蒲萱盯着安青,“是他让你来赶我走的?”
“是我自作主张。”安青摊手,“你听不听无所谓,反正我也不明白你到底想要什么。”说罢转身便走。
到底想要什么?蒲萱在心中将这个问句咀嚼了数遍,突然开口道,“等等。”
安青回过头,“怎么了?”
“你……”蒲萱犹豫了半晌,然后一摆手,“算了,没事。”
安青瞪了她一眼,转身继续走。
“等等!”
“你到底怎么了?”安青不耐烦了,“你以为我现在对你好点,我就能任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了吗!”
蒲萱追过去了几步,低声问道,“还记得你之前和我提过的那什么时空裂缝吗?我就是想问一下,关于这个时空裂缝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安青莫明其妙地看着她,“我不知道多少,那玩意太复杂了,我懒得研究。”
“还能研究?”蒲萱惊喜异常。
“万千星辰皆有其规律,星之轨迹即是万物的规律,星之异象亦可昭示出万物的变数,没有什么是不可研究的。”安青撇了撇嘴角,“不过我懒得研究。”
一听此话,蒲萱便是满脸的憧憬,片刻之后却又恼怒道,“这你都懒,你这个占星师到底是怎么当的!”
“要你管?”安青拿鼻子哼了一声,斜了一眼过去,却见蒲萱已经扭头跑远了。
蒲萱临走还喊了句,“你千万别告诉别人我问过你这个!”
“靠,这就走了?”安青见自己被晾在一旁,很是气恼,“果然不应该多管闲事!”
“今天二丫不在,你和我换个房睡。”蒲萱冲进房,拉起蒲志铭就往外拖。
“小姐……”蒲志铭不安的看着房内,“所谓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未免也……”
“又不是睡一张床,怕什么授受不亲!”蒲萱连拖带拉,最后一把将蒲志铭推出门外,“我一个人怕黑睡不着。”然后唰的就把房门关了。
蒲志铭站在门口愣了半晌,也没想通蒲萱怎么突然就怕黑了。
蒲萱拍了拍手,然后照着东柏的床就是一踹,“起来!”
东柏拿被子蒙住头。
“我要和你谈正经事!”蒲萱把被子给掀了,直接朝着东柏腰上又是一踹。
“以后谁要是娶了你,那绝对是倒了八十辈子的血霉。”东柏边揉着腰边穿衣服,“但是你现在老折腾我干嘛?你应该去折腾你未来老公啊……”
蒲萱瞪了他一样,“你说什么?”
“我说我腰疼……”
“腰疼就应该多活动多锻炼。”蒲萱大刺刺地往东柏床上一坐,“我问你一个问题啊: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以及一个微乎其微的机会,你选哪样?”
东柏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什么机会?”
“回家的机会。”
“……”
蒲萱向后一倒,靠在了墙壁上,望着床顶,“不过真的很微乎其微。”
家,这么久以来,东柏已经不再敢想这个字眼。
“怎样?”蒲萱看着他。
东柏苦笑,“你以前不是还说过,你不希望我……”
“你别管我想怎样。”蒲萱死死盯着他,道,“我现在问你的是,你想要什么。”
“回家。”
“果然如此。”蒲萱移开视线,叹了口气,“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我困了,就睡这儿了,你去我之前的房间吧。”
“……”
次日,一行人便再度上路,临行前言末安还写了一封信让点点传走。
没了孤狼,多了安彦,依旧是两辆马车六个人,南宫春华则同她的手下一起跟在其后。
蒲萱满腹心事,一路上居然都没有开口。
“我拜托你说点什么吧。”东柏感到压力很大。
“有什么可说的?”蒲萱瞪了他一眼,“我会这样,还不都是因为你?”
东柏委屈啊。
蒲志铭正坐在一旁擦着自己的剑,闻言也看了东柏一眼,剑身一抹寒光闪过。
东柏冤枉啊。
他不就是昨晚看天色太晚了,没有出去换房间,而在另一张床躺了一宿吗?
但是从今天一早开始,蒲志铭看他的眼神就一直不对劲。
再看蒲萱这副简直就怕别人不误解的样子,东柏可以确定,她绝对是在因为自己昨天的表态而生气。
她这种睚眦必报的性格,实在是让人一点辙都没有。
要到峄城,还需要走四天,就算是去最近的小镇大概也需要半天,但是马车刚行了一个时辰便停了下来。
此时,才刚刚进入到三皇子舒和的封地之内。
蒲萱听到外面的骚动声,挑开马车的门帘往外一看,只望见黑压压的一片,不知道有多少人马堵在了路前,人群之前立了一人一骑,鲜衣怒马,意气风发。
“好家伙。”蒲萱退回车内,不禁伸手按了按咚咚跳的心口,“至少一个军队。”
蒲志铭闻言,也上前去挑开门帘,看了片刻,而后道,“小姐,你不用担心。”接着回过头,“这些好像是自己人。”
“什么自己人?”蒲萱瞪了眼蒲志铭,“是从什么时候起,你居然把言末安那个混蛋当成自己人了?”
蒲志铭语塞。
“他想造反,有这点兵是起码的,但是他居然把这么多兵都摆出来,脑袋进水了吗?”蒲萱愤愤然地嘀咕着。
“你要抱怨,麻烦声音小一点,别都让人给听到了。”车帘由外被拉起,露出了安青的一张臭脸,“而且这些不是言子的兵。”
蒲萱点头,“原来脑袋进水的是他三哥。”
安青斜了她一眼,将车帘整个拉开,“出来见见你未来亲戚。”
蒲萱向外一望,之前人群前的那个人已经下了马,此时正在言末安的马车前,同言末安热情而又愉悦地打着招呼。
蒲萱刚一跳下马车,那人便看了过来,“这个应该就是弟妹了吧?”
言末安在那里故作羞涩地点头。
“弟妹果真是如传闻中一样,沉鱼落雁、国色天香啊!六弟你真是好福气。”
蒲萱干笑了声,“殿下过奖了。”这客套话听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奖不过奖。哎,六弟你站那么远干什么?快站过来,和弟妹站在一起让我看看,嗯,你看你们多相配啊。”
蒲萱面无表情地看着三皇子,心中感慨:果然不能以貌取人。
就刚才那匆匆一瞥而言,这个三皇子可谓是气势惊人气场十足,此时走进一看,这舒和也可谓是气宇轩昂玉树临风,眉眼间同言末安有几分相似,却要英挺得多。
但只要他一开口说话,这形象就全毁了。
蒲萱又看了看眼前黑压压的一群人马,开口问道,“这些是?”
“这些,就是你的靖远军吗?”言末安笑道。
舒和叹了口气,“靖远军确实是靖远军,但已经早不是我的了。”
三皇子的这块属地,垣州,紧挨着月炙国,常年遭受侵犯,直到二十年庞将军带兵将月炙打退,再之后庞将军退隐,舒和受封此地,同时收下了庞将军交给他的这支靖远军。
但四年前皇帝重病,太子开始执政,同年便派了自己的亲信来掌管靖远军。
靖远军名义上虽仍属舒和所有,舒和的权利却早已被架空。
“亲王掌兵,本就是大忌。”舒和不以为意地一摊手,之后又笑道,“只是我好多年都没有看到过六弟你了,现在听说你要来,我就想着,说什么也得让六弟你见识见识这靖远军才行!为了能把这些兵借出来带一带,我可和李将军说了许多好话。”
“皇兄……”言末安皱着眉头,拍了拍舒和的肩,“这靖远军你带了这么多年,过去是你的,将来也一定是你的,永远都会是你的。”顿了顿,又道,“我保证。”
舒和笑,“六弟你不用安慰我,我现在不用带兵轻松得很,只是还有这垣州……早知道我也学你了,什么都不要,想去哪就去哪,多愉快,多惬意。”
言末安沉默了半晌,突然压低了声音,道,“靖远军交给了太子的人这些年,似乎已经大不如从前了,月炙该又蠢蠢欲动了吧?”
“月炙?”舒和向后看了一眼,“月炙现在想怎么样,你需要问我吗?”
南宫春华等人骑着马,正立在不远处等着。
“我这些年,可是和那位公主打过不少照面。”舒和低声说完,笑了笑,走了过去,“哎呀,这不是春华公主吗?我听说你前些时日去我们邛苍之都京城了,怎么现在有空来这儿逛呀?”
“我确实刚从京城过来,王爷的消息可真灵通。”南宫春华微笑着点头,神色却有些不太好看了。
舒和眯起眼,“实不相瞒,南宫陛下可已经在我这儿等了好些日子了。”
南宫春华一愣,“父皇?”
“南宫陛下现在还在峄城,公主最好赶紧过去,他这些天可是很担心你啊。”舒和转过身招了招手,军队让出了一条路来,“怠慢了南宫陛下,我可真不好意思,哎呀,但是我十分想要来接我六弟,为此南宫陛下还发了我一通脾气。公主你可要快点赶到峄城,多劝劝他,我可不想回去之后还得被他大骂。”
南宫春华抿着唇,看了言末安一眼。
“我还想呆着这儿,多和我六弟聊一会儿。”舒和退到一旁,手掌向前一伸,“公主殿下,请吧。”
逐客的意味如此明显,南宫春华实在不好再多作停留,朝着马抽了一鞭便直接跑远,始终没再和舒和客气,连道别都没有。
“这个公主,可是麻烦得很。”舒和又道,“六弟你是怎么和她撞在一起的?”
言末安笑而不答。
“也罢,你和她我都管不着,只不过……”舒和又走到言末安身边,“你也该知道,这月炙国觊觎我们邛苍,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我知道。”言末安道,“他们要没有那个心思,我倒觉得不好办了。”
“你啊……”舒和朝着言末安肩上重重一拍,“你这个六弟什么都好,就是心太大了。”
言末安仍是微笑。
舒和弓下身,凑到言末安耳旁,“我这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你可得老实告诉我。”
“皇兄请讲。”
“我这些年虽然一直只呆在垣州,但外面的传言,我也听说过一些。”舒和的神色凝重起来,压低了声音,“我第一次听到那些有关我的那些传言时,我可是吓坏了,谋反什么的我哪敢啊?”
“……”
“六弟,你实话说了吧。”舒和苦笑,“那些传言,是不是你给传出去的?”
“皇兄……”
“六弟。”舒和直起身来,“我一直欣赏你这个六弟不假,我从小就和太子见一次吵一次,也不假。就是现在,如果太子站在我的面前,我也一定会把他骂个狗血淋头!但是六弟,你别忘了,我和他,才是同母所出的嫡亲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