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空无一人的门外叹了口气,祈轩步履踯躇,虽不愿意,却还是挪到了桌边坐下,拿起竹筷,夹了一片清脆透亮的竹笋——
微蹙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来,半侧过纤细优美的颈项朝柳夜昊殷殷望去,“这里的竹笋脆嫩清甜,滋味绝对也是外面难得的,反正明天就要走了,你要不要赶紧过来尝尝?”
意识到他的视线冷冽起来,连忙识相地喂进自己嘴里。
默默仁立良久,柳夜昊最后也只是静静坐了下来,仿佛已经默许了玉钰被祈轩保管一事。
他不再要回去,祈轩自然也不会提起,就当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一顿饭无声无息地匆忙吃完。
待小二哥收拾好烧了热水送来,祈轩本想让柳夜昊先行沐浴好去去一身寒意,可见他径自盘膝运功,原本湿冷的衣物很快便散逸出腾腾热气,不一会儿浑身便上下已是清爽干净如昔,也就不再多说。
自行沐浴完毕,再让小二哥换过一桶热水,祈轩只穿了一件雪白的单衣,挑亮灯蕊移至床头附近,将墨蓝色的棉质被褥裹住身体,一边轻轻擦拭着湿漉漉垂落在身侧的乌黑长发,一边靠近灯光,接着下午未看完的地方继续翻看着全是仿古纂文的书卷。
只是,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却一个字也没有看得进去。
心不在焉地拨弄着头发,耳边清晰传来屏风后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挲声,然后是不时的清水流过肌肤,溅落到浴桶里的哗啦啦的声音……
透过描绘着清山碧水的轻薄纱绢,隐隐约约可可瞧见屏风后面,那人每一个举手投足之间身体肌理优雅的线条变化。
窗外雨声潺潺,更衬得屋内静谧,原本不大的动作在此时听来,却犹如彻响在耳边一般,空气里平自增添了几分□□暧昧的气息。
祈轩清亮的凤眸,渐渐变得暗沉……
没过多长时间,里面就忽然安静下来不再发出一点动响,看情形应该是他已经洗浴好了,却迟迟没有出来。
视线落在床上一迭摆放整齐的衣物,祈轩悄悄将唇形弯成诡异的弧度,合起书卷放到一边。
两个人换下的衣物都在刚才叫小二哥收拾去连夜洗好烘干,明知他现在空无一物遮掩,却仍故意扬声问道,“怎么了柳兄?”
屏风上的只是身影动了动并没有回应,静默半晌,那影子却倏然自不声不响地往外面走来。
祈轩呼吸一沉,凤眸紧紧锁住那道正在缓慢移动的身影,一抹掩饰不住的热切从眸底快速滑过。
屏风尽头,柳夜昊微微垂敛下浓密的眼睫,腰间胡乱围着一条擦洗用的长巾,经温水滋润过的蜜色肌肤,表面上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粉红,果然犹如羊脂一般细腻光滑,灯光下闪烁出十分诱人的莹润色泽。
拿过搁在床边的换洗衣物,柳夜昊的动作只在瞬间缓了缓,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背转过身,就在祈轩面前取下遮掩在腰间的长巾,有条不紊地一件一件穿上。
一手支着下巴,半侧着头肆无忌惮打量着瞬间暴露在面前,柔韧中透着优雅的修长身段,祈轩唇边笑意加深,眸底投射出的,是已经变得露骨非常的深沉欲望……
穿好衣服,柳夜昊蓦然抬首,正好对上他来不及收回,而且本就无意多加掩饰的异样眼神,墨黑的眼眸似乎有些困惑,微拧起眉头不明所以地多看了祈轩一眼,然后不声不响走到离屏风不远处的软榻边上,如往常一般就此盘膝坐定。
祈轩顿了顿,无奈暗自摇头,自己都已经表现的那么明显,他居然还是一点也不明白,那以后,可就怨不得……
舒展一下因长久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而略微僵硬的身体,祈轩吹灭油灯窝进舒适的被褥里,唇边噙着一抹莫测高深的笑容,安然入睡。
半开的窗外,倾盆大雨渐下渐小,最终止歇下来——
“你要怎样?”
噗噗。
“你这样,小可怎么能明白,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噗噗。
“好吧好吧!小可认输,小可才疏学浅,实在弄不明白兄台言下之意呐!”
噗噗。
忍,忍,忍,实在是忍无可忍,“够了没有!”
冷哼一声,柳夜昊飞起左脚,狠狠踢中耷拉着两只耳朵只会噗噗打着响鼻的倔马,那一对浑圆惹眼的肥屁股。
鬲昂鬲昂鬲昂……
只顾低头啃食路边萎草中掺杂着的些许青绿,个性却像个倔驴子似的黑马猛地仰直脖子,前蹄扬起痛叫数声,撒丫子一溜烟蹿出去大老远。
没防备他会来这么一着,祈轩连惊叹的时间都来不及就被一个颠簸抖进了马车里,很不幸的,下巴跟车板做了次亲密接触,“好痛!”
轱辘转得风声水起,飞快碾过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一路留下歪歪斜斜的轮印,本就破烂的车身经不住折腾,发出咯吱咯吱,非常严重的摩擦声,让他在摇晃得东倒西歪的马车里努力平衡身体的同时,也不得不抽空担心,马车会不会就此被震散了架。
柳夜昊倒是板上钉钉般稳稳坐在车辕前面,紧捉着缰绳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指尖都显得有些泛白。
“柳兄?柳兄?”好不容易扶持着门栏稳住身形,祈轩对挨了一脚的黑马投去同情一瞥,继续好声好气地跟柳夜昊沟通,“小黑虽然懒散了一点,不过念在它一路辛苦劳碌,你也不应该踢得那么重,只要我再耐心跟它好好谈谈,相信一定能让它知错就改,从此勤奋赶路。”
“……”
唔,怎么又生气了?
祈轩屈起食指,用关节处抵住额头无奈揉了揉,不得不好心提醒,“这匹马发起狂来没完没了,赶紧制止它再这么莽撞跑下去,前面眼看着就要过城门关卡,误伤了行人可不得了了。”
柳夜昊实在气极,本就不善表达说不利索,这下更是干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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