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古籇版的诗经除了前后两页完整无损以外,里面书页的中间位置已然全部被挖空,众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挖空的诗经里所藏着的都是厚厚的一叠银票,并且最上面的那张银票所显示出的金额,居然是不多不少整整一万两!
一万两一张的银票,那么厚的一叠,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天文数字?
六个蒙面人死死盯住那本诗经的眼神中渐渐透出露骨的疯狂和贪欲,气氛瞬间变得诡异紧张起来。
从那叠银票中取出薄薄的三张捏在指间扬了扬,祈轩悠然弯起唇角,“大通银庄的银票,每一张都需要不同的密语才能取现,你们若是愿意接下我的生意现在就转回去杀了那个买主,那么这多出的五千两就算是给你们的辛苦钱,并且事成之后,我会再给你们一笔辛苦费。”
说到这里顿了顿,忽然开心笑了起来,“但若是你们现在就起了贪念想要杀了我再私吞下所有的银两,呵,这一万两一张的银票便都会成了没用的废纸,你们半两银子也不会得到,孰是孰能,自己做决定罢。”
六个蒙面人闻言不禁面面相觑,跟着全部都沉默下来,僵持了好一会儿,那个首领环顾过左右兄弟一周,才好似下定决心般点点头,“这生意我们接了!”
祈轩微笑,“如此甚好,这三张银票的密语分别是天顺、当归,独无,你记清楚了。”
说完很干脆地将三张银票递给离马车最近的一个蒙面人,那人立即催马上前伸手接过,转而小心翼翼送去给了首领。
确定是大通银庄的三万两银票无疑,那首领很高兴地将银票收入衣襟里,然后朝祈轩拱拱手,“既然公子如此慷慨大度,在下也不妨直说,此次花钱要买你二人性命的是个有钱有势的人物,兄弟们得罪不起,也不敢回去杀了那人,实在是对不住!”
祈轩淡淡应了一声,“如此说来,你是打算出尔反尔?”
“不,公子误会了,我已无意再取你性命!”那首领叹息一声,“做我们这种刀口上舔血的生意,最要讲的就是‘诚信’二字,在下收了你的钱,却又无力跟那位买主身后的势力对抗,想来想去既然如此两难,还不如带着兄弟们从此隐姓埋名,这样便谁也不会得罪。”
话音刚落祈轩便轻笑一声,眉毛高高扬起,“你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是不错!”
那首领知他话中讽刺之意却故意当做没有听出来,再次拱拱手,“多谢公子刚才的三万两,在下铭记于心,兄弟们,走!”
其余几人应和着催马慢慢往后退去,等到与马车隔开一段距离之后才一夹马肚,六匹马很快便在前方消失得无影无踪。
等到连马蹄声都几不可闻,祈轩方才放开紧抓着柳夜昊衣袖不放的手指,转开眼眸看了看已然大亮的天色,讪讪道,“被他们这样一闹倒耽误了不少时间,咳咳,你看我们是不是要继续赶路,早点回到湮山去见你师父他老人家?”
一直盯着他不放的褐色眼眸微微眯起,跟着冷哼一声,祈轩立刻从善如流,“是我不对,不该拦着不让你去教训那几个胆大妄为的匪徒,可这里毕竟还未脱离穆家能力所及的范围,干脆就花点钱打发他们走,省的到时候节外生枝!”
干脆花点钱?三万两好像不止是一点而已罢?柳夜昊盯着他的视线更加冰冷。
祈轩哪有不明白的道理,看了看手中的那本诗经,唇角一扬,笑容奸诈有如偷了腥的狐狸,“这本诗经是我的没错,可里面的银票却是从满贯楼里顺手牵羊牵出来的,没想到现在还真的派上了用场,不过,我劝你还是快些赶路要紧,免得被他们发现行踪追了上来。”
听出他话中有话,柳夜昊下意识皱起眉头,难道他给的那几张银票都是假的?
“不,银票是真的。”摇摇头否定他的猜想,祈轩转身掀起车帘进入到车内,等坐稳了才支起下巴笑吟吟地看着有些疑惑的柳夜昊,“只不过外袍忘了告诉他们取银子的时候还必须要盖上满贯楼的印章才行,没有印章就去取现,钱庄定然会派人到满贯楼分堂去求证。”
想到那六个马贼拿了银票跑得飞快的模样,忍不住又是一阵轻笑,“到时候那些人必定露馅无疑,这结果么,不是被送去官府拿办,就是杀了出来找我们算账,你若是不怕麻烦,那就慢慢等着他们杀出重围过来找麻烦好了。”
说完也顾不得再欣赏柳夜昊此时的脸色,迅速放下车帘牢牢抓住扶手,果不其然,不过几秒种的功夫,只听得小黑又是一声可怜兮兮的痛叫,马车剧烈晃了几下以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飞奔出去,幸好他这次抓得牢,不然肯定又难逃被狼狈颠倒的命运。
狂奔的速度没过多久便渐渐稳定下来,祈轩这才放开扶手,斜靠着车身笑得好不惬意。
难怪柳夜昊会生气,与其这么麻烦兜一个圈又回到起点,还不如刚才就让他收拾了那六个马匪来得干脆,自己之所以费那么大劲,完全只是恶劣心作祟,喜欢看他被捉弄之后大动肝火的模样。
虽然惹他生气的后果大部分时候都是自己会非常倒霉,不过能够看到一贯冷淡疏远的面容出现恼怒时的诱人模样,再倒霉也甘之如饴哪!
只不过就可怜了无辜的小黑,连带跟着无良的主子遭了殃,又做了一次柳夜昊的出气筒!
听到爱马断断续续的低唤声,祈轩悄悄掀开车帘一角往外探去,果然小黑圆圆呼呼的肥屁股上又蹬着一只霸王脚,想着这好歹是匹千里马,怎么着也该爱护点才对,于是眉尖一挑,忽然开口,“其实刚才从那个首领说话间的暗示中,我已经猜到花钱雇他杀我们的人是谁。”
柳夜昊虽然没有反应,不过祈轩却还是看了出来他有在专心听,于是再接再厉继续说道,“雇他们的绝不会是满贯楼,因为据我的了解,满贯楼里就有自己培养的一批死忠之士,而且司徒双城也深知你武功的厉害,根本没有必要请这种不入流的人来坏事,唯一跟我们有过节,可能会做出这种蠢事的,就只有一个人。”
话已至此,不用他再多说,柳夜昊已然明白过来,双唇不禁紧紧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