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徐祖贻想不通,连几位团长都对卓凡的命令很不解。库尔加森北面30公里的树林里,上千辆坦克装甲车猬集成群,罩上伪装网。一天一夜跑一百多公里,大部分坦克都必须检修。所以机修班顾不上休息,嚼着早就吃腻压缩饼干和午餐肉,抓紧时间进行战前保养。
中间的半履带指挥车内,时不时响起赵登禹的大嗓门:“长官,你这是什么意思?库尔加森是必经之路,为什么不设阵地?依我看,立刻回去,直接在卡拉图尔盖河南面摆开架势,就凭苏联那些小身板,过来一个灭一个,过来一对灭一双!”
四周的军官都忍俊不止,连奥德津斯基少将和几位波兰军官听完翻译后,也笑出了声。卓凡瞪了眼旁边的笑出声的空地协调官范少伯,咳嗽两声:“赵团长,这是军事会议,要严肃!”
赵登禹对警告满不在乎,倒不是他不遵守军纪,而是觉得卓凡这样做不对。库尔加森背靠卡拉图尔盖河,按照他的想法,只要在河南面布设阵地,缺乏机械化架桥设备的苏军就寸步南进,等他们打累了,由他带着装甲团冲过来,还不是手到擒来?但卓凡偏偏放着有利地形不利用,还彻底敞开南面,这不是给苏军渡河威胁乌勒套山防线机会嘛!要不是克孜勒奥尔达共过事,估计他心里已经开始怀疑间谍什么的了。
其它几位团长也都是这个心思,在他们看来。刘司令让他们来,就是要堵住这股苏军不让后方遭威胁。现在不去堵。反而敞开大门,这是完全不顾大局的行为!到最后连奥德津斯基少将都插嘴表示应该利用河道,堵住敌人的前进方向,然后派遣少量部队在北岸袭扰,确保乌勒套山后方安全。
面对一片的怀疑,卓凡挑挑眉毛。其实他心里清楚,现在大家对他有怀疑,问题还是出在资历上!因为军队是个很奇怪的团体。封闭保守讲究资历,尤其是现在手下都是第一军、第二军和第七军里的精锐装甲团,这些骄兵悍将在老部队就是刺头,突然空降一名原先没什么名气,只在克孜勒奥尔达才打出点小威风的准将来率领他们,心里肯定都不怎么服气。全世界的部队都一样,最怕临阵换将来一个不知根底的人带自己。拼命倒是小事,就怕拼错方向。加上部队之前一连收到几封徐祖贻关于乌勒套山告急的电报,所以大家自然而然想到的都是最稳妥的办法。
当然这也不能怪他们,谁听说朱可夫压上十万人马都会心急。所以他很清楚,除非能带他们打出一场大胜来,否则这种怀疑就一直存在。不过他更清楚。刘明诏将八成装甲力量交给自己,不是来防守的,而是让他当那把杀猪刀,捅破目前的僵局!所以没说话,自己将地图挂在车壁上。然后拿出铅笔指着苏联第五坦克军,说道:“你们看。这是侦察机汇报的敌人运动方向。目前他们正由东向西,部队扩展33公里平行,前锋是一个装甲汽车团,距离库尔加森还有30公里。主力在这个团的后面,相隔20公里,从数量看大约有三个装甲师。
苏军在战前就保有3万辆坦克,目前又开始大量制造T34,所以他们的装甲师编制数量基本与我们相当,总数应该在750到850之间。这么大的部队运动,33公里的行军纵深,无论从哪个方向偷袭,都不能确保全歼!”
“全歼?!长官,你打算靠我们这些人,全歼了这股苏军?”刚才还在怀疑的赵登禹顿时惊讶地喊了出来。要知道,对面是3个装甲师和3个步兵师!其它零零碎碎加起来,都超过8万人马了。
第二装甲师4团团长周亚伟也立刻说道:“坦克对战没问题,但看排兵布阵,带兵的军官应该是个相当谨慎的人,各部队拉得很开,T34速度不快,但BT和T26坦克都是出名的小快灵,33公里行军宽度足以确保遇袭后溜走。而且我们步兵少,这一代都是平原,想堵住三个步兵师和几百快速坦克逃跑,做不到!万一有差池被渡过河去,反而会影响到军长那边。”
周亚伟身高马大,很让人怀疑他巨大的身躯能不能塞入36坦克里面,话语里也再次怀疑这种布置。但卓凡没生气,拿出蓝笔画出了苏军运动路线,看到粗蓝的线条后,连奥德津斯基少将都猛然身体前倾,此时大家才发现他们忘记了一个重要细节。
由东向西行军的苏军要想南下,就必须在库尔加森转弯!
卓凡的笔尖,沿着苏军第五坦克军的行进路线慢慢前移:“这是他们目前的运动方向,从这个箭头看,我们目前所处的北面恰好是其侧翼,看起来我们好像已经到他们嘴巴底下。但注意!直接由东向西会遇上卡拉图尔盖河,目前是丰水期。河道水流湍急,平均宽度超过60米。苏军本身就缺乏机械化架桥手段,这么大部队要快速通过至少要三道浮桥,所以工兵起码要忙两小时,而且还必须选择水流平缓地区。唯一能快速通过的,就是我们之前渡河的库尔加森,因为河道在这里有个大转折,导致河面收窄水流变慢,最宽处也不足40米。敌人虽然谨慎,但乌勒套山一夜被刘司令灭了几万人的事情他们也肯定知道了,从心理上讲,只要侦查没发现南岸有敌人,那么即使我来指挥,也会选最方便的路,争取加快速度实施包抄。如果我们在南岸布置阵地,敌人发现后一定会缩回去,到时就算我们追,33公里行军宽度也足以确保逃走大半。但要走库尔加森,他们就必须在这里进行一个大左转。由东西向变成北南向,那时我们现在的位置就不再是侧翼侦查强点。而变成他们后方的盲点!而且他们在转弯时,还必须将展开33公里的部队尽快收缩,以便步兵架好浮桥后快速通过。”
“将军,请允许我插句嘴。”看到卓凡笔尖下的苏联第五坦克军的从扩展33公里逐步收窄到15公里,奥德津斯基少将就全明白了。连忙插嘴道:“您带我们来北方,就是等他们转弯吗?”
卓凡点点头,手一抖,库尔加森北面就出现五道红色箭头。箭头一出现。车箱里的所有人都背上一凉!太恶毒了!想想看,苏军侦察部队发现库尔加森南岸一个兵都没有,该多兴奋!着急赶路军官再谨慎,也会立刻转弯从最方便的地方过河。此时,他们的注意力会全部在南岸和东西两翼,根本没想到敌人会从北面,他们的背后冲出来!要知道。北面是苏联地区,下意识中他们会觉得,自己的地盘里,怎么会有敌人伏笔这种事情。
就连不懂陆军的范少伯都看明白了,卓凡故意放弃南面河道天险,快速深入北方其实就是为了捕捉苏军转向掉头南下的那一刻!而他画的红色箭头。分明就是插在苏军背上的屠熊短刃!当苏联步兵开始架桥,所有注意力都在东南西三面时,装甲团却从被轻视的北面背部30公里宽战线上,以河道为平行线直插下来......想想都激动得浑身鸡皮疙瘩!
最厉害的是,为快速渡河。部队还必须提前从展开的行军状态收窄。这就是说,他们从33多公里的预警时间。陡然下降到只有15公里!无论是31还是36,如果亡命前冲,这个距离也就是20分钟的事情!
急于渡河并主动收窄的苏军,面对五个从背后猛冲下来的精锐装甲团.......。
卓凡不觉得有多得意,因为战术是战术,是否能完成需要看部队的执行力:“这就是我不把部队放在南岸,给敌人预警时间的原因!但不代表南岸就不要了。我的计划是,派一个团去他们上游架桥。从我们的机械化架桥速度看,90分钟,就可以将一个团送到对岸。然后沿河道平行南下,从侧翼打击过桥的敌人......。”
“我去!我有四辆新的40米架桥坦克,最多70......一小时!我保证整团横渡过去!”话还没说完,已经眼睛雪亮的周亚伟立刻打断,狠狠道:“我们实测过苏联57炮的威力,就算零距离也打不穿我的36!他们别想逃走一辆!”
配属新式架桥车,还都是36主战坦克的4团确实是最佳选择,所以卓凡没有拒绝周亚伟的请战,点点头继续说道:“哈萨克骑兵师跟在你后面,他们会帮你们挡住步兵。另外,我需要两个团,立刻出发继续向北10公里,避开苏军侦查圈后向南,绕道敌人步兵后面堵住他们撤退的路。我知道,这有点困难,大概60公里,要急行军两小时,而且到达后必须立刻投入战斗,对坦克、士兵的精神和体力是考验。”
卓凡说的没错,坦克不是说能开60公里每小时就能达到速度的,事实上目前装甲部队最理想的推进速度也不过每天50公里左右。所以强行军颠簸两小时,然后立刻投入高强度战斗,对装甲兵的体力,注意力都是严峻考验。
“我去,我们团隐蔽迂回拉练做过很多次,苏军现在距离我们有40公里,这个宽度我保证他们发现不了我。”第11独立装甲团团长吴启文第二个接过任务,他的31坦克速度要比36快,又都是改进后换柴油机的新型号,马力大,遇上复杂地形也能爬过去,但在第二个团挑选上比较麻烦。赵登禹是典型的火爆脾气,他的510团最适合留下强攻,自己的539团也是清一色适合攻坚的36主战坦克,所以卓凡看向了奥德津斯基少将。
这是位一脸大胡子,却戴着眼镜,显得很利落的军官,性格也很干脆,见到目光立刻用英语说道:“将军,我亲自带团。我会从吴上校的左翼绕过去。虽然路程多15公里。但我保证不会有人延误!我的小伙子们,等这一天已经太久了。他们会把坦克当成飞机来开!”
波兰装甲旅不怎么让卓凡放心,到不是看不起人家,而是他们拿到31坦克没多久,还没适应性能,连战术都极勉强。不过既然奥德津斯基少将已经表示亲自带队,卓凡也不是犹豫的人,还拉“怒火”自行高炮营营长:“你们能对地面目标射击吗?”
“理论上没问题,但大家平时练得都是防空。没打过地面靶。”
“能打就行。”卓凡一扭头:“奥德津斯基将军,我会派一个防空连和您一起行动,两个步兵团和一个自行炮团跟在你后面,所以您抵达后不用管后方,只要尽力往前冲!我们会负责您的侧后方的安全。”
奥德津斯基少将点头后,卓凡又看向范少伯:“对了,我头上现在多少飞机?”
“怕敌人发现我们。所以只有8架雷电散布在四周警戒。”范少伯指出方位。
“不够,一小时后我上空起码要有两个战斗机中队保护,再叫100架鬼车来,破坏浮桥配合进攻。”吃我一箱水果罐头,还不得多敲敲竹杠?卓凡准将一开口就是一个大队的俯冲轰炸机。
范少伯少尉脸都绿了,来之前他只是东南某航空大队的气象和低级作战参谋。原以为这是个轻松的活,没想到这位“准将”开口闭口就是百架支援,连忙摇头:“长官,热兹卡兹甘和克孜勒奥尔达前线只有三个野战机场,总计才四个大队、一个战斗机、一个俯冲、一个轰炸和一个......。”
“打住。我不想知道你们空军是怎么配置的,就告诉我。能支援我多少。”
范少伯欲哭无泪,他只是协调官,说白了就是隶属于空军的陆军。指引方向、提供信息而已,哪有权决定具体调配啊!但卓凡帽檐下凌厉的眼神,让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说道:“一个战斗机中队,一个俯冲轰炸机中队。不过......我认为,如果只是破坏浮桥打击装甲目标,建议不要用俯冲机,因为从天上往下看,浮桥宽度太窄根本无法瞄准。我建议呼叫攻击机带火箭弹。另外在二线阿加德尔的机场李,我知道有12架“炸弹卡车”,很适合对地支援。
“炸弹卡车?是什么飞机?”卓凡和在场的都是陆军,对空军五花八门的机型真搞不懂,于是范少伯又不得不普及知识。“炸弹卡车”军方编号是轰10,是一种上月才小批量装备的双发小型对地攻击机(类似A20)。原型来自私人的浙江东南飞机公司为来往海岛和短途邮政运输设计的轻型客机,本来没有获得军方订单。但战争开始后,没卖出一架的东南公司看到机会,将其改为军用,换装2台1600马力发动机,设计师又为它安装上公司开发的双联装挂架后,使得轰10能一口气带16枚120公斤炸弹或24枚火箭弹,而且机头还装了一门双联40毫米炮,背部有一门双联防空机枪。超强的挂载能力满足了空军对地支援的要求,所以去年经过机体加固和装甲改进后,空军订购了首批560架。
“那好,就按照你的办。两小时后,我需要看到他们抵达。”
安排好空中支援,卓凡刚准备再详细安排各团的进攻线路,旁边就响起了熟悉的大嗓门。“我来打主攻!哈哈......你们可要快点,不然我可要吃独食了。”赵登禹见到大家都有任务,早就忍不住了,怕卓凡公报私仇所以连忙主动把主攻给揽下来,还故意打趣道:“长官,你说苏联人会游泳吗?”
“不,希望他们都抵抗到底!这样我才能为卡廷牺牲者报仇!”想到转弯收窄后,那一大堆挤在库尔加森等待渡河的苏军,奥德津斯基少将和波兰军官眼睛都红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