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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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在柠檬水的事件后便结束,和龙仕豪夫妇告别后,陆暻泓便送苏暖回老城区,轿车在老城区的路口便开不进去,因为一辆挡路的货车占据了大半本就狭隘的道路。

两个人走在昏暗的路边,僵硬皲裂的水泥路,阴冷的风,拂乱了她的头发,突然间,她发现她似乎应该剪头发了,过长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

深冬的夜晚,冷到骨头都会发出悲哀的嘶鸣,然而,雪花却不喜欢南方冬季的天空,所以甚少下雪。

陆暻泓忽然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苏暖困惑地望去,未看到陆暻泓脸色的异样,他依旧没有和她说什么,只是安静地牵着她的手往她居住的楼房而去。

苏暖不着痕迹地缩了缩,却没有脱离他的掌心,便也不再顽固地挣扎,送她到楼下,两人相对而立,却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陆暻泓岂会看不出苏暖的疏远,这种疏远在售书会结束后便产生了,他过滤了一遍今天的言行,却找不到任何错误的地方。

他望着月光下苏暖略显苍白的脸色,蹙了下眉心: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该告诉我,你应该知道我比你更有解决的能力。”

苏暖笑笑,抽回了自己的手:

“没什么啊,只是今天有点累了。”

“那就回去早点睡吧。”

“嗯,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苏暖下达着逐客令,也预示着彼此将停止谈话,陆暻泓淡淡地注视着苏暖,停驻在原地,不言不语却也不离开。

干枯掉的对话,就像是路边那飘落的落叶一样,轻轻地落在僵硬的地面上,发不出回音。

“明天一起用餐吧。”

“我明天要去出版社处理事情,可能没时间。”

陆暻泓停顿了几秒,没有如以往那样倨傲地转身就走,他的生命中还未遇到被拒绝这种情况,只是如今真的遇到了,却也未因为骄傲而轻易言弃。

“那就后天吧,我来接你,到时去看猴子。”

苏暖低头瞟见脖子上的项链,蒙奇奇正在冲她俏皮地笑着。

“我这几天都会比较忙,还要筹备去塔克拉玛干沙漠的拍摄。”

“所以呢?”

“所以,我们还是暂时不要见面了。”

她说完就迅速地转身,便走上了台阶,然后几乎是跑起来的速度,双肩包在背上孤单地悬荡,合着匆乱的脚步声。

陆暻泓站在那里,心里苍茫一片,忘记了跟上去追问,仿若这些日子以来的忐忑喜悦都是刹那的幻觉。

苏暖的态度转变之快,让他有些无所适从,到底是哪里出错了,陆暻泓冷沉的脸上闪逝过迷惑,转身之际,拿出手机拨通了乔的号码。

“今天苏暖都见过哪些人,做过哪些事,调查清楚传真给我。”

“好的,陆部。”

他的这场恋爱才刚刚开始,他怎么可能允许它就此被扼杀在摇篮里,他找不到更适合他的女人,这一次,绝不放过她!

----《新欢外交官》----

一路跑回房子,冷冽的空气穿透了她的骨头,她打开门又迅即地关上,后背依靠着门,她的心脏竟然会疼得这么厉害。

她一面不断地安慰着自己:你这样做是为了彼此好;一面却承受不住灵魂的哀鸣,就像死一样的痛,令她无声地抽噎。

她手腕上的伤疤何止一条,每一次割下去都是妖冶漫天的血色,却都没有此刻来得伤心,她不知道自己在伤心什么,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伤心的。

她本就该是被万人践踏的罪人,害死了少晨,又怎么还能得到宽恕?

两年了,醉生梦死地活着,残酷地对待自己,放逐自己空寂的灵魂,她本不该活着,却更加不配去死。

少晨死了,她有什么脸去面对他?

苏暖怔怔地站在窗口,借着朦胧的月色望去,陆暻泓背身站在路边,幽幽暗暗的光线映照着他寂寥的身影,看着他离去,逐渐消失在皎洁的月色中。

她忽然回忆起幼时青岩门的夜风。

跑丢了鞋子,跟在父亲的身后,怕跟丢了,奋力地跑着,一双**的脚,踩在青岩门厚重潮湿的土地上。

远离城市的天空满布着稠密的阴沉云朵,然后,她倏然停下慌张的脚步,站在那一片广袤的凄凉里,看着父亲的背影。

颀长而挺拔,似乎是独自一人,早已遗忘了身后的她。

寒冷干燥的风,就那样寂静地吹刮过来,她觉得它刺穿了她的身体。

她本来就是一个人,现在,只是重新恢复了曾经的孤独,那不算什么,她轻声对自己说,苏暖,你已经习惯了不是么?

你不能罔顾少晨的生命,他的心脏在你的身体里,他那么爱你,你怎么能再为了别的男人伤害他的爱情?

即使现在会痛,但终有一天会好的,那时就会彻底地放下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她放不下的,她在乎的都已逝去,最终连她也会归于那抔冰凉的土地。

她无法去入睡,坐在房间的床上,睁眼到天亮,在凌晨里静静地落下大朵大朵的泪水。

她只是喜欢流眼泪,那并不是哭泣。

没有任何情绪的落泪,麻木而惘然。

当绿林出版社打来电话时,苏暖已经在房子里禁足三天,没有任何电话的打扰,也没有任何人找上门。

她和陆暻泓的那场无稽之谈的恋爱就此中断,不再提起,望着安寂的手机,她用了三天的沉默,来忘记这件事,却发现效果甚微。

既然无法完全忘记,那就慢慢来吧,她相信自己能做到。

对此,她并不难过,并不心痛,也没有关系,她会继续平静地生活下去。

她答应了绿林出版社去印刷厂一趟,有客户忽然打电话说要买她的作品,这就要求她去选片,她也答应了明晚去见这位大手笔的客户。

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那个形容枯槁的女人,苏暖轻微地扯起嘴角,自勉地笑笑:一切都会回到轨道上。

----《新欢外交官》----

苏暖从印刷厂回来,一打开门便惊愕地杵在了原地,昏暗的客厅内,闪烁着恍惚的烛光,她缓缓地走近便看到一地板的红蜡烛。

俯首看去,是一个用蜡烛围城的心型,蜡烛燃烧着,映照着苏暖的肌肤,感觉到一阵熨烫,她丢掉了双肩包,开始火速地吹灭那些蜡烛。

她可不希望房子因为这样无聊的事而着火,那样她损失的就不是一室的财物,还要赔偿这间陈旧的房子。

所有的浪漫氛围都被她瞬间搅乱,她只想着怎么去清楚那些地上硬化的蜡油,心中暗暗责怪,不知是谁这么有闲情逸致。

这个屋子除了她和林嘉嘉还有房东,还有谁能闯进来,苏暖冲林嘉嘉的卧室唤了几声,均未得到应答,林嘉嘉显然出去了。

苏暖疑惑地望着被熄灭的蜡烛摆成的“心”,站起来,揉揉发酸的手脚,暂且不想去苦思冥想,她没有开灯,直接驾轻就熟地摸去冰箱边。

一开启冰箱门,苏暖便低低地叫了一声,过于诧异,也过于气恼。

冰箱内充盈了火红色的玫瑰,和地板上的蜡烛一样,包装成心型,堆砌得整整齐齐,扑面而来的寒气散发着馥郁的花香。

她重重地打了个喷嚏,将塞得满满的玫瑰奋力扯出冰箱,然后随手往地上一丢,看着空荡荡的冰箱,找不到一瓶水。

本来放在冰箱里的饮料,零食什么的都不翼而飞,除了让她想打喷嚏的花香,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她现在只想喝水,却不得不应对眼前这糟糕的情况。

苏暖转身想去楼下买水,不小心绊倒沙发,跌倒在柔软之上,她闻到清爽的水果香气,她顺手打开旁边的开关,整个客厅亮了起来。

苏暖站在客厅中间,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客厅被清理得无比干净,家具,装修,好像都没什么变化,却格外的整洁,一时间,让她无法适应。

布艺沙发明显被清洗过,本来暗红色的沙发顿时变成了妖娆的火红色,窗台边的纱帘也除去了尘埃,看上去洁白而美好。

她发愣地站着,开始思考,到底是谁会干这些事,目的显然是为了讨女人欢心,这间屋子里除了林嘉嘉就是她。

想了半天,却理不出个头绪,如果这真的是为她准备的,那么她的脑海里出现了两个候选人:陆暻泓和顾凌城。

但仔细想想,顾凌城是不愿意干这种浪漫的事的,这对他来说是纯粹的浪费时间,对女人,他更喜欢直接采取进攻,而不是这样迂回婉转。

想起陆暻泓,苏暖的心莫名地一跳,那晚后他们便没再联系,如果真的是他,她又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应对?

说好了要撇清关系的,不想再牵扯不清,可是这样一来,如何可以说他们之间毫无纠葛?

苏暖摸摸口袋,未找到零钱,她打算回卧室拿两个硬币去买水,才一脚踩进去,便被那满床的玫瑰花瓣而弄得不知所措,她的旧床单被换下,是充满少女梦幻的粉红色。

摆放在房间角落的一大堆杂物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口柜子,上面安放着一只青釉彩瓷,里面插着几株玫瑰,上面晶莹着几滴水珠。

环视了一圈焕然一新的房间,苏暖又打了个喷嚏,她走过去掀起床单,裹起所有的玫瑰花瓣然后打了个结,往卧室门边的垃圾桶里一丢,然后开窗通风。

她的心却郁闷起来,这些真的是为她做的,是陆暻泓的话,她该怎么办?

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买完水回来,裤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陆暻泓的名字。

她在心里对自己默念三遍静心咒,才接起电话,端着一杯水倚靠在窗台上。

尽管心中如何的惊涛骇浪,面上却努力伪装得平静冷漠。

“这些天有没有想我?”

苏暖设想了很多种开始,却没料到是这么肉麻的一类,一时接受不住陆暻泓的怪异,一口水喷了出来,电话那头的人明显也听到了。

“你怎么了?”

陆暻泓清冷低沉的嗓音有些不悦,对于苏暖给出这样的回复,没有哪个男人喜欢自己的女人给出如此不知情趣的回复。

当然,苏暖并不知道,陆暻泓早已在她身上贴了自己的标签,就像是在花栗鼠的脖子上套了一个牵绳,花栗鼠闹小脾气是常有的事,但只要他拉拉绳子,花栗鼠就不得不回到他的气场。

“既然想的话,那就见面吧。”

苏暖为陆暻泓这样的独断独行而愕然,她看着客厅里的花和蜡烛,觉得今天的陆暻泓格外地不对劲,她都说了要和他断绝来往,他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听不懂?

难道是故意不想懂,装傻充愣吗?

“我们已经超过七十二小时没有见面,我不希望在九十六小时候还没看到你的人影。”

“你这是在命令我吗?”

苏暖反身趴在窗台上,喝了口水,语调不善地冲陆暻泓反问,她知道有些事越拖越麻烦,应该当机立断,譬如她和陆暻泓的关系。

“我只是在和你商量,就这样吧,明晚我去接你。”

“我明晚没空……”

“嘟嘟……”

苏暖听着听筒里的忙音,往嘴里灌下了大杯的冷水。

----《新欢外交官》----

陆暻泓挂了电话,感觉内心有些烦躁,他将视线投向车外,随手将手里正在已经研读很多天的书丢在了座位上。

乔坐在副驾驶座上,正在浏览一些资料,发觉了后座的动静,便偷瞄过去,不经意地听到陆暻泓的声音: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书。”

在乔的印象里,优雅克制的陆暻泓哪里会这样说话,自从认识了苏暖后,算是性情大变,他的目光扫向那本被陆暻泓放弃的书。

爱情三十六计?

那种由不知名的作者和出版社出版的,没有任何营养价值的地摊书籍?

乔咋舌地暗叹:果然,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能把冰山融化为一潭春水!

刚才那些肉麻的话,应该就是从上面学来的吧……

察觉到乔诡异的眼神注视,陆暻泓皱着眉头望过来,乔立马恭敬地垂下视线,不让陆暻泓看到他嘴角的憋笑。

“对了,陆部,明晚政府和企业合作开发的花都年郡剪彩仪式,您去吗?”

“推掉吧,我有重要的约会。”

----《新欢外交官》----

苏暖穿着睡衣,湿漉着短发,坐在沙发上发呆,她的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里面薄薄如就一张纸,却足以压得她喘不过气。

在她洗好澡从浴室出来,门铃便被按响,是一份快递,签收后打开却是一纸房产证:竟然就是她现在租住的房子。

从今往后,这就是她的房子,她无法从懵然中清醒过来,因为房产证上写着的等级日期是在两年前,确切地说,是在她一无所有地搬进这个房子的那一天,从那一天起,这个房子的主人就是她。

那这两年那个一直很照顾她和林嘉嘉的大婶又是谁?

她这两年交的房租又去哪里了?

她无法不去想一个人,她已经猜到是谁,不想去承认,却越想越难受。

苏暖最终还是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电话,因为过于气愤,握着手机的手心搁得生疼。

“终于肯给我打电话了?”

电话那头传来顾凌城笑吟吟的声音,混杂着高档餐厅的古典音乐,苏暖的眼眶有些酸涩,原来兜兜转转这么些年,她还是没摆脱他的阴影。

“我出去接电话,等一下。”

苏暖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望着前方的电视机屏幕上倒映出的自己,在顾凌城接起电话的那瞬间,所有的记忆都被从心底挖掘出来。

“怎么样,还喜欢吗?今天一大早就打电话去家政公司,请人帮你整理了屋子,知道对方是怎么说的吗?说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男人窝,要不是看到了那些女人的用品。”

顾凌城低低地笑着,心情听上去很愉悦,苏暖只是听着,不置一词,很久的沉默,电话里只剩彼此的呼吸声,忽然,他说道:

“暖暖,生日快乐。”

苏暖自嘲地轻笑一声,眼泪却不自觉地滑落下来。

从前的每一次生日,顾凌城都会陪在她身边,送她各式各样的礼物,每一次都会有一束红玫瑰,即便每一次她都会抱怨:对红玫瑰有轻微过敏。他也从不记得

因为那时她深深地爱着他,所以,也从不去在意,只要是他送的,什么她都会去试着喜欢,包括那么原本避而远之的。

然而,现在,他依然不记得。

而她的生日,她早已经不过了,自从两年前的那个生日她拒绝了少晨的戒指,她便不再过生日。

苏暖抹掉眼角的泪花,她并不是为顾凌城流泪,只是觉得曾经的自己有多愚蠢,在少不更事的年龄,爱了一个满身被刺包围的男人,直到最后也无法温暖他冷酷的心。

“这本房产证为什么两年前就在我的名下?”

苏暖冷淡地问,那一头顾凌城忽然没了动静,在苏暖几乎失去耐心打算挂断时,他才幽幽地开口:

“刚才在走廊上遇到政府里的同事,打了声招呼,你说那个房子啊,其实我好多年前就买了,刚巧你要租,索性就当那次的生日礼物送给你了。”

苏暖张开嘴,想说什么,却是哑然无声,她很想冷冷地质问他,为什么偏偏是两年前,为什么偏偏是你买下了我租的房子,为什么偏偏是在那一天将房子转到我名下?

顾凌城,你真的把我当白痴吗?

终究还是没把这样的话说出口,以他顾凌城现在的身家,送一套房子给前妻,根本不算什么,不是么?

“既然如此,那就谢谢顾副市长了,你应该两年前就该把房产证给我,那么我也不必这么省吃俭用地去缴房租。”

苏暖有些冷嘲热讽的意味,顾凌城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些钱,我帮你建了一个摄影爱好者的基金,以陆少晨的名义。”

苏暖像被雷劈中,震惊地愣在那里,那是她这两年里无意间的说起,等她赚了足够的钱,便要以少晨的名字办一个摄影基金,规模不必很大,算是她的心意。

眼泪却不受控制地落下,她冷冷地擦掉,厉声地质问:

“谁允许你这么做的!谁允许你派人跟踪我的,是不是我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你都一清二楚?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回去了吗!”

苏暖没有大声吼叫,声音沉沉似湖底结成的冰,顾凌城却呵呵笑了几声,似乎苏暖的暴跳如雷正合了他的心意。

“暖暖,你不知道吧,你离开的这两年里,我从来没有缺席过你的生活,不然你以为每次你打架滋事,仅仅几天拘留,对方就会放过你?”

“社会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简单,暖暖,你十五岁以后的每一天,我都没有离开过。”

苏暖狠狠地握着手机,掌心鲜红地似要嵌出血来:

“顾凌城,你想从我身上得到的,两年前就成功了,现在,你做这些事又想干什么?”

“我一直相信,迟早有一天,你会回到我的身边。”

“你又结婚了不是吗?你有那么多女人,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你怎么可以这样卑鄙,这么贪婪!”

顾凌城低声地笑笑:“所以卑鄙的我一直认为,婚姻和爱情是无法相提并论的,我也一直认为,苏暖不适合婚姻,摄影才是最适合苏暖的,还有我身边的位置。”

“你怎么敢这么骄傲!”

苏暖冷笑地挂断了电话,将沙发上的抱枕扫落在地,玻璃杯被砸倒在茶几上,发出剧烈的碰撞声。

顾凌城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笑了笑:

“其实我很想告诉你,我可能爱上你了。”

他淡淡地对着话筒道:“两年前我便想要告诉你,可是陆少晨死了,你看不到我听不到我,现在,能守在你身边的只有我,暖暖,你该清楚我的耐心。”

----《新欢外交官》----

绿林出版社打来电话,问她是否准备好,派来接她的车子已经在路上了。

苏暖这才想起正事,她匆忙地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她的脸色很苍白,即便是上了些腮红,还是无法掩饰她双眸的暗淡,从昨晚她一夜无眠,怎么可能有好气色。

来接苏暖的是负责她那次摄影集出版的编辑,上下打量了遍苏暖的装扮,嫌弃地皱了皱眉,没有第一时间带着苏暖往花都年郡赶,而是去买了件礼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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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暖也没有反对,因为一切费用出版社报销,她不是傻子,岂会想不到这次客户的重要性,不然出版社不会这样大出血。

花都年郡邀请了很多商政方面的知名人士参加,苏暖偶尔提起过花都年郡,这是本市的湿地保护基地,这次不仅将之治理了一通,还开发了旅游项目。

苏暖穿着一条侵染了淡淡的水墨山水画的白色短裙,外面披着暗蓝色的修身短西装,看上去很端庄淑女。

几乎是苏暖刚踏进花都年郡的那一秒,她就看到了顾凌城正一脸职业化笑容地在应对记者的答问。

她立刻转开视线,然后看到了会场里和其他贵妇交谈的尹瑞晗,她的手里牵着一个小人儿,是尹瑞晗和顾凌城的女儿--囡囡。

苏暖没料到这里还有顾凌城夫妇,转身就想走,却被眼疾手快的编辑拦住:

“我说姑奶奶,你可不能现在给我出乱子,不然一大笔生意就泡汤了。”

苏暖拧了拧眉头,自是知道她的摄影集和出版社有利益挂钩,不可能这样撕破脸,却也不愿意和顾凌城或尹瑞晗碰上。

“那我先去那边休息会儿,客户来了再叫我吧!”

“哎,顾副市长和秦先生已经过来了。”

苏暖的身形一僵,被生生地止住脚步,她听到编辑正谄媚逢迎地说话,然后,是一个男人好奇的询问声:

“这位就是卖摄影作品给我的餐厅的苏小姐吗?”

编辑扯了下她的手臂,外加使眼色,苏暖深吸口气,还是转了过去,眨了眨眼,几秒过后,冲着那位秦先生伸出手:

“很感谢您购买了我的作品。”

“哦,苏小姐客气了,我还从来不知道摄影圈子里有这么漂亮的摄影师。”

苏暖轻轻淡淡地笑了下,算是对赞美的谦和答复,倒是编辑已经开始殷勤地为苏暖和两位作介绍:

“小苏啊,这位是本市的顾副市长,这次可多亏了顾市长的引荐,不然小苏这么好的作品就要被埋没了。”

苏暖笑得有些勉强,当听到是所有事都是顾凌城在穿针引线,她没错过那位秦先生投射在她和顾凌城身上的暧昧眼神。

离婚两年,谁还会记得顾凌城当年的妻子,而她这任前妻在旁人眼里,无非是和顾凌城有着某种不能言明的关系的女人。

“小苏,和顾市长打声招呼吧!”

苏暖抬头看着嘴角噙着笑的顾凌城,清淡地微笑了下,敷衍的成分居多:

“顾市长,您好。”

顾凌城看着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苏小姐,幸会了。”

还真的能装,苏暖在心底嘲笑,面上是淡淡的表情,和秦先生寒暄几句,谈妥了生意,编辑便乐呵呵地和其他人套近乎去了。

剪彩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作为政府代表出席的官员,顾凌城被工作人员叫走,苏暖也不愿久待,便找了个借口要走开,走的时候秦先生递过来一张名片。

“要是以后有什么问题,我会再联系苏小姐的。”

“好的。”

苏暖也轻轻地微笑,没有了顾凌城,她也不再那么僵硬,秦先生的声音始终含笑,这个接近四十岁的男人充满了成熟的气质,擅长微笑,世故而睿智。

“我一直觉得苏小姐很眼熟,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秦先生可能看错了,我们并未碰过面。我刚想起有种重要电话要打,就先过去了,再见。”

苏暖淡淡地说完,稍稍地鞠躬,便转身往栈道的方向走去,不管是搭讪还是好奇的询问,她都不打算继续攀谈下去。

她不想要爬上那些有钱有势男人的床,就没必要去刻意地讨好他们。

花都年郡确实如广告上说的那样,美丽的栈道,环绕的芦苇,一低头便是清澈的池水,冰爽的风迎面而来,拂过她的裙摆。

苏暖选了一处木椅坐下,她将眼前的这片芦苇和青岩门山头那一丛重合在一块,她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骡车,想起陆暻泓难耐的青黑脸色。

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微笑,然后她的脸被一只小手轻轻地滑了一下,苏暖一转头便看到跑得远远的,站在栈道上咯咯笑着的囡囡。

她一张小脸上涂满了五颜六色的奶油,柔软的头发梳成可爱的两角辫,带着精致的小皇冠,穿着雪白的蓬蓬纱裙,像是童话里的小公主。

苏暖伸手摸摸自己的脸颊,触碰到一块甜腻,她望着指尖的奶油,将手指放进了嘴里,然后对着睁大眼瞅着自己的囡囡微微一笑。

无论她又多么厌恶尹瑞晗和顾凌城,孩子是无辜的,她无法去憎恶一个纯洁的小天使,尤其是在想到自己苦涩的童年,即便不喜欢孩子,她也想对那些孩子好,以弥补自己那缺失的童年。

顾凌城过来时,便看见囡囡嫣然的笑容,还有苏暖脸上滑稽的奶油,一点点妖娆的红色,因为她刚才的触摸,很像一个吻痕。

不经意间流露的诱惑。

“新妈妈喜欢吃奶油,囡囡再去拿一些来!”

囡囡笑眯眯地凑近苏暖,摊开自己的小小掌心,将那盘所剩无几的奶油送给了苏暖,然后嘟起沾了奶油的小嘴飞快地亲了亲苏暖,便咯咯笑着跑开了。

苏暖望着囡囡摇晃奔跑的背影,就像是看到小时候自己奔跑在父亲身后的样子,她挑了些奶油放进嘴里,偏过头时,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顾凌城。

她不知道他已经站了多久,也没有开口询问,从木椅上站起,朝着栈道边的垃圾桶走去,丢了那个塑料盘,继续慢慢地踱步在栈道上。

高跟鞋踩在木制的栈道上,在苍茫的灰暗天空中,留下仓浊的回声。

“在想什么呢?”

苏暖眼角的余光瞟了眼跟过来的顾凌城,昨晚的那段对话历历在耳,她姑且做不到顾凌城这样的一笑泯恩仇,自然不想去理会。

她往前走了几步,便在栈道栏边站定,趴在栏杆上,眺望着夜色下潋滟的水面,心思却无处安放。

顾凌城依旧没有离开,他全然不觉得自己在自讨没趣,斜靠在栏杆上,点了根烟,火星忽明忽暗,令夜色显得更加的暧昧不明。

苏暖闻到香烟的味道,觉得刺鼻,便往旁边挪了一步,她没有甩头而走,无论她走去哪里,顾凌城都会跟过来,那么,又何必多走冤枉路?

在他面前,她还不至于落荒而逃,失去最后那一点点的尊严。

“不知道为什么,囡囡会这么喜欢你,连瑞晗她都不曾这般亲近。”

顾凌城也眯起那双深邃的眼望着那一泓幽静的池水:

“你知道一个孩子是不会随便喜欢一个陌生人的。”

“事实上,我就是一个陌生人,”苏暖仰起头,略略长的头发在风中微微荡漾:“别再把你用在别的女人身上的那一套往我身上用,我已经过了花前月下的年纪。”

顾凌城转过头,隔着烟雾朦胧的暧昧,看着月光下,苏暖明晰干净的五官,还有那双妖娆澄澈的凤眼。

那个女人也有这样一双眼睛,只是和苏暖的模样不同,那个背弃他的女人长得更加妩媚风情,不然又怎么会嫁入豪门,成为名门贵妇?

他还记得那个她说:我要嫁人了,和你不同,是个有钱有势的男人,我不介意和你上一次床,但我不会改变我的决心,所以,你还要吗?

那时候的他躺在草地上,手里捏着一个用草编织成的戒指,他打算送给她的,结果她却说出这样无情的话,他的心痛得渗出血来,他把他所有爱都给了她,她却将他的自尊踩在了脚底下。

当时的他只是无所谓地笑笑,手里的戒指却已经被他拧断:总有一天我顾凌城会成为一个有权有势的人,到时,就算你脱光了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会要你。

他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一颗心却是血干寒冷,再也找不到可以温暖它的柔软,但那个女人却始终没有走出他的心。

他遇到了很多的女人,妖娆风情不亚于他心里的那个她,只要他勾勾手指都会前赴后继地涌来,看来,所谓的爱情,也并不是难以得到。

离开了故土,他却女人再也没有爱。

因为她们根本不值得被真心地对待。

即便是苏暖又如何,如果哪一天他落魄到要流落街头,她又岂会还留在他身边,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陆少晨。

两年前,苏振坤判刑前,她低声下气地来求他帮忙,不惜以任何的代价,他问她,即使是做他的情妇也甘愿吗?

她只是默默地落泪,眼泪还是和初遇时那样多。

那一刻,他的心竟然痛起来。

真的痛起来了。

这么多年,他的心终于再次有了感觉,他却慌忙地逃离,却在看到陆少晨的那一刻,开始气愤,开始恼怒。

他的女人,他可以不要,但怎么可以成为别人的?

----《新欢外交官》----

长长的身影倒映在栈道上,沉默也是长长久久的,顾凌城的一根烟吸到了烟蒂,他随手便往旁边的木柱上一丢,苏暖顺势看去,便看到木柱上有个烟灰缸。

的确是别具心裁,考虑周到的设计啊。

苏暖赞叹地盯着那木柱看了会儿,感觉有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她依着第六感看去,便看到栈道口上,站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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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朦胧,她知道那是一个人,而不是栈道边的木柱,虽然看上去真的很像是一跟笔直的木柱。

苏暖的胸口突然被愧疚充盈,她不晓得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感觉,只是觉得异常的难受,她已经猜到那个人是陆暻泓,而不是别人。

虽然这样的距离和阴暗,几乎无法去辨别,但她知道就是他。

因为知道就是知道,无需去验证,明明知道的事无法去假装不知道。

就像是爱,明明爱,无法去假装成不爱,明明不爱,无法去假装成爱。

他那样专注地看着你,你能假装看不见吗?

苏暖怔怔地回望着,骤然转过身,身形有些狼狈,她不敢再看下去。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陆暻泓,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现实总是逼迫着她,她别无选择,却还妄图拥有自我。

苏暖抬步欲走,一只大手突然罩住她的头,在她反应过来之前,粗鲁而迅速地把她压向他,顾凌城的吻随即覆了上来。

吻得很激烈,然而却也是无尽的温柔。

苏暖却无心去体味,她的大脑就像是被铁锤重重地锤下,她的脸色刹那苍白,她开始用力地推搡,想要摆脱顾凌城的束缚。

推推搡搡,反而更像是欲拒还迎。

眼角崩落一滴泪,直至唇齿间充溢着血腥味,他依然不肯松开一份,苏暖觉得一颗心却狠狠地撕裂成了两瓣,血流不止。

令她窒息的呕吐感袭来,当她反胃地想要吐出来时,唇上的压力也瞬间消息,苏暖将头倒向一边便不住地呕吐,直到吐出酸水她还是无法停止。

然后,她听到拳头撞击骨头的声音,虚弱地跌靠在栏杆边,她看到栈道上纠缠的两道颀长身影,陆暻泓面覆寒霜地挥出拳头,冷冷淡淡,结结实实地往顾凌城脸上挥。

顾凌城伸手抹去嘴角地血丝,望着抓着自己衣领的陆暻泓,那白皙的俊脸上也有些挂彩,但是眼神冷冽,似要将顾凌城凌迟。

苏暖扶着栏杆站起来,脸色异常地苍白,她望过去时,两个人正打得厉害,谁也不肯退场,似乎这场架蓄意已久,只是缺少一个机会。

------题外话------

筒子们,百年不可一遇的万更啊!内牛满面啊!

还是没狠狠地虐渣,后面几章都继续,咱决定了,要虐死一个人儿,咔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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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陆参谋长?!第五十章 意料之外的求婚第二十五章 巧舌如簧第六章 陆暻泓,你跪下第六十章 自作自綬第八十一章 我有点喜欢你了 二你接过吻吗? 一第三十四章你接过吻吗? 三针锋相对 二谁的维纳斯 二你接过吻吗?四你接过吻吗? 六毒舌的男人 一谁的最残忍 五第八十三章第七十八章 我想给你拍裸照谁的维纳斯 三第一章:爱的证明卡布奇诺的余味 一第五十七章 老幺家媳妇第八章 陆暻泓的怒气第七十六章 母亲第六十三章第四十一章 挚爱一生毒舌的男人 三 +入V通知苦涩的生命 三第五十九章 幼稚的男人卡布奇诺的余味 二第六十二章 美人鱼 一第二十九章 留在我身边错过的相遇 二第七章 自作孽不可活太阳雪 四第八章 残忍的母爱第六十七章 爱情的条件 二第十二章 童话第五十六章 老活宝第七章 爱情的答案谁的最残忍 六第五十五章 陆参谋长?!第四十九章 偸鸡不成蚀把米我们的关系 一第八十章 你一直都在你接过吻吗? 一第十九章 代理yun母第二十七章 瞿弈铭的到来苦涩的生命 三第四十一章 挚爱一生第四十六章 执手共舞第五十九章 花栗鼠也咬人第八十章 你一直都在第七十五章 提拉米苏:带我走第四十八章 暻泓哥哥第八十六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第十九章 代理yun母第五十四章 古怪老头太阳雪 三第六章 可怕的男人 精针锋相对 二第八十四章“殉情”和“谋杀” 二第九章 真正的释然第十四章 家庭餐第六十一章 爱情的开始 二第七十七章第七十一章 陆部的鱼尾纹第八十七章 曾经沧海难为水 精你是故意的吧? 一第五十五章 陆参谋长?!苦涩的生命 四第五十四章 古怪老头第八十一章 我有点喜欢你了 二第三十三章第一章 涅槃重生第十一章 父亲彼此陌生 二你接过吻吗? 一第六十六章 爱情的条件 一无趣的男人 二第六十章 爱情的开始 一第十三章 我家暖暖谁的最残忍 三你接过吻吗?四第三十二章第三十二章第六十二章 谁的替身?第十六章 冰激凌 精第三十七章 陆家的媳妇第五十六章 老活宝第八十章 我有点喜欢你了 一彼此陌生 一第四十二章 爱情,爱情针锋相对 三太阳雪 二第八十六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第六十五章 中式公主 二我们的关系 一第五十六章 老活宝第七章 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