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走廊,依然是那么冰凉,再强的阳光折射进来,都感觉不到一点点的温暖。
络馨坐在云飞的床前,伸出洁白修长的手指,摸了摸那张俊俏不已的脸孔,心,痛吗?是的,有一点,密密麻麻的痛觉,就好像被一群蚂蚁噬咬一样。
他苍白的脸,何时才能够恢复一点血色,紧闭的双目,何时才能像以前一样,眨着好像玛瑙一样的光芒,泛白的嘴唇,何时才能折射出迷人的亮泽……
“云飞,你回答我,你会没事的,对不对?”络馨握着他的手,头贴在他的胸膛上,无法听到“扑通、扑通”微弱的心跳,“你说过,要带我回乡下的,看日出,看夕阳,然后结婚,生孩子……难道这些你都忘记了吗?”
她闭上了眼睛,晶莹剔透的眼泪从长长的睫毛下滴落,那是怎么样的一种悲伤。
说爱他,可,他却听不到。
左母咬了咬嘴唇,别过了头抹泪,片刻,一拐一拐地走到了络馨的身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而,自己却忍不住嚎啕大哭,双手死死摇着云飞的身子,“臭小子,你还想睡到什么时候?你知道有多少人为你担心?没钱治疗你……你争气一点……”
络馨搂着左母的身子,她好像芦苇一样,摇晃个不停,悲伤的声音,就好像是冰河的一滴冷水,使人为之难过,心疼不已。
“伯母,别摇了,云飞会痛……”络馨抿着嘴唇,脑子幻想着,云翔救起来的时候,浑身是血,一定痛得死去活来,难以忍受。
想到这里,不禁哽咽起来,“云飞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自我安慰,压抑着内心那一抹不安。
左母重重地点点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络馨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递给了左母,无可奈何地说,“这里有一百万,密码是云飞的生日,你拿着帮他交医疗费,还有你的病也得看,不能拖,知道吗?”
“这……络馨,你到哪里要了这么多钱?这个我不敢要,我怕委屈了你……”
“没想到我遇到了我妈,她给我的,你就放心拿着。”络馨顿了顿,又说,“明天我跟她出国了,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你让云飞好好活着,等到他结婚的时候,我再回来看望他……”
眼泪,强压着,流往了心底。
而,他的结婚,新娘却不是她……
是的,不是她,不可能是她!
左母微微抬起头,看着她,不可置信地盯着她。
此时认真地打量着她,脸色却是那般苍白,宛若一张白纸,没有一点血色。楚楚可怜的样子,不就是一只受了重伤,而,无法治愈的小鸟吗?
惹人心疼,惹人怜惜,苍老粗糙的手,摸了摸她嫩滑的脸,身子蓦的一僵,老泪纵横,“傻丫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委屈的事?你把钱退回去,再苦,也不能苦了你?倘若云飞醒了,知道你这样做,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你说,我又怎么能收……”
这一个初春,已经落下了太多的眼泪。
晶莹剔透的水,能凭吊悲哀吗?
络馨的脸上只有无可奈何,左母的话,一句一字又何曾不是像刀子一样,割得她生疼。可,要她眼睁睁看着云飞撒手而去,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她摇了摇头,坚决地说,“伯母,收下吧,你和我都不能看着云飞出事,不是吗?钱,真的是我妈的,是的,她给钱我,是有条件的,那就是跟她到美国去。虽然,我很舍不得云飞,但,我也是时候孝敬一下她了,这是当女儿的义务,不是吗?”
谎言,说得天衣无缝,可,伤着的,却是自己。
体无完肤,遍体鳞伤。
左母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掏走了,很痛,很沉重,“络馨,你是个好姑娘,云飞认识的,是福气,福气呀……”
福气?
若不是她,云翔、云飞根本就不会……对,是她连累了他们,想到了这里,她愧疚地摇了摇头,慢慢地站起来,吻了吻云飞泛白的嘴唇。
是吻别吗?
从此,不再相见。
深深地闭上了眼睛,全身的细胞都彷佛在反抗,嚎叫着不舍。
离别的眼泪,滴落在他的脸上,咸咸的,可,他毫无知觉。
也不知道贪婪地吻了多少下,然后,抓起了他的手,失落地说,“傻瓜,再见了,你一定要幸福……”
语气,不自觉的就带着一丝颤音。
左母看着她离开病房的背影,长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扫了云飞一眼,随手抓起了旁边的拐杖,气急败坏地打在他的腿上,下手很轻,“臭小子,她要走了,你还不醒醒……”
“多好的姑娘呀,你再不去追,这辈子都会后悔……”
说完,双手合并,抬头三尺有神灵,“云翔,如果你在上天真的有灵性,就把云飞唤醒,把络馨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