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以前在训练中不小心手肘脱臼,他都是任由医生归位接好,然后一声不吭地回家去,环海长跑该是几十里依旧是几十里。
福尔马林消毒水的味道和淡淡的柠檬香,最主要是鼻息间似乎还有季菡特有的香甜气息,苏沛白在药物作用下睡得非常安稳。
他做了很长很美的一个梦,梦中他是一个旁观者的姿态和视角,看着小沛白和季小菡两人自小无猜,吵吵闹闹却是异常笃定地走到现在。
梦中的季小菡多可爱啊,她虽然任性跋扈,但是对着小沛白颐气指使提要求耍脾气的样子让他真是欢喜极了。
他见惯了她小公主的样子,可跟自己结婚之后,她过得非常的小心谨慎。
或许从他决定用契约来定义两人的婚姻开始,这就是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
可是除此之外,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爱她的人那么多,他甚至连她的眼角都进不去,不用这样的借口,他又怎么能强硬地插入她的生活呢。
梦中的苏沛白的意识像分裂成两个部分,一半清晰明了地告诉自己这只是梦,现实里他和季菡已经走到绝处,另一半却在不断地蛊惑他,留在这里吧,和这里乖巧的深爱你依赖你的季小菡在一起。
苏沛白从来没有软肋和弱点,所以他能够带领KC走到世界顶端的位置去。
可是没有人知道,在他从未展露言说过的小小角落,开了一个小口,只要你稍稍探头,你能看清楚,这个人的心里装的全部都是一个人。
因为她出国,因为她回来,因为她人生翻开新篇章,现在他也愿意因为她沉睡。
就这么自我催眠一阵吧,哪怕是短暂片刻的虚妄也好。
因为自家总裁前一天的失态,曾晓年第二天直接去分公司那边交接,再回去公司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例行去跟总裁汇报工作,结果他进去办公室便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
办公室像是被碾压和毁灭掉一样,室内空调被开到10度,休息室吧台的红酒开了一大半,地上满是摔碎的酒瓶,整个房间充满了严寒和酒气。
曾晓年慌了神,正六神无主摸不到缰的时候,接到医院的电话,说苏沛白那辆豪车被撞得不成形了扔到门口,他人正在医院里住着。
多么严重的一件事情!
虽然是总裁特助,但在总裁安危的事情上,曾晓年半点都不敢含糊地,直接跟老爷子打电话过去。
大概人老了之后思想都会变化,有时候也会犯糊涂。
自从张运凤住进老宅之后,添油加醋地说各种季菡这个媳妇不好,不妇道不尽责,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这样的话,苏岱川心里隐隐已经有了些不满。
现在再听苏沛白因为她绯闻的事情住了院,苏岱川一气之下摔碎茶杯将电话挂了,放话说苏家没有这么个不中用的孙子!
张运凤大概听了个眉目,连忙跟罗晚晚打电话,让她赶过去献殷勤。
于是才有了季菡半夜打电话过去是罗晚晚接到
的事情。
苏沛白和季菡两人,一个自我催眠不愿意醒来,一个奋力清醒丝毫不模糊。
季菡并不极端,她也没有那么冲动和鲁莽,当时西蒙出现的时候打断了她的思绪,其实她再怎么都不会跳下去。
当初一个人的时候都不会,现在肚子里有了一个她最重要的亲人,她更不会。
一夜没怎么睡,西蒙也不允许季菡再去看网络上的传言,两人在客厅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到了天亮,季念说的鸡蛋面是西蒙煮的,一人吃了一大碗,季菡站起身来对西蒙道:“你可以陪我去医院吗?”
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跟他提过,西蒙却像什么都知道似的,温和地点头给她披上一个羊毛披肩,柔声道:“早上天凉。”
季菡进去洗手间洗了个冷水脸,出来带上口罩和眼镜下楼。
坐的西蒙那辆越野车,车里也有清新的柠檬香味。
一路到医院的时候还很早,门口昨天蹲守的大批狗仔已经散去,苏沛白病房有许多黑衣保镖包围着。
站在最靠近门边的是曾晓年,他看见季菡和西蒙两人出现的时候表情明显地一僵,这么久没见季菡觉得曾晓年的眼神都变了,不像以前那么稚嫩纯粹,变得探究和戒备了。
也是,三人成虎,现在全世界十几亿人都在说她是个贱人,那么曾晓年这样的眼神也是十分正常。
“他醒了吗?我来看看他,问几句话就走。”季菡的脸色很不好,对曾晓年虚弱干巴巴地笑的时候,跟以前那个灿烂活力的样子一点都不像。
曾晓年心中也是感慨,当初给苏沛白她和沈昊的照片是他亲自找特级侦探取来的,任凭他心中再不相信,但事实在眼前他是半句反驳都说不出来。
“刚醒。”曾晓年这回没有再叫她太太,简单地说了这两个之后打开门。
季菡对着他微微感激地一笑,将肩上的披肩拿下来还给西蒙走进去。
苏沛白果然醒了,他身旁摆了两个大大的餐桌,上面是各式营养早餐和糕点汤品,他的脸色苍白依旧低着头在看手中的报纸。
一边还有个罗晚晚,她脸上脂粉未施长发披肩,穿的衣服是季菡之前最喜欢的一款套裙。她单手端着一盏白玉炖盅,另一只手里拿了只汤匙,舀了一些要往苏沛白嘴边喂。
一看这副情形,季菡原本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又炸开几个洞,她冷下了一声将那边两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她凉声道:“看来,是打扰你们了?”
罗晚晚一看季菡双眼都冒出愤恨的光,可是当着苏沛白的面她的戏向来滴水不漏地,脸上似乎松了口气道:“嫂子你可算来了,白哥哥他睡了一天醒来,就是不吃东西这可怎么办啊!”
对于罗晚晚的表演,季菡连看一眼的心情都没有,直直地朝着苏沛白走过去,看明白他看的都是最新版的娱乐报纸,笑容凉薄语带嘲讽地道:“他都吃不下饭了,你还费心去给他准备娱乐报纸,也真算是良苦用心了。”
季菡的额头出了不少的虚汗,她觉得自己和罗晚晚待在一个空间简直能憋死,于是不等她开口地抢先道:“你能出去一下吗
,我有几句话想跟他说不想给你听。”
没想到季菡的话说的这么直白,罗晚晚面带恼怒地瞪她一眼,然后求助地看向苏沛白,当她发现后者更是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自己的时候,罗晚晚放下炖盅心不甘情不愿地出去了。
病房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苏沛白看报纸看得很认真,季菡看他看得很认真。
等苏沛白看完这家报刊,缓慢地叠好去看另外一家的时候,季菡忍不住了,叹了口气道:“你都看到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除了昨天一天的点滴,苏沛白已经超过三天没有进食了,他虚弱得要命,头嗡嗡地快要炸开一样。
他揉揉眉心靠在病床上,昨天喝醉发烧之后来找季菡的事情只记得一些片段,他将报纸都扔进床边的垃圾桶,开口道:“我饿了。”
“……”季菡无语,这个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而且刚才罗晚晚不是说他不吃吗?
心里虽然诸多不解,但是季菡也不好说,坐下来随手端了一碗白粥递给他,苏沛白不接,看着她固执地道:“你喂我。”
季菡便用汤匙舀了喂他。
喂着喂着苏沛白突然说了句:“这是你第一次对我好。”
心中的某根弦突然断裂,季菡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时候的感觉,现在的苏沛白没有高高在上,没有盛气凌人,他说话的语气甚至有些像生了病的孩子,还是不敢任性的那种。
鼻子一酸,季菡严重的泪已汹涌,抿了抿唇不敢说话。
吃完一碗白粥,苏沛白又指指另外一盒糕点。
季菡用筷子夹几下都夹不起来,索性用手捏着朝他嘴里喂,有洁癖的苏沛白一点异议都没有,就着她的手吃得干干净净,完了将她的手指头都吸了一遍。
吃完了苏沛白再静静地看了季菡一会,然后问:“你真的怀孕了吗?”
季菡点头,转身去拿湿纸巾擦手的时候眼泪流下来。
苏沛白的语气很平静:“你不是一直在吃避孕药吗?”
季菡微微一愣,正要说话苏沛白又问:“真的是我的吗?”
哈,哈哈!
要不是现在眼里含着泪,季菡真的想仰天大笑几声!
原来这个人和自己在最基本的问题上都有偏差,季菡一直以为他会信任自己,可现在的苏沛白对着千人骂的自己问这话,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季菡不点头也不摇头,双眼湿漉漉地向着他看过去:“可以做羊水穿刺亲子鉴定,你要做吗?”
苏沛白沉默。
这时候的他刚从美梦中醒来,身体和大脑都极度混乱虚弱,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明智地处理和面对这件事情。
“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季菡的眼泪终究是没有忍住流了下来,她努力地让自己的声调保持冷静客观:“如果认定不是你的,你说如何就如何就像你说那样从新开始也好。”
季菡说道这里已经是浑身发抖,她的眼前发黑几乎要直直地晕过去:“如果是你的,那请你放我走,从今以后我们两人跟你,除了债务之外没有任何关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