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2而且还在不断的震颤一样,然后飞散的流光渲染出空间里一大片缤纷的颜色。一片凭空树立的椭圆形光斑,唯有视线转动时,你才能注意到其中最为奇妙的部分——无论从何种角度观察,它都拥有着相同的外表。
“那是……”
只来得及说出这个短促的词汇,可汗的目光有些僵硬的落在那一片闪动的巨大平面上,看着那缤纷的彩光波浪一般荡漾开无数涟漪,然后凸起,分开,吐出其后黑黝黝的,令人心生战栗的凶恶生命。
那是一只体长接近二十尺的怪物。
它长着一只被放大了百倍的蜥蜴般的躯体,但是如同蛇一般弯曲的颈子和三角形脑袋的丑陋组合,以及异化成两扇长达四米蝠翼的前肢,又使它与龙族有着决定性的不同。当然毫无疑问地,这是一只凶悍的野兽……除了翼膜,这家伙浑身长满了闪烁着漆黑色泽的细密鳞片,头顶还突出着一直延伸到脊背短粗的荆刺、只有脖颈底部安置着一张很大的鞍座,供一个人高高的坐在上面。
“不管你究竟是什么,但是你竟敢闯进至高的崇山神殿意图破坏,这是绝不能够……额守克哈汗王?原来是你!你竟然胆敢违背丛山大神的令谕,将外来者带入我们神圣的场所,这是亵渎!这是背叛,这是不可宽恕的罪孽!你,与你的部族,将被永远的驱逐出克鲁罗德!背负背叛者的烙印,永世不休!”
那个坐在巨兽身上的存在停顿了一下,然后立刻发出了一串如雷的怒吼!其中那个古怪的名字让克鲁罗德人的可汗心中一紧——那是在称呼他,但并不是他的名字,而是王的称谓,一个由神赋予来统治克鲁罗德的可汗的名字,只有神以及神的仆人,那些强大的萨满祭司方能称呼的禁忌的词汇。
这并非形式上的名字,而是一种恩赐,也是一种控制,如果将它与那种诅咒相连的话……
纷乱的记忆冲上心头,让他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作答。虽然抬起了头,但目光与那只黑色的龙兽对峙的刹那,一种无边的恐惧感和压迫感觉沿着视线蔓延上他的身体,他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仿佛连时间都在这压迫感中延缓了下来。
幸好,那问题也无需他来回答。
“一,二,三,四……”
主导了袭击的人慢慢的数着,那轻轻的声音却渗进周遭每一个生物的脑中:“虽然是几个能力不错的家伙,不过好像有点寒酸啊……亏我还特意弄了个场面宏大又不伤筋动骨的阵仗?”
回答他的是第二个阶段的魔法的攻击……死亡一指那漆黑的线条澎湃着汹涌的死亡之力,但随即就被掩藏在令人头晕目眩的膨胀火焰里,阳炎爆的力量比之刚刚的阳炎射线威力扩展了至少四倍以上,刹那间的爆发几乎将空气也烧灼得沸腾。
但依旧劳而无功。
火焰在刹那间就已经收束,聚合,成为那个人手中托举的白炽颜色的球体。“唉,这样还看不出差距?”随着轻叹,他将手挥动,那颗硕大的白色火球就那样慢悠悠的飞向山壁上的一个洞口,于是轰然的爆鸣再一次从山地中涌动出来!
只是这一次,随之出现的还有一道道蛇信一般向外喷出的火焰!
蔚为壮观的景象不过维持了一秒,然而已经足够让龙兽与它的骑士一起回头……山崖上,每一个洞窟似乎都成了一个地狱,浓烟,惨呼和脚臭的气息随着火焰一涌而出,一刹那就遍布了整个空间,冲进人的鼻腔,粘腻的钻进其中,也让那恐惧一起冲进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
龙兽与骑士同时发出了咆哮!
骑士的嘶吼是一个进攻,以怒吼的形式来增强威力的萨满巫术,而他的坐骑同样也是在进攻,它张开了布满黄褐色锐利牙齿的大嘴,扭动着长长的颈子,让一大团东西从颈根反刍向上,几丝粘稠的绿色唾液从嘴角滴落,在空间中竟然也散发出一阵淡淡的青烟!
浓绿的毒液,一瞬间便散落如雨!
然而,它并非按照原本的意图去那个近在眼前的敌人,因为它甚至不是从那头强大的龙兽的口中喷出的——强大的压力从内部爆发,极限地推挤着亚龙的肌肉,那树根般粗壮的脖子立刻就再膨胀了一倍有余!碧绿的颜色看上去类似一颗巨大的浆果,但坚厚的棘皮随即就不堪重负地撕裂,浓郁的毒液伴随着碧色的血液,轰然在半空中爆发层一片滚滚的绿色浓云!
首当其冲的骑乘者顿时无比凄厉地惨叫,然而那已经不是魔法的征兆——皮袍上的神文缤纷闪烁,但在酸液侵蚀里仅仅抵抗了眨眼般的一刻,于是那一片浓雾里,人类形状急剧收缩,碳化……无头的龙尸向下撞破浓云时,这个原本实力强悍的骑龙萨满已经飞散成一天焦黑的骸骨,如雨坠落!
这一幕,如此可怖,让整个战场刹那间竟然寂静如死……
“真是……精准的控制,爱德华阁下。”
最终打破了这沉寂的是跟随在爱德华身后的米奈希尔,这位法师的目光在那已经砸落地面,一团焦黑的尸体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心悦诚服地低声叹息:“真没想到控制水位的能力还可以用来对抗喷吐……”
实际上,是心灵异能,操控气流。
只要让气流从不同的角度旋转,即使到不了尾兽玉的程度,但和液体一起撑开龙的脖子,倒也并不为难。
不过,爱德华当然没有兴趣去跟这位法师解释螺旋丸之类的的原理问题……他此刻关注的是,这个所谓的克鲁罗德人的圣殿正在凝聚的反击——怎么说呢?比想象之中也未免弱得太多了。
究竟是‘傲慢’还是别的什么?
“进去了。”
“什么?”
对于仅有的两个旁观者而言,那随意的说法简直匪夷所思——即使是对于爱德华的力量相当认同的米奈希尔,也不认为进入到敌人的巢穴中是合理的决断。一个人的力量就算如何强大,也无法与集体相比。那些自认为可以一己之力对抗一切的存在,最终都会随着他们的狂妄一起被世界的规则所湮没。
而对于克鲁罗德人的可汗,这行动已经更不是‘狂妄’可以形容,更加确切的说法,是‘疯狂’了!
那里是圣殿,崇山之神所在之地!萨满们的源头,以及他们最大的汇聚之所,他们建造了数千年的最后的要塞!即使是整个部族的三万精锐尽在身侧,这座神殿之中无尽的诡谲也仍会让人为之揣揣。
而现在,却要就这样直接的进入那座圣殿里?仅仅凭借他们三个?
疯子!疯子!这根本只能用‘疯狂’来形容!那可是神的居所!说不定只要踏进那门扉一步,神罚就会从天而降,将自己化成腐烂的臭肉了!啊……是因为信仰太过稀薄吗?是自己平日里太过于在乎部族的统治,而对于崇山之神过于不敬了吗?所以,他降下了这个恐怖的怪物来专门惩戒我?
凌乱纷繁的念头像是整个部落的牛羊似乎在这一瞬全都被塞进了脑袋,当意识到的时候,双脚已经从空中踏进了神殿的通道中。
门口的暗淡的阳光仅仅照亮了不到十尺的一片距离,然后一切就沉入了阴森的昏暗中,闷热的焦臭从四面八方围绕而上,夹杂着烤肉味道的焦糊让人根本不敢去想象他的来源,唯一幸运的是,深幽的通道里并非全无光线,而是蜿蜒着无数即将熄灭的朦胧的红。
阳炎爆制造的火焰,被爱德华这个级别的心灵异能操纵,叠加而成威力几乎不逊色于一发大型云爆弹,在这种封闭的空间里,更是一场不折不扣的灾祸——石块在高温里化为了焦黑流动的玻璃,只有弯曲边角里石板偶尔还保持着几分原本的平整雕琢。然而那里堆积起来,一小堆一小堆的灰白粉末,偶尔似乎还能乌黑的地表勾勒出痛苦挣扎的形状,
周遭的一切是如此的静谧,静得落针可闻。只剩下脚步叠加着不断蔓延的回音,沙沙作响。然而未知就潜藏在那一片漆黑的甬道之内,无形之中冰冷地攫住人的心灵。恐惧在脑中走出一道道麻木的轨迹,让那位汗王不停转动着头颅,生怕那些传说里的卫士,萨满,甚至是他们操纵的精魂会四面八方涌出来,将他们包围得水泄不通。然后展开一场殊死搏斗。
然而脚步就那样向前,向前……那个人的行动闲庭信步,大摇大摆,然而那些本应出现阻挡他的人或者灵也一无所踪,好像只存在于臆想之中。
难道神殿里的所有人都正好离开了?
可这怎么可能?
“米奈希尔阁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汗用最轻的声音询问道,不愿惊动任何可能的存在,然而这样的寂静如果再持续上一会儿,他感觉自己也会就此大吼大叫地发疯!
疑问依旧没有得到回答——回答到来之前,一抹亮光已经出现在眼中。
弯角就这样转过的时候,光线所及的地面已经没有了烧灼的痕迹,重现出可汗记忆中那种平滑和肃穆,然而就在几十尺外,这种肃穆就被疏密地蔓延着的裂缝破坏一空!
一些石板崩裂了,像是被某种来自地下的强大力量向外掀翻,碎片甚至被嵌入了几十尺外的墙壁上,深深地穿凿进去……而再转过一个弯道,更加夸张的破坏让人不得不抬头仰望——已经扩展到二十余尺范围的宽阔通道侧面,坚厚的石壁向内凹陷下去坍塌了一半,但裂纹的中心却只是一个小小的坑洞,仿佛是中央部分被什么东西以无比的力量砸中。
那样的一击,恐怕绝不是人能够做出……但却肯定和眼前那个年轻人没有什么关系。
难道在自己到来之前,这里已经受到了另一场进攻?
可汗不禁轻轻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的时候,却看见三条人影。
死人的身影。
即使墙角的魔力灯光暗弱闪烁,可汗也可以看清他们丧失了血色的面容——那种可怕的青白只有死人才有,更何况他们软垂着的脑袋就像是用皮绳系起来的草靶,随着移动摇晃不停。
不死的亡灵?
不过风声鹤唳的可汗随即心中一松,虽然他并不明白所谓念控之力究竟是什么,但在那个年轻人随手挥动之后便倒伏的尸体和他们身上飞起的长袍,都足以说明眼前这不是什么亡灵。
但是……
“就凭这个,我们是混不进去的……”
那个人的想法自然不难理解——事实上简直是简单得如同儿戏,这三席长袍都不过是正式的萨满祭司的装束,但在这神殿里,这种装束恐怕就是最低等的执事们才会使用,在等级森严的神殿里他们根本没有随意走动的权利,只要有人看到他们越界那就会暴露。何况自己也根本就没有萨满祭司的基本风范,多年戎马锻炼出的肌肉将原本宽大的袍子撑得鼓鼓囊囊,除了可笑之外恐怕就只有泄密这一种功用。
然而即使低声咕哝着,可汗还是穿上了那带着羽毛披肩的兽皮长袍——他已经下意识的不再去想反对那个人的指示了,更何况从意识到他已经瞬息千里的那一刻开始,他早就没有了退路。
面对冲锋时,带着犹豫的人必然会死,冲上去说不定还有一点机会。
这位大汗此刻已经放弃了所有的想法,而看起来这件事情也并非全无希望——跟随在那个人身后,他们在那通道中七转八绕,却没有停止过脚步。即使从来没有到过这里,但两侧越发华丽的墙壁,以及那些装饰着图腾的廊柱,似乎都足以说明他们正在接近某个目的地。
至少是神庙里面,那些传说中只有高等的人物才可以接近的所在吧……但这一路上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对于他们的存在表现出异——一路上所有的路径都是空空荡荡,除了几条通道尽头匆匆走过的人影,这一路上几乎毫无活人的痕迹。
难道这也是魔法的力量?或者那些吟游诗人所唱的诗篇里也并非完全都是胡说八道,真的有那么一种魔法,可以给人带来极限好运气?
就像是有意要打破这位汗王的连篇浮想,当面前的通道再次转过了一个弯,他就听见了一大片凌乱的脚步声音。
至少有十人……汗王缩起头脑,让面孔尽量缩进那件萨满长袍的兜帽毛边之下,但还是不可避免的看到了那一整队走过来的萨满和武士,他们肩头那闪烁着光泽的长长的羽毛足以说明了他们的身份,是神殿的精锐卫士以及高等执事。
靠在旁边垂下头等他们鬼区,或者是干脆跪下?
“大萨满阁下现在在什么地方,我们受命求见。”
那个声音轻松而写意,却像是一柄大锤直接砸在了心口,可汗瞪大眼睛,感觉自己的嗓子里一阵腥甜,差一点就喷出血来了——那个叫爱德华的人似乎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不,是根本就不知道所谓‘泄密’是个什么意思,所谓的‘等级差别,内部礼仪’之类的东西就更别提了,他就那样大摇大摆的走上前去,直接拦住了那一队人领头的高等萨满。随随便便的问道。
如果说还有什么比这个随意的行动更加让可汗感到身心受创的……那无疑就是,那位高等萨满皱起眉头看着眼前这个满身都是破绽的潜入者,既没有高喊,也没有施法,顿了顿,他就那样直接回答:“大萨满正在和那些人开会,你现在可能进不去啊?除非是什么紧要的问题……或者我帮你问一下?”
这是什么发展方式?不但不怀疑,而且还替他着想?难道在神殿里,已经做到了所有成员不分身份,亲如一家?
克鲁罗德人的大汗呆滞的看着那两个人就那样并排转身,就那样直接走向通道尽头的一扇大门,嘴唇颤抖,简直说不出话来。
……
神殿之中的会议室是一间极为宏大的厅堂,长宽都已经超过了五百尺,但这偌大的空间里,就只有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型圆桌,而围绕桌子的十二张椅子上,如今也只坐着六个人。三三相对。
但是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压抑,沉闷得令人感到不正常。
“你们已经抢走了我们的圣物,杀死了我们的兄弟和子民,现在还想要干什么!”
这个女人看上去并不是十分苍老,尤其她的五官非常深刻,刀劈斧划式眉眼以及高耸的鼻梁;让她愤怒的模样像是一只老鹰,只是那颤抖的眉头和满脸的皱纹,却让那种原本应有的威严丧失殆尽,完全暴露出了她此刻的疲惫和软弱。气势上更加接近于一只无助的兔子,
尤其是现在,他面前那个年轻人正站立着,居高临下的睥睨更像是一只凶恶骄横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