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佳明,你的笔风还是不够灵活。所谓格式,只不过是给外行人准备的东西。实际上,在有了单词和语法之后,写作只不过就是这两者的自由发挥而已。所以,把你的思维放开去面对你的知识。”
“女人和男人,除了生理不同。其实根本没有区别。男人也要守身如玉,而且细心也不是女人的专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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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佳明从梦中醒来,看表时才发现,现在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今天下午没课,他想四处走走,宿舍里剩下的五个人除了一个打dota的,其余都在打麻将。刘佳明实在是不愿意在这个宿舍里多待,他就像游魂一样飘荡在整个校区之内。想去蹭蹭课,又怕人家不让进。走着走着,他突然接到了一个没有来电显示的短信:“五分钟以后,体育场旁边的凉亭里见。”下面没有落款。刘佳明这是第一天来到学校,会有什么人想见他?可是爽约是非常不好的行为,他便立刻跑到凉亭里。但是这里一个人也没有,他心想:“也许那人还没到。”他便多等了片刻。这时候脑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对不起,兄弟,我来迟了!”刘佳明回头一看,居然是司马林在朝他奔来!
“今天考试的时候我没看见你啊!”俩人见面便抱在一起,都在为大学再聚感到高兴。
司马林高兴地大叫道:“没想到如她所料,你居然真在这儿!”
刘佳明一脸疑惑:“她?张敏吗?”
司马林说道:“张敏在咱们隔壁,医学院。是咱师父告诉我说,你报的是这个学校,我也想当老师,她说你必定报英语专业,叫我躲开你,我如今便是日语专业的人了!”
“哎呀,好兄弟居然不在一个班,你可真不够意思!”刘佳明狂拍司马林的肩膀,大声说道。
“走,我带你去见张敏去!”司马林拽起刘佳明的手腕便走。“女生宿舍咱进不去的!”刘佳明道。
哪知并不是在女生宿舍,他领着刘佳明走出学校南门。原来南门外的正对面是杨村住宅区。一通曲折之后,二人便到了一个非常简陋的大楼,上到三层,只见这里有两间敞开门的房子,从左侧一进去,张敏正好在屋子里擦地。
“阿敏,你看我带谁来了。”司马林笑嘻嘻道。张敏一回头,看见是刘佳明,顿时热泪盈眶。三人坐在桌边,互相诉说着毕业后暑假的事情。过了一会儿,刘佳明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住着啊?不住宿舍么?”
司马林道:“那算宿舍么?我去宿舍的时候,看见屋外的走廊上有一群人在拼酒量。看着也够丢人的,青岛啤酒,有一个人喝了一瓶就醉倒了。”
刘佳明也说道:“是够丢人的,我那边是一个dota宿舍,人来了都听不见。”
张敏问道:“哎,要不要和我们住一起啊?”刘佳明一摆摆手:“嗯,这,不要吧,男女一起多有不便。”
司马林解释说:“还有半间空房,在房东那里,她说想再租出去。顺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和张敏已经开始拍拖了。”张敏也点点头。刘佳明喜出望外:“那是好事儿啊,恭喜你们!其实我那天就已经隐约感觉到了。司马林,你是不是要....”
司马林立刻打断他:“说啥呢!咱老三班的人能干这么王帽儿的事儿么。”
张敏一看刘佳明背后背着的剑,缓缓问道:“明哥,要不要我也给你介绍一个?”刘佳明缓缓言道:“算了,我一个人挺好的。”
司马林拽起刘佳明的手:“走,我带你去见房东。我跟你说啊,她人可好呢,我今天早上来的时候,只是告诉了她我们宿舍有多乱,她便同意让我们住在这里,别的地方租金一个月要两三百,她只要三十块。”
刘佳明感到诧异:“这么好的人呐?”
司马林道:“好是好,不过,房客需要她点头同意才行,那些杂七杂八的人她是不收的。”二人走进右侧的房间,司马林便把房东婆婆喊来,并说明了情况。刘佳明和房东婆婆互相之间仔细端详。只见这位房东看上去七十五六岁的年纪,满头白发,肌肉松弛,相貌平平,但眉宇之间有那么一点点慈祥。穿着一身破烂的旧衣服,感觉和外面的那些老人没什么两样。
刘佳明深鞠一躬,问道:“您好,请问老人家您怎么称呼?”老人想了想回答说:“你就叫我雅戛婆婆吧。”司马林问她说:“雅戛婆婆,您觉得这个人怎么样?”只见这位雅戛婆婆上上下下仔细端详刘佳明良久。最后点点头说:“恩,不错。”刘佳明说:“谢谢您,明天我便交房租。”雅戛婆婆说道:“不必了,我不要你的房钱,你只要没事儿的时候帮我屋里做做卫生就行了。”刘佳明便一口答应。他立刻返回宿舍,办了退宿手续,之后便入住这里。
三个人如今分开了专业,因此大家见面的时候,更多的就是玩儿了。这天晚上,刘佳明喝了点小酒,便回到房东的房间开始复习功课。看着最新的写作作业,刘佳明这才感受到什么叫做“英语专业”,这还是有一定的难度的。然而更有趣的是,连雅戛婆婆也在奋笔疾书地写东西,刘佳明在远处看着灯光下的那个笔杆在疯狂地摆来摆去。他心中暗自奇怪,这人看着挺大岁数,写字速度居然如此之快,自己的速度完全跟不上她。他也顾不上那么多,只好转过头来研究自己手边的这本《高级写作教程》。他苦苦思索,理不清头绪。
“哎呀,这本书可不大好看呐。”不知不觉之间,雅戛婆婆已经走到了刘佳明旁边。
“您看过这本书?”刘佳明问道。雅戛婆婆回答说:“没有啊,我只是听到前面几届学生几乎都这么说。”雅戛婆婆缓步走到她自己的床边,接着说:“恩,我这一辈子最不擅长写作了,我小时候语文老师经常说啊,写作可是个好习惯。写作嘛,通顺只是第一个层次,有修辞就是第二个层次了,这不,我一直在这里苦苦练高级修辞,可就是练不出来呢!我这脑子真算是完了。”说完她便回去继续奋笔疾书。
不经意的一句话引起了刘佳明的注意,他立刻把手里这本书翻到“修辞手法”那一章。这一看才恍然大悟,原来当年李老师虽教过他写作理论,但是对于修辞方面所说的真的不多。他便只好自己开始抄句子,抄修辞,自行体会。过了好几个小时,他才写出来一篇和以前大不相同的文章,直到深夜他才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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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在学校,新同学之间连个互相介绍都没有。上课之前,刘佳明闲着无聊,便想看看他的新同学们。他一回头便发现有的女生在往脸上拍粉,有的在涂很淡的口红,还有的在塞胸垫。还有几个女生互相之间在比身材。刘佳明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女性化浓妆被他识破,他从原本的位置上站起来,换到离教室前门最近的位置坐下。他喜欢透气的环境。一大早张奎老师就走进教室给大家讲那本《初级英语教程》,重新讲一般现在时。刘佳明以很熟悉的过程又重头再走了一遍,并且布置作业,要求写一般现在时的句子,刘佳明瞬间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小学一般无聊。不过话说回来,这是为了照顾大家的水平,刘佳明便没计较。正课之后,他便来到了那间小办公室,张教授正在里面。他敲了门便进来了。
“教授,学生来打扰了。”刘佳明很谦卑地说道。
张教授一身休闲装坐在那里,脚架在桌子上:“哎,就咱俩的时候,别叫我教授,我不爱听。”
刘佳明问道:“那叫您什么?”
张教授很直白地说道:“就叫糟老头子就行。”
刘佳明吓了一跳,他没见过这么没架子的人:“那怎么行啊,您是我那些讲师们的长辈,我不能那么叫,我还是叫您张爷爷吧。”张教授一听点点头,觉得好像这样也可以。
张教授一指桌上的绿豆糕:“来,你吃点儿。”刘佳明很小心地拿起一块,眼睛依然在盯着这位教授的脸色,因为不是很了解,所以他也不敢太放肆。老爷子站起来,从书架里拿出来了一本《洛丽塔》对刘佳明说:“身为一个男孩子,当然应该看这个了。”刘佳明翻开一看是英文原著,便不觉得费劲。但他读了大概半个小时以后,感觉事态有些不对劲。
他问教授道:“张爷爷,这本书,怎么那么.....色啊....”张教授看着满脸通红的刘佳明,哈哈大笑:“嘿嘿嘿嘿!我跟你说,这本书我曾经给二十多个像你这么大的孩子看,脸红的你还真是第一个,难得,难得!”
刘佳明说道:“您这个...哎呀哎呀...这内容我都有点儿看不下去了。”他说着便要把书合上。张教授说道:“慢点儿!我得跟你说道说道,色又怎么了?不色你哪儿来的?”刘佳明顿时无言以对。张教授接着说:“你耐心看,把它看完了我再跟你说。”刘佳明沉住了一口气,一页一页地把这本书看完,看了足足三个多小时,终于看到了结局。
张教授问道:“你看到什么了?”刘佳明回答说:“这个结果让人揪心啊。”
张教授解释说:“对,是让人揪心。西方人写的小说就像西方人画的油画一样。两个字,写实!所以外国人很正常地就会认为,婚姻的基础就是性,人世间有多少人是因女色所误,但实际上这并不是女性的错误,而是男性在见到女人的时候,无论那个人是不是他心爱的女人,他总是把持不住自己,所以才会有悲剧。”
张教授给他倒了杯茶,接着说:“所以说啊,你看咱们古人讲究中庸。但是中庸是什么?画一个一厘米的线段,零点五的位置就是中庸。然而实际上,没有人能真正做到零点五,更多的是做到零点四五或者零点五五,出现这个偏差的原因就是情感。人是不能没有情感的,所以我们做不到绝对中庸,但是我们可以做到相对中庸。对于性也一样,适度。如果你不信,可以在校园里走走看看,现在有多少大学生一约女生开房就不管不顾。你可要多加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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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他独自一人回到杨村,自己在灯光下重新写着一般现在时的句子。他觉得很无聊,便又往后翻了好几页,顺便也复习一下其他的语法。很多个时态加在一起,让他思维一下子有点儿混乱。写句子总是写不到规定的时态上,现在明明是最简单的作业,他做起来都不是那么的顺手。并不是因为他退步了,而是因为他知道的太多了。而这时候,雅戛婆婆正在那边坐着,手里拿着一张九九乘法表在那里背:“一四得四,二四得八,三四十二,四四十六,四五....四五...多少来着?哦,二十!”
刘佳明恍然大悟,原来所谓时态,也不过是四时四态,拼成十六个时态而已。他顺手打了一个表格,想验证一下自己的假设,终于发现了时和态的固定表达方法!他就用这种方法,把十六个时态的句子统统写了一遍,居然毫无混淆!刘佳明倍感高兴,他感觉今天可以到此为止了。
雅戛婆婆还在那里背着:“七九六十三,八九七十二,九九八十一,哎呀!总算好了。”紧接着她便走了过来,问刘佳明道:“今天你都学了些什么吗?”刘佳明回答说:“除了语法之外,我的导师让我看黄书。”
雅戛婆婆问道:“哦?你的导师是谁啊?”刘佳明回答说:“就是张秀彬教授。”
只见雅戛婆婆沉默片刻,说道:“黄书嘛,你这个年龄看看也无妨。性是人生当中最美好的感觉,只有一次,可不能胡作非为啊!如果在这里迷失了方向,那么等待你的将会是地狱。”说完她便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