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之后,刘佳明首先回到家里。他先向母亲汇报了这四年的学习成果,母亲对他的成果感到高兴,母亲摸着刘佳明的头说:“儿子,你坚持不懈是对的。要不咱就在家里,设一个刘彩丽教授的灵位吧。”刘佳明当然不反对,只不过他提出要求,这个灵位必须他亲自做。但是当他见到父亲的时候,第一面就碰了一鼻子灰。
刘佳明道:“父亲,我回来了。”父亲一见是儿子,第一句话就没带好气儿:“嗯,你还知道回来啊!”刘佳明不接话,想看他到底说啥。
父亲懒洋洋地坐在太师椅上,脑袋枕着椅背:“你去上学的时候,我吩咐你什么来着?”
刘佳明站在那里,慢条斯理,不卑不亢:“好好学习,将来做个有用的人。”父亲突然厉声喝道:“还有呢!”因为父亲经常这样对待刘佳明,所以这一喝根本就没把他吓着。刘佳明回答道:“找个对象。”
父亲总算找到事由了:“你对象呢?拿来让我们见见。”刘佳明直言道:“我确实瞧不上她们。”
父亲“啪”一拍桌子:“在女生的专业,一个独苗,四年连个母狗都没找着!你说你的人生是不是很失败啊!你做人是不是很有问题啊!”
刘佳明想跟父亲讲理:“爹,你听我说。”刘佳明便把四年来他受到的欺凌和司马林的死告知了父亲,本来以为没事儿了,没想到父亲火气更大了:“女性保养课,哼!你说这话啊,不光她们不理你,连我都不想看见你!你脑子有病啊,学这破玩意儿。孩儿他妈,给我倒杯水!”母亲二话没说就给续了一杯热水。刘佳明此时正在忍耐,毕竟是自己父亲,不能翻脸。
父亲接着骂道:“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值几个钱?你个残疾人,搞对象轮不上你挑三拣四,人家看上你,是你的造化。你懂个屁!”这句话真把刘佳明惹怒了,他呼吸急促,心里强按着自己的双手,不断地抬起放下,不让自己动手打父亲。他使劲压着自己的语气,但也快压不住了:“我提醒......你,你在和......全专业的......第一名......说话......”
父亲怒不可遏:“那又怎么着?你肯定没那本事!我当年二十岁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你妈了,到你这儿连个母狗都没有!”
刘佳明脑袋略低了一点点,眼睛愤然往上翻:“你怎么不说你初中逃学没毕业,整天在武术馆和你那些狐朋狗友鬼混打人的事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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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拔出摆在墙边的铁剑:“你还敢顶嘴!是不是想挨揍啊!”说着就把剑拔出来了。刘佳明扭头望向母亲,心里指望着母亲说几句公道话。母亲就坐在那里,毫无反应。刘佳明很绝望地叹了一口气,拔出了他的“情剑沧海”。这时候母亲站起来了,手指着刘佳明大叫:“刘佳明,你要疯啊!那是你爸爸,四年不见,你是要成精啊!连话都不受了!”
父亲一阵狂笑:“两把?哼!你爸爸当年散打一个人打六个,拼剑法一个人拼三个!你今天是不想活着了。”
刘佳明收回了一把剑,另一把剑留在左手,依然在强压着心口的愤怒:“我.....不会.....伤你的......”
父亲眼睛一瞪:“就凭你?瘸着一条腿还想伤我?”说着他手中的铁剑朝着刘佳明的左肩就刺。
自刘佳明得到双剑之后,尤其双剑又是前人的遗物,他非常爱惜。所以在大学的时候他时常练习剑法,即便是双剑,他都舞得动。而且他曾经因为举报信的事,心中愤恨。把双剑开锋了。只要不是下盘功夫,他基本都可以。他此时把剑横在手中,只想挡住父亲,不想伤父亲。哪知父亲突然把剑一斜,一个扫堂腿奔着刘佳明就来了。这一脚踢上,非得踢躺下不可。刘佳明赶快向后连跳两步,紧跟着父亲的一个斜劈就过来了。这一剑正中刘佳明右臂,在上面留下了一道很深的伤口,流血不止。刘佳明看了一眼伤口,二十多年父子之间的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刘佳明怒吼一声,左手的剑开始舞着八卦剑花,连挡了父亲的二十三剑。他怒不可遏地看着眼前这个他从小就痛恨不已的人,胳膊肘上一使劲,连续“砰砰砰”三声,把父亲手中的铁剑劈成三段!紧接着弯下腰一个华丽的大转身,捡起地上的三片残片,右手手腕一使劲,就把残片甩向父亲。
一片从父亲的左耳旁边飞过,撞墙落地。另一片从父亲的右耳旁边飞过,也撞墙落地。唯独这第三片最厉害!第三片从父亲的头顶上面飞过,紧跟着就听“哗啦”一声,父亲身后的玻璃窗被打碎了一片。
这下父亲真的害怕了!他从来就不知道他儿子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能耐,他嘴巴微微张开,眼睛略圆润了一点,瞬间脸上有了求饶之色。刘佳明心头的恨意还在,他就对着父亲狂舞剑花。过了好长时间,刘佳明把剑直接指向父亲的脸。这时候刘佳明脸上的表情也极其狰狞,左手始终都在做一个使劲砍又放下的动作。反复五次之后,刘佳明收起剑,径直离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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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惊恐了几秒之后,母亲缓缓把他扶起来。他嘴里还骂道:“这个畜生,居然敢伤我!”说着就低头看着自己穿着的这件上衣,已经破破烂烂,上面有97道剑痕!母亲闭着眼睛哭道:“儿子打老子,天打雷劈的!”母亲赶紧去书房拿来紫药水便说:“来,把衣服脱下来,让我看看你的伤。”
哪知这一脱衣服,夫妻俩都傻了眼,仅仅是一件很薄的衬衣,父亲身上一道剑伤都没有!母亲很惊恐地喊道:“他没伤你!他说了他不会伤你,没想到.....刚才那种情况下,连我都以为他会要你的命,他居然还有理智!”父亲也很惊奇地看着自己的上半身,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最后隐约从他嘴里听见了一句:“这小子,到底遭遇了什么?”脸上的惊恐依然没有褪去。母亲便说:“我去找他问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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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佳明根本就没走远,他到楼下的药店买了些刀伤药包扎伤口,然后便到楼下的一个居酒屋独自吃着小菜,因为有伤,所以没有买酒喝。过了一会儿,就听母亲一边跑一边喊:“明儿,明儿!”刘佳明心里明白,母亲是无辜的,便把母亲引来了。
刘佳明吃了一口菜,很低沉的问道:“他死了?”
母亲很尴尬地说:“儿子,你爸爸做的对!”这一句话气的刘佳明举起左手,刚想拍桌子。猛地一冷静,把左手又放下了。招呼老板道:“老板,来杯可乐,顺便再拿一副碗筷,谢谢您!”他转过头来对母亲问道:“你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么?”母亲瞬间哑口无言。
刘佳明给母亲夹了一筷子菜:“娘,这些年你受委屈了。”母亲依然坚持说:“你不应该这样对你爸爸。”
刘佳明慢条斯理地说:“嗯,我是不该这样对他,刚才我把他宰了就对了。”母亲怒道:“你混账!”
刘佳明依然很冷静地说:“我混账?那我这道伤又该怎么说?”母亲道:“那是你活该,你非得惹他。”
这句话激的刘佳明有点儿不爱听了:“娘,你既然这么说,那咱今天就讲讲这个理。以你的记忆去想一下,在我的人生当中,有哪份温暖是我父亲给我的?有哪句做人的基本道理是我父亲亲口教我的?”
母亲说:“你爸爸就这人,工作忙,拙嘴笨腮。”
刘佳明抢话道:“那我还学业忙呢,我这四年比国家总统还忙,早晨一睁眼,先欠导师一千字英文,每天上正课,下课去复习,每天半夜才睡觉,知道不?别跟我拿这个当借口。他是拙嘴笨腮,打起人来比谁都利索!从小到现在,打了接近二十年。”
母亲有点怒了:“你怎么那么不懂事儿呢?你还不知足?你知道我们小时候,父母不顺心了,看见孩子就打,那都常事儿。”
刘佳明质问母亲道:“所以你们就怀恨在心,不能报复父母,所以就报复后代,是吧?那换句话说,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你们把我们生出来,就是哪天不顺心打着玩儿的?”
母亲怒喝:“我们还养你那么多年怎么不说?”
刘佳明点头:“对,我当然要说,一时欢愉而不负责任,只有牲畜才会这么做。正因为我们是人,所以,养是义务,我们赡养也是义务,这是公平的,谈不到恩情。生恩大,让你活着。养恩更大,它让你成为一个人。教导之恩比天都大。因为它决定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刘佳明对母亲解释说:“娘,我不恨你,真的不恨。我从小就受你影响,是你告诉我做人要守规矩。我陷入困境的时候,是你给我解围。我生病了是你带我去医院,我就想问一句,当我发生这些事情的时候,我的父亲在哪儿?小时候我恨父亲,是因为我是残疾人,他打我的时候下手太重太重。可是当我长大以后,我恨父亲是因为他养而不教!他甚至从来都看不起他这个亲生儿子!我理解父母望子成龙的心愿,但是打是绝对打不出龙的。棍棒底下出孝子,这全是鬼话。你们的失败不应该让我们买单。”
母亲觉得说不过儿子,想换一个话题:“儿子,你这对剑是哪儿来的,这不像是市面之物。”
刘佳明很简单地回答道:“这是李清凝老师的佩剑。”
母亲大怒:“可恶,这女人居然跟我抢儿子!”
刘佳明把手按在母亲后背上,努力让她平静下来:“她不是在跟你抢儿子,她是在抹去我心中的黑暗面。实话实说,如果我没有遇到这个人,刚才我就把你们俩都杀了。娘,你说我不知足,是你别不知足才对。你应该庆幸你儿子处在父亲的殴打中,处在同学的欺负和侮辱中没有变坏,这件事你们俩敢邀功么?有好人对我好,你应该高兴才是。我敢说,我就算真管李清凝老师叫一声娘,她也是高兴的。”
母亲低头怄气:“也就是说我没用了!”
刘佳明解释说:“我没这个意思,你要是不告诉我做人要守规矩,我就不会被她收下,也就没有后面的事儿了。没有你就没有我,这是事实。但是如果没有她,就没有如今的我,这也是事实。你看着如今的我不满意么?我希望在这件事上,你别跟她争,你儿子不糊涂。如今我的确守规矩,但是我不守死理儿。我会好好赡养父母的,我说到做到,我也会让娘陪着我享福的。但是我爹,对不起,我保证不了。我说到这儿可以了吗?”
母亲看着刘佳明的右臂,也有点儿心疼:“这下手可够重的。”刘佳明恶狠狠地哼了一声说道:“他打我二十多年,刚才只当是我报仇了!我希望这件事你不要再多说了,我只是不希望殃及我的后代。另外有一个事儿想跟你商量,我要建立一所学校。”
母亲一口米饭差点噎住,她咳嗽了几声讥笑道:“就凭你,办学校?哎,你都给多少教育机构投简历了,有人要你吗?”
刘佳明很实在地回答说:“那还不是因为我这条腿吗!这我有什么办法?不过我得跟你说,我想办学这事儿想了不是一天两天了。首先我是英语师范生,我具备这个先决条件,这个世界我太不满意了。我想改变它。”
母亲一阵狂笑:“你改变世界?不是我打击你,你在这个人世间,连个蝼蚁都不如!哎呀,我年轻的时候也像你现在那么中二,可是你能改变得了吗!儿啊,人这一辈子就是要适应社会的!做个顺民有什么不好?非要拿着卖白菜的钱做卖**的事儿?”
刘佳明怒道:“恩,有道理啊!那如果社会本身就有问题怎么办?要同流合污么?你走街上看看,有碰瓷的,随地吐痰的,闯红灯的,排队伍插队的。人与人交往先以钱为前提,老人倒地都不敢扶,小偷偷东西被打伤算受害者防卫过当,你要我适应这样的世界么!妈啊,在我心里,你曾经是一个冰雪聪明的人。”说完这话他便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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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佳明心怀怨愤地回到了自己在外面租的住宅,他轻手轻脚地把自己的小背包放在书桌上。李清凝正在他隔壁的屋子里看孩子。他便被孩子的哭声给吸引了过来:“师父,您先躺会儿,让我哄哄孩子吧。”
李清凝双手轻轻地把孩子递给他,他一边满心关怀地注视着这个小生命,一方面又说道:“长得真像您!是男孩还是女孩?”
李清凝微微一笑:“是女孩,要不你给取个名字吧。”
刘佳明一摇头:“哎,我这点儿文化哪儿够取名字的,还是您来吧。”
李清凝稍加思索:“那就这样,你和我师父的名字各留一个字,就叫王佳丽吧。”
刘佳明回应了一个露齿笑:“好啊师父!对了,最高法院给我通知了。七天后开庭,所有的文件我都准备好了。明天您能不能和我去一趟医院,采集一下这孩子的基因文件。只要把这个弄到手,这场官司您就一定能赢。”
李清凝点点头:“那真是谢谢你啊。”
刘佳明依然注视着手里的婴儿:“嗨,谢什么。另外就是关于我之前说的办学的事儿,我想跟您交流一下。”
李清凝毫不犹豫:“我自己手里还有点儿积蓄,过几天我就把它全拿出来。”
刘佳明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误会了师父,钱的问题上面已经给批了。我自己在努把力就行,您不用出钱。我是想问问您的看法,毕竟您是老教师。”随后他就把自己同母亲交流得出来的结论对着师父说了一遍。
李清凝擦了擦脸上的尘土,缓缓说道:“首先对于这件事本身,有这个想法就是好样的!但是对于怎么实施,你现在心里有数吗?”
刘佳明道:“稍微有一点儿,那就是道德教育是教育的重中之重,而且顺序必须是先进行基本道德培养,然后才会有爱国的问题。所以基本工作一定要做好。”
李清凝一眨眼:“还有呢?”
刘佳明道:“还有就是一定要把学习成绩和学习能力这两个词区分开,我们要培养的是后者。我能想到的就这些。”
李清凝赞叹一声:“嗯,作为一个学生,你能想到这些就已经不错了。那接下来我首先要提醒你的就是,在教育圈内,一定不能忽视商人的存在。”
刘佳明点点头:“是,师父,没钱万万不能嘛。”
李清凝道:“在钱的问题上你决不能马虎。所以在人际关系上你有两个选择,一是靠近商人,二是靠近权力中心。这两条道都很艰难,也就是说,你必须要把这个学校搞得让上面的人注意你,你才有回旋的余地。”
刘佳明摸摸手里的婴儿:“是师父,还有呢?”
李清凝道:“还有就是家长的问题,我当了这么多年老师。我可以给你归纳一下,这个世界上的失败家长,大致分为这么四类。”
刘佳明很恭敬地问道:“您说。”
李清凝道:“第一种是自己真没本事的家长,孩子得不到一丁点儿的继承,也就是所谓的没什么可教育给孩子的。农民的孩子是农民,爹只会种地,从道理上来说,这就很正常了。他们的后代就非常需要咱们给提供人生际遇。第二种是生物型家长,生孩子一时痛快,想不到后面教孩子的责任,尤其教育孩子的时候不以身作则。每天把孩子往学校一推,自己去上班,或者是打牌、赌钱、唱卡拉OK。借口是忙,没时间教育。这种家长集中在上班族。第三种就是单亲家长,孩子的爱缺失一半,这就需要老师有耐心,用爱心去弥补那片空白,才不会有人格缺陷。”
刘佳明继续问道:“那第四种呢?”
李清凝道:“第四种就是怠慢型家长,主要人群是富商。商人的理念是一分钱一分货,这在商业绝对没错。但是作为家长,这就是典型的人傻钱多。孩子一出生,就给孩子报八个补习班,花了几十万!然后在公司里对着同时拍着胸脯说:我对我们家孩子很负责任!可是最后孩子很不理想,满足的反而是他们作为富人的虚荣心。教育根本就不在于花多少钱,而在于你作为成年人,对孩子下了多少心思。”
李清凝这时候突然指着刘佳明怒道:“当着你的面,说句你不爱听的。你父母活着还不如死了好呢!教育的责任在于成年人,永远必须是家长和教师一半一半。那天当我第一眼看见你娘的时候,觉得她为人不错。但是你别忘了,还有一句俗话叫做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刘佳明噘着嘴点点头:“是,有时候我也这么想。你看那些父母双亡的孩子,无论父母曾经对他们好也好,坏也罢。他们都没有必要去想了。可是我呢?父子一见面就打架,我娘还不管,一想到这些,我头皮就发麻,心里就烦得慌。”说到这儿他把袖子撸起来,露出里面的那道剑伤:“师父您看我这伤口,这是今天我爹亲自砍的,虎毒不食子啊!他再深几寸,我这条胳膊就没了!”
李清凝最后嘻嘻一笑:“明儿啊,你要搞教育,我绝对不拦着。但是我要给你一个善意的提醒,一旦走上这条路,就不要说后悔。我相信,你一定能把这条路走好。而且,我会陪你一起走。”
刘佳明喜出望外,对着师父笑的嘴角都歪了:“什么您陪我走啊,是我陪您走!这学校一建立起来,您这老辣椒绝对是一把手。”
李清凝突然严肃起来:“别,这一把手还是你当最好。我如今只剩下半辈子可过了,而且我是要奔四的女人了。人老珠黄,学生可能就会不听我的了。”
刘佳明一笑:“哪有?您一点儿都没变!”
李清凝道:“人哪儿有不老的。其实每个人的人生都一样,都是踩着自己父母的肩膀,再往上爬一步。你现在的本事有多高,直接决定你后代的初始水平有多高。在这一点上,我没什么遗憾了。你不一样,你现在的心灵能量场远比我那时候大。如果你想继续拼搏,你这个年纪还可以再拼一下,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再没有空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