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昨夜的一场虚惊。遗玉第二日起的很早,倒是往日早起的卢氏和卢智卢俊都赖了床。
等她将早点都做好,三人才陆续整理着衣裳从屋子里走出来,遗玉本来还担心昨夜的**对他们的身体会有些副作用,但见三人一副神清气爽没有半点不适的样子,就知道自己多虑了。
吃过早饭,卢俊到山脚去监工,卢智则同卢氏打过招呼后乘车去了长安,两兄弟走后,卢氏本想带着遗玉上刘香香家串门,被她以看书为由推掉,就自个儿一人去了。
等家中只剩遗玉一人时,她才将大门从里面关好,回到自己屋中把床底下塞着的那只扁盒掏了出来。
因摸不透姚晃到底为何要留下这东西给她,她昨夜就想好今天找个地方,把这不知是福是祸的盒子给藏严实了,可是这会儿拿到手上,她却又平白生出一股想要细看的冲动来。
不得不说姚晃对她近二十天来生动有趣的的教导,着实让她对那些稀奇古怪的毒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会儿拿着盒子,明明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又偏要忍住不去看,她的心里就像是猫爪一般难忍。
她白嫩的手指来回在盒缝上拨拉了几次,最后似是想要说服自己一般,轻声嘀咕道:“我就再看看那绢帛上的刺绣,反正又不准备学,看一看,再收起来也不迟。”
这么想着她已经走到了书桌前坐下,略长的指甲划开盒缝,轻轻一挑,这制作特殊的漆黑扁盒就被打开,她没有去看那盖了木片的种子,直接剥下那层绢帛来,放缓呼吸将它展开铺在书桌上。
白日里再看这张两尺见方的白色绢帛更是让人惊艳,从没见过的绣法,精致又整洁,五彩的线条似是人一笔一划地写一上去一般,细数一下,共计十八篇毒药和解药的制法,条理清晰层次分明,又在每篇配上生动逼真的图样,就算不论这些药物的价值,但是这一幅精致的刺绣就可堪称为一宝。
遗玉将这绢帛上记载的文图都浏览了一遍,饶是她心理素质比常人强上数倍,这会儿也忍不住情绪有些波动起来。
忍住再次细看的欲望,她手指略有些颤抖地将这绢帛重新合上贴在盒中,又揭开另一侧的木片,看了看那些成色上乘的药种。闭眼调整好呼吸之后,才将盒子紧紧扣上,从衣柜里找了块半旧的布出来将扁盒包裹住,又拿发绳缠绕起来。
她本想将这东西埋在后院的花圃里,但又怕卢氏在翻薯蓣时无意将盒子找出来,就先将它夹在了妆台的铜镜后面,打算等新宅建成,再找块偏僻的地方,把这盒子秘密埋下。
姚家父女走后,隔壁院落自然空了下来,早上吃饭时候一家子说到了这件事,最后商量的结果是,不去管它,反正那院子也交了半年的房租,与他们也没什么关系了。
隔壁房主婶子家现今住在城北,鲜少回来,因此一时半会儿是发现不了房客已经走人的,遗玉心里念着姚晃在那药圃里种的几样有用的东西,放置好了扁盒,就把自家门掩好,逛到隔壁去。
说来这龙泉镇上的治安还真是不错。昨夜卢智在药效失后醒来去姚家寻人大门就没关,今日遗玉只是一推,就将院门打开。
屋里明显是有被人翻找过的痕迹,东侧里卧的地上丢着两三件衣物,遗玉认出这些正是姚家父女在镇上住的第二天,姚子期在镇上成衣铺子给姚晃买的新衣。
衣柜大开着,一眼看去空荡荡的没什么东西,遗玉没在屋里多转,直接绕到后院,一看之下,顿时有些心疼,这药圃里的药种九成是她亲眼看着姚晃种下的,可现下这里面的土壤却被人乱七八糟地翻了一遍,已经发有些浅芽的药草也都被挖出来丢弃在一旁的地上,一副被脚碾过的模样。
遗玉捡了挂在一旁墙上的小铲在土壤里拨了拨,好运地找见了前两日刚种下的几样种子,其中有种花生大小的种子,是一种叫做苣怵的草药,若是其汁液同鸡蛋清掺在一起晾干之后,刮下的药粉可致人奇痒,但若是单独煮服,就有御寒防冻之效。
这些都是姚晃曾经亲口对她讲过的,她之所以对毒药药草这种带着阴暗色调的知识感兴趣,正是因为它们的两面性,既有对人有害的一面,又有对人有利的一面。
她从袖里掏出来帕子,小心把捏起那几颗沾染了泥土的药种包裹起来收好,没再逗留,将姚家院门从外关好后。就回了自家去。
卢智到达长安城后,给了车夫二两银子吩咐他申时之后在城门口等候,自己步行走至朱雀大街西三街一间里坊内,七拐八拐进了一条巷子,在一处院墙后门处敲了几声门,片刻之后只比他略高一些的小门被人从里打开,他快速闪身进去,门又被人轻轻阖上。
卢智独身一人在狭长又曲折的青石小路上行走,两边载着密密的小树遮挡了视线,大约行了半刻钟,才见路尽头处一道长廊。
穿过长廊走进一间院落,空荡荡的院子不见半个人影,他直接推门进了最靠里的一间屋子,屋中窗棂紧闭,暗淡的光线中可见三道人影,三人坐在一张圆桌边上,没有一张多余的椅子,见他进来,他们快速起身行礼让座。
卢智也没客气,挑了一处靠窗的椅子坐下,伸手取过圆桌上的茶壶自斟了一杯热茶,轻吹品罢后,才开口道:“这几日。京城里可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动静?”
那三人起身之后都没再坐下,而是在他对面立好,听他张口后,一人低声答道:“大的动静没有,到是有件怪事。”
“说来听听。”
“过几日是魏王生辰,可他却提前向陛下讨了旨意,上宝华寺斋戒十日,这往日最是招人的生辰宴却不打算办了。”
卢智眉心微跳,手指在圆桌上轻扣两下,又问道:“魏王府上近日可是闭门谢客?”
“那到没有,晚宴也曾办了两次。前天晚上属下还亲见了魏王。”
将手中茶水饮进一半,卢智低声对三人交待了一阵,起身待要离开时,有个人略带些犹豫地张口道:
“对了,还有一事有些奇怪。”
卢智“哦”了一声,那人继续道:“中书令房大人,正在派人调查您,按说那日宴后也有不少人查探您的消息,只房府和长孙府没什么动静,为何近日——”
卢智伸手一摆,轻笑道:“让他查好了,照着往常那样放些消息出来即可。”
语毕就转身走出略显阴暗的屋子,屋里三人躬身带他出去后,才又在圆桌边上坐下,低声商讨起事情来。
卢智照着原路穿廊走径出了这间宅子,拐到大路上在一间车马行租了辆马车,吩咐车夫到延康坊去。
独自坐在车厢里的卢智,靠在车壁上闭眼思索,清俊的面容上时而露出一丝讥讽的微笑,又或眉间轻轻皱起。
到了延康坊魏王府外,卢智向门房递了名帖,片刻之后就有王府一名副管家亲自出来应话。
“卢公子,真是不巧,殿下正在厅中接待一位客人,现下不甚方便,殿下说您若有急事,傍晚再来也可。”
卢智对他抬手虚礼一下,和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那我就改日再来拜访。”
“好,您慢走。”
卢智回到马车上时,脸上方才露出半是犹疑半是担忧的表情。
遗玉得了那几颗种子,回家后拿帕子擦净泥土,找了盒子小心装着,因卢氏是知道姚晃摆弄那些药草的,她也没敢在刚刚事发后卢氏怒意未消之时,就往菜圃边上添新物种,生怕卢氏一气之下给她铲了。
说来也可笑。她因记忆力好,虽只是二十日左右的功夫,却没少跟着姚晃学些药物上的本事,但现下却可怜巴巴地只得了这三两样有用的药种,端的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半下午的时候,卢氏同遗玉坐在院子里绣花,正商量着明日订的绣架到后,制个大件的东西出来,卢智就推开院门走了进来,见着两人后笑道:
“娘,我请了工匠师傅来,现下准备带人到南边看看地势,您和小玉到镇上的迎然客栈去要三间上房,先交上三日房钱。”
卢氏惊讶道:“这就把人请来了,怎么一下请了三个?”
卢智答道:“不多,一个是擅做庭院的,一个擅修些机道,如那汤泉的引水,一个擅做房屋的,等下顺道把小满也喊回来,晚上在咱们家吃顿便饭,你们想怎么修那宅子,同工匠们商量即可。”
遗玉听见他请了能修那汤泉引水装置的工匠,笑着应道:“那大哥快些去吧,我这就同娘一起上客栈去订房间。”
说完就跑进屋子里翻了只钱袋出来挽着仍在同卢智唠叨的卢氏胳膊,扯着她出了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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