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兵微微低头,居高临下看着这个狼狈地女孩子,在北安市深冬的冷风里轻轻颤抖的身体,眼神里满是不解。
自己已经暗示的这么明显了,难道要让自己说出来吗?这里可是有监控摄像头的,虽说也没什么人看。像这样的女孩子自己也不是没有见过,甚至可以说自从自己在这个别墅区上班开始,就经常见到一些光鲜亮丽的女孩子深夜出现在这里,无一不是狼狈的冷漠的。
甚至疯狂的崩溃的,也不是没有的。男人冲林夕轻轻点了点头,眼珠子向门口的方向轻轻转了转,下颌也轻微地摆动了一下,算了,这个女孩子,看起来不是很一样。或许她和那些女人不一样也说不定呢?自己再给她一点暗示吧,如果这回她还是不明白,那也不能怪自己了。
林夕自然不明白在哨兵的眼里自己被划分到了哪一类人群里,但是这个暗示的动作林小夕看明白了。他在让自己进门。
林夕连忙用手撑着身后冰凉的铁皮站起身来,深冬里的寒铁几乎要让林夕的手冻麻木,尽管只是接触了一瞬间,可是那样的温度让林夕瞬间眼前浮现出自己初见左莫蔺时他眼眸里的温度。
都是冻得人心都凉透的温度啊。
林夕对岗哨上站着的男人轻轻鞠了一躬。如果是之前那个衣食无忧的自己或许不觉得别人给自己行个方便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甚至大多数时候锦衣华饰的那个自己只会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
但是这个深冬,北安市的寒风和凉铁,忽然清醒了林夕的脑袋。不是所有人对自己好,都是一件必须的、理由充足的事情。
林夕飞快地在光线昏暗的道路上走着,似乎是因为夜深了,寒露更重,道路上几乎都没有什么人,林夕裹紧身上的羊绒大衣,温暖茸茸的触感让林夕意识到自己忘了还给成子禹这件外套,心里却对那个大男孩一样的男人更加感激。
左转右转,这里的每座建筑都很有风格,也根据规划建设得错落有致,林夕庆幸自己居然没有迷路,终于在拐过一幢似曾相识的建筑之后,林夕看见了那栋独门独户,风格简约卓尔不同的别墅。
一盏小小的射灯将墙角处那个连黑色都能透出冷淡感觉的“左”字照亮,流畅霸道的字体,好像是他正在冷漠地看着自己。
你为什么又回来。
你不该回来。
林夕在那个字旁边看见了大包小包一堆东西。
北安市的冬天真的很寒冷,冷到了林夕的心尖上,冷到了林夕心口里。那堆皱皱巴巴的袋子像是垃圾袋一样乱七八糟地堆在那里无人为津,不知道里面是怎样的惨象,甚至连人们惯常认为极有气势的LV外包装袋都没能撑得过北安市寒冬里零下的摧残。
林夕松开裹着衣服的手,慢慢走过去,任凭寒风呼啸着穿过自己的身子。
想来也能知道,一向爱干净的左莫蔺,不会允许一堆垃圾堆在自己的
别墅墙角,而昂贵到能用LV来装却又如同垃圾一般被丢弃的东西,除了左莫蔺送给自己的那一衣柜高定,林夕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担当起这样一幅凄惨的样子出现在左宅门外了。
林夕慢慢在那一堆东西面前蹲下身,弯下腰,低下头。一只白嫩的手暴露在凛冽的寒风中,慢慢地拉开了袋子上的拉链。
“哧——嘶。”扣子悄无声息被扭开,一件一件都是自己熟悉的不熟悉的,面料还是一如既往的闪着昂贵的光,却有着大大小小的裂口,几成丝缕。
一件、两件,林夕慢慢地扯出这些曾经在自己身上的衣服,它们曾将让那个土得如同丑小鸭一般的自己在那些珠光宝气的宴会上大放光彩,如今即便是没落了碎裂了,也还在那盏小小的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芒。
除了没有一件完好,几乎全部被铰成了碎片的衣服,还有那些粉嫩得如同一个美好的梦一般的自己房间里的装饰物,甚至连曾经洁白的蕾丝边都被烧成了焦黑的颜色。
林夕慢慢地往出拽着,甚至因为一件太大的床单在被拽出的时候突然在一个铰口处断裂,蹲着的小女人一个重心不稳,一下子摔坐在了地上。
眼睛里的泪腺包裹着蓄势待发的眼泪终于有了一个合理的理由和倾泻.出口,毫无顾忌地一泻而下。
林夕在深冬的寒凉土地上坐着,毫无顾忌地无声哭泣起来。
左莫蔺送自己的东西就算是碎了坏了破了毁了,都还会骄傲地折射着光芒,即便是被烧成焦黑的蕾丝边,都不会改变自己曾经美丽的形状,反观自己呢?
林夕不知道心头无缘无故的委屈为何而来,或许是因为自己身处寒冬里却裹着自己不爱的人送给自己的羊绒大衣,而不是爱的人的那双温暖的手;或许是自己反反复复想象着能和那个人和好却只是在他的家门口看见了自己曾经和他在一起的一切回忆;或许只是因为风太凉,地太硬,摔得又太疼。
林夕哭得放肆又无声,颤抖得如同秋风里最后一片落叶,没看见不远处左宅的大门悄无声息开了来。
却是左宅的那个女佣,每天夜里定时定点出来倾倒垃圾。
没想到这个托自己拍照的女人竟然这么毒辣。女人内心嘀咕着压下门把手,心有余悸地朝楼上看了一眼,终于消停下来了,自从进门开始就折腾了一下午了,左先生也不管管她,真是的。
居然把那么多的好东西都烧了剪了,也不说分给我们。女佣拎着垃圾袋的手都随着心脏传来的抽痛而隐隐作痛,太可惜了,一点没有之前那个安安静静的女孩子好啊,没想到这个安小姐是这样疯狂的女人。
女佣又后怕着,万一哪天她一个没想通也那样对待自己怎么办?另一只空着的手扶着胸口,女佣想起来很多女主人因为嫉妒杀害了女佣的传说,虽然冷淡的左先生肯定不会对自己怎么样,但是万一这个疯狂的女人哪点没想开呢?今天下午她毁掉以前那个
女孩子所有东西的时候左先生可是连面都没露,自己以后要是被害了,肯定不能指望自家的男主人了啊!
毕竟那个女孩子在别墅的时候,岁月流淌得那样悠长,女佣推开门地一瞬间回想起林夕曾经在别墅的日子,那个安安静静会对自己客气礼貌说谢谢的女孩子,左先生看她的眼神是那样的温柔。
轻轻摇着头女佣走过门前的花园,扔掉了手中的垃圾袋。
惠深的时候女佣忽然想起了被现在在别墅里的这个女人下午全部扔出来的那几大袋子东西,没准会有还没被毁坏的呢?去找找看留给自己用吧,听保洁的阿姨说,那些东西可是左先生专门抽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亲自取回来的。
连取东西都要一个下午,女佣不禁浮想联翩,左先生一定用了很多时间来思考这些东西的挑选和敲定吧,他在选这些东西的时候,脸上也一定不像是今天下午回来的时候那样,又冻回了冰块的样子。
而是温温柔柔的,晴晴暖暖的,就像他看向林小姐的样子。
“——啊!”女佣吓得一个踉跄,没想到那堆袋子跟前竟然蹲着一个小小的黑色身影。
逆光里女佣一时没看清林夕的脸,甚至以为是什么小型的动物或者是别的什么跑了进来,轻轻惊呼出声。
女佣走过来的廊边壁灯应声而亮。
林夕的脸渐渐在灯光中清晰起来,脸上的泪痕如同昂贵的珠宝一般,闪闪发光。
女佣看清了是林夕,几日不见她似乎又清瘦了一些,此刻美目含泪清立中宵,竟然让自己都涌起了一股怜惜的感觉。连厚重的羊绒大衣裹在她身上似乎都变成了薄薄的一层,娇小的身子没有了往日里那股虽然娇小却气质清婉的模样,轻轻打着颤,不开口却似祈人怜爱。
女佣快步走上前去:“林小姐,您怎么半夜在这里啊?”
虽说她已经离开了别墅,连东西都被这个下午近来的女人清了出来,可是她曾经对自己那样礼貌温柔,女佣自觉说不出别的什么话,惟有问候。
话方出口又觉不妥,脸上些微有些发烧:“那个,林小姐,”竟是有些难堪了,毕竟自己也曾给过那个女人眼前女孩子和左先生的动向,虽说自己被逼无奈,但是许是在这个事情里起了什么推波助澜的作用也说不定,此刻见到林夕凤落沙滩,心里自然不好受。
“林小姐,您别难过,这是今天下午进来的安小姐放这里的,”想了想,女佣小心翼翼措辞开口,自己能帮林夕的也就这么多了,这些确实不是左先生扔出来的,至于现下么,就说得温和一些吧。
“今天下午来的安小姐似乎——”好像怎么说都绕不过去的感觉,女佣鼓起勇气却低下了头,声音也变小了:“似乎是取代了您成为左宅的新主人了,”说着又急急忙忙抬起头来:“至少那个气势很像。”
哪像林夕啊,就算进了门都还是整日价里安安静静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