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们得想其他办法。这个门弄不开。”龚蔚仔细看了看门的结构,“好像外面包了层木料,但里面是钢质的。”
“我们就不能做点什么?我们在这里是干嘛?”骆丹宁有点忍耐不下去了,“伍枣儿的事和我又没有关系,为什么我要陪着你们?我们不过才认识一年多!”的确,一年多前,肖琳和骆丹宁曾短暂共事过,由于趣味相投,骆丹宁便加入了他们的小圈子,并带来暗恋着自己的龚蔚。
“宁宁,别这样,光天化日下,我们不会有事的。”肖琳安慰着正在疯狂拨弄手机的骆丹宁,但这软绵绵的安慰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其实大家都知道怎么才能出去吧,只是都刻意回避着不愿意做罢了。”吕青青带着不屑的语气,像是嘲笑同伴伪装起来的那些欲盖弥彰的东西,“不是说了么,找凶手。只要我们找到凶手,那便有了结果,有了结果,就可以结束这一切,不是么?”
“说的容易,怎么找凶手,谁肯承认?你们几个当时是在场,但我和宁宁压根不知道怎么回事!”龚蔚不服气的反驳着,“真是莫名其妙,搞出这么些破事来。”
“谁说和你们没关系?”吕青青冷冷地回答他,“刚才已经说了,我们之前是‘五人帮’,那现在有六个人,你和骆丹宁其中一人代替的是伍枣儿的位置,怎么会没有关系呢?”
“靠!这是什么理论!你是想说她阴魂不散?你觉得跟你们做朋友是多了不起的事情啊!被你们害死的人还会念念不忘?!”龚蔚对着吕青青大吼,一脚踢飞了身边的椅子,不过虽然这么说,但龚蔚和骆丹宁眼神交汇之时摩擦出惊恐,使他们内心的恐惧暴露无疑。
“好了,别废话了,要找,就速度。”肖琳出面终止了这场无意义的争吵,时间不多了,总不能一直这么耗着。她的话得到大家的认同,似乎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找那个所谓的凶手,存在于他们五人之间的凶手。
“对了,你们看过‘如梦疑云’么?一个日本的推理剧。”大家再次围坐在桌边时,王孟小心翼翼说,“那就是讲一群人聚在一起讨论着很久之前,他们共同喜欢的一个偶像的死亡事件,最后推理的结果其实每个人都与偶像的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你是想说,我们几个和伍枣儿的死也有关系?可能么?要有关系也是你们!”骆丹宁咄咄逼人的语气让肖琳隐约有点不快,原本想发作,但对方接下来的话堵住了她的嘴,“我可是清清白白,根本都不认识伍枣儿这个人,倒是你们,你——王孟,是陈四火的同伙,合伙捉弄伍枣儿;吕青青,你明明知道有问题,但是却不作声,说好点是冷漠,说难听点,你恐怕也是想看伍枣儿出丑的样子吧?还有你,肖琳!”骆丹宁指着肖琳的鼻子,“你觉得你就没错么?拍什么照,弄什么野餐?你想成为团体里的leader,但是你却完全不能控制局面,你完全不能保护你的朋友们,你的虚荣心才是一切悲剧的起点,就好像这次该死的饭局,不就是你想显摆一下自己的组织能力么,想成为团队的核心么!”
“呵呵,找什么凶手,你们三个倒是可以去讨论下,谁的罪最大。”骆丹宁最后扔下这句话,便闭上嘴巴,挂了一丝冷笑在脸上。而这些话在肖琳他们几人的心里也产生了巨大的化学作用,想反驳,却词穷。
和刚刚来时房间里洋溢的友情的温暖截然相反,此刻冷空气来袭,原以为坚固的感情,脆弱到不堪一击,濒临崩溃。
“你觉得只有你是无辜的么?”吕青青不屑地看了骆丹宁一眼,“难道你不知道,陈四火也在偷偷喜欢你?”
“他喜欢我,管我什么事!”骆丹宁不甘示弱。
“是啊,他喜欢你是没什么,但是,伍枣儿以前喜欢的人,是他。”吕青青抛下这颗重磅炸弹,这是连王孟和肖琳都想不到的,“别惊讶,我也是无意间看到了枣儿的日记,不然你们觉得她会那么坚定地相信陈四火?”
“陈四火喜欢我,是他的事,伍枣儿喜欢他,是伍枣儿的事,和我一毛钱关系都没!”骆丹宁不希望自己被扣上个大帽子。
“呵呵,可笑不?不管你的事,你不是和四火暧昧的很带劲儿?”吕青青的嘴巴历来都是一针见血,“不过现在四火死了,也不见得你有多伤心,难道这不算冷漠?要是伍枣儿在天之灵看到这一幕,怕是会对你恨之入骨吧。”果然,此话一出,骆丹宁只张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一边的龚蔚则是一脸吃惊的忧伤。
如果不是今天这一出,还不知道这个秘密要被隐藏多久。肖琳在心里暗暗地想,原来,看起来简单温暖的关系里,还是有很多汹涌暗流。
这下,大家联系骆丹宁的那番话,再消化一下吕青青的“爆料”,每个人心里都膨胀着一些说不清的情绪,产生巨大的化学作用,心有不甘,却有点无言以对。
谁是凶手?只能不了了之,继续沉默。
时间一点点过去,菜品陆陆续续地增加,大家只是轮番机械地从小柜子里取出新菜品,默默地摆满了整张桌子,谁也没有动筷,忍着饥饿和口渴,茫然等待着什么。凶手是谁,没人知道。他们甚至不知道所谓的“找凶手”是不是一个正确的方向,只是,在这样的时刻,每个人都觉得自己需要做点什么心里才不至于空落落。但想归这么想,谁也无法确定地讲某人就是凶手,谁也无法确定地说,自己就完全无辜。
中途肖琳和吕青青结伴去了厕所,并没什么异常;王孟仔细研究了出菜的小柜子,只能隐约觉得在柜子背后有什么机关,无奈柜子和墙体是整体的,无法挪动,至于幕后的老板是怎么把菜弄到柜子里的,他想不出,也不想费力去想。
不知道是因为空气太闷还是肚子空空的缘故,肖琳越来越觉得头晕晕沉沉得提不起劲儿,手机纯属摆设依然是打不出去,在这个房间里的两个多小时,似乎漫长得好像两年一般让人想要发狂。
“你们大家有没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肖琳终于还是忍不住打破了沉默,“昏昏欲睡的感觉。”
吕青青没说话,但不是不想说,而是说不出,只是摇摇头,很无力的。
龚蔚的情况要稍微好点,但他身边的骆丹宁已经昏昏欲睡的样子。王孟的体质最好,但经过刚刚的折腾,此刻依然也是脸色刷白,满头虚汗。
如果仅仅是没有吃饭的缘故,也不至于让每个人这么大反应,肖琳费力的思考着,脑袋像是要炸开一般。
时钟发出的嚓嚓声越来越清晰,好像催眠的指令,五个人歪歪斜斜在各自的位子上,脸色潮红,呼吸急促,虽然脸上没有痛苦的表情,但紧皱的眉头和面部肌肉不时的抽搐,似乎他们此刻正陷入在某个凶噩的梦境中无法解脱。肖琳用模糊的意识勉强地过滤着所能想到的每个细节,当然,她想其他几个同伴也已经很清楚,这是个局,但是谁呢?伍枣儿?那个在她记忆中一直会羞涩甜笑的女孩,又怎么会做出这样残忍折磨的事情呢?不是伍枣儿,那又是谁?陈四火死了么?那是不是没有找到凶手的他们,也难逃死亡的结局。但是,他们背负的罪真的要用生命来补偿么?
肖琳想睁开眼睛,可是无论怎么努力,眼皮还是那么重,那么重……
房间很安静,很安静。
“滴滴——”传菜的提示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刺耳响起,持久不断。
“吱——”椅子划过地板的挪动声音,一串脚步不急不缓,随后柜门被打开,几秒后,滴滴声停止。咔嚓,门锁转动开启。
“怎么样?”一个女声娇滴滴。
“什么怎么样?”男人的话里显然没有多加什么情感,这隐约让女子有些不满。
“我是说,我做的怎么样?一点表扬都没有么?”女声又腻软了几分,“人家为了演了这么一出戏,一点表扬都没有么?”
“呵呵。你希望我当着他们的面来表扬你么?”男人移动了脚步,仔细地观察着陷入昏迷的每个人。
“你熏香里加的东西还真厉害,时间掐得好准。”女人换了话题,“你就不怕我也吸了昏死过去?不心疼么?”
“呵呵,你会么?”
“他们什么时候会醒啊?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真担心他们知道事情真相后会吃了我们!”女人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上去。
“怎么会,他们什么也不会知道的。”盘碟叮当撞击着,男人冷冷地说,“啧啧,你们浪费了我准备的好东西呢,真是可惜。看,多美味……嗯……”细微的咀嚼声后,男人发出满足的感叹,“不过可惜,食物也是要讲究缘分。你们终究还是与这些终极美食没有缘分,枉费我花了那么多心思,你怎么不引着他们多吃一些呢?青青。”
陈四火似笑非笑地盯着吕青青:“你应该让他们多吃一些的。”
“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啊,大家都惊弓之鸟似的,演的太用力还不得被拆穿?”吕青青拿起筷子作势要夹菜,“我倒真的是饿了,既然他们没福气,只有我们来享受,等下气死他们。”说完便不计形象的狼吞虎咽着,“真的很好吃诶……这个……还有这个菜,都好吃。只不过可惜了这松仁玉米,冷掉了。”舀了一小匙放在嘴里,“嗯……你的手艺真好,即使冷掉的菜仍然美味不减,嗯?你不吃么?四火。”
陈四火只是看着她,抿着嘴,摇摇头,“青青,你不觉得?”
“什么?”
“你不觉得,那份玉米,你已经吃过很多了?”陈四火淡淡地说。
“咳,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欣赏你的手艺,多吃点,还不好啊?你不是说以后要天天做给我吃的么?”吕青青一脸笑意。
“但是……这个店的规矩是,举筷不过三,你不知道?”陈四火拨弄着手边的筷子,“你应该知道吧。”
“扯!那就是被我雇来那个钟点工按你设计的台词说的故弄玄虚的话,干嘛,陈四火,你不会是想提醒我,我也破了规矩,我也要受到惩罚吧?是不是?”吕青青放下筷子,脸色微怒,“我都还没找你算账,王孟是怎么回事?你可没告诉我王孟也知道这事儿的,连我都瞒着?”
“呵呵,你不需要知道这么多,知道得多了,演起来反而不自然。”陈四火走到王孟背后,轻轻推了下王孟靠在椅背上的身体,后者软绵绵地向前倒去,砰得一声倒下桌子上,一副碗碟滚落在地,摔得粉碎。
吕青青这下真的生气,快步站起来,走到陈四火身边,用力扳过陈四火的身子,“你瞒着我?你还觉得对了?我为了你做了那么多,朋友都不要了,你竟然还有事情瞒着我?嫌我不够好么?还是利用下我?陈四火我告诉你,惹毛了,我就把今天的事儿捅出去!”
“捅出去?对你有好处?”陈四火不为所动,“你为我做了什么?给大家提前看那故弄玄虚的博客?指出镜子上的字转移注意力?把菜品引向找凶手的联想?一步步把大家引向伍枣儿……这些难道不是为了你自己么?”他转过身来狠狠地盯着吕青青,“你就那么肯定你的重要性?你就真的觉得我需要感谢你所做的一切?吕青青,其实你根本没有利用价值,希望你清楚。”
“你!”吕青青气的乱了方寸,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
“呵呵。”陈四火的冷笑让吕青青无端端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厌恶,而接下来的事又让她有莫名的恐惧。
陈四火推开吕青青,站在她面前,抬起手腕,看着手表,用低低的声音念着:“还有一分钟。”
“什么还有一分钟?”吕青青想抓着陈四火的胳膊,但脚底突然一软,扑了个空,摔倒在地上,这时她才发现,似乎突然之间,自己的身体变得软绵绵的,失去了力量,“你……为什么我会这样?”
陈四火站在两米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依然看着表,“还有半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