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荣德家所在的位置大致应该可以算作是在a市郊区的小镇上,不过位置相对要偏一点,不在热闹一些的镇中心。小镇很小,上面自然也没有什么某某街某某路,贺宁和汤力开车到了那里之后,反而有些找不到方向了,只好沿路停下车来打听,好在镇子很小,人口相对比较少,又因为祖祖辈辈都居住在这里,彼此之间不是沾亲带故,就是还算认识,打听个人还是比较容易的。
可是他们一打听林荣德家,立刻被询问到的人就会露出一种怪异的表情,虽然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给他们草草的指了个方向就走开了。
“我怎么觉得这个林荣德一家在这个镇子上面……好像人际关系很成问题呀!其他人都不太愿意谈论起他们似的。”贺宁把自己感觉到的对汤力说。
汤力点点头,他也觉得镇上的人对林荣德的态度有点奇怪,但是说是不受欢迎或者讨厌,又似乎不大像,说起来的话,倒更像是一种畏惧,至于为什么要畏惧林荣德,他们现在也猜测不到背后的因由,等到一会儿找到林荣德家,见到他本人,估计很多事情就都可以得到解答了。
就这样,在没有人愿意多去谈论林荣德的前提下,经过了好多个人的草草一指,贺宁和汤力时不时的找人问一问,终于找到了林荣德的家,林荣德家的房子看起来有点旧旧的,还是那种平【hx】房,门前有个小院子的那种,他家的院门紧闭着,上面连个福字对联之类的东西都没有,看起来更显萧条,左邻右舍看起来都比他们家更有生气,他们家的小房子夹在中间,就像一个可怜巴巴的小受气包,灰头土脸的,就连院墙边上的那棵树都一样看起来病怏怏的,半死不活。
汤力和贺宁把车停在路边,下车站在林荣德家的门口,向里面张望了一番,院子不大,隐约的倒也能看清房子里面是不是有人影晃动,他们看了一会儿,不仅屋里院外都静悄悄的,朝向前院方向的两扇窗口也不见人影。
根据局里帮忙调出来的林荣德的户籍信息,林荣德今年刚刚三十岁,已经结婚,和妻子还生有一个女儿,今年刚满七周岁,应该是快上小学的年纪,这个时间要说孩子可能去了学前班还没有放学,倒是有可能的,但是林荣德和妻子也都不在家的话,汤力和贺宁可就算是白跑了一趟。
汤力朝四周看了看,看到不远处有一家小卖店,说是小卖店,其实不过是在自家房子的窗口处挂了一个小小的招牌,卖点小零嘴儿、日用品之类的。
“走,咱们过去那边问问。”他指了指那家小卖店,示意了贺宁一下。
贺宁点点头,两个人走到小卖店门口,贺宁摸出钱包来,敲开小卖店的窗口,先买了两瓶矿泉水,然后才倚着窗台,和那个正在低头从小钱匣子里头找零钱给自己的女店主开口说:“老板娘,你认不认识那边的林荣德,林家?他们家怎么没有人啊?我们大老远的过来找他,结果等了半天都没人应门。”
小卖店的老板娘听了这话好像被吓了一跳似的,赶忙伸头看了看贺宁,还有等在一旁的汤力,然后问:“你们……找他干啥?”
“哦,我们跟他算是远方亲戚,家里老人让给他捎点东西,我们也没有他的电话号码,就知道他家住这儿,所以就直接找过来了。怎么?有什么问题么?”
“问题……也算是有吧,”老板娘吞吞吐吐的说,“你们要是找他媳妇儿,那就稍等一会儿,这个点儿,估计他媳妇儿出去上班儿了,应该再有半个多小时就能下班回来,要是你们过来就是想找林荣德他本人,那你们就别等了,回去吧。”
“这是什么意思啊?”贺宁一脸困惑的问,“他跟他媳妇儿离婚了?”
“那倒不是,现在这个德行啊,他媳妇儿不跟他离婚那都是人品好,厚道。”老板娘摆摆手,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神秘兮兮的,这种表情贺宁和汤力都觉得十分眼熟,就和之前他们问路的那些人一模一样,不一样的是,那些人都只是神色有些古怪,并没有说什么,而这位老板娘很显然是没有打算故弄玄虚的,她说,“林荣德之前忽然之间就中了邪,人一下子就疯了!现在住在精神病院里呢!”
“疯了?!”贺宁诧异极了,这回她倒不是故意做出样子给谁看的,而是真的很惊讶,毕竟一个好端端的人忽然之间就疯了,给人的按绝还是有些怪异的,于是她继续假装成对林荣德多少有点了解和沾亲带故似的,对老板娘说,“我没听说过林荣德家里面有精神病的家族史啊,怎么会忽然就疯了呢?”
“我刚才不是跟你们说了么,他忽然之间就中了邪了,所以才一下子就疯掉的。”老板娘不知道是本来就健谈,正好闲着无聊,还是因为觉得贺宁和汤力是林荣德的远方亲戚,所以也就没有什么顾忌,对林荣德的事情侃侃而谈起来,“这事儿就没处说去,毕竟说根到底,那啥人家两口子的事儿,外人也不好多搀和什么。之前林荣德其实就是在工地跟着人家工头儿干活的,好像是专门给人拧钢筋的,本来其实也还行,假日日子也过得下去,媳妇儿在家里头伺候孩子,做做饭,收拾收拾家,挺好的,但是后来也不知道谁给煽风点火,说他们那一伙儿跟着工头儿干的人里头,就林荣德这个拧钢筋的分钱分的少,人家什么开铲车的那都比他赚的多不少,这他媳妇儿就不干了,就觉得亏得慌,而且包工头儿也是小包工头儿,不是人家那种干大事儿的,有的时候就有活儿,有的时候就没活儿,这一没活儿,家里就断粮了,所以他媳妇儿就闹着让他换工作,还得换个赚得多一点的,结果也不知道脑子怎么想的,就让他去火葬场烧死人!”
“哟,是吗,这事儿我么那倒是不知道,那林荣德胆子得挺大才能干得了这个活儿啊,换成胆小的那可不成。”贺宁故意反应得轻描淡写。
“那可不是胆大胆小的事儿!”老板娘表情十分严肃的摇了摇头,“你们现在年轻人啊,什么忌讳都没有,以前老人可有讲究了!这人去那种地方干活儿,赚死人钱,胆子大那肯定是必须要有的,除了胆子大,那还得八字够重,阳气够旺,要不然就是比较凶,老百姓话说就叫煞气重,你才能镇得住,要不然的话,一不小心搞不好就能遇到那种东西,那种东西是啥,你们明白吧?”
“那你的意思是,林荣德遇到那种东西了?”贺宁顺着老板娘的话问。
“那可不就是么!”老板娘激动的一巴掌拍在窗台上,“当初林荣德去那种地方上班,我们这些老邻居都认识多少年了,就跟他说别去,不行,时间长了要闹病的,尤其他这家里又有孩子,孩子还小,万一真把什么不该带的玩意儿给带回来了,吓到孩子,那不就亏大了么!但是他不听,那会儿他媳妇儿一天到晚因为赚钱多少的事情跟他吵架,没完没了的吵,他也是被吵得都要疯了,所以满脑子就想着那边工资高,而且稳定,就去了。嗯,是,可不稳定么,这世界上就两件事儿你拦不住,不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是人要生,人要死啊!你说这雨下多了还能想办法驱云,娘要嫁人还可以往死了作,就拦着死活不让,但是那孩子要生出来,你总不能让人家憋着不生吧?这人到了该死的时候,那也是谁都留不住的。但问题就在这儿了,有多少人是自己心甘情愿死了就死了的?那大多数都是没活够的啊,要不哪来的那首歌,向天再借五百!你说是不是?”
“是,你说的没错。”贺宁赶忙点点头,如果不是林荣德牵扯到了偷换尸体的勾当,现在到底近况如何,这些让贺宁很记挂着,搞不好光是听这个老板娘这一番神侃,她都已经笑得快合不拢嘴了,感觉这个老板娘开个小卖店实在是太浪费人才了,以她的水平,去说评书都完全没有问题。
“所以说嘛!有好多人死都死的不甘心,都还想再继续活着,活不过来了啊,那身子都被人给烧了!那这些玩意儿有怨气儿找谁去撒?那不就冤有头债有主,谁把他们身子烧了,他们就找谁算账去啊?”老板娘似乎对自己的论据感到十分满意,语气笃定,甚至神色之中还有几分得意,仿佛只有她才是最明白的那一个人,准确的找到了林荣德出问题的症结所在。
“那你怎么知道林荣德疯了是因为中邪?”贺宁并不想听她说那么多其他乱七八糟的,只想知道与林荣德有关的事情,于是努力把话题给来回来。
“他自己说的啊!”老板娘回答道,“之前就是他忽然说身体不舒服,上不了班了,在家里头发高烧,周围我们都知道,但是谁也没往那方面想,寻思着谁还没有个头疼脑热的啊,是不是,尤其他还在那种地方上班,阴气多重啊!结果后来有一天,一大早上我们就听到林荣德家里头鬼哭狼嚎的,以为出了什么事,都跑去看看,结果这一去啊,真是差一点没把我们给吓死!林荣德他们家有一个屋子里有一个立柜,可高了,得有两米来高,他就在那个立柜顶上缩着呢,手里头还拿着他们家的菜刀,那人一看就已经不对劲儿了,两只眼睛血红血红的,浑身直哆嗦,他老婆吓得站在柜子旁边,拉他下来吧,够不着,他手里还有刀,不管他吧,又怕他拿刀把自己给弄伤了,孩子也被他吓得哇哇哭。我们进去说啊劝啊,让他先下来,结果他就好像听不到似的,然后就在这个时候,我们邻居有个老李头儿,也过去看热闹去了,他那么一进门,这可就坏了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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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讲?”贺宁赶忙问。
“林荣德一下子就变了脸了呗!之前还菜刀挥来舞去,嘴里面嘟嘟囔囔的嚷嚷什么,谁也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玩意儿。这老李头儿一进去,林荣德一下子就好像是疯了一样,菜刀当啷一下子就从柜子盯上给扔下来了,差点儿没砸到人,然后他就开始在上头哭,跪在顶上又是作揖又是磕头的,一边哭一边说什么他错了,他再也不敢了,他给烧棉衣烧棉裤,冷也别找他了,前言不搭后语的,然后说了半天,哭了半天,最后两眼一翻,一头就从柜子上头栽下来了,直接就摔到地上,幸亏一共也就两米来高的柜子,也没把他真的摔怎么着,就胳膊好像摔坏了,脑袋都没事儿,这要是再高一点,估计都得落点儿残疾。摔下来之后,林荣德就昏过去了,我们都说这样不行,让他媳妇儿赶紧打电话叫医院的来,后来他媳妇儿估计也是吓破了胆了,赶紧打电话叫了救护车,就给人拉医院去了,后来隔了一天回来,说是给他收拾几件衣服什么的,他得转院到精神病院去,人家大夫说林荣德疯了,一个大活人,你说,好端端的就吓疯了!这得是遇到了什么样的邪门儿的事情啊!要不然怎么可能至于!”
“你说的那个老李头儿,长什么样子?”汤力沉默的听了半天,到这会儿了才开口询问了老板娘一个问题。
“老李头儿?”老板娘没想到汤力会忽然打听起这个来,稍微愣了一下,然后才说,“老李头儿的个头儿不算太高,长长脸,短头发,挺瘦的,就是一个干巴老头儿,还有点儿佝偻,也没有什么太特别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