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允可汗点了点头,摆摆手道:“乌抡脱,你不用多礼,快给本王说说看,这次去边陲见隋朝将士,他们怎么说?”
乌抡脱的语气中有一种掩饰不住的骄傲:“汗王,我这次过去,见到了隋朝大将宇文述,向他转告了汗王您的旨意。”
伏允点头问道:“他怎么说?”
乌抡脱道:“启禀汗王,宇文述将军说他会在一个时辰之后过来受降,请汗王早作准备。”
伏允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说,他要过来受降?一个时辰之后?这么快?“乌抡脱点点头道:“启禀汗王,正是如此。”
伏允忍不住长吁了一口气道:“乌抡脱,你这一次可是替本王立了大功了!等这件事情成功之后,我一定好好封赏你!”
乌抡脱大喜,他是借着父亲的生命才混上这个位置,在这个重英雄好汉的大草原上,总有矮人一头的感觉,现在听了伏允的话之后,自觉脸上有光,忍不住躬身道:“多谢汗王!汗王但有所命,乌抡脱万死不辞!”
伏允连连点头道:“我知道你父子忠义,能替本王分忧解难,乌抡脱,你这就出去通知也迦南,配合国师准备一应事宜,我们迎接天朝使者!”
乌抡脱下去之后,伏允终于松了口气,只要能让隋朝受降,给自己个时间缓口气,将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吐谷浑子民不下数十万,只不过被拔野古打了个措手不及,要不然,怎么会如此惊慌失措?
一个时辰之后,也迦南沉着脸进来禀报,说隋朝过来受降的军队已经来了,请汗王出来看一下。
伏允有些纳闷,不明白也迦南的意思,怎么隋朝的军队来了,还要让自己看一下?先投降再说吧,都到这个份儿上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想归想,伏允还是跟着也迦南来到营帐前,向远处望去。两万八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道黑色的影子,仿佛潮水般向伏允所在的方向缓缓涌来。
伏允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转头时候,已经是面色苍白了,他吃惊地瞪着也迦南道:“国师,这,这有多少人马?”
也迦南神情肃穆,慢慢地道:“汗王,这些人恐怕在十万以上了。”
伏允只觉得脑海中仿佛轰了一声,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忍不住重复了一遍道:“十万以上?”
也迦南点了点头,向伏允道:“汗王,这样子,怕不是过来受降的,还是请汗王早做决定才是。”
伏允茫然点了点头,忽然回过神来,向也迦南道:“迦南,快传号令,我们立刻撤退!”
也迦南点了点头,疾步而去。
乌抡脱还有些不明所以,向伏允道:“汗王,您这是什么意思?隋军不是过来受降了吗?”
伏允铁青着脸道:“放屁!蠢货,你睁开眼睛看看,受降用得着这么多人吗?”
说着,伏允挥手向身后众将士叫道:“快快上马,撤退!”
叫声中,众将士都反应了过来,心中明白这是隋朝大军举兵而来,要是想活命的,还是趁早开溜吧。
众军士是被打怕了,纷纷翻身上马,一路向西而去。
宇文述看到这一幕,转头向旁边的楚云飞问道:“楚公子,好像伏允跑了。”
楚云飞点了点头道:“追上去。”
他的语气中有一丝冰冷,宇文述听了不敢多说,向旁边的将士挥挥手道:“加快速度,追杀伏允。”
说完,宇文述转头向楚云飞望了一眼,忍不住低声问道:“楚公子,是追杀吗?”
楚云飞低垂眼眉,挥挥手道:“鸡犬不留,格杀勿论。”
楚云飞的声音低沉有力,宇文述听在耳中,不由的浑身微微一震,终于只是点了点头,传下号令:“格杀勿论!”
将士们听了吩咐之后,纷纷催动马匹,向前方疾奔而去,手中的马刀迎风飞舞,仿佛一个个从地狱出来的恶魔。
这一战,吐谷浑被杀的血流成河,无论男女老幼,只要是落后的,都是一刀两断,隋朝大军所过之处,变成了血泊汪洋。
数千年后,吐谷浑幸存者的子孙在谈到这件事情的时候,依然会颤抖不已,恨不能吃了宇文述的肉,扒了他的皮,挫骨扬灰。
他们不知道的是,传令的宇文述也是脸色发白,汗水涔涔而下。
这一场屠杀,一直持续了一天一夜,到了后来,隋军的马匹都累的瘫软在地上,士兵们翻身下马,倒在地上就睡着了。
楚云飞静静地凝望着被鲜血染红的草原,沉默不语,自己造此杀孽,天理不容,只是为了中原百姓今后的安宁,为了后世子孙能有数千年的繁荣生平,这个罪,就让自己来承担吧!
宇文述远远地望着楚云飞孤独的身影,眼神中露出惶恐惊惧的神色,这样一个暴君,究竟会把大隋朝带往什么样的地方?
楚云飞伫立良久,终于长叹一声,转身返回营帐中。
营帐中静悄悄地一片,一名女子白衣如雪,静静地跪在营帐之中。
楚云飞霍然抬头,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欧冶凤?”
地上跪着的女子抬头向楚云飞望来,一张脸如同白纸一般,手中托着一柄长剑,她咬着牙道:“请你杀了我!”
楚云飞静静地凝视着欧冶凤,一双眼睛中充满歉疚和无奈。
欧冶凤的脸颊更加清瘦了,整个人仿佛都要随风而去,楚云飞沉默着,终于点了点头道:“你要怎样?”
欧冶凤的眼睛中有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悲凉,她慢慢地道:“既然皇上嗜血成性,我请一死,别无所求,还望皇上成全。”
楚云飞终于叹了口气道:“凤丫头,这是两个国家的事情,掺不得个人的情感。”
欧冶凤忽然间泪流满面,慢慢地道:“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让你变成了杀人不见血的魔王,可是我却知道你是杀死我的同胞的刽子手!两个国家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竟然要用这么多无辜者的鲜血来清洗?七十岁的老妇人,三岁的婴儿究竟和两个国家的恩怨有什么关系?你怎么忍心能屠戮无辜?隋军所到之处,是一片血海汪洋,皇上,你真的要让我吐谷浑亡国灭种吗?请你先杀了我吧!”
楚云飞沉默着,向欧冶凤望去,只见欧冶凤一双眼睛毫不畏惧地回视着自己,眼睛中仿佛有大火在熊熊燃烧。
楚云飞终于点了点头道:“凤丫头,你起来吧,我就给吐谷浑留下一点儿根。”
欧冶凤慢慢地摇头道:“皇上,妾身这条性命,今天是不准备再留下了,妾身只盼皇上能亲自动手,给妾身一个了断。”
楚云飞慢慢地走进欧冶凤,伸手从她手中接过宝剑,内息到处,长剑叮当声响,碎成片片,跌落在地上。
他轻声道:“起来吧,帐子中寒冷。”
说着,伸手去扶欧冶凤。
欧冶凤的身体仿佛岩石般僵硬,触手冰冷,楚云飞的手接触到欧冶凤的身体,竟然不由得颤了颤。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凤丫头,即便是你想替你的族人报仇,也要先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
欧冶凤缓缓摇头道:“我的父亲是吐谷浑人,母亲却是中原人,皇上,您说我该帮吐谷浑人屠杀汉人吗?”
楚云飞心中微微一凛,慢慢地道:“你不一定要杀多少汉人,只要杀了我,就当是替吐谷浑的族人报仇了。”
欧冶凤抬头凝望着楚云飞,这个男子的眼神中,燃烧着血腥的火焰,欧冶凤这样精通灵修力量的人能清楚地感觉到楚云飞身体中的杀机,她慢慢地道:“我杀了你,却要害我的孩子没了父亲,到时候,他岂不是又要埋怨我了?”
楚云飞微微一愣道:“你说什么?”
欧冶凤脸上露出一丝悲戚:“我们的孩子已经一岁多了,我不知道该不该让他见一见他双手沾满了吐谷浑族人生命和鲜血的父亲?”
楚云飞伸手把欧冶凤拉了起来,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喜色:“你是说,我们有孩子了?他在哪儿?”
欧冶凤抬头凝望着楚云飞,眼神中却半点不见喜色,她慢慢地道:“我会把他还给你,只是将来他会怎么样,却不是我所能预料到的。”
欧冶凤说完,转身向外走去,楚云飞伸手抓住了欧冶凤的衣角,却听见刷地一声响,却是欧冶凤把自己的衣袖削了下来。
楚云飞微微一愣,抬头望去,只见欧冶凤的身体悄然而去,自己手中是她的一片衣袖。
欧冶凤的声音传了过来:“孩子我会带着,等到时机到了,会让他见你,只是希望你这个当父亲的,能先把自己身上的血腥清洗干净。”
楚云飞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血腥吗?自己身上的血腥哪里能清洗的掉?
吐谷浑的族人被一番追杀之后,死伤无数,伏允侥幸逃脱,带着两千多名随从族人,惶惶然如同丧家之犬,一路逃进了党项人的领地,奴颜婢膝地请求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