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名字

嘀嗒……

微弱的涟漪在虚无的空间内轻轻扩散,意识也随着涟漪的波荡渐渐集结。

【呜呜呜……妈妈……我要妈妈……】

稚嫩的哭泣声从远处幽幽传来,回荡在周围的墨色之中。

是谁……谁在哭……?

楼玥微微皱起眉,似乎想在黑暗中辨别哭声的来源,然而他的意识却始终像是被蒙了层薄纱,一种朦胧感挥之不去。

【放我出去……呜呜呜……】

【……救救我……我不要待在这里……!!】

哭声越来越嘈杂,从四面八方萦绕而来,渐渐铺天盖地。

磅啷——!

黑暗如镜面般陡然破碎,呈现在楼玥面前的,是一张张绝望哭泣的脸,以及一双双从牢笼中向自己伸来的小手。

……这是!?

阴暗潮湿的地窖,如牲畜般被囚禁在狭小牢笼的孩子们……楼玥看着眼前那悲惨的景象,震惊得说不出话。

『别看了,正事还没做呢。』

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从身旁传来,楼玥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啧,没想到这鬼地方竟然只藏着这些小鬼,血钥石貌似不在这。』男人擦拭着刀刃上的鲜血,瞥了眼倒在脚边的两名守卫,面无表情地说道。『走吧,这次夺取血钥石行动很重要,我们没时间浪费在这里。』

你是……?

男人的身影似曾相识,却完全记不起对方的身份,楼玥犹疑着,但奇怪的是自己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跟着男子往地窖出口走去。

『大哥哥不要走……救救我……求你救救我们……!!』

身后悲怆的哭喊动摇着内心,楼玥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然而这样的举动却似乎引起了男人的不满。

『喂,你小子走不走?!啧啧,终究还是小屁孩,一点规矩都不……』

砰——!

斥责的话语中断在了突如其来的冷枪声中,男子的表情也在那一刻霎时僵硬,只见一枚血点出现在男子的额头正中,点点温热的血液混杂着脑浆飞溅上楼玥的脸庞。

!!!

瞬间反应过来的楼玥俯身向旁一滚,只听“砰砰”两声爆响,两枚子弹应声擦着楼玥的头皮飞过,打在了他先前所在的位置之上。

有人偷袭!

楼玥立即计算出了狙击源头的位置,随即调整姿势,敏捷地往后方躲去,然而就在这时,身后的尖叫声再次引起了他的注意,先前的血腥场面显然激发了笼中那些孩子们的恐惧,一时间哭声震天。

糟糕!如果去笼子那边的话,搞不好……

瞬间的犹豫使得楼玥的动作出现了迟疑,而此时的迟疑带来的后果却是致命的。他只觉一阵酥麻的刺痛突然从他后颈部迸发,并迅速往全身蔓延;紧接着,一记重击招呼上了楼玥的后脑,而这次他已无力躲闪,倒在了地上。

『都和你说多少遍了,别瞎开枪,万一伤到了笼子里的实验体怎么办?!』

随着一声阴阳怪气的话语,一个人影端着麻醉枪出现在了楼玥的视野,同时出现的,还有另一个手握狙击枪的男子。

『哼,你还好意思说?要是被老大发现我们让这两只‘老鼠’溜了进来,都得吃不了兜着走!』狙击枪男子反唇相讥道。

『哎呀,急什么,‘老鼠’不都已经抓到了吗?』麻醉枪男子蹲下身,揪起楼玥的下巴端详着。『话说对面竟然会派这么个小屁孩来偷血钥石,难道真的已经是穷途末路了吗?』

『你懂什么,这人可不是一般的小屁孩,他是对面从小开始培养的杀人机器,手上沾的血腥恐怕比你我还多呢。』

『哼,再多又怎么样?终究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这不,还不是被我们给逮着了?』麻醉枪男子拍了拍楼玥的脸蛋,猥琐地笑着。『不过说实话,这小孩长得还挺好看的,就这么杀掉有点可惜……』

『你想干嘛?别节外生枝啊你……』

『呵呵,怎么会……前几天我们不是死了个实验体吗?老大本来还打算让我们再抓个小孩回来,你看这不正好送上门来了?』

『唉……对哦,被你这么一说倒也是,这小子的年纪应该也和那些实验体小孩差不了多少……』

小孩……?在说我……?

楼玥努力想看清对方两人的样貌,眼前却始终模糊不清。他微微偏转过头,又将视线投向旁边的金属栏杆,却见金属栏杆的反射中,映出的是一张稚嫩幼小的脸庞。

这、这是……我!?

『行吧,就这么定了,咱们就直接把他洗脑了当实验体,这事也别向上头汇报了,免得让他们知道我们曾经一时疏忽,让‘老鼠’进来过。』

正当楼玥惊疑不定之时,麻醉枪男子的冷笑再次响起。

『话说回来,这小孩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记得他有个外号,叫……‘白色死神’?真名好像是叫什么……夜……』

【辉夜。】

眼前的画面刹时破碎,伴随着一个稚气的声音,一道白色身影缓缓出现在虚无的黑暗之中。

【你的名字……不,应该是‘我们的名字’,叫做『辉夜』。】

白色的身影慢慢走向楼玥,火红的瞳孔宛若烈焰飞霞,白净的脸庞中透着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符的老成。楼玥注视着站在面前的这名白衣少年,心中顿时明白了大半。

看来你已经取回了记忆。楼玥平静地说道。

【没错,正如你刚才所‘看到’的记忆画面,我是因为一次任务的失手而被俘。被清除记忆后,我……『辉夜』的意识就此沉睡在潜意识层中,而你,『楼玥』,便诞生了。】白衣少年回答道。【这么多年来,或许因为体内血钥石的缘故,我的意识和记忆一直被尘封,而如今血钥石已毁,我的记忆也将归位。】

所以,你打算彻底取代我,夺回身体的主导权,是吗?楼玥问。

【不,恰恰相反。】

白衣少年轻轻摇了摇头,说道。

【其实不论是『楼玥』也好,『辉夜』也罢,都是不同的经历在这个身体上的人格体现,你和我本来就是同一个人,缺一不可。】

你……不恨我了吗?因为谢哥哥的事……

【‘恨’……吗?】白衣少年垂下了眼帘。【说实话,我曾经恨过你,但追根究底,我更恨的是无能的自己罢了……而且,你心中的痛苦和懊悔丝毫不亚于我,这点我最清楚。如今我们的记忆已经取回,也该到了让分裂的意识合二为一的时候了。】

白衣少年站在楼玥面前,伸出手,轻轻点在了楼玥的胸口,与此同时,一股炙热的金光开始围着楼玥周身慢慢缠绕。

【你就是我,我也即是你,至于你最后是选择成为『辉夜』还是『楼玥』,这就要看你自己了……】

你……

楼玥看着眼前身影渐渐融于自己的白衣少年,一幕幕久远的记忆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

『……小玥……』

飘渺的呼唤从远方隐约传来,白衣少年微微抬起头,在身形即将消散前的那一刻,他那一贯淡漠的脸庞中却浮现出了一丝难得的微笑。

【‘玥’……我还挺喜欢……那个人给的……这个名字……】

少年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楼玥怔怔地站在原地,忽然似有所感地转过身,只见混沌的空间内,一个高大的人影正站在自己身后,微笑着注视着自己。

谢……谢哥哥!!?

楼玥看着那张熟悉,而又令人揪心的脸庞,顿时颤抖不已。

『看来你们终于和解了……』微光中的谢承一轻轻开了口,温和的脸庞上似乎流露出一丝欣慰之色。

谢哥哥你……早就知道我的“过去”?你早就知道……过去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无论过去如何,对我来说,你永远都是我的‘小玥’……』谢承一的目光中充满着温柔和宽慰。『过去的不幸就让它过去吧,看到你已解脱了血钥石的魔咒,我也终于……可以安心地离开了……』

不,不!别走……求求你……别离开我!!

楼玥焦急地大喊着,想要奔向眼前的那道人影,却发现自己的双脚竟然被周身的金色光芒所禁锢,无法挪动半步。

『你还不能来我这里,小玥。』谢承一轻轻摇了摇头。『我知道,在你心里我已经成为了一个‘心结’,但这个‘心结’终究到了该解开的时候,当年的事,并非你的错,不要再自我惩罚了。』

谢哥哥……

『人终有一死,这是万物逃不开的宿命,而我在‘活着’的那段日子里做了该做的事,这便够了。』谢承一看着泪流满面的楼玥,温柔地说道。

『属于我的‘时间’已经结束,但你的‘时间’还很长。回去吧……那个人……那个救了你的人……还在……等着你……』

嘀嗒……

微弱的涟漪再次回荡在混沌的空间,谢承一的身影也随着涟漪的波荡渐渐消散,楼玥颤抖地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个远去的人影,而对方却如镜花水月一般,顷刻间消散在虚空之中。

『再见了……小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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