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贝克街忽然出现大规模的拥堵现象。
一大群外地的陌生人在此滞留。
“221b?什么跟什么?咱们这条街上哪来的221?就几十号好不好,一眼看到头了!”
“我知道了,你们是来找福尔摩斯和华生的家的,没有,我在贝克街住了十几年,看了书之后也来找来的,结果根本就没有,我猜,作者可能把贝克街写错了,或许是别的什么类似名称的街道,我过几天打算去找找看。”
一个西部牛仔打扮的年轻人大声嚷嚷。
他的同伴里也有人附和了几句。
一群匆忙而来的外地人,顿时有些失望。
“附近有名称相似的街道没?”其中一个来自美国,一身西装的年轻人,抓了抓脑袋,问道。
这些年轻人也就算了,正是冲动的年纪,因为某本书,喜欢上某个人物,就追根溯源而来,并不是不可能,可还有几个老头老太太,看起来起码得五六十岁,也凑热闹,未免让人心惊胆战。
贝克街上好些住户,都被骚扰的不胜其烦。
苏格兰场
“铃铃……”
这都四五天了。
电话简直是停不下来。
总督察忍不住摔桌子:“雷斯垂德,雷斯垂德,上哪儿找什么雷斯垂德?哪个警探叫雷斯垂德,赶紧把他给我找到!”
一群警探缩脖子,知道内情的顿时哭笑不得。
“还有那个什么福尔摩斯,我怎么不记得我们有个咨询侦探,叫什么福尔摩斯?啊?告诉我?为什么忽然这么多人觉得我们苏格兰场无能?”
这阵子苏格兰场就算不是菜市场,一般人不敢来捣乱,可它们得罪不起的那些贵族,却开始莫名其妙地质疑起他们这些警探的能力。
总督察气得胡子都竖起。
到底还是有个把警探胆子比较大,还敢在发飙的上司面前说几句话:“……咱们这儿确实没有一个叫雷斯垂德的探长,包括福尔摩斯在内,两个人都是一本推理小说中的人物。”
总督察顿时愕然:“什么?什么书?”
“是一个月前发售的,一本叫《血色的研究》的小说,推理小说,主人公就是一位咨询侦探,名叫夏洛克福尔摩斯,到咱们苏格兰场捣乱的人,大概是读了这本小说。”
总督察目瞪口呆,几乎不能相信,可自己的部下,也不是那种胡说八道的人
“一本小说!!”
好几位警探重重地点头,他脸上阴晴不定,转了好几圈,才恶狠狠地道:“你们谁,给我把那本什么血字的研究买来,给我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忙得很,天天因为各种恶性案件焦头烂额,连今天是几月几号都快不知道了,更别说有闲情逸致看小说。
自然也没看过一本新出版的,中国人写的推理小说。
《血字的研究》不难找,苏格兰场不说人手一本,警探手里买了的,到有那么几个。
一整个下午,总警探什么事都没做,电话也不接,交代接线员推说自己不在,就读小说了。
不过,也有个好处,这位总警探到没在发脾气,只是一本书读了一天,第二日,总警探就找人做了块儿牌子,戳在大门口——本苏格兰场一切案件,均属自行侦破,并无咨询侦探福尔摩斯!
另外,若有人找到福尔摩斯,请代为引见,我等可高薪聘请!
警探们:“……”
总督察疯了。
前几日,还有警探叫嚣,要给那个中国女作家好看,居然敢随便诋毁他们苏格兰场!
他们有那么无能吗?
可现在总警探表态,就是最固执,最不舒服的警探,也决定只是去信联系某中国作家,让她务必给苏格兰场安排几个光彩的角色,比如说,自己就可以亮相,他也破过不少疑难案件!
…………
“哈哈哈哈!”
董婉皱了皱眉,把一幅画放在高雯小丫头面前:“你这幅画得很不错,只是有几个地方的明暗处理得还不算完美,再去修改一下……行了,别笑了,有那么好笑?”
最近英国来信不少,因为高雯要锻炼英语能力,董婉就干脆把阅读信件的差事交给她,这小姑娘对于自家老师交代的任务,那绝对是尽心尽力。
每一封信,她都读得很认真。
按说这是好事,但最近,因为好些来信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例如,有人来信问福尔摩斯的确切地址,还有人真的在信中把自己遇见的疑难事件描述一遍,希望董婉转交给福尔摩斯,还一再强调,如果作者能说服侦探处理自己的案子,那他有重金酬谢。
董婉:“……”她究竟如何才能让一个虚构的人物,真正开始侦破案子?
还有,还有学生想考演绎学!
董婉气得直接回信让他去学数学,要不然就自己去找学校,要是有学校开一门演绎推理的专业,他自然可以达成所愿,别把希望寄托到她这个逻辑推理一点儿都不强的文科生身上。
另外还有同行,仿写了福尔摩斯类型的推理小说,请她指导……人们的学习能力本来就不差。
反正她最近简直是快忙疯了。
学校里一帮学生也有点儿心浮气躁,都是女孩子,董婉发现了两次,她们私藏革命党的檄文,还偷偷摸摸地去给某很危险的报纸投稿儿。
董婉:“……”
她觉得自己应该去学一学怎么保护一群热血上头的女学生,粗暴地阻止她们?董婉做不到。
放手不管,董婉也做不到!
她能做的,只有控制一下。
加重学业,不只是加重,还要是学生们感兴趣的东西,如果繁重的课业她们不感兴趣,就有可能觉得痛苦烦恼,不再读书,董婉觉得最近她备课到脑袋上的头发也要大把大把地掉!
梳子上的头发都收起来,装进荷包。
到不是董婉脑子有毛病,或者有恋发癖什么的,纯粹是自从穿越,并且有了系统,她忽然对各种神秘学有点儿忌讳,老是听说有什么下降头啊,咒术之类的,从此习惯性地保护自己的生辰八字,自己的头发和血液。
要不是名字这东西,不告诉别人不可能,而且,穿越前的名字,董婉已经决心忘掉,现在这个名字,算不算真名犹未可知,她可能连名字也不会轻易说。
董婉收拾好头发,忽然想起野史上,还是传言故事里说的一件事,上面那位老佛爷,每掉一根头发,就要杀一个给她梳头的宫女,吓得伺候她的宫女,每天都战战兢兢,提着脑袋工作,碰上落发也只能赶紧藏起来,万一让老佛爷发现,那就是一个死字!
如果那位像自己一样掉头发,宫里的宫女们还能有活着的吗?
一想起这件传闻,也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董婉忽然觉得,她如此费尽心思,让自家的女学生们把时间、精力花费在课堂上,在学业上,相当于变向替清廷减少麻烦……有点儿不舒服!
最近那位老佛爷的万寿庆典到了,各地张灯结彩的,有那个过寿的银钱,估计能让受灾的百姓大部分好好过上好几年。
帮清廷的忙,可不是她的本意,梳好头,穿好衣服,董婉就去学校,进了教室,招呼学生们开始上课。
说来,最近她借着陆小凤系列里司空摘星易容术的话题,给学生们讲了现实中的易容术。
这东西很有趣味性,好多学生喜欢听,但多多少少总有那么一两个学生状态不在,走神或者偷偷摸摸做别的,董婉大部分时候并不多多管,并不强求。
她在讲台上讲得正兴起,哐当一声,下面有个女学生坐倒在地,脸色煞白。
董婉一看,这孩子叫王艳,家里是做纺织业的,平日也很活泼开朗好动。
“怎么了?”
周围的学生也纷纷过去扶。
董婉走过去,把她拉起来,拍了拍她身上的土,又将她手中攥紧的报纸拽下。
一看报纸,董婉的脸色也变了变。
整个教室鸦雀无声,半晌才有人轻轻啜泣起来。
也不敢大哭,就那么小声的,惊恐的,戒惧地哭。
报纸上写了沈记者被杖毙。
“……因本月系万寿月,向不杀人。奉慈禧皇太后懿旨,改为立毙杖下。惟刑部因不行杖……故打至二百余下,血肉飞裂,犹未至死。后不得已,始用绳紧系其颈,勒之而死。”
“……当杖毙时……骨已如粉,未出一声。及至打毕,堂司以为毙矣。不意沈于阶下发声曰:何以还不死,速用绳绞我……”董婉看了两句,也不忍心再看。
一整日,董婉上课上得都有点儿艰难,实在是她自己也好,学生们也好,都有些心不在焉。
这不是后世隔着网络看变、态杀人的新闻,这个死去的人,年仅三十,是一位记者,是个文人,还曾经来采访过京师女学,和学生们有过交往……
他的惨死,仅仅因为上面那位老佛爷一句话而已,他也仅仅是尽到了记者的本分,揭露了应该揭露的事实。
董婉叹气,她忽然发现,如今学生们被吓得整日老老实实,还有好几个,吓得连学校也不来,她心里头还是不开心,她到宁愿学生像以前一样莽撞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