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就这么坐在床底下好一阵子,猛地一起身,把头撞得咚的一声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床底下呢头晕目眩了好一会子,才手脚并用从里头爬出来,往床上一倒,直往外倒气想想不放心,又爬起来翻箱倒柜找她那些一两的,二两的银子,还有铜钱,找了半天,倒都还在她骨嘟着嘴,有了些许安慰的同时,想到那五两的银子,又比剜了心还要难受、到底是哪一个偷走了她的银子呢?活了这么些年,她算是明白了,爹亲娘亲,或是老公儿子,其实都不如自个儿的银子亲啊她这银子是轻松弄到手的吗?费了多少心思,还得担着风险,好不容易得来的天杀的,居然就这么不声不响,不露痕迹地就把她的银子偷了去,叫她可怎么办哟真是哭都哭不出来啊不过最大的嫌疑,还在顾守礼身上。要是两个儿子拿的,手里有了钱,还不得想方设法地花掉呀?不过金明和金贵近来并没有什么异样。上次要买个啥,还缠着朱氏磨了好半天,讨了两文钱去了而顾守礼呢?前段日子常常吃过夜饭便出了门,说是去和几个哥们打牌,据说不输不赢的时候多,输的时候少。有一次还说赢了钱,交给朱氏二十多文铜钱。
这么一联想,朱氏便觉得顾守礼大有问题只是她也知道,若是直接开口问讯顾守礼,自己手里一些儿证据没有,就算是他拿的,他肯定也不能承认。说不定还要倒打一耙地追问:你说我偷拿了你五两银子,那我来问你,你哪儿来的五两银子呀?咱俩是一家人,那银子还不是咱两人的呀?怎么好说我偷拿呢?
如此一来,还真堵了自己的嘴。若是叼登出真相来,于自己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到底该怎么对付顾守礼呢?真是令朱氏头痛不巳更主要的是,她的银子怎么才能拿回到自己手里呢?老天爷保佑着,千万别让这天杀的,把她的银子都花光了呀顾守礼也是个手里有了钱就骨头作酥的人,他突然有了五两银子,谁知道他能做出什么事儿来呀?
想来想去,朱氏决定先不吵嚷,暗中盯梢一下顾守礼的行踪,看他夜里出去到底在做些什么朱氏本想撑着去做饭,无奈实在懒得动怠,便躺在床上装病。等顾守礼回来,她哼啊哈啊地说自己这里不舒服,那里不舒服,肚子又痛,所以连饭也没法子做顾守礼看了看她的脸色,倒没说什么闲话,只说:“那我让咱娘帮着做些,胡乱填饱肚子算了”
顾何氏听了没好气地说:”刚才还看见她活蹦乱跳的,怎么一会子功夫,就病得躺到床上,连个饭也不能做啦?”往朱氏屋子的方向瞟了一眼,嘀咕道:”八成又是懒病犯了吧?人家都是小的伺候老的,我家可好,反过来了!”埋怨归埋怨,还得帮着老大家把饭做得了,毕竟看在儿子,孙子的份上!
顾守礼倒晓得帮朱氏添了一大碗饭,又挟些菜堆在饭上头,端到屋里让朱氏吃。朱氏肚子早饿了,二话不说,就坐起身,把饭菜吃得精光。顾守礼又把吃过的碗筷拿去灶屋.
顾何氏瞅见了,撇着嘴对秋菊和冬梅说:”你们瞧瞧,说是病了,这饭量倒没减呢!我倒看她装到几时!”
朱氏两个儿子金明和金贵才不管那么多的,碗一搁,早就不晓得疯到哪里去了!
倒是顾守礼吃过了夜饭,纠纠转转在屋子里不晓得干什么才好,有心想溜出去,又怕朱氏找着他吵闹,说是自己病了,他还不管不顾的往外头跑,所以想走又有点不好意思走的.
谁知他完全把朱氏估错了,朱氏看见顾守礼在屋子里象个没头的苍蝇似的转着圈,倒开口说:”你可是嫌屋里闷气?我这会子好多了,想是起头饿着了,胃才不舒服。这一碗饭吃下去,肚子也不痛了,人也精神了。你若有事只管去,不必担心我!”
顾守礼巴不得一声,假装关心了朱氏两句,这才按捺着兴奋离了家门.
他前脚刚走,朱氏后脚就爬起床,鬼鬼祟祟避过顾何氏她们,跟在顾守礼后头,要探听他的动向.
顾守礼哪会料到朱氏竟然跟踪自己呢?所以连头也不回,只是往前大步走着。朱氏虽然没有受过特工培训,却无师自通的晓得应该怎么隐藏自己,却又不至于跟丢目标.
眼见得顾守礼一直不停脚地走着,方向却并不是朝他常说的,打牌的几个哥们家,反而是个小树林子里。朱氏这下更狐疑了,这黑灯瞎火的,总不可能上小树林子里打牌吧?虽说天上有月亮,毕竟光线看得不是那么真切!难道他真是有了什么瞒人的事?倒把自己蒙在鼓里这许多时候!
朱氏咬着唇,按捺了又按捺,这才继续不出声地跟在顾守礼后头。见他终于停了下来,左右张望个不停,似乎在寻找什么人。朱氏连忙隐身在一颗树后,静静地窥视着.
过了好一会子,瞧见女子的身形由远及近,翩然而来,到了跟前,顾守礼一把搂住她道:” 我的心肝,今儿个怎么来迟了?让我好等!”
那女的一把推开顾守礼,娇声说:”本来我不想来哩!这样偷偷摸摸的日子,老娘可是过得够了,你摞一句实在话,啥时候能娶了我过门吧?不然啊,咱俩就此丢开手,日后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
听在朱氏耳朵里,不由得咬牙切齿起来,心里暗道:好对奸夫yin妇,倒还想明媒正娶地过起日子来,却把我放在哪里?就凭你顾守礼那点子本事,还想有妻有妾左拥右抱不成?你养得活吗?再说了,我是死人啊,我能答应么?
本来依她的性子,就要冲上去把那贱女人打个落花流水,无奈她还没分辨出来这人到底是谁,声音倒是听着怪熟的,想来是自己这个村子的吧?还有一点就是,朱氏想弄清楚,她那五两银子,到底是不是顾守礼拿了?
其实看这光景,她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一想到顾守礼有可能拿着自己好不容易弄来的银子,花在外头狐狸精似的女人身上,朱氏就觉得鼻孔都不够她出气了,要割开喉咙,才能把胸中那一股恶气喷出来哩!
忍了又忍,朱氏捏紧的拳头,指甲都掐进了肉里,竟然感觉不到痛了,只竖着耳朵要听听顾守礼怎么回答。就听得顾守礼说:”我的心肝,你别着急啊!我就是有心娶你,你那憨子丈夫过世才半年,咱们不得被人口水淹死啊?还有我家的黄脸婆,现在不是还没摆平吗?等这两样事情妥当了,那时我的钱也凑手些,再娶你过门不好哇?”
“哼,你只是骗我罢了我看你要骗到几时?”尤爱姐把腰一扭,脸别过一旁,一付气呼呼的模样。
顾守礼急得抓耳挠腮,忽然从兜里掏出一样物事讨好地说:“我哪里舍得骗你呢?这是我上次答应给你打的金耳环,你瞧,我可不是就帮你办了来?看看样式你可喜欢?”
朱氏听得顾守礼这样说,忽然就明白过来,那个骚狐狸精莫不是尤爱姐?仔细打量,恰巧尤爱姐把脸转向了朱氏这边,让朱氏看了个明明白白,不是这个贱女人又是谁?
尤爱姐本来名声不好,勾搭王久顺不成,反被王久顺的老婆狠揍一顿的事情,杨柳洲哪个不知,谁人不晓,都当作笑话来传没过多少时候,尤爱姐的憨子丈夫忽然染了什么病,药石无效,一命呜呼了于是尤爱姐便守了寡。没想到她不安分,不晓得怎样又刮刺上了自己的老公顾守礼,这会子还想要摆布了自己,好嫁了顾守礼呢真她**痴心妄想待再听到顾守礼还有钱帮尤爱姐打金耳环,更是咬碎口中牙:好哇,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不用说,这打金耳环的银子,指不定就是用的我那五两纹银,老天爷打雷怎么就没劈死你两个?世上好人死了那么多,怎么就把你两个祸害忘记了?
朱氏再也忍耐不住,从树后扑出来,直奔尤爱姐而去,先一手抓住了她的头发,另一只手便劈头盖脸打在尤爱姐头上,脸上,嘴里骂道:“好你个jian货,骚蹄子,勾引起我家男人来了你还想摆平我?你去死你去死”
尤爱姐没提防,被朱氏把头发揪在手里往下压着,根本抬不起头来,挨了几下不说,脸又被朱氏挠破了,火辣辣地疼,不由得哎哟一声,听话听声,也就晓得是顾守仁的老婆下的手,当下忍着痛对顾守礼喝道:“你傻站着干嘛?不管管你家的母老虎呀?就让她打我”
顾守礼也是一些儿没思想准备,被朱氏突然窜出来吓得呆住了,此刻听了尤爱姐发话,这个女人才是自己心尖子上的人,哪舍得让她吃了亏,于是连忙抓住朱氏的手一扭,嚷道:“你疯了,快放手,听见没?”
朱氏打红了眼,见顾守礼竟然帮着尤爱姐,一时气急,照着顾守礼一脚蹬了过去:“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帮着外人对付起自己老婆来了”
顾守礼觉得在尤爱姐跟前失了面子,挥起巴掌就给了朱氏一个大嘴巴子这一巴掌打在朱氏脸上,发出异常清脆地啪的一响,把朱氏给打愣了,也不过愣了很短的一会儿,朱氏嗷地一声松开了抓住尤爱姐的手,就朝顾守礼扑了过去:“你个没良心的,你打我?你居然帮着骚狐狸打我?枉我嫁给你这么些年,帮你生孩子,苦扒苦做操持这个家天啊,我不活了,你打死我吧我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两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