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薇与贺永年在李家用过晚饭又陪着何氏坐了会儿,才回贺府。
刚进院,麦穗便说,贺夫人中间儿派人来问过一回,李薇问她说没说有什么事儿?麦穗摇头。
李薇一时也无心去猜贺夫人的心思,想了想,便让贺永年回院中歇着,自己院子也未进,径自带着丫头去了贺夫人处。到了梅香院,却见院门紧闭,院内灯光已暗,心下嗤然,这么早便睡了?
也许又是给自己下什么绊子呢。
果然第二日早上请安时,贺夫人便拿了这件事儿做由头。让李薇心中直呼自己的水平真是见长,料事如神。
贺夫人先是问了赵昱森的升迁之事,然后便道,“昨儿你急惶惶的走了,只叫下人来说一声,吓得我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细问才知道赵知县升任了。这原本是好事儿,你这一急惶,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呢。我忧心得一夜都没睡好。”
李薇听这话除了暗怪自己不知礼数,让婆婆担心之外,象是没有更深的意思,瞥眼看见贺萧从次间出来,便笑着赔礼道,“是我一时太急,倒让太太跟着忧心了。昨儿夜里我回来后,想来跟太太说说,又见太太这里已上了门儿,院中的灯笼也熄了,以为太太歇下了,便没敢打扰。”
贺夫人起身迎贺萧入座,才笑道,“原是这样。昨儿也凑巧你父亲身子有些不适,便早早歇着了。你该叫醒我才是,赵知县在宜阳为官六年,又是年哥儿的连襟,与咱们府上相交甚厚,这情义可不一般。”
李薇心中撇嘴,嘴在你身上,叫你也能说出不是,不叫也能。反正这事儿她也拿不着什么真正的由头,便装作讪笑一下,没回话。
贺萧此时道,“昨儿傍晚才得了消息,赵知县是哪一日动身?”
李薇心算了下,回道,“大约是二十日左右,具体的日子现在还没定下。”
贺萧点头,向贺夫人说了句,早饭后使人去问问,好为赵昱森摆送行宴。
贺夫人答的痛快,当下就吩咐下去。
赵昱森升迁之事,让李薇跟着忙活了个把时候,不过,贺夫人除了那日话中带话儿的问了一回,接下来倒也没什么动静。
李薇一边忙着给春桃准备力所能及的行李银钱,一边暗自思量贺夫人的心态。许是因为赵昱森要走了,虽是升了职,可去的地方天高皇帝远,不能在跟前儿护着,于自己来说,是个不利因素,她在等赵昱森这事儿结束之后呢。
还因贺萧对平妻之事的断然拒绝,让她明白,自己背后的靠山还是有些小小的份量,想必贺夫人一时也不会太过明显的针对她。现在她能做的是这些不动声色的给自己添些堵。
以至于她到贺府以后,还没有受到过真正的刁难威胁,她并不会因此而感激。
她是来搞破坏的,你好我好大家好多没意思?!
石头爹娘得了儿子升迁的消息,第二日便赶到宜阳来,小玉和她那二哥也跟着过来了,李薇这几天是天天儿去,除了帮春桃准备箱笼等,便是拉着她叙话儿。另有写给孟颜玉的信已送走,若是真能请两个教养嬷嬷来,赶不上这几人的行程,不论是谁到时护送着追过去便是。
转眼儿五六天过去,春桃府里府外收拾得差不多了。李薇与贺永年这日又去了春桃那里。大姐家的琐事已告于一个段落,接下来,便是最最重要的那件事。
几个姐姐和李薇都通过自家男人将自己的意见转达给赵昱森,坚决的支持春桃陪着去任上,听各人反馈回来的讯息,赵昱森也是愿意的。
现下只要石头爹娘没意见,这事儿便能定了。
贺永年去了书房找赵昱森,李薇则带着丫头去春桃院中。刚转入春桃的院子,便见入画和几个丫头坐在院门口前的太阳底下,眼睛望着上房,个个敛声静气的,正要开口说话,入画瞧见她,跳将起来,跑到她跟前儿,低声行礼,“五小姐您来了。”
李薇点头,扫视院中几人,“你们这是做什么?有谁在房里?”
入画点头,悄悄的道,“是我们姑奶奶。”
小玉?李薇拧眉,“小玉姐姐怎么了?”
入画回身看了一眼,领着李薇往院外走,直到转出院门,入画左右看了看,才低声道,“我们姑奶奶在正房里头哭呢。”
李薇眉头拧得更紧,“她怎么了?跑大姐房间哭了起来?”
入画笑道,“五小姐,我若说了,你可别嫌我嚼舌头。”
麦穗在一旁插话道,“入画姐姐还知道自己这是在嚼舌头呀。”
入画回身瞪她一眼,“我是瞧着五小姐想知道才说的。”
李薇赶忙拉她,“我是想知道,快说,你们姑奶奶怎么了这是?”
入画压低声音道,“昨儿夜里我们老爷在老夫人、老太爷院中跟他们说了小半夜的话,才说通让我们夫人跟着去任上的事儿。谁知道今儿早上,我们夫人才刚起床,姑奶奶便过来了,来的时候脸色便不好,还没说两句话便哭将起来。断断续续我们也听见了不少。”
“……我们姑奶奶说,程姑爷现在对她愈发的不好,自打她有了身子后,这四个月里已有五六次没回房睡。问他,他便说是在相熟的朋友处喝了酒,因喝得太高兴,便歇下了。姑奶奶不信,非要去找那些个朋友问个明白,程姑爷不让去,说不过是喝两回酒,这么问过去,他的脸面还要不要了?我们姑奶奶许是闹将起来了。好象程家老太太因此训斥了程姑爷,程姑爷心头有气,愈发不在家呆着了。方才在屋里哭,是因程姑爷好象要与相熟的生意伙伴去大北边儿做生意。她留不住……”
李薇这次见小玉,脸色是不太好,笑容也不宽展,不过,她却也没深问,只是礼貌性的问了问身子可好,有没有害喜之类的,这些天儿一颗心都在春桃身上,哪里还顾得她。
入画的话还在继续,“……她呀,哭着哭着便说到我们老爷的升迁上去。说我们老爷在时,还护不住她,这么丢下她走了,将来得受多少窝心气。又说,又说……”
入画神色尴尬起来,“五小姐,就是这么回事儿。现下她哭了可有两三刻钟了,我们夫人劝也劝不住,我们也不敢进去劝。要不,您去劝劝?老夫人应了让夫人陪着去上任,还有好些物件儿要再添置,我们几个都等着夫人示下呢。”
李薇笑道,“你就鬼吧。你是知道我听话要听全的,后面还有什么话,老老实实说给我听。不然,我问大姐去。”
麦穗在一旁道,“入画姐姐,你是不是瞧我们小姐脾气好,才敢说话吊人心思?若是四小姐来,你敢这般么?”
入画低头思量了一会儿,便笑着道,“这话跟五小姐说了也不算错,姑奶奶先是哭诉了一通,我们老爷走了没人护她,然后便不分清红皂白的埋怨起京中舅老爷来。说舅老爷在京中做着高官,那么多好地方不给活动,偏偏给塞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说我们老爷升迁,是因为舅老爷不上心……”
入画的话还没说完,麦芽儿微提高音量已打断她的话,“你……你便是大小姐跟前的,我也要说你。你个丫头,什么话不好传,偏跟五小姐说这些!”
入画撇了撇嘴,“叫五小姐知道知道她仍是清红不分的人,枉她这次来,五小姐送了一副头面,四小姐还送胭脂水粉的。”
李薇先是因小玉的话气着了。赵昱森这官职虽然她也有疑惑,可是她确信小舅舅是尽了全力。这会儿倒又笑起来,伸手点了点入画的额头,“你倒是对你们夫人忠心,小心你们老夫人知道了,打断你的腿。”
入画苦笑了下,“五小姐,你当我是故意的。只是我们姑奶奶太糊涂……这回可好了,程姑爷若是离了家,没个一年半载回不来。若是生意做顺当了,兴许是三年五载。再回来,兴许能带个外室回来,那怎么办才好?”
李薇因入画的话失笑,心中却叹息。摆摆手,“你也会跟着瞎愁,听二姐夫说过,这家人品还不错,兴许程姑爷说要出去做生意也是一时气话。”
入画嘴角微撇,“五小姐,说到这儿,我就再多嘴一句,只因这程家是咱们这边二姑爷最初提的,她私下里唠叨时把二姑爷也怨上了呢。”
李薇怔了怔,随即释然,以小玉的脾性,说这种话倒真可能。有一种人便是,你为她做再多,她也总觉得全天下的人都欠她的。一旦有什么不顺心意的事儿,从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只会怪别人。
麦穗拉入画走,“你快去回你家夫人一声,就说我们小姐来了,也好解救解救我们大小姐。”
入画正要进去,李薇叫住她,“怎么你们姑奶奶只找我大姐来哭诉,你家老夫人没说什么?”
入画回道,“我们不在那院侍候,知道的不多。不过听说是昨儿老太爷训了姑奶奶,怕是因这个,才来找我们夫人的。”
李薇点头,“嗯,你进去吧。就说我因有什么事儿要和大姐夫说,和五姑爷先去书房了。过两刻钟我再过来。”
入画应了声,进院去回话。李薇带两个丫头绕到第三进花园之中,闲逛着打发时间。
麦穗开解她道,“五小姐,赵家姑奶奶一向是不分清红皂白的人,她的话你别放在心上。那程姑爷便是个好的,也让她闹得不好了。”
李薇回头一笑,仰望高远的蓝天,叹息,“我刚认得她的时候,也是个不讨人嫌的,那会儿她话也不多,谁成想竟长成现在这个脾性。”小玉对春桃虽然不太友好,可是她也不至于恶毒到看着她现在这般模样,心中暗喜,兴灾乐祸。
谁对谁错她不知,若是小玉夫婿真的要外出经商,一去三五年,入画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商人找外室,在这个时空是多么平常的事儿。
再一想小玉的身份,又觉得不管如何还有赵昱森在,即使是有外室,程家应该也不会带到家里来。
可,于她这个从现代穿来的灵魂而言,她更注重实质,男人真的眠花宿柳,哪怕一次也不能被原谅。
想了半晌,终是一叹,各人各命,这话真没错。
再次回到春桃院中时,小玉已经走了。春桃见她来了,笑道,“怎么又跑来了,那位不是一直想抓你的错处呢?”
李薇笑道,“我猜她要抓也要等到大姐夫——我的大靠山走了后。”
春桃一叹,招她过来,拉着她的手坐下,一手抚额,“小玉的事儿入画已与你说了吧?”
李薇点头,“大姐也不必自责。这亲事儿你虽起了个头,把关的还是她自己爹娘。”
春桃揉着额头道,“实情倒是如此。可是一想到小玉女婿若真的外面有个什么风流事儿,我也替她心痛。”
李薇也点头叹息,不过她还是劝春桃,“小玉这事儿,还是让大姐夫出面。大姐只能听她诉诉心里的委屈,旁的你也管不了。再者,她那样不知好歹的性子,若是因管她这一回,她再怪到你头上,可真不值当。”
春桃笑笑,“我知道。”拍着她的手,“梨花自嫁了人,倒是事事通透的,我也放心了。你大姐夫原本还说,年哥儿的事,若是用得到他,有十分的力气也得使上二十分呢,这突然升迁……”
李薇故意笑道,“大姐现在是什么事儿都向着大姐夫,跟我们说这样的话,可不是把我们当外人了?还是把他当外人了?他若知道了,指不定得多伤心呢。他心心念念的可都是几个姐姐呢。”
说得春桃笑了起来。不多会儿,春杏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春桃连忙起身迎到房门外,嗔她,“谁让你跑来的,不好好在家里安胎。”
李薇跟着出来,春杏自己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竟然不知,还是武睿奇怪她这回天葵怎么来得这般迟,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连忙请了大夫把脉,果然是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子。
何氏气得数叨她一通,让她在家里歇着,不准乱跑,好安安胎位。
春杏笑着慢慢走过来,“没事儿,我好得很。你们别听那个老头子郎中的。”
春桃无奈,伸手扶着她进了正房。
春杏看春桃脸上的神色,笑道,“大姐,你也别嫌我烦。我呀,送走你们,也得回去了。”
李薇一惊,“四姐,要回镇上去?”
春杏点头,“是。武睿嘴巴快得很,老郎中把完脉后,他就使人回去报信儿了。老太太和太太都一连的要我回去。不是有大姐的事儿,这会儿我已到镇上了。”
李薇虽然不舍得这么长时间见不着春杏,但也知道春杏不可能一直守在宜阳。便笑着道,“四姐回去将养着也好。睿哥儿这大半年以来,生意上的事儿他都摸透了,铺子也不用你再操心。”
春杏笑呵呵的点头。
春桃坐着有些发愣。李薇知道她是为了什么,便道,“有我守着爹娘虎子呢,你们都放心吧。”
春杏本想呛李薇一句,还有她呢,却又不想春桃太过伤心,便附和她道,“是,有梨花和年哥儿在跟前儿呢。”
三姐妹叙了一会儿话,贺永年与武睿一齐过来,说回去还有些事儿要办,改日再过来看春桃。
春桃见赵昱森没陪着来,想必是他有什么事儿,便也不留他们。
直送这几人出了后院,才问入画,“是不是老夫人叫了老爷去?”
入画摇头,不过立时说道,“我这就去问问。”
春桃点头。
李薇一行四人出了赵府,武睿要春杏回家静养,李薇则想着这几日天天儿往外跑,院中的事儿过问的也不多,便和贺永年也回贺府去。
两人到家时,已是大半晌午,荷香一见他们回来了,便说贺萧吩咐中午全家一块儿到饭厅用饭。
李薇诧异,这是她嫁进贺府以来,第二次全家一起用饭。第一次是她新婚第二日。问荷香她不在期间可有特别的事儿发生,荷香说没有。
于是她便猜可能是贺萧突然兴起,搞这么一个家宴出来。
将近午时,两人到了饭厅。今儿人还真是齐,连久不见面儿的贺大少爷也在。一夫一妻两妾,两儿两媳,一双娇女儿,倒将饭厅衬得热热闹闹的。
贺夫人每每在贺萧跟前儿时,便笑得份外和气温柔,招呼二人道,“来,赵夫人那里收拾得如何了?”
李薇照实回答,“谢太太关心,已差不多了。”
贺夫人极满意的点点头。贺萧看向贺永年道,“广西路远,你与赵大人又是连襟儿,生意上的事儿且先不忙,若有需要,你去送一程也可。”
贺夫人笑着插话道,“老爷说的是。赵大人在宜阳六年,这点情份是要尽的。”又向贺永年道,“安吉新开的铺子,你也不用担心,若是忙不过来,你大哥能代你去盯一阵子。”
贺永凌突然插话道,“母亲,不行。前两日我在安吉结识了一位金姓商人,此人是专走仓钞换盐引,贩卖官盐的门路,我与他相谈甚是投机,近些日子我有的忙!”
李薇听得一个“盐”字,不动声色的撇了眼贺永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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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章 大家都有小算盘
李薇听得一个“盐”字,不动声色撇了眼贺永年。
贺永年只是眉头微动,神色不变,只听贺永凌眉飞色舞的道,“这位金老爷走的是两淮盐运御史费大人的门路。有多少盐引便能换来多少官盐,他与我说了,若想走这条门路,他可以从中牵线,将我引荐与费大人认识,他还有折价收盐引的门路,若我有兴致,也可以从中牵线,不过,他要在中间抽成打点官员……”
他五官与贺永年还真有三四分的相似,李薇看着他一副得意洋洋的浅薄样,一阵恶寒。生平最不待见便是还未做成一点成绩,便沾沾自喜自我感觉良四处卖弄的男人,偷眼瞄了下立在他身侧的贺永年,眉目无波静静立着,虽然没甚么表情,也让人极舒心。
心中暗喜,还是自家的看着顺眼。贺永年感受她的目光,微微偏过脸来,李薇悄悄向他咧了咧嘴……
这边两人悄悄互动,那边儿贺萧已皱起眉头,沉声打断,“我说过多少次,不准沾染盐铁之类的生意。这些官卖的生意,水深不及底。多少年相交的官员都不能保你的盐引能兑出盐来,何况只是个一面之交的商人?”
贺永凌正谈得高兴,突然被贺萧这么一通训斥,神色极为尴尬,强自辩解道,“父亲,虽是一面之交,给他应得利益,为何不可?况且,哪个为商之人不是想尽办法寻盐铁的门路……”
贺萧再度沉声喝道,“盐铁不能沾。”
贺永凌被这么一喝,脸色胀红,虽低头不语,看身形姿态,显然并没有完全打消念头。贺夫人连连打圆场,向贺萧赔笑道,“老爷,凌儿也是为了我们贺府的生意,若是这门生意当真不能做,你细细与他讲,何必发这么大的火?”
贺萧冷哼一声,“盐铁利大哪个商人不知?哪个官员不知?可现如今盐政罢败坏,多少人手握盐引支不出食盐,眼睁睁的看着盐引变作一张废纸?商人支盐如登天之难,有守候数十年不得支的,转而让兄弟妻子支取……你”
贺永凌见贺萧生气,不敢多说,不过还是咕哝了一句,“那金老爷也说过,有势支盐易如反掌。”
贺萧将手中茶杯猛的往地上一贯,大喝,“从明儿起你不用再管铺子了。”瓷片四溅开来。屋内气氛瞬时凝结。只有茶水在青砖地上沿着沟缝无声婉蜒。
贺夫人大急,连忙去拉贺永凌,一边向贺萧赔笑道,“老爷莫生气,莫生气经商凌儿自是不如老爷,他一时急切了些,你要教他才是。”
斥责贺永凌,“快向你父亲赔罪,说你不做那官盐的生意。”
大少奶奶申氏也在一旁赔罪道,“请父亲息怒。”
见贺永凌不动,贺夫人又厉声斥道,“让你帮着你父亲做生意,是为了让你与父亲分忧,不是让你拿这等事儿气你父亲,还不快向你父亲赔罪?”
贺永凌脸上虽然仍然带着不甘心不服气,但语气却软了下来,双膝着地,跪在贺萧面前,“父亲息怒,儿子谨遵父亲教悔。盐字日后决不再提。”
贺萧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扫过贺永年,脸色沉着,好一会儿,才摆手,“你起来吧。从明日起,让东子跟着你打点生意。”
贺夫人脸色难看起来。这位东子,贺府人称东爷,是贺萧的得力助手,除了宜阳和安吉的产业有贺永年贺永凌分别打理外,剩余分布各县的产业,皆有这位东爷代贺萧打理,包括被贺永年以极端手段收回的方山几个铺子。
贺永凌身动了动,张嘴想说什么,却终是没出口。
本来应该是一个“和乐融融”的家宴,还没开始就被这父二人的争执给搅黄了。搅黄正合李薇的心意,不过,想到那个盐字事儿未成,又觉得遗憾,这样看来,贺萧并非是糊涂到死的角色。
真真是难以猜测他为何置佟氏之死而不顾。
众人空着肚子从饭厅鱼贯而出,大少奶奶申氏出了饭厅后,便立台阶下,等侯她的夫君出来。
李薇与贺永年并排慢慢走着,让几个丫头去厨房端午饭,待几人走远,四处无人,她才颇为惋惜的道,“啊,失败了。”
贺永年偏头一笑,微微摇头。
李薇挑眉,“还有后续的故事可看?”
贺永年点头。
李薇又是一挑眉,“我不信。”
贺永年抬头看了看前面,空无一人,低声道,“打赌?”
李薇心底已怯了,她脑子一向不太好使,看他这么笃定,自己好象是输定了。不过,心底怯不代表嘴上要怯,梗着脖子道,“赌就赌,赌什么?”
贺永年略想了下,凑近她耳边说了句什么,李薇霎时面颊飞红,轮起小拳头向他砸去,啐他,“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贺永年将她的小拳头架住,闲闲一笑,“不是狐狸肚子么?”
李薇长长的吐了口气儿,心说,小样的,你跟我比脸皮厚,我……你等着瞧。
贺萧将贺永凌当头训斥一通,但李薇看贺永年神色如常,仿佛事情与他不相干一般。心下觉得这事儿,也许他当真有把握?
又听刚才两人讲的什么仓钞盐引的术语,她竟一点不知,便缠着他给讲讲这官盐的生意到底是如何做的。
商人若想经营官盐,要先取得盐引,即许可证。这个李薇倒是知道的一点的,不过余下来的却一无所知。
从贺永年讲解中,她大约做出如下总结。主要是盐引的取得与支盐方面的。
盐引的获得有两条路。第一条路是运输粮食到边塞偏远之地,以换取盐引,上述父子两人说的仓钞,就是运粮多少路途远近的凭证。第二条路是从别人的手中收购盐引,至于为什么有人会卖这种东西,那便是上述贺萧的那番话,有“引”支不出盐者大有人在,朝中无人,要么去花大把银子贿赂官盐的官员,诸如上述那位什么盐运御史;要么眼巴巴看着它变成一张废纸;要么……就是折价转手给他人。
一张盐引官价是半两银子到六钱银子,而收购旁人手中的,则可能只用折半的价格,或者更少的银子便能买到。
一张盐张可得食盐三百斤,即便是官价买到盐引,即半两或六钱银子,目前市面上的食盐价是每一千斤二十五两到三十两银子不等。扣除每引三两银子的税银,也就是说每引盐可获利近四两的银子……
七八倍的利润。
若是折价买到官盐呢?李薇惊得张大小嘴,眼睛眨了几眨也没心算出到底获利多少倍,只知道贩卖官盐真的很挣钱。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能支到盐的基础之上。
李薇眼睛直直盯着贺永年,大致猜出他要干什么了。
贺永年眉头挑动,“梨花好聪慧。”
李薇撇嘴,是在显摆自己计谋好么?
※※※※※※※※※※※※※※※
孙姨娘眼中带着一抹笑意出了饭厅,而乔姨娘身形犹豫着,跨过院门便停了下来。
孙姨娘回头道,“哟,乔姐姐不走么?再怎么走得近,这会儿可没你插嘴的份儿……”
乔姨娘瞥了她一眼,“孙妹妹顾着自己便好。”
孙姨娘眉尖挑了挑,笑了下,没说话。乔姨娘自大少奶奶进门儿,便巴巴的凑过去,见天儿除了到太太房里请安,便是去大少奶奶院中闲坐,不过是看着大少爷近些日子做生意象是上些道了,想给三丫头找个靠山,也好哄得大少奶奶和太太一时高兴,多给贺珺添些嫁妆。
现在大少爷被老爷训,又要夺他管铺子的权利,看到乔姨娘吃瘪,她自是心情舒畅。
再者贺萧只这么两个儿子,家业无非是你多我少。青山院的那位在府里虽然冷言冷语的,却些年却没见老爷当面训斥过一回。
当然,也没当面夸赞过。不过,暗里偏些却还是有的。
这么心思转了几转,愈发觉得靠二少爷是对的。心头畅明,孙姨娘霎时想到了旁的主意。
意味深长的瞥过乔姨娘,向九儿十儿道,“走,我们去厨房瞧瞧,可有清淡顺气的汤,给老爷端来顺顺气儿。老爷今儿可是气得不轻,官盐事体重大,虽有太太规劝着,这气儿怕也是一时消不了。”
九儿十分机灵的将孙姨娘的潜台词儿说了出来,“姨娘,您说老爷会不会真的不让大少爷管铺子?”
孙姨娘佯怒,眉眼高挑,骂道,“闭上你的烂嘴老爷在气头上,太太也气急,你再胡勒勒,传到太太耳朵里,要打要卖,别指望我为你求一个字。”
九儿惶恐,连连赔罪。十儿适时站出来为九儿求情加辩解,她声音轻而细,略带颤抖,“请姨娘恕罪,九儿也是担心大少爷担心太太。”
孙姨娘又骂了一句,“这些心也是你们能操的?只管做好自己的本份。”便带着人匆匆走了。
乔姨娘立在梅香院外,立了一小会儿,转身要又折回院中。饭厅里仍不时传来贺萧高声呵斥的声音,一院丫头婆子皆不敢出声。
大少奶奶立在廊子下,转眼见乔姨娘来了,嘴角扯了扯,无声打过招呼。
乔姨娘悄悄走近,扶着她的手,往一旁走了五六步,才低声问道,“老爷气儿还没消?”
大少奶奶点了点头,脸上略带尴尬之色,强笑道,“谢姨娘又回来陪我。”
乔姨娘安抚道,“你莫担心。老爷发这般大的火,是心里重视大少爷,若不重视,只管把铺子收了便是,何必费这般口舌与他说道理。”
大少奶奶脸色好了些。贺家情况她未嫁前是知道些的,不过两个儿子,自家夫婿是嫡长子,太太一家独大,家财地位自是不须太过忧心。
便与乔姨娘道,“不知父亲为何对官盐之事发这般大的火,可是有谁说的了什么?我在家中也常听哥哥们提起这官盐的生意,都说这生意利极大,千两银子投进去,转手便是五六千两银的利钱……大少爷这般,也是为咱们贺家,有门路为何不试试?”
乔姨娘心中一动,眉头紧收,“你不说我便没往旁处想。你这么一提,我也疑惑起来。莫非真有人在老爷面前嚼过舌头,说这生意不能做?”
大少奶奶脸色黑了起来。她虽也是商家之女,也听说过些生意上的事儿,却不过是一知半解的。再有贺永凌今日之前,也私下与她说过官盐的事儿,并将那位金姓商人的神通吹得比天大,心中早已认这事儿是可做的。
今儿午宴,她还想着公爹定然会夸赞一番,让她也长些脸面,却没想到招来的是当着棒喝。
若真有人从中搅合,定然是青山院的那两个。眼神凌厉起来。
乔姨娘看在眼中,似安抚实则挑拨,“你也别多心。便是他们能偷偷与老爷说上两句,还能动了大少爷的根本?不过话说回来,自古便是老实人吃亏,你只想着他们不过是庶的,又有太太给你撑腰。太太说的厨房等事儿,她也不与你争抢,你便当她是厚道的。哪里知道,人家是图大的。”
“再者青山院那位,老爷虽然明面儿上不喜,实则也不是一点不放在心上。而且,他一向私下手段多,若铺子交到他手上,他呀,可不似大少爷这般老实,想做什么还与老爷说说,说不得等他把事情做完了,钱赚到手中,大家都还蒙在骨里呢。”
大少奶奶点头,“是,往常我总想妯娌不过是你好我好的事儿,我不去主动惹她,她也不来挑事儿。大家不过是一个大院子里的邻居而已,各不相干。”
乔姨娘道,“总是一个爹生的,哪里真能不相干?”
大少奶奶携了乔姨娘的手,脸上带出笑来,“谢姨娘回来陪我,开解我。老爷面前也请姨娘多替大少爷说说好话。”
乔姨娘拍着她的手道,“那是自然。他是珺儿的亲大哥,是珺儿的娘家倚仗……”
两人正说着,孙姨娘又带着丫头婆子进来了,五六个人个个端着食盘儿。食物香气袭来,众人这才惊觉腹中饥饿,再看日头已偏过正午。
乔姨娘脸色沉了下来,望着笑意盈盈的孙姨娘不语。
……
198章 小分裂开始了
孙姨娘适时端来可口的饭菜,在贺萧面前儿讨了个巧,午饭过后,贺萧便去了她院中歇息。孙姨娘再适时将官盐生意不能做的话隐晦的说了,这又合了贺萧的心。
贺萧叹了一声,“凌儿学经商这么久,见识竟还不如你这个内宅妇人。”
孙姨娘只是自谦的笑。实则她不是过不想大少爷做成那生意,太压过二少爷,再者贺萧反对得那般强烈,为着自己的心思顺水说个讨巧的话儿罢了。
而贺萧去了孙姨娘院中之后,贺夫人便坐不住了,与崔妈妈关在屋里,嘀嘀咕咕的说了半晌的话。
最后的结论是将孙姨娘与新晋二少奶奶划为同一个阵营,要坚决打压。
而此时,二少奶奶李薇在自己的小院中,两人盖着被子午睡得香甜。
※※※※※※※※※※※※※※※
午睡起来,贺永年仍要去去赵昱森那里看看。李薇因春桃的事儿定了,想必她正在忙着,便不去扰她。
送走贺永年,她无事可做,闲靠在次间靠窗的软榻子上正发着呆,听见麦芽在院中道,“孙姨娘来了。”
李薇透过窗子一瞧,只见孙姨娘穿着玫红大衫鹅黄百折绣蝶穿花长裙,刚跨进院门儿。院中阳光暄暖净透,照在她这一身早早换上的春衫之上,让她整个人多了一份轻盈纤柔,再细想孙姨娘的年龄,也才不过三十二三岁的样子。比春桃才大不了几岁。
她脸上带着笑,似是从外面看到李薇,扬声说道,“我可是扰着二奶奶歇息了?”
李薇从窗里伸出手扬了下,笑道,“不碍,孙姨娘来得正好。我正无聊呢。”
一面说着,一面穿鞋下了地,走出次间儿。
李薇表现得很热络,客气的让座儿,又叫丫头上茶上果子,一通忙乱之后,丫头们都退了出去。
外面断断续续传来,九儿十儿与麦穗几个套近乎的话语。
孙姨娘这会将她的厅中细扫了两眼,一面落座一面笑,“上次就想与二少奶奶说,又怕头次见面太唐突,你这厅中摆件也该略添些才是。”
李薇笑道,“不当吃不当喝的,摆几件衬着屋里不太孤伶便行了。多了也无用,万一失手打碎一件儿,可是要心疼老半天的。”
孙姨娘咯咯的笑起来,“二少奶奶真会说笑。旁的不说,单是二少奶奶的田产陪嫁那得有多少,在我们面前哭穷呢。”
李薇默了。她可以跟她们打着笑脸儿虚应付几句,却不代表能与她们说如此亲密的话。
微微摇头一笑,“那些不过荒地而已,产出也不多,白担个名儿。孙姨娘今儿来是闲坐,还是有旁的事儿?”
孙姨娘收起过大的笑容,道,“一则是过来与二少奶奶解解闷儿,二来,倒还真有一事。”她自是知道这位二少奶奶与她们还是有隔阂,不能太操之过急。
李薇笑着谢过,又问她何事。
孙姨娘低头一笑,略有些不好意,“今儿中午与老爷闲话,不知怎的就说到二少奶奶的庄子上去,老爷夸赞二少奶奶好本事,将荒地整治得头一年便有如此好的收成,竟与中等田的收成不相上下,我突然便有了这个念头……”
说着向李薇看来,李薇微微颔首,“孙姨娘有话尽管说。”
孙姨娘道,“……那我便说了。我便想着也弄一块荒地来,请二少奶奶给指点指点。”
这……李薇端着杯子的手一顿,缓缓喝了一口,放在桌上,一手抚着杯底,缓缓打着圈儿。
从内心深处说,这事她肯定会拒绝。不过,让孙姨娘得些甜头,太太肯定会堵心的。又或者也会勾得乔姨娘动别的心思,还有,她记得妾室是不可能拥有产业的,孙姨娘现在提出来,是不是表示贺萧同意了?若是贺萧同意的,那便有点意思了。
妻妾相争,是在妾室有点份量的情况下才会出现的局面。现在这孙姨娘即无儿子,贺萧身子不好,自是也没什么宠爱,这种情况下,自己帮她一把,给孙姨娘添点底气,添些火,正好可以破了这一妻独大的局面。要说,自孙姨娘初次上门儿,她便打着这个主意呢。现在正好顺水推舟。
关于这位孙姨娘的情况,李薇也是打探的清清楚楚,勉强算是穷苦人家出身,家里没什么后台,根子里却是个强势的。有点倚仗她还能不蹦跶?
她一蹦跶,那贺府可真有热闹可瞧喽。
乱吧,乱吧,这就是本姑娘想要的。
李薇这一通寻思也不算太久,不过转瞬的功夫。即不会让孙姨娘觉得她应得很顺畅,又不会让她等得太过尴尬。
抬头笑道,“这也不值什么?孙姨娘看中哪里的荒地了?开荒前期是要投些银钱的,人手也得找些塌实肯干的。”
孙姨娘听她吐口儿应承,吊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满脸喜色道,“那我可要先谢过二少奶奶了。二少奶奶真是心胸宽大,瑶儿早说要来给二少奶奶赔不是,又怕您心里还气着……”
李薇摆摆手打断她的话,“不碍的。咱们还是说说地的事儿吧。惊蛰刚过,现下时节刚刚好,等荒地整治好,正好可以种些绿肥养养田,等田养好了,便该种秋粮了,肥水不缺的话,应该也能与我那庄子一般,有那么多收成。孙姨娘若是拿准了,就早些把一应的手续办了。”
“哎”李姨娘轻快的应道,又一连声的致谢。
李薇让她莫客气,又道,“不过,绿肥虽能肥田,若要好收成,也要买些豆饼之类的田肥。这些银子孙姨娘早些备着吧。以免到时田肥跟不上,便谈不上什么收成了。”
孙姨娘低头思量了会儿,问道,“二少奶奶,五顷的荒地需多少银子开荒?”
“一亩按一两银子准备吧。”
她话音一落,孙姨娘神色轻松起来,看来这个数目对她来说还能承受。
李薇突然恨起自己来,怎么不说一千两?好让孙姨娘去找贺萧要钱,然后被太太知道,闹出些小风波什么的。
不过,孙姨娘要置田产,应当会是一件大风波吧?
孙姨娘得偿所愿,又坐了不多会儿,便匆匆去了。麦穗进了屋,问道,“小姐,你当真要帮孙姨娘?”
李薇点头,“怎么,不妥当?”
麦穗道,“也不是不妥当,只是我瞧着姑爷不喜这些人。有了这个由头,她日后来咱院中不是愈发的勤了?”
李薇笑道,“这倒是,不若等大姑爷一家走了,就催他去安吉得了。那边也有一大摊子事儿等着他忙活呢。”
麦芽儿急忙道,“这可不行,守亲月还没过呢。旁人都恨不得留夫婿在身边多陪些日子,小姐可好,硬把人往外推。”
李薇“扑哧”一声笑了,“哎呀,麦芽记得倒清楚。你可是怕我忙糊涂了,忘了你们几个的亲事儿,故意来提醒我呢?”
刚跨过门槛子的青苗,笑呵呵的接话道,“可不是呢。她们四个都急了。”
惹得四个丫头要去揍青苗。青苗趁机跑到院中,几人在院里追赶起来。孙氏进了屋道,“二少奶奶,我刚去厨房里看看晚饭做什么,厨房里的那几个婆子的态度与往常不一样呢。象是咱们惹着她们一般。”
李薇疑惑,“怎么个不一样法儿?”
孙氏笑道,“具体的事儿倒也没有。只是言语上略带些不耐烦。若是一个人便也算了,我瞧着几个人都是那副模样,便觉得定是有咱们不知道的事儿。”
李薇摆手道,“你们只装作不知道。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大少奶奶与太太管厨房,定然是她们作的怪。
现在只是下人们的小动作自不理会,暂切……养事儿吧小事养成大事儿,她再伸头才能有所收获。
孙氏点头应道,“是。那我现在就去与那几个说说。”
李薇突然又叫住孙氏,“若是有人明面上欺负你们,也别让着她们。”
“哎。”
※※※※※※※※※※※※※※※
傍晚时分,贺永年回来,李薇又迫不及待的将孙姨娘找来的事儿说了。贺永年夸赞她做得好。
两人正亲热的说着话儿,麦穗在外头回话,“二少爷,老爷院里来人了。”
贺永年眉头微皱,起身出去,李薇也跟着出去。二月上旬,上弦月当头,洒下淡淡清辉。一个年约三十来岁的男子立在院中行礼,“见过二少爷、二少奶奶。”
贺永年“嗯”了声,问,“什么事?”
“老爷叫小的来看看二少爷可用过晚饭了,若是用过了,请您去书房一趟。”
“嗯,”贺永年应了一声,转向李薇,“若是太晚,便不用等我了,你早些歇着。”
李薇笑着点头。
贺萧书房院中静悄悄的,只有书房廊子下点着两盏红红的灯笼,早春二月夜,风寒月高,清辉渺渺,院中大树枝桠酋劲,利剑一般直指空旷夜空,反倒衬出一投孤凉的意味来。
贺永年脚步不顿,径直走到书房之前,那下人代他回了话,贺萧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进来。”听起来颇有些疲惫。
“父亲找我有何事?”
贺萧招手,“先坐下。可用过饭了?”
贺永年依言坐下,仆人上了茶后,便悄悄退出去。他回道,“刚用过。”
不带任何感情的三个字,让贺萧眉头微蹙,半晌他一叹,问道,“赵大人那里行李整理的如何了?你可要去送一程?”
贺永年摇头,“不须送。”
贺萧只好又道,“今日孙姨娘与我说,梨花已应了帮她整治荒地。”
贺永年目光直盯身前三尺之内,点头,“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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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番两次是这样的语气,让贺萧微恼,略带怒意道,“你要这样别扭到何时?二儿媳妇才过门几日尚能不计前嫌,知道帮衬一把。你自回家到今已有八年,八年时间便是有再多的气也该消了。”
贺永年这才抬转过头,看向贺萧,“父亲今儿叫我来,只是为了说这个?”
贺萧有些气恼,将桌子一拍,问道,“你说,要到底要如何?当年那几个奴才全都打卖去了不堪之地,便是你母亲护着那赵婆子,后来你不也夺了她的家财,让她气困交加,病死在床塌之上。如今你已成家,合该兄弟合睦相处,齐心协心兴旺家业才是……”
贺永年轻轻的道,“当年害我母亲的只那几奴才么?”
贺萧神色一顿,以手指他,脸上更显气恼,“你……你……”
贺永年唇角露出一抹轻蔑的笑意,“你终是认为这事与她们不相干……”
贺萧被他这笑容激得神情激动起来,“相干又如何?”
“那父亲认为她们相干么?”
贺萧沉默。当年的事儿并不复杂,那三人是相干,可又非亲自动的手,再者,于他而言,贺永年只是他四个子女中的一个,这事追究下去,不外乎是让另外三个孩子……
半晌,贺萧抬头问,“你倒底想要什么?”
“呵……”贺永年极低的笑起来,“想要什么?我想要贺家的全部家财,父亲肯给么?”
“你……”贺萧为之气结,双目大睁,脸瞬间白了起来,呼吸也跟着急促,以手抚胸,坐倒在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贺永年默坐了一会儿,起身走贺萧身侧,从身后条案上的药匣子中取出一颗乌黑的药丸递给他,贺萧将药丸含入口中,接过他顺手倒的半温白水,将药吞下。
贺永年不动声色的又回到椅子上。
贺萧好一会儿才平复了气息,道,“家财自不消说,自有你的一份儿。”
贺永年看了他一眼,摇头,“我说的是全部。”
贺萧闭了眼睛,迥瘦容颜在灯影中显得格外苍老。半晌,他摆手,“你出去吧。”
贺永年默不作声的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出了书房院落。
外面那仆人进来见贺萧这样,连忙上前,“老爷你怎么样?”
贺萧以手支头,眼睛盯着地面儿,过了半晌才道,“福生,当年二少爷离家的时候,你也有十五岁了吧。”
“是,老爷。小的那年近十五岁。”
贺萧抬头,“你说,当年他那么一个善良温顺的孩子,现在怎么这般执拗,这般……唉……”
福生小心的道,“二少爷只是心中有气,等他出了这口气就好了。”
贺萧闭眼,他何尝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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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薇自贺永年走了后,便依在塌子上,拿了本闲书等着他。不知不觉已过了戌时末,仍不见他回来。
青苗见她脸有倦色,便劝她去床上半躺着等,谁知不一会儿她竟是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突觉有人从身后将她环住,迷糊中反手抱住,微凉的气息让清醒过来,轻道,“你回来了。”
贺永年嗯了一声,只是将她抱得更紧。
李薇听他声音低沉略带异样,便知他心情不好,遂不出声,半伏在他怀中,听着他一声声沉稳的心跳。
过来一会儿,突抽出一只胳膊来,在黑暗中摸索着抚上他的脸颊,找到他的唇,悄无声息的贴了上去。
他怔了下,双唇十分配合的轻启,他的唇还带着初春寒夜的温度,冰冰凉凉的。她现在想不到更合适的言语宽慰他,只是用心一遍一遍温柔的描绘着他的唇型,眼睛,睫毛,耳垂。
顺着脖而下,小手将他的衣衫轻轻扯开,吻过他不太宽阔的胸膛,舌尖在两只小豆上打转……
耳边传来他抑制不住的吸气声,轻似羽毛一般在千工床里响起,李薇脑中突然浮起他激情的喘息声,还有他初次时,轻抿着唇角,发丝散乱,眼睛是欢爱过后的极致清澈模样,一颗心更是化成了水。
一如早先在她们家时,他不论做什么事儿家人都会原谅。现在,不论为他做什么事儿她都甘心。
小手轻轻向下,轻扯他身上剩下的唯一衣衫。贺永年手捉过来,将她向上拉,李薇顺势趴了过去,在他耳边轻笑,“你不准动。”
贺永年手一顿,将她的手松开。
李薇脸有些热热的,床第之事她也是初尝,象今日这般主动更是没有,却还是借着黑暗给予的胆量,继续未完的事儿。
衣衫离体时,坏心眼儿的装作不经意的碰触,引得头顶传来一声声急促的呼吸,声音暗哑,“梨花……”
李薇迅速除掉自己的小衣贴附到他怀中。骤然温香软玉在怀,贺永年又是一声轻呼,将她紧紧抱住,似是要揉进自己的身体一般。
猛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准确无误找到她的唇,狂吮起来,同时身子紧紧向她贴去,让她清晰的感觉到火热坚挺的形状。
罩在胸前的大掌顺势向下,轻捻,一路向下……李薇尽已所能将自己满腹柔情传递给他……檀木雕花大床咯吱作响,暖帐温度炙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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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唐朝笔记》
作者:羽外化仙
简介:从遗世孤女到长安名媛,在不经意间,阅尽千古风流,独占万世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