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各人各命

李薇与贺永年在李家用过晚饭又陪着何氏坐了会儿,才回贺府。

刚进院,麦穗便说,贺夫人中间儿派人来问过一回,李薇问她说没说有什么事儿?麦穗摇头。

李薇一时也无心去猜贺夫人的心思,想了想,便让贺永年回院中歇着,自己院子也未进,径自带着丫头去了贺夫人处。到了梅香院,却见院门紧闭,院内灯光已暗,心下嗤然,这么早便睡了?

也许又是给自己下什么绊子呢。

果然第二日早上请安时,贺夫人便拿了这件事儿做由头。让李薇心中直呼自己的水平真是见长,料事如神。

贺夫人先是问了赵昱森的升迁之事,然后便道,“昨儿你急惶惶的走了,只叫下人来说一声,吓得我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细问才知道赵知县升任了。这原本是好事儿,你这一急惶,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呢。我忧心得一夜都没睡好。”

李薇听这话除了暗怪自己不知礼数,让婆婆担心之外,象是没有更深的意思,瞥眼看见贺萧从次间出来,便笑着赔礼道,“是我一时太急,倒让太太跟着忧心了。昨儿夜里我回来后,想来跟太太说说,又见太太这里已上了门儿,院中的灯笼也熄了,以为太太歇下了,便没敢打扰。”

贺夫人起身迎贺萧入座,才笑道,“原是这样。昨儿也凑巧你父亲身子有些不适,便早早歇着了。你该叫醒我才是,赵知县在宜阳为官六年,又是年哥儿的连襟,与咱们府上相交甚厚,这情义可不一般。”

李薇心中撇嘴,嘴在你身上,叫你也能说出不是,不叫也能。反正这事儿她也拿不着什么真正的由头,便装作讪笑一下,没回话。

贺萧此时道,“昨儿傍晚才得了消息,赵知县是哪一日动身?”

李薇心算了下,回道,“大约是二十日左右,具体的日子现在还没定下。”

贺萧点头,向贺夫人说了句,早饭后使人去问问,好为赵昱森摆送行宴。

贺夫人答的痛快,当下就吩咐下去。

赵昱森升迁之事,让李薇跟着忙活了个把时候,不过,贺夫人除了那日话中带话儿的问了一回,接下来倒也没什么动静。

李薇一边忙着给春桃准备力所能及的行李银钱,一边暗自思量贺夫人的心态。许是因为赵昱森要走了,虽是升了职,可去的地方天高皇帝远,不能在跟前儿护着,于自己来说,是个不利因素,她在等赵昱森这事儿结束之后呢。

还因贺萧对平妻之事的断然拒绝,让她明白,自己背后的靠山还是有些小小的份量,想必贺夫人一时也不会太过明显的针对她。现在她能做的是这些不动声色的给自己添些堵。

以至于她到贺府以后,还没有受到过真正的刁难威胁,她并不会因此而感激。

她是来搞破坏的,你好我好大家好多没意思?!

石头爹娘得了儿子升迁的消息,第二日便赶到宜阳来,小玉和她那二哥也跟着过来了,李薇这几天是天天儿去,除了帮春桃准备箱笼等,便是拉着她叙话儿。另有写给孟颜玉的信已送走,若是真能请两个教养嬷嬷来,赶不上这几人的行程,不论是谁到时护送着追过去便是。

转眼儿五六天过去,春桃府里府外收拾得差不多了。李薇与贺永年这日又去了春桃那里。大姐家的琐事已告于一个段落,接下来,便是最最重要的那件事。

几个姐姐和李薇都通过自家男人将自己的意见转达给赵昱森,坚决的支持春桃陪着去任上,听各人反馈回来的讯息,赵昱森也是愿意的。

现下只要石头爹娘没意见,这事儿便能定了。

贺永年去了书房找赵昱森,李薇则带着丫头去春桃院中。刚转入春桃的院子,便见入画和几个丫头坐在院门口前的太阳底下,眼睛望着上房,个个敛声静气的,正要开口说话,入画瞧见她,跳将起来,跑到她跟前儿,低声行礼,“五小姐您来了。”

李薇点头,扫视院中几人,“你们这是做什么?有谁在房里?”

入画点头,悄悄的道,“是我们姑奶奶。”

小玉?李薇拧眉,“小玉姐姐怎么了?”

入画回身看了一眼,领着李薇往院外走,直到转出院门,入画左右看了看,才低声道,“我们姑奶奶在正房里头哭呢。”

李薇眉头拧得更紧,“她怎么了?跑大姐房间哭了起来?”

入画笑道,“五小姐,我若说了,你可别嫌我嚼舌头。”

麦穗在一旁插话道,“入画姐姐还知道自己这是在嚼舌头呀。”

入画回身瞪她一眼,“我是瞧着五小姐想知道才说的。”

李薇赶忙拉她,“我是想知道,快说,你们姑奶奶怎么了这是?”

入画压低声音道,“昨儿夜里我们老爷在老夫人、老太爷院中跟他们说了小半夜的话,才说通让我们夫人跟着去任上的事儿。谁知道今儿早上,我们夫人才刚起床,姑奶奶便过来了,来的时候脸色便不好,还没说两句话便哭将起来。断断续续我们也听见了不少。”

“……我们姑奶奶说,程姑爷现在对她愈发的不好,自打她有了身子后,这四个月里已有五六次没回房睡。问他,他便说是在相熟的朋友处喝了酒,因喝得太高兴,便歇下了。姑奶奶不信,非要去找那些个朋友问个明白,程姑爷不让去,说不过是喝两回酒,这么问过去,他的脸面还要不要了?我们姑奶奶许是闹将起来了。好象程家老太太因此训斥了程姑爷,程姑爷心头有气,愈发不在家呆着了。方才在屋里哭,是因程姑爷好象要与相熟的生意伙伴去大北边儿做生意。她留不住……”

李薇这次见小玉,脸色是不太好,笑容也不宽展,不过,她却也没深问,只是礼貌性的问了问身子可好,有没有害喜之类的,这些天儿一颗心都在春桃身上,哪里还顾得她。

入画的话还在继续,“……她呀,哭着哭着便说到我们老爷的升迁上去。说我们老爷在时,还护不住她,这么丢下她走了,将来得受多少窝心气。又说,又说……”

入画神色尴尬起来,“五小姐,就是这么回事儿。现下她哭了可有两三刻钟了,我们夫人劝也劝不住,我们也不敢进去劝。要不,您去劝劝?老夫人应了让夫人陪着去上任,还有好些物件儿要再添置,我们几个都等着夫人示下呢。”

李薇笑道,“你就鬼吧。你是知道我听话要听全的,后面还有什么话,老老实实说给我听。不然,我问大姐去。”

麦穗在一旁道,“入画姐姐,你是不是瞧我们小姐脾气好,才敢说话吊人心思?若是四小姐来,你敢这般么?”

入画低头思量了一会儿,便笑着道,“这话跟五小姐说了也不算错,姑奶奶先是哭诉了一通,我们老爷走了没人护她,然后便不分清红皂白的埋怨起京中舅老爷来。说舅老爷在京中做着高官,那么多好地方不给活动,偏偏给塞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说我们老爷升迁,是因为舅老爷不上心……”

入画的话还没说完,麦芽儿微提高音量已打断她的话,“你……你便是大小姐跟前的,我也要说你。你个丫头,什么话不好传,偏跟五小姐说这些!”

入画撇了撇嘴,“叫五小姐知道知道她仍是清红不分的人,枉她这次来,五小姐送了一副头面,四小姐还送胭脂水粉的。”

李薇先是因小玉的话气着了。赵昱森这官职虽然她也有疑惑,可是她确信小舅舅是尽了全力。这会儿倒又笑起来,伸手点了点入画的额头,“你倒是对你们夫人忠心,小心你们老夫人知道了,打断你的腿。”

入画苦笑了下,“五小姐,你当我是故意的。只是我们姑奶奶太糊涂……这回可好了,程姑爷若是离了家,没个一年半载回不来。若是生意做顺当了,兴许是三年五载。再回来,兴许能带个外室回来,那怎么办才好?”

李薇因入画的话失笑,心中却叹息。摆摆手,“你也会跟着瞎愁,听二姐夫说过,这家人品还不错,兴许程姑爷说要出去做生意也是一时气话。”

入画嘴角微撇,“五小姐,说到这儿,我就再多嘴一句,只因这程家是咱们这边二姑爷最初提的,她私下里唠叨时把二姑爷也怨上了呢。”

李薇怔了怔,随即释然,以小玉的脾性,说这种话倒真可能。有一种人便是,你为她做再多,她也总觉得全天下的人都欠她的。一旦有什么不顺心意的事儿,从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只会怪别人。

麦穗拉入画走,“你快去回你家夫人一声,就说我们小姐来了,也好解救解救我们大小姐。”

入画正要进去,李薇叫住她,“怎么你们姑奶奶只找我大姐来哭诉,你家老夫人没说什么?”

入画回道,“我们不在那院侍候,知道的不多。不过听说是昨儿老太爷训了姑奶奶,怕是因这个,才来找我们夫人的。”

李薇点头,“嗯,你进去吧。就说我因有什么事儿要和大姐夫说,和五姑爷先去书房了。过两刻钟我再过来。”

入画应了声,进院去回话。李薇带两个丫头绕到第三进花园之中,闲逛着打发时间。

麦穗开解她道,“五小姐,赵家姑奶奶一向是不分清红皂白的人,她的话你别放在心上。那程姑爷便是个好的,也让她闹得不好了。”

李薇回头一笑,仰望高远的蓝天,叹息,“我刚认得她的时候,也是个不讨人嫌的,那会儿她话也不多,谁成想竟长成现在这个脾性。”小玉对春桃虽然不太友好,可是她也不至于恶毒到看着她现在这般模样,心中暗喜,兴灾乐祸。

谁对谁错她不知,若是小玉夫婿真的要外出经商,一去三五年,入画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商人找外室,在这个时空是多么平常的事儿。

再一想小玉的身份,又觉得不管如何还有赵昱森在,即使是有外室,程家应该也不会带到家里来。

可,于她这个从现代穿来的灵魂而言,她更注重实质,男人真的眠花宿柳,哪怕一次也不能被原谅。

想了半晌,终是一叹,各人各命,这话真没错。

再次回到春桃院中时,小玉已经走了。春桃见她来了,笑道,“怎么又跑来了,那位不是一直想抓你的错处呢?”

李薇笑道,“我猜她要抓也要等到大姐夫——我的大靠山走了后。”

春桃一叹,招她过来,拉着她的手坐下,一手抚额,“小玉的事儿入画已与你说了吧?”

李薇点头,“大姐也不必自责。这亲事儿你虽起了个头,把关的还是她自己爹娘。”

春桃揉着额头道,“实情倒是如此。可是一想到小玉女婿若真的外面有个什么风流事儿,我也替她心痛。”

李薇也点头叹息,不过她还是劝春桃,“小玉这事儿,还是让大姐夫出面。大姐只能听她诉诉心里的委屈,旁的你也管不了。再者,她那样不知好歹的性子,若是因管她这一回,她再怪到你头上,可真不值当。”

春桃笑笑,“我知道。”拍着她的手,“梨花自嫁了人,倒是事事通透的,我也放心了。你大姐夫原本还说,年哥儿的事,若是用得到他,有十分的力气也得使上二十分呢,这突然升迁……”

李薇故意笑道,“大姐现在是什么事儿都向着大姐夫,跟我们说这样的话,可不是把我们当外人了?还是把他当外人了?他若知道了,指不定得多伤心呢。他心心念念的可都是几个姐姐呢。”

说得春桃笑了起来。不多会儿,春杏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春桃连忙起身迎到房门外,嗔她,“谁让你跑来的,不好好在家里安胎。”

李薇跟着出来,春杏自己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竟然不知,还是武睿奇怪她这回天葵怎么来得这般迟,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连忙请了大夫把脉,果然是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子。

何氏气得数叨她一通,让她在家里歇着,不准乱跑,好安安胎位。

春杏笑着慢慢走过来,“没事儿,我好得很。你们别听那个老头子郎中的。”

春桃无奈,伸手扶着她进了正房。

春杏看春桃脸上的神色,笑道,“大姐,你也别嫌我烦。我呀,送走你们,也得回去了。”

李薇一惊,“四姐,要回镇上去?”

春杏点头,“是。武睿嘴巴快得很,老郎中把完脉后,他就使人回去报信儿了。老太太和太太都一连的要我回去。不是有大姐的事儿,这会儿我已到镇上了。”

李薇虽然不舍得这么长时间见不着春杏,但也知道春杏不可能一直守在宜阳。便笑着道,“四姐回去将养着也好。睿哥儿这大半年以来,生意上的事儿他都摸透了,铺子也不用你再操心。”

春杏笑呵呵的点头。

春桃坐着有些发愣。李薇知道她是为了什么,便道,“有我守着爹娘虎子呢,你们都放心吧。”

春杏本想呛李薇一句,还有她呢,却又不想春桃太过伤心,便附和她道,“是,有梨花和年哥儿在跟前儿呢。”

三姐妹叙了一会儿话,贺永年与武睿一齐过来,说回去还有些事儿要办,改日再过来看春桃。

春桃见赵昱森没陪着来,想必是他有什么事儿,便也不留他们。

直送这几人出了后院,才问入画,“是不是老夫人叫了老爷去?”

入画摇头,不过立时说道,“我这就去问问。”

春桃点头。

李薇一行四人出了赵府,武睿要春杏回家静养,李薇则想着这几日天天儿往外跑,院中的事儿过问的也不多,便和贺永年也回贺府去。

两人到家时,已是大半晌午,荷香一见他们回来了,便说贺萧吩咐中午全家一块儿到饭厅用饭。

李薇诧异,这是她嫁进贺府以来,第二次全家一起用饭。第一次是她新婚第二日。问荷香她不在期间可有特别的事儿发生,荷香说没有。

于是她便猜可能是贺萧突然兴起,搞这么一个家宴出来。

将近午时,两人到了饭厅。今儿人还真是齐,连久不见面儿的贺大少爷也在。一夫一妻两妾,两儿两媳,一双娇女儿,倒将饭厅衬得热热闹闹的。

贺夫人每每在贺萧跟前儿时,便笑得份外和气温柔,招呼二人道,“来,赵夫人那里收拾得如何了?”

李薇照实回答,“谢太太关心,已差不多了。”

贺夫人极满意的点点头。贺萧看向贺永年道,“广西路远,你与赵大人又是连襟儿,生意上的事儿且先不忙,若有需要,你去送一程也可。”

贺夫人笑着插话道,“老爷说的是。赵大人在宜阳六年,这点情份是要尽的。”又向贺永年道,“安吉新开的铺子,你也不用担心,若是忙不过来,你大哥能代你去盯一阵子。”

贺永凌突然插话道,“母亲,不行。前两日我在安吉结识了一位金姓商人,此人是专走仓钞换盐引,贩卖官盐的门路,我与他相谈甚是投机,近些日子我有的忙!”

李薇听得一个“盐”字,不动声色的撇了眼贺永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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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章 大家都有小算盘

李薇听得一个“盐”字,不动声色撇了眼贺永年。

贺永年只是眉头微动,神色不变,只听贺永凌眉飞色舞的道,“这位金老爷走的是两淮盐运御史费大人的门路。有多少盐引便能换来多少官盐,他与我说了,若想走这条门路,他可以从中牵线,将我引荐与费大人认识,他还有折价收盐引的门路,若我有兴致,也可以从中牵线,不过,他要在中间抽成打点官员……”

他五官与贺永年还真有三四分的相似,李薇看着他一副得意洋洋的浅薄样,一阵恶寒。生平最不待见便是还未做成一点成绩,便沾沾自喜自我感觉良四处卖弄的男人,偷眼瞄了下立在他身侧的贺永年,眉目无波静静立着,虽然没甚么表情,也让人极舒心。

心中暗喜,还是自家的看着顺眼。贺永年感受她的目光,微微偏过脸来,李薇悄悄向他咧了咧嘴……

这边两人悄悄互动,那边儿贺萧已皱起眉头,沉声打断,“我说过多少次,不准沾染盐铁之类的生意。这些官卖的生意,水深不及底。多少年相交的官员都不能保你的盐引能兑出盐来,何况只是个一面之交的商人?”

贺永凌正谈得高兴,突然被贺萧这么一通训斥,神色极为尴尬,强自辩解道,“父亲,虽是一面之交,给他应得利益,为何不可?况且,哪个为商之人不是想尽办法寻盐铁的门路……”

贺萧再度沉声喝道,“盐铁不能沾。”

贺永凌被这么一喝,脸色胀红,虽低头不语,看身形姿态,显然并没有完全打消念头。贺夫人连连打圆场,向贺萧赔笑道,“老爷,凌儿也是为了我们贺府的生意,若是这门生意当真不能做,你细细与他讲,何必发这么大的火?”

贺萧冷哼一声,“盐铁利大哪个商人不知?哪个官员不知?可现如今盐政罢败坏,多少人手握盐引支不出食盐,眼睁睁的看着盐引变作一张废纸?商人支盐如登天之难,有守候数十年不得支的,转而让兄弟妻子支取……你”

贺永凌见贺萧生气,不敢多说,不过还是咕哝了一句,“那金老爷也说过,有势支盐易如反掌。”

贺萧将手中茶杯猛的往地上一贯,大喝,“从明儿起你不用再管铺子了。”瓷片四溅开来。屋内气氛瞬时凝结。只有茶水在青砖地上沿着沟缝无声婉蜒。

贺夫人大急,连忙去拉贺永凌,一边向贺萧赔笑道,“老爷莫生气,莫生气经商凌儿自是不如老爷,他一时急切了些,你要教他才是。”

斥责贺永凌,“快向你父亲赔罪,说你不做那官盐的生意。”

大少奶奶申氏也在一旁赔罪道,“请父亲息怒。”

见贺永凌不动,贺夫人又厉声斥道,“让你帮着你父亲做生意,是为了让你与父亲分忧,不是让你拿这等事儿气你父亲,还不快向你父亲赔罪?”

贺永凌脸上虽然仍然带着不甘心不服气,但语气却软了下来,双膝着地,跪在贺萧面前,“父亲息怒,儿子谨遵父亲教悔。盐字日后决不再提。”

贺萧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扫过贺永年,脸色沉着,好一会儿,才摆手,“你起来吧。从明日起,让东子跟着你打点生意。”

贺夫人脸色难看起来。这位东子,贺府人称东爷,是贺萧的得力助手,除了宜阳和安吉的产业有贺永年贺永凌分别打理外,剩余分布各县的产业,皆有这位东爷代贺萧打理,包括被贺永年以极端手段收回的方山几个铺子。

贺永凌身动了动,张嘴想说什么,却终是没出口。

本来应该是一个“和乐融融”的家宴,还没开始就被这父二人的争执给搅黄了。搅黄正合李薇的心意,不过,想到那个盐字事儿未成,又觉得遗憾,这样看来,贺萧并非是糊涂到死的角色。

真真是难以猜测他为何置佟氏之死而不顾。

众人空着肚子从饭厅鱼贯而出,大少奶奶申氏出了饭厅后,便立台阶下,等侯她的夫君出来。

李薇与贺永年并排慢慢走着,让几个丫头去厨房端午饭,待几人走远,四处无人,她才颇为惋惜的道,“啊,失败了。”

贺永年偏头一笑,微微摇头。

李薇挑眉,“还有后续的故事可看?”

贺永年点头。

李薇又是一挑眉,“我不信。”

贺永年抬头看了看前面,空无一人,低声道,“打赌?”

李薇心底已怯了,她脑子一向不太好使,看他这么笃定,自己好象是输定了。不过,心底怯不代表嘴上要怯,梗着脖子道,“赌就赌,赌什么?”

贺永年略想了下,凑近她耳边说了句什么,李薇霎时面颊飞红,轮起小拳头向他砸去,啐他,“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贺永年将她的小拳头架住,闲闲一笑,“不是狐狸肚子么?”

李薇长长的吐了口气儿,心说,小样的,你跟我比脸皮厚,我……你等着瞧。

贺萧将贺永凌当头训斥一通,但李薇看贺永年神色如常,仿佛事情与他不相干一般。心下觉得这事儿,也许他当真有把握?

又听刚才两人讲的什么仓钞盐引的术语,她竟一点不知,便缠着他给讲讲这官盐的生意到底是如何做的。

商人若想经营官盐,要先取得盐引,即许可证。这个李薇倒是知道的一点的,不过余下来的却一无所知。

从贺永年讲解中,她大约做出如下总结。主要是盐引的取得与支盐方面的。

盐引的获得有两条路。第一条路是运输粮食到边塞偏远之地,以换取盐引,上述父子两人说的仓钞,就是运粮多少路途远近的凭证。第二条路是从别人的手中收购盐引,至于为什么有人会卖这种东西,那便是上述贺萧的那番话,有“引”支不出盐者大有人在,朝中无人,要么去花大把银子贿赂官盐的官员,诸如上述那位什么盐运御史;要么眼巴巴看着它变成一张废纸;要么……就是折价转手给他人。

一张盐引官价是半两银子到六钱银子,而收购旁人手中的,则可能只用折半的价格,或者更少的银子便能买到。

一张盐张可得食盐三百斤,即便是官价买到盐引,即半两或六钱银子,目前市面上的食盐价是每一千斤二十五两到三十两银子不等。扣除每引三两银子的税银,也就是说每引盐可获利近四两的银子……

七八倍的利润。

若是折价买到官盐呢?李薇惊得张大小嘴,眼睛眨了几眨也没心算出到底获利多少倍,只知道贩卖官盐真的很挣钱。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能支到盐的基础之上。

李薇眼睛直直盯着贺永年,大致猜出他要干什么了。

贺永年眉头挑动,“梨花好聪慧。”

李薇撇嘴,是在显摆自己计谋好么?

※※※※※※※※※※※※※※※

孙姨娘眼中带着一抹笑意出了饭厅,而乔姨娘身形犹豫着,跨过院门便停了下来。

孙姨娘回头道,“哟,乔姐姐不走么?再怎么走得近,这会儿可没你插嘴的份儿……”

乔姨娘瞥了她一眼,“孙妹妹顾着自己便好。”

孙姨娘眉尖挑了挑,笑了下,没说话。乔姨娘自大少奶奶进门儿,便巴巴的凑过去,见天儿除了到太太房里请安,便是去大少奶奶院中闲坐,不过是看着大少爷近些日子做生意象是上些道了,想给三丫头找个靠山,也好哄得大少奶奶和太太一时高兴,多给贺珺添些嫁妆。

现在大少爷被老爷训,又要夺他管铺子的权利,看到乔姨娘吃瘪,她自是心情舒畅。

再者贺萧只这么两个儿子,家业无非是你多我少。青山院的那位在府里虽然冷言冷语的,却些年却没见老爷当面训斥过一回。

当然,也没当面夸赞过。不过,暗里偏些却还是有的。

这么心思转了几转,愈发觉得靠二少爷是对的。心头畅明,孙姨娘霎时想到了旁的主意。

意味深长的瞥过乔姨娘,向九儿十儿道,“走,我们去厨房瞧瞧,可有清淡顺气的汤,给老爷端来顺顺气儿。老爷今儿可是气得不轻,官盐事体重大,虽有太太规劝着,这气儿怕也是一时消不了。”

九儿十分机灵的将孙姨娘的潜台词儿说了出来,“姨娘,您说老爷会不会真的不让大少爷管铺子?”

孙姨娘佯怒,眉眼高挑,骂道,“闭上你的烂嘴老爷在气头上,太太也气急,你再胡勒勒,传到太太耳朵里,要打要卖,别指望我为你求一个字。”

九儿惶恐,连连赔罪。十儿适时站出来为九儿求情加辩解,她声音轻而细,略带颤抖,“请姨娘恕罪,九儿也是担心大少爷担心太太。”

孙姨娘又骂了一句,“这些心也是你们能操的?只管做好自己的本份。”便带着人匆匆走了。

乔姨娘立在梅香院外,立了一小会儿,转身要又折回院中。饭厅里仍不时传来贺萧高声呵斥的声音,一院丫头婆子皆不敢出声。

大少奶奶立在廊子下,转眼见乔姨娘来了,嘴角扯了扯,无声打过招呼。

乔姨娘悄悄走近,扶着她的手,往一旁走了五六步,才低声问道,“老爷气儿还没消?”

大少奶奶点了点头,脸上略带尴尬之色,强笑道,“谢姨娘又回来陪我。”

乔姨娘安抚道,“你莫担心。老爷发这般大的火,是心里重视大少爷,若不重视,只管把铺子收了便是,何必费这般口舌与他说道理。”

大少奶奶脸色好了些。贺家情况她未嫁前是知道些的,不过两个儿子,自家夫婿是嫡长子,太太一家独大,家财地位自是不须太过忧心。

便与乔姨娘道,“不知父亲为何对官盐之事发这般大的火,可是有谁说的了什么?我在家中也常听哥哥们提起这官盐的生意,都说这生意利极大,千两银子投进去,转手便是五六千两银的利钱……大少爷这般,也是为咱们贺家,有门路为何不试试?”

乔姨娘心中一动,眉头紧收,“你不说我便没往旁处想。你这么一提,我也疑惑起来。莫非真有人在老爷面前嚼过舌头,说这生意不能做?”

大少奶奶脸色黑了起来。她虽也是商家之女,也听说过些生意上的事儿,却不过是一知半解的。再有贺永凌今日之前,也私下与她说过官盐的事儿,并将那位金姓商人的神通吹得比天大,心中早已认这事儿是可做的。

今儿午宴,她还想着公爹定然会夸赞一番,让她也长些脸面,却没想到招来的是当着棒喝。

若真有人从中搅合,定然是青山院的那两个。眼神凌厉起来。

乔姨娘看在眼中,似安抚实则挑拨,“你也别多心。便是他们能偷偷与老爷说上两句,还能动了大少爷的根本?不过话说回来,自古便是老实人吃亏,你只想着他们不过是庶的,又有太太给你撑腰。太太说的厨房等事儿,她也不与你争抢,你便当她是厚道的。哪里知道,人家是图大的。”

“再者青山院那位,老爷虽然明面儿上不喜,实则也不是一点不放在心上。而且,他一向私下手段多,若铺子交到他手上,他呀,可不似大少爷这般老实,想做什么还与老爷说说,说不得等他把事情做完了,钱赚到手中,大家都还蒙在骨里呢。”

大少奶奶点头,“是,往常我总想妯娌不过是你好我好的事儿,我不去主动惹她,她也不来挑事儿。大家不过是一个大院子里的邻居而已,各不相干。”

乔姨娘道,“总是一个爹生的,哪里真能不相干?”

大少奶奶携了乔姨娘的手,脸上带出笑来,“谢姨娘回来陪我,开解我。老爷面前也请姨娘多替大少爷说说好话。”

乔姨娘拍着她的手道,“那是自然。他是珺儿的亲大哥,是珺儿的娘家倚仗……”

两人正说着,孙姨娘又带着丫头婆子进来了,五六个人个个端着食盘儿。食物香气袭来,众人这才惊觉腹中饥饿,再看日头已偏过正午。

乔姨娘脸色沉了下来,望着笑意盈盈的孙姨娘不语。

……

198章 小分裂开始了

孙姨娘适时端来可口的饭菜,在贺萧面前儿讨了个巧,午饭过后,贺萧便去了她院中歇息。孙姨娘再适时将官盐生意不能做的话隐晦的说了,这又合了贺萧的心。

贺萧叹了一声,“凌儿学经商这么久,见识竟还不如你这个内宅妇人。”

孙姨娘只是自谦的笑。实则她不是过不想大少爷做成那生意,太压过二少爷,再者贺萧反对得那般强烈,为着自己的心思顺水说个讨巧的话儿罢了。

而贺萧去了孙姨娘院中之后,贺夫人便坐不住了,与崔妈妈关在屋里,嘀嘀咕咕的说了半晌的话。

最后的结论是将孙姨娘与新晋二少奶奶划为同一个阵营,要坚决打压。

而此时,二少奶奶李薇在自己的小院中,两人盖着被子午睡得香甜。

※※※※※※※※※※※※※※※

午睡起来,贺永年仍要去去赵昱森那里看看。李薇因春桃的事儿定了,想必她正在忙着,便不去扰她。

送走贺永年,她无事可做,闲靠在次间靠窗的软榻子上正发着呆,听见麦芽在院中道,“孙姨娘来了。”

李薇透过窗子一瞧,只见孙姨娘穿着玫红大衫鹅黄百折绣蝶穿花长裙,刚跨进院门儿。院中阳光暄暖净透,照在她这一身早早换上的春衫之上,让她整个人多了一份轻盈纤柔,再细想孙姨娘的年龄,也才不过三十二三岁的样子。比春桃才大不了几岁。

她脸上带着笑,似是从外面看到李薇,扬声说道,“我可是扰着二奶奶歇息了?”

李薇从窗里伸出手扬了下,笑道,“不碍,孙姨娘来得正好。我正无聊呢。”

一面说着,一面穿鞋下了地,走出次间儿。

李薇表现得很热络,客气的让座儿,又叫丫头上茶上果子,一通忙乱之后,丫头们都退了出去。

外面断断续续传来,九儿十儿与麦穗几个套近乎的话语。

孙姨娘这会将她的厅中细扫了两眼,一面落座一面笑,“上次就想与二少奶奶说,又怕头次见面太唐突,你这厅中摆件也该略添些才是。”

李薇笑道,“不当吃不当喝的,摆几件衬着屋里不太孤伶便行了。多了也无用,万一失手打碎一件儿,可是要心疼老半天的。”

孙姨娘咯咯的笑起来,“二少奶奶真会说笑。旁的不说,单是二少奶奶的田产陪嫁那得有多少,在我们面前哭穷呢。”

李薇默了。她可以跟她们打着笑脸儿虚应付几句,却不代表能与她们说如此亲密的话。

微微摇头一笑,“那些不过荒地而已,产出也不多,白担个名儿。孙姨娘今儿来是闲坐,还是有旁的事儿?”

孙姨娘收起过大的笑容,道,“一则是过来与二少奶奶解解闷儿,二来,倒还真有一事。”她自是知道这位二少奶奶与她们还是有隔阂,不能太操之过急。

李薇笑着谢过,又问她何事。

孙姨娘低头一笑,略有些不好意,“今儿中午与老爷闲话,不知怎的就说到二少奶奶的庄子上去,老爷夸赞二少奶奶好本事,将荒地整治得头一年便有如此好的收成,竟与中等田的收成不相上下,我突然便有了这个念头……”

说着向李薇看来,李薇微微颔首,“孙姨娘有话尽管说。”

孙姨娘道,“……那我便说了。我便想着也弄一块荒地来,请二少奶奶给指点指点。”

这……李薇端着杯子的手一顿,缓缓喝了一口,放在桌上,一手抚着杯底,缓缓打着圈儿。

从内心深处说,这事她肯定会拒绝。不过,让孙姨娘得些甜头,太太肯定会堵心的。又或者也会勾得乔姨娘动别的心思,还有,她记得妾室是不可能拥有产业的,孙姨娘现在提出来,是不是表示贺萧同意了?若是贺萧同意的,那便有点意思了。

妻妾相争,是在妾室有点份量的情况下才会出现的局面。现在这孙姨娘即无儿子,贺萧身子不好,自是也没什么宠爱,这种情况下,自己帮她一把,给孙姨娘添点底气,添些火,正好可以破了这一妻独大的局面。要说,自孙姨娘初次上门儿,她便打着这个主意呢。现在正好顺水推舟。

关于这位孙姨娘的情况,李薇也是打探的清清楚楚,勉强算是穷苦人家出身,家里没什么后台,根子里却是个强势的。有点倚仗她还能不蹦跶?

她一蹦跶,那贺府可真有热闹可瞧喽。

乱吧,乱吧,这就是本姑娘想要的。

李薇这一通寻思也不算太久,不过转瞬的功夫。即不会让孙姨娘觉得她应得很顺畅,又不会让她等得太过尴尬。

抬头笑道,“这也不值什么?孙姨娘看中哪里的荒地了?开荒前期是要投些银钱的,人手也得找些塌实肯干的。”

孙姨娘听她吐口儿应承,吊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满脸喜色道,“那我可要先谢过二少奶奶了。二少奶奶真是心胸宽大,瑶儿早说要来给二少奶奶赔不是,又怕您心里还气着……”

李薇摆摆手打断她的话,“不碍的。咱们还是说说地的事儿吧。惊蛰刚过,现下时节刚刚好,等荒地整治好,正好可以种些绿肥养养田,等田养好了,便该种秋粮了,肥水不缺的话,应该也能与我那庄子一般,有那么多收成。孙姨娘若是拿准了,就早些把一应的手续办了。”

“哎”李姨娘轻快的应道,又一连声的致谢。

李薇让她莫客气,又道,“不过,绿肥虽能肥田,若要好收成,也要买些豆饼之类的田肥。这些银子孙姨娘早些备着吧。以免到时田肥跟不上,便谈不上什么收成了。”

孙姨娘低头思量了会儿,问道,“二少奶奶,五顷的荒地需多少银子开荒?”

“一亩按一两银子准备吧。”

她话音一落,孙姨娘神色轻松起来,看来这个数目对她来说还能承受。

李薇突然恨起自己来,怎么不说一千两?好让孙姨娘去找贺萧要钱,然后被太太知道,闹出些小风波什么的。

不过,孙姨娘要置田产,应当会是一件大风波吧?

孙姨娘得偿所愿,又坐了不多会儿,便匆匆去了。麦穗进了屋,问道,“小姐,你当真要帮孙姨娘?”

李薇点头,“怎么,不妥当?”

麦穗道,“也不是不妥当,只是我瞧着姑爷不喜这些人。有了这个由头,她日后来咱院中不是愈发的勤了?”

李薇笑道,“这倒是,不若等大姑爷一家走了,就催他去安吉得了。那边也有一大摊子事儿等着他忙活呢。”

麦芽儿急忙道,“这可不行,守亲月还没过呢。旁人都恨不得留夫婿在身边多陪些日子,小姐可好,硬把人往外推。”

李薇“扑哧”一声笑了,“哎呀,麦芽记得倒清楚。你可是怕我忙糊涂了,忘了你们几个的亲事儿,故意来提醒我呢?”

刚跨过门槛子的青苗,笑呵呵的接话道,“可不是呢。她们四个都急了。”

惹得四个丫头要去揍青苗。青苗趁机跑到院中,几人在院里追赶起来。孙氏进了屋道,“二少奶奶,我刚去厨房里看看晚饭做什么,厨房里的那几个婆子的态度与往常不一样呢。象是咱们惹着她们一般。”

李薇疑惑,“怎么个不一样法儿?”

孙氏笑道,“具体的事儿倒也没有。只是言语上略带些不耐烦。若是一个人便也算了,我瞧着几个人都是那副模样,便觉得定是有咱们不知道的事儿。”

李薇摆手道,“你们只装作不知道。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大少奶奶与太太管厨房,定然是她们作的怪。

现在只是下人们的小动作自不理会,暂切……养事儿吧小事养成大事儿,她再伸头才能有所收获。

孙氏点头应道,“是。那我现在就去与那几个说说。”

李薇突然又叫住孙氏,“若是有人明面上欺负你们,也别让着她们。”

“哎。”

※※※※※※※※※※※※※※※

傍晚时分,贺永年回来,李薇又迫不及待的将孙姨娘找来的事儿说了。贺永年夸赞她做得好。

两人正亲热的说着话儿,麦穗在外头回话,“二少爷,老爷院里来人了。”

贺永年眉头微皱,起身出去,李薇也跟着出去。二月上旬,上弦月当头,洒下淡淡清辉。一个年约三十来岁的男子立在院中行礼,“见过二少爷、二少奶奶。”

贺永年“嗯”了声,问,“什么事?”

“老爷叫小的来看看二少爷可用过晚饭了,若是用过了,请您去书房一趟。”

“嗯,”贺永年应了一声,转向李薇,“若是太晚,便不用等我了,你早些歇着。”

李薇笑着点头。

贺萧书房院中静悄悄的,只有书房廊子下点着两盏红红的灯笼,早春二月夜,风寒月高,清辉渺渺,院中大树枝桠酋劲,利剑一般直指空旷夜空,反倒衬出一投孤凉的意味来。

贺永年脚步不顿,径直走到书房之前,那下人代他回了话,贺萧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进来。”听起来颇有些疲惫。

“父亲找我有何事?”

贺萧招手,“先坐下。可用过饭了?”

贺永年依言坐下,仆人上了茶后,便悄悄退出去。他回道,“刚用过。”

不带任何感情的三个字,让贺萧眉头微蹙,半晌他一叹,问道,“赵大人那里行李整理的如何了?你可要去送一程?”

贺永年摇头,“不须送。”

贺萧只好又道,“今日孙姨娘与我说,梨花已应了帮她整治荒地。”

贺永年目光直盯身前三尺之内,点头,“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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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番两次是这样的语气,让贺萧微恼,略带怒意道,“你要这样别扭到何时?二儿媳妇才过门几日尚能不计前嫌,知道帮衬一把。你自回家到今已有八年,八年时间便是有再多的气也该消了。”

贺永年这才抬转过头,看向贺萧,“父亲今儿叫我来,只是为了说这个?”

贺萧有些气恼,将桌子一拍,问道,“你说,要到底要如何?当年那几个奴才全都打卖去了不堪之地,便是你母亲护着那赵婆子,后来你不也夺了她的家财,让她气困交加,病死在床塌之上。如今你已成家,合该兄弟合睦相处,齐心协心兴旺家业才是……”

贺永年轻轻的道,“当年害我母亲的只那几奴才么?”

贺萧神色一顿,以手指他,脸上更显气恼,“你……你……”

贺永年唇角露出一抹轻蔑的笑意,“你终是认为这事与她们不相干……”

贺萧被他这笑容激得神情激动起来,“相干又如何?”

“那父亲认为她们相干么?”

贺萧沉默。当年的事儿并不复杂,那三人是相干,可又非亲自动的手,再者,于他而言,贺永年只是他四个子女中的一个,这事追究下去,不外乎是让另外三个孩子……

半晌,贺萧抬头问,“你倒底想要什么?”

“呵……”贺永年极低的笑起来,“想要什么?我想要贺家的全部家财,父亲肯给么?”

“你……”贺萧为之气结,双目大睁,脸瞬间白了起来,呼吸也跟着急促,以手抚胸,坐倒在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贺永年默坐了一会儿,起身走贺萧身侧,从身后条案上的药匣子中取出一颗乌黑的药丸递给他,贺萧将药丸含入口中,接过他顺手倒的半温白水,将药吞下。

贺永年不动声色的又回到椅子上。

贺萧好一会儿才平复了气息,道,“家财自不消说,自有你的一份儿。”

贺永年看了他一眼,摇头,“我说的是全部。”

贺萧闭了眼睛,迥瘦容颜在灯影中显得格外苍老。半晌,他摆手,“你出去吧。”

贺永年默不作声的站起来,头也不回的出了书房院落。

外面那仆人进来见贺萧这样,连忙上前,“老爷你怎么样?”

贺萧以手支头,眼睛盯着地面儿,过了半晌才道,“福生,当年二少爷离家的时候,你也有十五岁了吧。”

“是,老爷。小的那年近十五岁。”

贺萧抬头,“你说,当年他那么一个善良温顺的孩子,现在怎么这般执拗,这般……唉……”

福生小心的道,“二少爷只是心中有气,等他出了这口气就好了。”

贺萧闭眼,他何尝不知。

※※※※※※※※※※※※※※※

李薇自贺永年走了后,便依在塌子上,拿了本闲书等着他。不知不觉已过了戌时末,仍不见他回来。

青苗见她脸有倦色,便劝她去床上半躺着等,谁知不一会儿她竟是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突觉有人从身后将她环住,迷糊中反手抱住,微凉的气息让清醒过来,轻道,“你回来了。”

贺永年嗯了一声,只是将她抱得更紧。

李薇听他声音低沉略带异样,便知他心情不好,遂不出声,半伏在他怀中,听着他一声声沉稳的心跳。

过来一会儿,突抽出一只胳膊来,在黑暗中摸索着抚上他的脸颊,找到他的唇,悄无声息的贴了上去。

他怔了下,双唇十分配合的轻启,他的唇还带着初春寒夜的温度,冰冰凉凉的。她现在想不到更合适的言语宽慰他,只是用心一遍一遍温柔的描绘着他的唇型,眼睛,睫毛,耳垂。

顺着脖而下,小手将他的衣衫轻轻扯开,吻过他不太宽阔的胸膛,舌尖在两只小豆上打转……

耳边传来他抑制不住的吸气声,轻似羽毛一般在千工床里响起,李薇脑中突然浮起他激情的喘息声,还有他初次时,轻抿着唇角,发丝散乱,眼睛是欢爱过后的极致清澈模样,一颗心更是化成了水。

一如早先在她们家时,他不论做什么事儿家人都会原谅。现在,不论为他做什么事儿她都甘心。

小手轻轻向下,轻扯他身上剩下的唯一衣衫。贺永年手捉过来,将她向上拉,李薇顺势趴了过去,在他耳边轻笑,“你不准动。”

贺永年手一顿,将她的手松开。

李薇脸有些热热的,床第之事她也是初尝,象今日这般主动更是没有,却还是借着黑暗给予的胆量,继续未完的事儿。

衣衫离体时,坏心眼儿的装作不经意的碰触,引得头顶传来一声声急促的呼吸,声音暗哑,“梨花……”

李薇迅速除掉自己的小衣贴附到他怀中。骤然温香软玉在怀,贺永年又是一声轻呼,将她紧紧抱住,似是要揉进自己的身体一般。

猛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准确无误找到她的唇,狂吮起来,同时身子紧紧向她贴去,让她清晰的感觉到火热坚挺的形状。

罩在胸前的大掌顺势向下,轻捻,一路向下……李薇尽已所能将自己满腹柔情传递给他……檀木雕花大床咯吱作响,暖帐温度炙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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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唐朝笔记》

作者:羽外化仙

简介:从遗世孤女到长安名媛,在不经意间,阅尽千古风流,独占万世潇洒。

第八十九章 要回贺府第一百章 里正选举(求粉红咧)第二十一章 火速分家第239章 番外之一家团聚(四)第四十九章 不速之客(弱弱滴求粉)第六十八章 试解心结(求粉红~)第二十二章 佟氏之殇第二十八章 梨花开口第220章 何氏发威第196章 各人各命第八十七章 喜事连连第204章 又是麦收时第六十九章 再去宜阳(粉红)第230章 番外之春柳(一)第一百一十三章 惊险(二)第234章 番外之春杏(三)第一百一十六章 春柳亲事(求粉红!)第一百一十四章 少女周荻(求粉红!)第五章 梨花百天(二)第一百一十八章 玉成(一)第五十二章 永年舅舅(粉红呀粉红)第四章 梨花百天(一)第192章 婚后生活(二)第一百十一五章 吴耀降生(求粉红!)第三十九章 我不回去(1)第六十九章 再去宜阳(粉红)VIP卷 第四十二章 过大年了第七十七章 春兰议亲(打劫所有粉红票子)第210章 莲花的亲事?第187章 逼供第七十七章 春兰议亲(打劫所有粉红票子)第188章 婚期将近第三十六章 老三亲事第215章 情意缱绻第五十六章 春桃亲事(要粉红~~)第七十五章 借机寻事(求粉红~)第九十章 再献一策第214章 真相大白第三十一章 冬去春来第九十七章 又是中秋(求粉红呀~)第一百章 里正选举(求粉红咧)第212章 武府有丧(一)第一百二十一章 与贺府人相遇第四章 梨花百天(一)第一百零七章 基本安定(求粉红!)第九十章 再献一策第三十一章 冬去春来第一百零七章 基本安定(求粉红!)第十三章 小满点种第一百一十七章 春柳亲事(二)粉红呀第七十七章 春兰议亲(打劫所有粉红票子)第七十六章 长工吴旭(给个粉红吧~)第七十六章 长工吴旭(给个粉红吧~)第195章 赵石头升迁(二)第九十五章 再遇武睿(继续求粉)第五十三章 真的不走(粉哟粉~?)第六十二章 文轩中举(要粉红要粉红)第三十九章 我不回去(1)第五章 梨花百天(二)第四十五章 腌酸笋子(继续求粉红)第190章 梨花成亲(二)第227章 番外之大山柱子第一百一十三章 惊险(二)第二十七章 许氏上门第一百一十章 定居(二更求粉红!)第231章 番外之春柳(二)第227章 番外之大山柱子第一百一十九章 玉成(二)第四章 梨花百天(一)第187章 逼供第七十六章 长工吴旭(给个粉红吧~)第七十五章 借机寻事(求粉红~)第四十七章 神童梨花(小粉小粉~)第五十五章 做客赵家(粉红都给我吧)第五十八章 春桃定亲(粉红~~)第一百零四章 进不进城(二更求粉红!)第八十五章 春日琐事(求粉红~~)第五十二章 永年舅舅(粉红呀粉红)第九十七章 又是中秋(求粉红呀~)第212章 武府有丧(一)第二十五章 小佟保姆第四十四章 上门求保(求粉红)第十章 整治菜地第216章 突闻噩耗第十七章 春柳威武第216章 突闻噩耗第四十四章 上门求保(求粉红)第四十八章 酸笋好吃(粉粉粉~)第205章 借助舆论第一百二十一章 与贺府人相遇第七十六章 长工吴旭(给个粉红吧~)第223章 正文完结(一)第三十五章 喜讯传来第四十一章 神秘的人第二十四章 不准入谱第十四章 送催生礼第217章 有小包子啦!第八十七章 喜事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