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岁月流殇

日月失色,风云灰霾。残枫飘零,墨染河山。

荒寂的天地之间,万物都已经隐殁,也只剩下悲风偶尔低叹。除了天尽头那一抹瑰艳的残阳,似乎再也没有任何的生机。

老树昏鸦,在那灰败的枯藤掩映之下,那半截新坟更显孤凄。

蓦然秋风静止,枯鸦惊散,却踟蹰着不肯远离。

云清音和鱼婉歌跪在墓前,拜祭着自己的结拜姐妹。奏箫饮歌,可是却再也没有那绝世英姿伴她们舞剑!

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苍凉的歌声,她们却没有回过头。明灏辰沉沉地走过来,轻轻地抚摸着墓碑,心痛地难以言说。

似乎有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明灏辰料到是楚天冥,于是带着姐妹两个藏在了灌丛之中。

果然看见楚天冥神色沉沉地走了过来,他看着墓碑说道:“翊萱啊翊萱,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叫你,却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你我少年相识,你辅助我一步步登上帝位,我曾经甚至想过,与你平分江山!可是没想到……竟然会变成这样!你我竟然变成了敌人!更想不到的是,在你死后,我才终于敢对自己承认,我早就深深地爱上了你!只是……一切都再也回不到从前……身为两国罪人,你天地不容,也许死才是你最好的归宿!这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临走前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你还记得太子楚彦吗?我想你肯定记得!当初如果不是你帮助我将他擒获,现在我就不可能稳坐帝位!其实先皇不是被他杀死的,而是被我暗杀!我以楚彦全家老小的性命要挟,他才终于同意顶罪,并且冤死于我的毒酒之下……翊萱,你知道了这个真相之后,一定会很难过吧……你一定会觉得自己被人利用了吧……可是若想为王,也就只能不择手段!其实这个世界上,谁又不是在利用着谁!”

楚天冥说完,俯身吻了一下墓碑上面的名字,然后转身离开。

看着他绝决的背影,明灏辰几乎就冲出来与他对质,可是却最终忍住。如今天下已成定局,他就算满腔愤恨,又能如何!况且他如今在乎的只是翊萱,其他的再也不会放在心上。

这时,御音和程怡带着一个老妪奔了过来,老妪跪在墓前说道:“小姐!小姐!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乌婆婆啊!当初我被炤王赶走,一直不敢露面,现在这位公子和姑娘找到了我,并且解了我的毒,让我能够重新开口说话,我这就是来告诉你真相的!虽然你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但是我想……你知道了真相,在天之灵也会好受一些!其实……其实你不是炤王的女儿!你的亲生父亲叫做云似海,他身为淓泽国的皇室后裔,拥有一个传家玉镯——碧海玉心。他将这玉镯当作定情信物送给了自己的恋人舞洛小姐,后来却在逃难中被淓泽国抢走,进贡给晔国。又被叛王楚蔚抢走,赐给了赵鹏。舞洛小姐前去索回,却被赵鹏看上,将她抢了去,并且杀害了云公子。那时候舞洛小姐已有身孕,只是赵鹏并不知道,误以为孩子是自己的。后来晔国发生叛乱,在逃难途中,舞洛小姐生下了孩子,哭声差点引来了追兵。赵鹏为了保命,竟然狠心丢下了孩子。舞洛小姐摔碎赵鹏送给她的玉镯,一半送给孩子,另一半留给自己……后来赵鹏被封为炤王,风光无限,但是舞洛小姐却抑郁而终……她临死前也一直都在挂念着你啊!所以……小姐……你不是姓墨,也不是姓赵,更不是姓楚!你是姓云!你要记住,你的父亲是云似海,你的母亲是舞洛!但愿你们一家人现在可以相认……永远都不再分开……”

乌婆婆说着,早已是老泪纵横。

明灏辰扶起她说道:“想不到翊萱的身世竟然这样曲折,真是命运难测!她知道了真相,一定会很高兴的……”

“可是……就算如今知道了又怎么样!她被自己的身世害的这样惨!现在甚至……甚至被害死……”

“是我杀了她。”

“什么!是你杀了她?怎么会这样!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很快你们就会知道,只是请你们不要告诉任何人。”

明灏辰说着,嘴角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容。

看着他这样的笑容,云清音似乎猜到了什么。然而她没有逼问明灏辰,因为她知道,他比任何人都更爱翊萱姐姐。

很久很久以后,云清音和寒沐沨在寒枫山庄里奏箫练剑,忽然看到一对人影一闪而过,她也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猜想。明灏辰那一剑,只是为了救出翊萱姐姐,从此以后可以退出纷扰,再也不会被人找到。

也是很久很久以后,鱼婉歌和楚自华在睦王府唱歌作画,忽然听到有人禀报,那个痴痴傻傻的墨戎不见了!两个人焦急地四处寻找,却只找到钉在柱子上的一支金箭。

后来在破败的炤王府,楚嫙跪在父亲以及哥哥姐姐的灵位前,不知是不是错觉,似乎看到了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那个她本该叫做姐姐的绝世佳人!然而等她揉了揉眼睛,那个幻影却消失不见。一切似乎只是幻象,除了灵堂里飘荡的素缟。

只是没有人看到,无数个凄清的夜晚,在那空寂无人的华萼楼之上,有一双人影相拥而立,只叹岁月流觞,再也回不到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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