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阳秋所率前卫军皆配有灵弩,精强绝伦。大军排闼而进,灵弩连发,火光乱炸,将楚庄兵马打的人仰马翻,战马厌听震响,又不如裴阳秋所部都事先以棉绒塞住马耳,吃这一阵惊吓,顿时惊跳四散,混乱不堪。
“大将军,敌军势大,咱们赶快撤吧。”
楚庄带领亲卫四处冲杀,只见的兰泽兵越来越多,刀剑如林,旌旗蔽日,两翼人马攻杀过去,迅速没入敌阵,难觅踪影。
“左右,随我杀出去。”
楚庄见势不可敌,身后跟着的兵卒不过数十人,顾不得和左右翼军联络,勒转马头,返身杀了回去。长剑左劈右砍,斩落兰泽兵不计其数。
好不容易杀出重围,正撞见裴阳秋带着一骠军马堵在当道,马前站列着数排弩士,气势汹汹,张弓以待。
“总督大人快看,有人要从这里突围。”说话的是后卫军统领洪凯,他镇守候潮门被韩志公陷落,便率着败残人马跑回大营。这时看到战阵中征尘飞扬,一队人马冲杀出来,势如猛龙蛟龙,当者立靡,连忙喝令弩士准备。
裴阳秋轻哼一声,眼见那队人马闯出军阵,微微抬手,冷喝道:“放——”
众弩士各扣机括,火石齐发,遮天蔽日。楚庄眼前一花,耳听砰砰炸响不绝,健马狂嘶不前,亲卫纷纷落马,一股火炙之气猛然冲到胸口上,震响声中,从马鞍上倒撞下去,双眼一片火烫……
……
韩志公还剑入鞘,盯了风回天一眼,疑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要对兰修儒痛下杀手?”
“哈哈……”风回天仰天笑道:“本座证龙宗主风回天,看你的打扮,莫非是青狐王韩志公?”
“不错,”韩志公点头道:“原来是风宗主,八大魔宗向来超然物外,宗主为何自甘菲薄,任由裴氏父子驱使?”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风回天冷笑道:“青狐王虽是一方豪杰,可惜不识时务,本座也懒得和你多说。”
“那你我便各行其是吧。”韩志公淡淡一笑,摆手道:“放——”
青狐兵早张弓以待,一声令下,箭矢如雨,劲疾无伦。风回天哈哈一笑,跃起半空,双掌一翻,打出黄泉碧焰,流火如霰,将箭矢化为灰烬。他也不和韩志公硬拼,飞身扑入阵中,一起一落,飘掠十丈,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与我杀回去,攻下临云塔。”韩志公振臂喊道。
“破塔——破塔——破塔——”青狐兵勒转马头,后队变作前队,蹄声如雨,杀奔临云塔而去。
……
“柳令主,如今韩志公正和兰修儒杀的难解难分,塔外未留多少人马,不如我们趁他大军未至,冲出塔去为好。若等韩志公腾出手来,再要突围可就难了。”裴行寂向塔外瞅了瞅,忧心忡忡地道。青狐兵将兰修儒杀的大败,韩志公率领大军追赶而去,塔外只留了三五百人马,确实是突围良机。
“裴小侯怎么还不到?”柳寄龙犹不死心,这塔中的粮草辎重实是莫大一比财富,若能送到樊阳,献给高大将军,定可解他燃眉之急,那可是大功一件。
“黄天贼势大难敌,倘若阳秋不来,定是城守危殆,再不走,只怕临安城被攻破,你我都成了瓮中之鳖了。”裴行寂哀叹着道。
“我家宗主来了,”青龙使惊喜叫道:“柳令主,裴丞相,我们风宗主回来了。”
“哪里?”裴行寂连忙跑到门口探看。
风回天大鸟般掠了过来,身在半空,双掌此起彼落,灵力流溢宛如长流,滚滚紫电交击下来,将青狐兵打的惨呼四起,他飞身跃到塔前,伸手一招,一尊金光闪耀的宝塔祭在半空,越旋越大,高可参天,粗如抱树,猛然砸落下来。青狐兵哀嗥四散,死伤遍地。
“风宗主,你可算来了。我儿阳秋又在何处?”裴行寂见他大施神威,解了敌围,招呼卫卒打开塔门,当先大步而出。
“韩志公射杀了兰修儒,不片刻便要来攻此处。裴小侯刺杀失败,被黄龙使护着突围而去,至今不见踪影。看来我们是等不得他了。”风回天飞快说道。
“兰修儒死了?”裴行寂微微一怔,他和兰修儒多年恩怨纠葛,人前君臣和睦,暗地里心怀鬼胎,无一日不临深履薄,深恐行差踏错,现今听闻兰修儒已死,本该额手称庆,谁料心头一阵惆怅,殊无欢喜之色。
“裴小侯不来,可惜了这塔中的屯粮。也罢,风宗主,你负责放火烧塔,其余等人,随我杀出去。”
耳听的嘶杀声传来,却是韩志公率领青狐兵赶回,柳寄龙忙下决断,身边人手尽都掣出兵刃。
“柳令主放心,放火交与本座便是。”风回天淡笑道。
“好,大伙杀出去。”
柳寄龙抖出一截软鞭,使的也是家传‘荡魔八式’,带领一干卸甲死士和证龙宗门下杀入青狐兵中。
韩志公微微皱眉,这些人都是术法高手,倏来倏去,弓弩颇难为力。摆手道:“别管他们,给我杀进塔去。”青狐兵发声喊,簇拥着向塔门攻去。
柳寄龙微吃一惊,连施身法,掠起半空,向韩志公抓去。这‘荡魔八式’大开大阖,每一式都如飘风震雷,气势不凡。韩志公早有准备,自不容他近身来斗,挥手让弓手放箭,一阵箭雨过去,柳寄龙身形微滞,兵卒海水般涌至,顿被阻挡下来。
风回天连起数掌,紫电交击,碧火倏倏,将青狐兵震开。回头对着临云塔连起数掌,黄泉碧焰粘到塔上,立时熊熊烧灼,火势迫人。这火是九幽不灭之火,远非凡火可比,烧金锻铁也不在话下。火苗吞吐迅速将塔门包住,盘旋如火龙一般流窜直上,不片刻,便将参天铁塔烧的火柱一般。
韩志公又惊又怒,不断催促兵卒攻上。柳寄龙一看铁塔起火,便不恋战,招呼众人四散突围。
……
楚煌赶回的时候,双方正战的如火如荼,临云塔上火光熊熊,透着幽幽碧焰,便是术法高手也不敢轻易闯入,粮草眼看是难以保全了。
楚煌微吃一惊,摇身化作一道刀光钻入塔中,外面火光映天,好在不甚多风,塔体又是铁制,粮袋倒有大半未有烧着。楚煌忙祭起齐物袋,张在半空,灵力罩下,粮袋便如小山般被搬了进去。便是有些带着火苗的,经此袋一装,也跟着熄灭了。
修行之士多有五气囊、百宝囊之类盛装器物,齐物袋虽也功用相似,灵能却不知高出多少,五气囊不过暗藏五行之气,可以将五行之宝分门别类收藏,百宝囊虽要强胜一筹,也不过是五十步与百步的区别。相比之下,齐物袋便神妙多了,小到针尖麦芒,大到云背参天,无不可以收纳。向来也只有道门宗主才佩有此物,可见价值不匪。
金大鹏留下这个齐物袋着实中了大用,这里面已经藏了百十箱兵器枪弩,现在再将数万袋粮秣装进去,也丝毫不觉拥堵,可见灵能之强大。
楚煌忙活半天,总算将十多层的粮草都装了进来,登上塔尖一看,塔下的打斗倒疏落下来,反而寺外征骑四起,喊杀声正急。
韩志公杀退柳寄龙等人,来到塔前一看,塔上火苗扑朔,几乎只余了个空架子,里面的粮抹是不用想了。一骠军马从寺外杀来,兵卒全都身躯瘦小,生有白耳,为首两将,一骑黑虎、一骑玄豹,正是风野和火弩两个。
“早就得了韩总制的战报,我料想这临云塔定是你的囊中之物,谁知却是这般光景。”风野嘿然笑道。
“两位这是来看韩某笑话了。”韩志公微微冷笑。
火弩摇头嗟叹,“看来此处刚经过一场恶战,韩总制步伍整肃,倒是损伤不大。苍角军和朱汉拔部在寺外中了埋伏,死伤惨重,连楚大将军都阵亡了,韩总制莫非还不知道?”
“竟有此事?难怪迟迟不见兰泽军来援。”韩志公默然道。
楚煌听到三人谈话,脚下一软,差点从塔上摔下来,后面说了什么便全没听到。
“楚大将军……阵亡……”
这个消息仿佛有千斤之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楚庄心雄万夫,勇略兼人,修炼‘叩鼎九问’也颇有所成,身有狮虎之力,怎么会……
楚煌飞身赶到寺外,远远便看见许多兵卒正在打扫战场,卢追星夫妇和侯嬴、白虹聚在一起小声说着话,脸色都不太好看。
“卢总制,侯将军,我四叔人呢?……”楚煌现身出来,急切问道,禁不住眼眶一热。
“楚四哥……唉,”卢追星欲言又止,转过身不住叹气。
白虹微喟道:“大将军和朱汉拔部中了兰泽军埋伏,全军覆没,朱汉拔只带了数十骑逃生,大将军撞到了裴阳秋的卫军,拼死冲杀,最后力尽……身亡了……”
侯嬴轻吁道:“大将军首倡义举,攻无不克,战无不克,军纪严明,为诸军之冠,可惜功业未竞,猝然殂谢,可哀可悯,少将军……节哀顺便……”
“我四叔人呢?……难道尸骨还未找到?”楚煌嘎声问道。
“少将军请随我来。”万荻花当先向竹林走去,楚煌大步赶上,几人也都随后跟来。
林中堆了无数阵亡兵卒的尸首,朱亥正指挥兵丁开挖土坑,准备掩埋,惟有一具尸首放在竹下,上面盖着白布,几人缓步走到跟前,楚煌踉跄跪倒,顿时悲从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