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在大长老的眼中，并不神秘，他顾忌的不是天庭，而是天命。
他一句话，道出了诸多历史，像刀子一样，刺入所有人的心。
“那些怪物，没有感情，没有思维，只知道杀戮，就仿佛被人设定了程序。”
“它们像是清道夫一般，不断清理着这一片宇宙，始终保持某种平衡。”
“混沌破灭，分裂成隐界和仙界，事实上，本源之地在仙界，所以成立的炎黄、天庭，都算得上两界的主宰。”
“当年那一场战斗，事实上，不过是两界地盘的争斗，可演化到后来，却是越来越剧烈，像是有人在推波助澜，一直到了无可谈和的程度。”
“到头来，我们在这一场战斗里输了，而后天庭就出现了。”
“我目睹过那一场战争中出现的天命势力，何等强大和恐怖，我也目睹过混沌破灭大清洗时候的情况。”
“你们说服不了我。”大长老悠然说道。
楚毅吐出一口浊气：“可你也说服不了我们。”
天影至尊点头：“我们不断攀登，却发现，路断了，而我又看到了更高的境界，没有人能够阻挡我的路，就是天命都不可以。”
湮灭至尊、长圣至尊、青啸至尊正色道：“炎黄对我们三族先辈有恩，当年我们三族的先辈，大部分又死于天庭的手下，于情于理，我们都应当报仇。”
“大长老，我知道我们无法说服你，但你看看吧，你下面的子弟，那些炎黄后代，他们既然能够被楚小子影响到道心，就证明他们的内心还有热血。”
“你能约束自己，但束缚不了他们，至少放他们一条路，让他们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大长老目光依旧平静：“没用的，一切都没用的，天命不可违，纵使现在，我们联手，连天庭都难以对抗，加上两界融合，局势复杂，我不会让我的后代们，白白送命。”
“大长老！”天影至尊拍案而起，他身为仙界为数不多的巅峰强者，天资卓越，如果天路未断，说不定也进入到仙的境界。
天影至尊这么多年来，为了突破，以身犯险，甚至不惜分裂本尊，重新修炼。
他已经无惧生死。
“你什么都没做，你怎么知道结果会如何？”
“纵死，无悔。”
大长老皱了皱眉头，不过却依旧不见太多的情绪波动。
他缓缓起身道：“看来，不让你们见到真相，你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跟我来吧。”
天影至尊冷哼一声，他神色坚定，在这一条道路上，他已经舍弃了生命，没有什么能够让他害怕和退缩。
而其余几位至尊，也同样如此。
他们活了太久太久，既然知道了敌人，哪怕再强大，也终究能够有获胜的希望。
几人跟随大长老，穿过一道道长桥，来到了一座灵堂。
灵堂内，氤氲着浓郁的灵气和香火，令牌难以看见，显然现在不是祭拜的时候。
只是，大长老的脚步未停，他穿越灵堂，来到了后山，这里是山的北面，最顶上的瀑布，有一条水流冲向这一边，奔腾而下。
众人望去，却见山背面，没有任何的植被，光秃秃的，到处都是石头和雕像，像是一个人的背脊，只是没有了皮肉血脉。
“炎黄一族的历史，就在这山背后。”
大长老带着众人，来到了一处乱石堆，这些石头形状怪异，大大小小，上面刻满了纹路。
吴德不知道为何打了个寒颤。
“这是什么？”楚毅皱眉问道。
“死去的族人，尸骨中毒，但我又不忍心烧毁，便是将他们化作了石头，每日来祭拜。”大长老道。
“中毒？”天影至尊眉头一皱。
“被一种名为修的怪物所伤，那种怪物，也是天命手里的力量。”
“这里的先辈们，都是一代仙尊，乃是最早年还在边疆的时候，死在天命手里的强者。”
楚毅顿觉悲凉。
“有些早就灰飞烟灭，有些还能保留一些石块，我将他们带到了这里，也算安顿。”
“他们是英雄。”天影至尊看向石头，又看向大长老，显然说后者是狗熊。
大长老没有在意，带着众人，走在一条只有一人宽的杂乱石道之上。
和前面相比，这后山太过凄凉，有一股末日后的荒诞。
“他们，也是被修所伤。”大长老说道。
“大约有上万人。”
众人肃然起敬。
“你们不是说，我们这帮从仙界逃回的人，从未做过什么吗？”
“其实我们做过，这些人，在回到地球后，杀回了仙界，就成了这样。”
“对了，那个时候，你们这几个至尊，恐怕还没出生，所以不知道，你们的先祖们，还在仙界，不过我们是秘密行动，所以你们也不知道。”
楚毅呼吸一窒。
这和他们预想的不太一样。
大长老面无表情，又指向那一处雕像。
雕像五官模糊，但却上身赤膊，布满刀痕。
“天狂至尊，死于第一次杀向仙界的时候，他和敌人同归于尽，没有尸体，我只能雕了一尊石像，我记得他小时候很可爱，很爱笑，但我不敢雕刻他的笑容，触景伤情。”
大长老轻轻抚摸着石像。
天影至尊等人，只感到心脏上压了一块重重的石头。
“你们杀回过仙界？”
大长老没有回答，而是走向更下方的一处雕像。
那雕像手持双斧，目光望向天际。
“这是蛮圣王，一尊圣王。”
“他带领族人，第二次杀回仙界，可是全部死了。”
“不要走近，这石像是他的尸体，他的脚下，踩的不是石头，而是一尊名为‘罗’的天命产生的怪物，那怪物还有微弱的气息，不过大概百年之后，会彻底死去。”
众人凛然，头皮发麻。
大长老再度往下走，道：“这是空心圣王，当年回到族地，我族的实力又大幅度的恢复，许久之后，第三次杀回仙界……”
“这一次，死了两位圣王，他回来了，尸骨镇压着三只罗，另外一位，葬在了星空之中。”
“这是第四次……”
“这是第五次……”
“这是第十八次……”
大长老沿着小道，一路从山顶走了下来，所有人都麻木了，楚毅只觉得，自己都难以呼吸。
山高十万丈，可楚毅他们每往下走一分，就像下了一层地狱。
十八次杀回仙界，十八次失败，十几位圣王陨落，数百位至尊尸骨无存，更有无数的仙尊。
“如果没有这些，我炎黄一族，也不至于衰弱到如今这种地步，我们杀回去，不是杀向天庭，而是杀向天命。”
“这是第十九次，我承若过，也是最后一次。”
众人望去，却却一片地方，空荡荡的，只有墓碑，墓碑中央有一处平地，不见雕塑。
这一次的圣王呢？
而就在此时，却见大长老走了过去，在所有人惊悚的目光中，他的双手断裂，他的双脚断裂，只剩下一个上半身和头颅，飘在半空之中。
大长老飘到了空地中央，神色平静，宛如一尊雕像。
“第十九次，是老夫带领，杀回仙界，被砍去了双手双脚，全军覆灭，只有我狼狈逃了回来。”
“这也是最后一次。”
“这里一共封印着四十只至尊级别的修，还有十三只仙级别的罗。”
“加上兰寺的九只罗。”
“等我临死的时候，我会带着他们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大长老语气平静，看向楚毅、天影至尊等人，一字一顿道：“现在，你们告诉我，要让我炎黄一族出世？你们要杀回天界？要找天命？”
“你们，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