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琉璃坐在上首,手里拿着一颗珠子,若是仔细看去,便能认出是魂魄做成的魂珠,只是已经没有了意识,如同雷震子一般,打碎可以伤害神识。
大殿外传来声响,孙思明从外进来,一脸的喜色,“主上,已经安排好了!”
“那几个化神修士的魂魄呢,收好没有?”澹台琉璃并不意外,这么完全的准备,若是还能失败,那就是不想活了,“我不想再看到钱三钱一样的情况!”
“没有没有,一切顺利,我们的人已经控制住几座城,正派鬼修过去呢,”孙思明额头冒出冷汗。
“嗯,”澹台琉璃靠在背椅上,松开魂力,魂珠便顺着他的手掉落,整个穿过去,他前后转了转自己的手,捏住拳头,只见到一阵烟雾样的感觉,没有实体,握不成拳。
孙思明抬头看了一眼,每次主上看着自己的魂体,都会生出无名的火,他骇的心惊肉跳。
“滚出去!”
上头传来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孙思明却松了一口气,赶紧退出去。
等主上成事儿,他找到一副躯体,就能再活过来,而主上永远都只能是魂体,这闷气生也就生了,忍过去就能活下来!
······
接天塔内,这一次莫鬼鬼出来的倒是快,手中拿着一枚玉简,脸上带着喜色。
“既然拿到手,就出去和长河一起,去往匤围城,你们两个刚好可以补足阵法上的空缺,”穆天中看着她,替她将传送阵打开,“一切小心。”
“是,”莫鬼鬼行了一礼,这才退出去。
“怎么样?”萧长河等候在外,见他出来奇怪的问道,“为何去了这么久?”
“出了点意外,”莫鬼鬼举起玉简晃了晃,收进了储物袋内,“我们路上再说吧,”她说着,便随萧长河一起出了宗门,提了一嘴缘由,坐上飞行灵宝。
由萧长河操控着灵宝,莫鬼鬼拿出玉简。
这次得的是地阶高级的法术,关于神识攻击和瞳术,倒是她正需要的,名为《意千重》。
总共包含了三层,第一层名为怵目惊心,是神识攻击的法术,主要是损伤神识,以她现在的神识强度,最多也就是使用一击,但只要能击中对方,元婴修士也会受伤。
第二层名为镜花水月,是以幻术为主的法术,只能在夜间使用,以月光为引,可以挑起心魔。
第三层则是木人石心,只要可以修炼成功,相当于戴上了一件护住神识的灵宝,面对神识攻击可以被动的防御,无需运转灵力使用,同时在神识攻击抵达前有所警觉。
这三个法术单独拿出来,每一个都能达到地阶以上,三式一起,已经无需再搜寻什么其他法术,对现在的她尽够了。
莫鬼鬼按照玉简内的记载,将灵力运行至每一处关窍,只觉得眼窝周围一阵发烫,待睁开眼时,一阵银白色的光芒闪过,转瞬之间又恢复了正常。
“第一次运行,只用了两个时辰,莫师妹天赋当真不错,”萧长河坐在一边,看向已经醒过来的莫鬼鬼。
“也就只在这点上有优势了,”莫鬼鬼拍了拍手,玉简化为的粉末飘散出去。越高阶的功法,运行轨迹越复杂,想要在转瞬间将其施展出来,自然少不了多加练习。
“这点优势可是其他人想不来的,”几乎所有的修士都是精通于一到两种法术,但莫鬼鬼却是能将任何法术修炼至熟练掌握的水平,虽说离顶尖还是差上一筹,可法术的多样性却弥补了这一点,利弊永远不能单纯的衡量。
莫鬼鬼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说下去,抬头见到了圆月挂在中空,“今天是十五?”
“是啊,九月十五,”他们出来的时候是傍晚,莫鬼鬼这一路修炼,到现在已经差不多子时了,“想必你闭关的太久,忽略了这一点吧。”
“萧师兄,能否找个地方暂缓一下?”莫鬼鬼手摸着储物戒指,里面有前辈的魂灯。
自从得到这个,莫鬼鬼便一直在尝试怎样才能看到他生前经历的事情,最终确定下来,是在每月的十五这一天,月挂中空之时,将魂灯摆放于地面上,月光折射到的位置,打出一道水幕便能瞧见。
她之前试了几次,都是些模模糊糊的虚影,或者各个城内的见闻,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今日既然是十五,自然要试一下。
萧长河虽然奇怪,但还是寻了一处山顶。
莫鬼鬼下了飞行灵宝,在四周布下阵法,手腕上的幻思铃立在四方,将这里隐藏起来,从储物戒指中拿出魂灯。
“这是···魂灯?”萧长河奇怪的看向她。
“嗯,是我之前知道的一位前辈,将自己的魂魄做成了魂灯,我想要知道他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莫鬼鬼将魂灯放在正中间,抬头看了一眼月亮。
月光缓缓的移过来,终于打在了魂灯之上,莫鬼鬼在一个方向打出水幕,一团光影出现在上面。
“制作魂灯的前辈很厉害,”萧长河见到光影,开口说道。
平日里,只有出现瑕疵的时候,偶尔才能见到魂魄生前所见,可若是这位前辈故意为之,便是能熟练的掌握炼器之法。
“前辈确实很厉害,”莫鬼鬼点了点头。
这就像是在做选择题,完全做对,便是成功制作魂灯,只要写错了一道,便会制作失败,但这样将生前所见完全投射出来,便是如同每一道题都写错,这也并非易事。
“你能看清?”萧长河看着光影,只是模糊的可以见到人影闪动。
“可以,”莫鬼鬼走过去,眼内流光溢彩,她这次见到了一个黑衣人,带着面罩,只露出一双狭长的眼睛,如同狐狸一般。
前辈的身上捆着黑色的锁链,动弹不得,而对面修士手中黑气涌动,显然控制着这锁链,最奇怪的是他旁边还躺着前辈的身体,那被捆着的想来是神魂。
修为至元婴期,会将丹田和神魂凝结成元婴,存在于丹田之内,而到了化神,便是元婴从有形到无形的过程。
化神修士的躯体,在寻常修士看来和普通的凡人没有什么区别,神魂和丹田内灵力四散于躯体之中,可自由离体,无形无状,只要神魂不灭,寻找到合适的灵根和躯体,便能再次存活于世。
从她看到的情况来看,前辈应该是想以神魂逃脱,但却被对面的修士缚住,那他必定也是化神修士。
就在前辈挣扎的时候,四道魂魄从前辈的四个方向慢慢显现,每人手握着铁链的一端,让他逃脱不得,从其出现的形态来看,又是化神修士无疑。
对面的蒙面黑衣人似是说了什么,但莫鬼鬼听不到声音,只见他慢慢的走到前辈的面前。
他的手伸到前辈的头顶,黑气涌动,瞬间就见前辈面色痛苦,瘫倒在地,而黑衣人从他头顶生生剥离出一小部分的神魂,看起来似是很满意。
黑衣人手握着魂魄,转身离开,莫鬼鬼看不清他去了哪里。
倒在地上的前辈似是疼的有些抽搐,浑身不住的颤抖,守着他的四名修士面露不屑,互相看了一眼,两两聚到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原本似是半昏迷的前辈忽然睁开了眼睛,一阵刺目的光亮闪过,地下的人影便消失不见。
莫鬼鬼恍神,眼前的光影已经消失,她楞在那里。
刚才的一瞬间,前辈神魂被缚,四名化神修士的看守下,是怎么逃跑的,难道是空间的奥义?
修为至化神,便有可能会觉醒天赋的技能,通过各种契机,领略各种因素真正的意义,金木水火土风雷冰都是其中的一种,像林舒窈天生的冰之领域,有极大的可能在化神期领略冰的奥义。
当然也有更高级的时间或者空间,若前辈真的领略空间的真谛,便能真正的做到瞬间移动,不受任何物理的因素控制。
“鬼鬼?”萧长河试探着询问了一声。
“嗯?”莫鬼鬼回过神,“哦,我刚刚看到了一点东西,”将前辈是如何逃走的先放到一边,她的注意放到了那个黑衣人的身上,“我好像看到了澹台琉璃。”
“澹台琉璃?”萧长河收起阵法的手停下,“你确定?”
“我猜的,”莫鬼鬼摊了摊手,将魂灯收回去,“我所说的这位前辈,是钱三钱。”
“大陆第一炼器师?”萧长河微微皱着眉头,眼神带着询问。
“是他,”莫鬼鬼点点头,“刚刚的幻影中,我见到了绑住他的修士,看不清脸,但一定是个化神修士,而且他有四名手下,皆是化神修为的鬼修,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寻找躯体···”
话说到这儿,电光火石间莫鬼鬼猛地闪过一个想法,“现在是不是所有的修士都聚集在匤围城?”
“是啊,”萧长河不知道她为何忽然问起这个。
“各位化神前辈也在那里?”莫鬼鬼的指尖捏着道袍,盯着萧长河,就见他不明所以的点点头,“那周围的其他城镇呢?”
“什么其他城镇?”萧长河眼神微动,忽地想到了什么,“你怀疑澹台琉璃会派手下的鬼修,占据化神修士的躯体···进而去控制周边的其他城镇?”
“而现在所有的视线都聚集在匤围城,”莫鬼鬼看着萧长河交给自己的消息玉简,“因为谭楚瑟身上的那个魂魄,伪化神的鬼修。”
“糟了,”萧长河将阵法撤掉,拿出飞行的灵宝。
莫鬼鬼上去,直接丢了一枚上品的灵石,盘坐在地上仔细思索着,忽然觉得头有些疼。
“能指挥的动化神期的鬼修,必是鬼修的首领,以此为推测,假如你看到的人,真的是澹台琉璃,他为何要抓钱三钱前辈?”萧长河手指点在灵宝之上,显得有些焦躁。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想抓前辈,必定是用到炼器师,”莫鬼鬼手抵在头上,“而且前辈失踪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儿了,若真的是澹台琉璃所为,那他在许多年前便在谋划着,但我看到前辈逃脱,若想他的计划想继续进行,一定会找到替代的人选。”
“除了钱三钱,西南两域最负盛名的炼器师是天机阁的凌华老祖,”萧长河看向莫鬼鬼,眼内带着隐忧。
莫鬼鬼自然懂得他的意思,若真的控制住一名老祖,手握着天机阁的令牌,出入未名海沿线的各个城镇简直犹入无人之境,非常轻松,一旦他掌控了整座城镇,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而莫鬼鬼现在不仅是担心这个问题,还有老祖的性命。
她亲眼所见,黑衣人,极大可能就是澹台琉璃,他抽走了前辈的部分魂魄,也就是说,就算她将前辈从魂灯中解救出来,神魂也是不全的,不能找到躯体重生。
为何他要剥离魂魄呢?
想着这个问题,莫鬼鬼忽然忆起了过来追杀她的元婴修士,在摄魂链的束缚下,依旧可以自爆元婴,而他最后看自己的一眼,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会不会与这个有关?
假设说,元婴修士并非是自爆,而是被控制的自爆呢?这样会不会免于摄魂链的作用?
细细想来,一条并不算完全清晰的线索链缓缓展现在莫鬼鬼的眼前,澹台琉璃可以指使这么多高阶的修士,或许并不是许以报酬,而是利用从这些修士身上剥离出的小部分魂魄,通过某种手段达到了控制的目的。
这个控制,或许是和自爆有关,试想一下,若自己是一名元婴以上的修士,有人可以控制自己的元婴自爆,那究竟会不会答应他的要求呢?
大部分人的选择,还是会屈服。
一旦自爆,几百甚至几千年的修为毁于一旦,这样义无反顾的舍弃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
想到这儿,莫鬼鬼心下一沉。
飞行中的灵宝忽地停了下来,感受到前方拦住路的二位长老,莫鬼鬼站起身,和萧长河对视了一眼。
有些时候,越不想发生的事情,往往总会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