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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无双的话使众人陷入沉默,聂小倩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不但同情她也都喜欢她的为人,此时叶无双把这事搬出来,虽然话有点直接,不太中听,但事实就是事实,聂小倩多聪明,自然知道他明面劝慰燕赤霞,实际上在敲打法海,当下含着笑默不作声。
燕赤霞长叹一声,自己为人耿直,见不得人吃人的现状才归隐的,而且自己志不在修行,能够凝婴则是因为偶然得到的上古仙人遗留之大衍神剑,这辈子已没有进阶化神期的希望,更别说飞升了,所以只想行侠仗义快意恩仇,原本一颗心已坚如铁石,没想到却被一个穷书生和一只女鬼的凄美爱情所感动,聂小倩因为喜欢叶无双,冒着魂飞魄散万劫不复的危险救了一点修为也没有的叶无双,而叶无双则求到他这里要去救聂小倩,如果不是被这一对痴男怨女打动,他便再仗义也不可能冒死进入枉死城。此时叶无双提起这事他也无力反驳,世上之事确实不是一成不变,自己现在跟聂小倩相处的就很不错。
叶无双再接再厉:“师兄此前可曾想到过与两只女鬼共坐一桌?”
法海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以前自己是什么人?那就是正义的化身,天道的代言人!连白素贞都容不下,怎么可能见着鬼魅还不动手呢?如今却被叶无双弄得什么都不是了。
“当初我因为某些特殊原因身上点滴法力也无,躲在浴桶之中差点被树妖发现,是小倩姑娘放弃羞耻之心男女之防赤身跃进浴桶替我遮掩,后来姥姥走过来,眼看事情就要败露,卿怜姑娘也跟她一样进入浴桶才算骗过姥姥,她们可以为我做如此牺牲,我就不该冒死救她们么?”
叶无双说完起身向二女行礼:“二位姑娘不必羞涩,此乃无上义举,无双铭记在心,二位姑娘若不嫌弃,无双愿永世相陪!”
二女听他将那事抖了出来,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待他当着众人表明心迹才如释重负,苏卿怜更是喜极而泣,他终于肯接纳自己了!不会因为自己是鬼嫌弃自己,也不会因为没有修为而舍弃自己,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吗?她甚至有些高兴得恍惚起来。
叶无双再看向法海:“人是否正义是否豪侠全在一颗本心,与出身无关,两位姑娘义薄云天,便是鬼身又如何?师兄若是十年前的师兄,知道了两位姑娘的义举,请问你还会动手灭魔吗?”
众人都沉思起来,法海十一年前镇压了白素贞,那时的他即便知道了两个女鬼是好人,会不会动手灭掉她们呢?
法海哼了一声:“你当我是石头做的吗?现在我对两位姑娘礼敬有加,便是当年也不会像你说的这般不堪!”
叶无双拍手哈哈一笑:“说得好说得好!我现在与两位姑娘情投意合,想要生儿育女,不知是否违反天条啊?”
二女羞得面红耳赤,将头深深低下再也不敢抬起来了。
“你?”法海没想到他把陷阱设在这儿,如果同意了他的说法就表示自己镇压白素贞是错的,如果不同意,那就等于跟大伙为敌了!“叶无双!你行,你好样的!我没有你这样的师弟!”
叶无双啪的一拍桌子:“师兄,请注意你的言辞!我虽未见过师父可也在殿前行过拜师礼,不是你想驱逐就能驱逐的,想将我逐出门墙还请师父他老人家说话!”
“这……”法海扑通一声坐回椅中没了言辞。是自己认为叶无双是佛子,当初哭着喊着要收他的,这拜师礼一成师父可就知道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哪有师父还没见过徒弟又被自己逐出门墙的?将来怎么面对师父?不挨揍才怪!
这时龙天香和燕赤霞齐齐说话打圆场,一个喝止叶无双,一个安慰法海。叶无双推开龙天香道:“师兄,你问问龙姐姐和小青姑娘,我是怎么劝她们的,我说律法既定就应该遵守,我说师兄你做的没错,她们做错事就应该承担责任,小青姑娘十余年来孤苦伶仃,为姐姐奔走呼号,龙姐姐更是全家都遭了灭门,可她们听说杭州城百姓遇险以后怎么样?还不是立刻来援?这是普通的援手吗?这是必死之局!她们作为弱女子可以放下天大的恩怨,你一个堂堂男子汉就不行吗?”
这事毋庸置疑,人家放下恩怨千里来援,而且还是明知必死,这份恩情可太大了,不像以前一样花钱能买来的,法海恩怨分明不会昧着良心做事,起身一揖到地:“两位女侠义薄云天,法海替天下苍生谢过二位了!”
龙天香与小青急忙还礼:“大师多礼了,小女子愧不敢当。”
法海起身摇摇头:“不是小女子,二位乃豪杰,女中丈夫也!”
二女脸上羞涩,想再谦虚却被叶无双拦住:“二位不必客气,你们确实当得此赞!”回首又对法海说道:“师兄,二位女侠并未认为你当初所做是错,此来也是为了赎罪,那次误伤了黎民百姓也是事实,你能接纳她们也是心胸宽广。”
法海正要客气一下却又听他说道:“但是你知道这件事你也有错吗?”
法海一向不认为自己在这件事上做错过什么,即便受了叶无双开导不再执着于飞升,一心扑在救助百姓和灭魔上,但过去自己可是循规蹈矩照章办事,哪里会有什么错处?
“如果你不是使计将许仙诓来,白素贞会来要人么?如果不是你硬不给,她们会水漫金山吗?”
“我打不过她们才不得不出此下策的。”
“不要本末倒置,是你先招惹人家的。好,就算你照着天条办事,没有错,可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你依旧无法飞升么?你的资历我就不说了,修炼途中没有任何瓶颈存在,以你一统中原佛门数百年的功德为什么不能飞升?你自己感觉不到天谴吗?”叶无双的声音振聋发聩,震得屋中尘土瑟瑟而落!
法海浑身巨震脸色苍白。
“白素贞被镇压在雷峰塔下是天谴,龙姐姐全家遭劫是天谴,而你呢?法力高强到如此地步却突破不了元婴期,不是很可笑吗?修行途中有没有觉得心烦意乱?以你法海禅师绝高的佛法修为都觉得前途渺茫对飞升失去了信心,这还不是天谴吗?渐渐你会越来越怀疑天理的存在,等你失去信仰那一刻便是毙命之时!”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屋内静得落针可闻。
法海一句话都不说,闭目沉思,前前后后都想过一遍,终于睁开眼睛说道:“确实是天谴,但我真的不知道错在哪里。”他终究是有慧根的,看出了自己无法进步的根本原因。
叶无双点点头合十敬礼:“师兄宿慧,不必小弟多费唇舌,你既相信天道,就应该知道加诸自身的天谴不会出错,那么错只能在你了。小弟以为如果你是天兵天将,当初就该维护天条,直接杀了白素贞,可你不是。我知道在俗世捕快是可以现场缉拿打人抢人闹市作乱者的,而普通人若是伸手相帮便是见义勇为,但你若无意间打死了无辜的路人该不该受罚?”
法海喟然长叹苦笑一声:“我便是这多管闲事者么?”
叶无双在心中回了一句:“然也!”嘴上却道:“话也不能这么说,但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受到天谴了。”这不废话么?谁还不知道他想说法海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自己一直以来都是错的?法海真的有些心灰意懒了。叶无双又说:“师兄,还记得咱们以前聊天的时候说过一件事,就是上界的仙人中有多少是妖族出身?他们要是与凡人通婚算不算违反天条?”
法海苦笑一下:“你接着说吧。”
“不知各位是否听说过七仙女的故事?宝莲灯的故事?”叶无双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听说过,看大家都望着自己便将两个故事娓娓道来,这一说就是大半天,众人听得如醉如痴唏嘘不已。最后他总结道:“我不知道师兄为什么遭受天谴,也不说你的对与错,你们的故事也许会流传千古,将来天下人都会知道水漫金山寺和青白二蛇,哦,还有龙姐姐的故事。”
法海哈哈一笑:“我一定是里面的大坏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