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成功突如其来的招揽意向一抛出,表面看似悠然品茶,风轻云淡,其实心底却有些忐忑。黄呱饶有兴趣地瞟着袁行,时而还挤眉弄眼一眼。廖从龙目中闪过一道异色,在他的印象中,袁行在处事方面,一直雷厉风行,诸如此时这般眉头微皱,举棋不定的模样,他还是首次见到。
袁行思量良久,只能判断出柳成功上次的殷勤举动,与招揽客卿有关,当下慎重道:“柳家主,说实话,这个提议来得甚是仓促,在下先要请教几个问题,才能做出决定。”
“袁道友但说无妨。”柳成功放下杯盏,微微一笑,心里暗松口气,袁行没有一口拒绝,就已表明了相关意向,接下来只要耐心说服,客卿一事势必水到渠成,“老夫一定知无不言,坦诚以对。”
袁行当即问:“据在下所知,柳家在雪扬郡中,也算三巨头之一,为何还要浪费家族资源,招揽客卿?”
“壬盟虽已成立数十年,但每年的资源分配,各个团体依然参差不齐,若团体实力不足,所得资源微乎其微。”柳成功的三角眼瞥向袁行,意味深长,“袁道友想必也知道,段家拥有六名凝元修士,林家也有三名,论整体的修士数量,柳家更是远远不及,而且段林两家十几年前就相互通婚,段家少主也在追求一名林家子弟,若让那名林家子弟成为段家的少主夫人,柳家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
袁行眼皮微微一抬:“不知段家少主是哪位?”
“段人杰!”柳成功手抚银须,“这些年若非老夫从中作梗,只怕段人杰早已同那名林家子弟双修。”
袁行目中不禁闪过一道厉色,适可而止地转移问题:“在下认为,一个家族的发展,与其将希望寄托在客卿身上,不如集中利用有限资源,全力培养一名家族子弟,然后循序渐进,莫非柳家已后继无人?”
“谈不上青黄不接,但天资出众值得培养的子弟,却没有一名,况且局势不由人啊。”柳成功双目微眯,言语中多了些感慨,“老夫即将上青茫战场,万一有何不测,柳家庄顷刻间就会土崩瓦解。最主要的一点,老夫已寿元无多。”
“在下还有一个问题。”袁行打量了柳成功一眼,如同见到一名黄昏中的老人,在远处守望故乡,“如今辛壬两盟正处于敌对关系,柳家主为何选择在下作为客卿?是否有其它目的?”
“实不相瞒,柳家目前已拥有一名凝元期客卿,但仅是壬国的散修,选择别国的道门弟子,无非想为柳家留一条退路而已。”柳成功指了下廖从龙,“据廖客卿所言,袁道友对于修真家族的建立与发展颇有经验,正是柳家客卿的最佳人选。”
袁行神色一正:“能够成为柳家客卿,在下深感荣幸,但此事还需师娘首肯,是以能否容在下与师娘磋商一番,再做最终答复?”
“正当如此。”柳成功满意一笑,韩落雪既然能答应袁行就任子家客卿,岂会拒绝柳家的邀请,“老夫已决定,即日起,从龙的资源待遇提升一级,同时黄呱虽然未能进阶引气后期,也能享受初级资源待遇。”
廖从龙和黄呱面色一喜,纷纷称谢,袁行最后道:“在下还有事情与从龙相商,先行告辞了,另外在下想在柳家庄稍住两日,不置可否?”
柳成功哈哈一笑:“袁道友能不嫌柳家庄简陋,老夫欢迎之至!”
接下来,袁行,廖从龙和黄呱离开望宾楼,来到黄呱寝室,相邻而坐。
“从龙,刚刚柳家主所言,是否属实?”袁行肃声问。
“据我这些年的耳濡目染,柳家主没有丝毫隐瞒。”廖从龙点头,“他虽然为人刻薄了些,但一门心思全用在家族的发展上,为此还耽误了修为。”
“那就好。”袁行神识一动,八极旋杀刃、一个玉瓶和一口箱子纷纷飞出储物袋,落于桌面,“黄小妹,瓶中有一粒孕神丹,你拿去服用。从龙,这套中阶法器送给你,箱子里是隐谷的武功秘籍,一并物归原主。”
“隐谷的秘籍?”廖从龙面色一变,“袁兄怎么得来的?”
袁行娓娓道:“我曾在一处凶险之地,见到一具面目模糊地尸体,这口箱子就在那具尸体旁。”
“三叔既已遭不测,想必其他族人也无法幸免。”廖从龙面露悲痛之色,“如今廖家仅剩我一人,日后若有机会,我只想重建修真家族,这些秘籍要来何用,不如毁去!”
袁行当即阻止:“这些秘籍若就此销毁,却是可惜了。”
“袁兄尽管拿去吧。”廖从龙强颜一笑,收起八极旋杀刃,“我如今正缺法器,就不与你客气了。”
“臭哥哥,你真是一个好人。”黄呱眼根微红,同样收起玉瓶。
廖从龙敛起悲色,嘱咐一声:“黄呱,你现在就闭关,进阶后我们再去青茫战场!”
袁行果然在刘家庄住了两日,他将柳家的招揽一事,向韩落雪传讯说明,韩落雪只回复:“任盟的水太深,老娘建议你不要轻易涉入,具体如何行事,自己拿主意吧。”
柳成功原本以为袁行留在柳家庄,是想深入了解柳家的现状,岂料两日间,袁行仅向他请教凝元期的修炼心得,连柳家客卿的资源待遇都没提起,而他为了拉拢袁行,自然毫无保留地倾囊相述,这让袁行受益匪浅。
两日后,正是十二月二十四日。
袁行尚未表明最终态度,就御剑离开柳家庄,飞往梅园。
时值午后,梅溪两岸朵朵颜色各异的梅花,在轻盈的飞雪中傲然开放,显得格外妖娆,一股淡雅香气弥散而开,使人心旷神怡。梅园的一座石亭中,一名蓝衣青年闭目端坐,孤寂的身影,与诸多赏花闲客格格不入。
梅溪文人八方荟萃,争奇斗艳,亭中男子形单影只,独守空园。
可儿,今夜你会来吗?
男子纹丝不动,神情如一,犹如一块山岩,亘古不变,时间在默默等待中,悄然而逝。
雪停。夜幕。梅香依旧。
整座梅园瞬间热闹起来,大大小小的石亭尽皆被人占据,人声如潮,连绵起伏,灯火璀璨,亮如白昼。
一座无声的石亭中,依然只有一名苦苦等待的青年男子。左右邻亭,诸多聚会男女纷纷侧目,窃窃私语。
一名青年循着石径缓缓走来,身着锦色狐裘,膀大腰圆,手揽一名二八少女,神情妩媚,花枝招展,身后跟随五名家丁,个个身材魁梧,凶神恶煞。
狐裘青年在亭外止步:“此亭有人,咱们换过一亭。”
妩媚少女当即撒娇:“不要嘛,人家就要这一亭。”
狐裘青年面向亭中男子:“兄弟,开个价,让出亭子。”
亭中青年:“……”
狐裘青年面色不悦:“小子,本人乃是汪城主的侄子,你在装聋作哑是吗?”
亭中青年:“……”
“居然敢对公子如此不敬?”
“简直有眼无珠,不知死活!”
“如此狂徒,当押入大牢,严刑伺候!”
“公子,让我们教训他一顿!”
“此举大善!”
五名家丁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训斥。
狐裘青年面色阴沉:“给我打!”
五名家丁目露凶光,摩拳擦掌,一拥而上。亭中青年眼皮未睁,一跃而起,双手捏拳,身影闪烁,形同鬼魅。
嘣嘣嘣嘣!
五名家丁纷纷倒地哀嚎,手捂肚腩,滚来滚去。狐裘青年倒飞而出,口吐白沫,面容扭曲,痛不欲生。妩媚少女目瞪口呆,浑身颤抖,手足无措。
亭中青年双目一睁,精光毕露:“滚!”
五名家丁惶恐起身,夹起狐裘青年,落荒而逃。妩媚少女紧随其后,脚步慌乱。左右邻亭鸦雀无声,目有惧意。
能让他方寸大乱的,世间仅有林可可一人!
“袁大哥,你真霸道呢。”
一道刻骨铭心的声音缓缓响起,一名魂牵梦萦的女子款款走来。
紫衣裙,乌丝裤,平底靴,一如既往。
佳人终于出现!
袁行浑身一震,如遭雷击,接着脚下一动,闪到女子身前,一把将其紧紧抱住,贪婪吮吸她的体香。
十年的等待和努力,只为了这一刻地温存。
“可儿……”
“入亭呐,可儿心目中的袁大哥,怎能如此失态?”
石亭中,两人相对而坐,袁行注视林可可良久,才点点头:“还是那么耐看。”
“看够了吗?”林可可面无表情,声音平静,“那就说吧,从你出生时说起,一点一滴地全说出来。”
“天寒雪岭中有一座小寒村,村落中有一座瓦屋,瓦屋中……”袁行开始讲述,娓娓道来,如同叙说一则故事,“十年后,他们终于在梅园相见。”
“嗯,以前隐瞒了不少。”林可可站起,上前两步,伸出凝脂玉手,拧住袁行耳朵,开始转动,“黄呱、郑雨夜、严素、沈依依、冯秋声,你身边的女子,似乎有点多呐。”
“哎呀,放手,放手。”袁行拍拍林可可粉手,“那名无辜男子,最终被迫与她们形同陌路。”
林可可走回座位,幽幽出声:“袁大哥,可儿的故事简单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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