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很久以前,大概就是一两百年前吧,安珐还在幼稚园时听过一个故事,叫狐假虎威。他今天也算是体会了一把,虽然后面那只看起来威风凛凛十分健硕的老虎可能会随时扑上来咬杀他。
不过那不重要。
安珐随遇而安的心态摆的很正。珍惜生命,珍惜当下,做一只阳光健康的羊。
于是他哼起了国歌。
路过的食肉动物们:“……”
一步三回头的频率终于惹怒了艾姆,它冲着那些觊觎它囊中之物的动物们摆出战斗姿势,长长地咆哮了一声。
百米之内刹那间鸟兽做散。
安珐:“……”
原地倒是留下了一只雪白的狐狸,它摇着尾巴讨好地接近了几步,见艾姆还是紧盯着它,便停住了脚步。
“亲爱的你又凶人家~”狐狸开口道。
安珐有那么两秒没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还能听懂狐狸的语言?刚才是狐狸在说话吧?
艾姆看上去也有那么一秒的呆滞,不过它没有放松警惕。
希达见艾姆没什么动作,便又上前一步。“前两天刚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今天就把人家忘了,你好薄情你好残酷你好……”
后面的话希达没有再说下去,因为艾姆发出了警告声。
希达记忆中艾姆从没这么对待过它,最多就是在它叼走了艾姆整个战利品后被追了很久,然后咬伤了它一条右腿。不过后来它舔着鲜血淋漓的右腿再见到艾姆时,艾姆倒是没为难它,还将吃了大半的羊扔在原地。久而久之希达的腿是养好了,去艾姆那儿蹭食,艾姆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是做的太过分,艾姆就完全把它当空气。
所以现在这种稍微接近点就被发出警告的艾姆,在希达看来是完全不合理的。
“艾姆?”希达向后退了一步。
艾姆上前了一步,肌肉绷紧,眼神带着敌意而犀利。
希达又连退了两步,试着道:“不不,我没有窥探你的食物的意思,我只是……我……”
希达瞬间向后拼尽全力地跑去,艾姆也爆发出一股力量朝着希达追去。
被抛下的山羊:“……”
安珐心道,最近的老虎都换口味了,吃腻了山羊改吃狐狸了?
艾姆很快追上了希达,将希达扑倒后张口就冲着它的脖子咬去。
希达毕竟受过伤,速度快不过艾姆,但身体的灵活和协调性还是有的,扭身对着艾姆的腹部就是一脚,躲过了一击的希达嘴巴没有闲着:“亲爱的你这样暴力是娶不到老婆的……嗷!——”
“啊啊啊——好吧好吧我今后再也不来和你抢食物了……”
“唉哟——艾姆别咬了——”
“……你的羊跑了……艾姆?”
这句话让暴怒的艾姆迅速掉头,向着“它的羊”追去。
希达开始有些嫉妒了,凭它们多年的友情,它的存在感居然还不如一只羊。它舔了舔身上的伤口。操,咬的真狠。
安珐其实没走多远,他早年看动物世界的时候就了解,猛兽进食的时候一般都不喜欢有第三者旁观,反正安珐对狐狸肉没兴趣,也就没待着。溜达着去找地方住,因为天就要黑了,找个地方藏身,也为了不沦为其他动物的食物。
身后传来一声低吼。安珐感到危险的瞬间蹲下了身,于是艾姆便如一道流星般蹿了过去。接着没等安珐起身,又迅速接近来了个脸贴脸。
“……”
“……”
安珐伸出前蹄,抵住它的脸。
“很腥。”
艾姆滴着血的嘴凑向安珐的羚角伸出舌头舔了舔。
安珐额头挂下三道黑线。
心道其实你不是老虎是山猫吧!
山猫没听到他的想法,拿头拱了他一下,站起身独自向前走去,安珐蹲着没动。
艾姆走了大约十米后,回过头对着蹲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安珐发出一声怒吼,接着继续向前走去。
安珐看着三步一回头的山猫,感觉它不像在赶他走,倒像是在催他跟上。于是安珐站了起来,在山猫又一次停下来的目光下,不急不缓地跟着它。
艾姆很满意,昂首挺胸在前面带路。
安珐走走停停,艾姆时不时停下来等他,嘴上的血迹已经在河边清洗干净了,湿漉漉的鬓毛滴着水,等的久了,眼神中满是压迫感。
安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一只山猫言听计从,几次企图逃跑的意图都被识破,郁闷地发现这只东北虎除了不会说话,还是有智商的。
不会说话这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
照狐狸的言语来看,它之前应该不是没有说过话,或者很少说话。这点很好理解,通常森林之王这类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生物都是桀骜不训,且很少有朋友的存在,所以说不说话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安珐想通了这一点,也就不在意山猫的反常了。
天将黑时,艾姆带着安珐回到了原点。
安珐不认路,除了觉得铁栏杆有点眼熟之外,也没察觉出个一二三来,见它停下了,便开始自发的找地方住。
艾姆没有阻止,哪怕在被安珐鸠占鹊巢之后也没表达出半点不高兴。
外边的管理员用一种掉下巴掉的吃惊表情,看着艾姆不仅没动它的午餐,还跳上了屋顶守着它的山羊……随后纷纷掏出了手机。
有史以来虎羊共存,和谐谦让,和平友爱。不论艾姆是打算将羊养肥了再吃还是打算玩玩这只看起来对它没有半点惧意山羊等玩腻了再吃,起码现在它们是值得关注的。
凌晨一点,安珐睡得迷迷糊糊间,伸展了一下前肢,一下子就被木上的刺头刺激了下,瞬间就醒了。
按理说这样的小刺在他的厚重的皮毛下,根本不值一提,现在却像直接扎在身上般的刺疼。
他忙爬起来,却发现自己个子长了,不对,是他变回人形了!猫着腰爬出去后才发现自己□□。
这他妈就很尴尬了.jpg
“你是在找这个吗?”一人施施然从老树后走出来,半靠着树杆,一扬手中的衣裤。
安珐如同见到恩人般一把冲上前,不管三七二十一去取他手中的衣服。“谢谢谢谢,从我第一眼见到你就知道你是个好人……斯特莱斯!!”
下一秒衣服也不要了,转身就跑。
斯特莱斯哪是那种看着自己的人逃走而无动于衷的人,更快一步地勾住了他的肩,不顾安珐徒劳的挣扎一把按在树杆上。
“跑什么?我又不吃你。”
安珐嘴角抽了抽,深吸一口气,冷静道:“你怎么在这儿?”
斯特莱斯嘴角勾着笑,上下打量着安珐,直到安珐咬着牙即将忍无可忍时,才松开按着他的手道:“我想来就来了。”
“把衣服给我。”安珐觉得这样和他谈话非常没有安全感。
斯特莱斯一耸肩将手中的一套衣服递给他。
安珐面无表情地接过:“谢!谢!”
安珐换的很快,斯特莱斯只等了他不到两分钟。白衬衣加一条牛仔裤,简单到不能更简单的穿着,最上排两颗纽扣没扣,却显得不拘一格。
没有天堂上见到的刻板温和,却多了几分干净和不羁。
“很合适。”斯特莱斯欣慰地上下打量安珐道。
匆忙换好衣服的安珐这回连嘴角都没抽:“谢谢。”
不夜城。
永远灯红酒绿的奢靡城市。
只在夜晚出现的人类禁区。
安珐知道这一点后迟疑了下,想起自己不论怎么说都跟人类对不上号的身份,默默地跟上没有半点停下来意思的斯特莱斯。
虽然停顿维持了不到一秒,但斯特莱斯还是注意到了他的停顿。
“怎么?”
“没什么。”安珐不愿多说。
斯特莱斯奇怪地回望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
第一次去不夜城都必须经过长廊,两边挂着两排花花绿绿的灯笼,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没有行人就是安珐最痛苦的煎熬。因为只有他们两人的脚步声,太安静了,安静的都没办法找机会遛。
“那个……”安珐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清了清喉咙继续道,“你是怎么发现不夜城的?”
斯特莱斯一晒:“我以为你会先问我是怎么来的?”
“你会说吗?”安珐走上前与他肩并肩道。
“当然不。”
安珐一副早知道的死鱼脸:“所以我不问。”
“……”
“你头上是怎么回事?Cosplay”安珐在进入不夜城的长廊就发现了,斯特莱斯脑袋上顶着两只毛茸茸的耳朵,看上去有点像猫耳……
斯特莱斯瞥了他一眼,到不急着回答,反而指了指安珐头顶。
安珐顺势一摸,就被硬物扎到了。
“……”什么东西?
安珐摸索了一会儿,感觉自己不太好,那是羊角。
有句歌怎么唱来着——
我头上有犄角,我身后有尾巴……
如果不是斯特莱斯含笑的目光时不时往他这边瞄,他简直想看看自己身后是不是真的有条尾巴。
长廊看似走不到尽头,却又一瞬间近在咫尺,仿佛有谁设了道隐形结界,跨过结界就是柳暗花明。
熙熙攘攘的人群差点没将两人冲散,斯特莱斯在最后拉住了安珐的手,十指相扣。
安珐微挣了挣就放弃了,实在是没多少空间可以给他发挥。原本还担心自己的模样太过奇葩被围观,现在看来是他想得有点多。
斯特莱斯完全将他护在身边,用宽厚的肩膀为他撑起一片空间。安珐观察了一下,发现不夜城简直就是群魔乱舞之地,像他们两人头顶着一眼就能标明身份特征的有,比这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也有。
每个人都带着标志性的特征,像安珐他们这样以人类模样出现,不细看很难发现特征的还在少数,如果今天人稍微少一些,说不定他们真的就要被围观了。运气好点说不定还能被送上神坛,接受坛主的赐福。
安珐被拖着走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戳了戳斯特莱斯的腰。“你猜如果我问你,现在要去哪儿,你会告诉我么?”
斯特莱斯看安珐微皱着眉,冷汗在两颊滑下,脸色说不出的苍白,当即将他一揽,又有点懊恼居然现在才发现。“很难受?”
安珐摇摇头:“还好。”
“今夜会举行五年一度的兽王选举大会,持续时间为三周,第一个夜晚也就相当于开幕式,所以人……兽多了点。”他又补充道,“如果你不适应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回去。”
“你来参加选举?”安珐匪夷所思地看着他,憋着笑般脸色十分古怪。
斯特莱斯将他往怀里揽了揽,缓缓随着人群挪动。
“是啊。”
安珐夸张地张大嘴巴,还没来得及笑就听斯特莱斯继续道:“不仅我,你也要参加。”
安珐把笑憋了回去:“为什么?”
斯特莱斯腾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羊角,斜着眼笑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