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正听得差役来报,说是胡公子行凶,于是连忙询问原委。那个报信的差役说道:“大人,胡公子昨天带着五六个家人来到了咱们东莞,就不安稳起来。昨天晚上,我们按照您的吩咐,将他安顿在驿馆。招待了他们一顿便饭——三菜一汤。谁知那胡公子见了,立刻就恼了,大骂说‘这是给人吃的吗,连狗都不会吃吧!’,然后就把桌子掀了,饭菜洒了一地。”
包正听了,脸上也不由现出怒色。那名差役继续说道:“然后,他们就离开了驿馆,到码头附近的酒店饮酒。小人们怕他惹出什么是非,于是就在后面尾随着去了。那胡公子到了望海楼,点了一大桌子酒菜,就大吃大喝起来。”
包正听到此处,心中暗想:“只怕这些家伙喝醉之后,还要闹事!”果然,差役接着说道:“喝到高兴处,胡公子就又叫来了几名歌妓,在旁边唱些下流淫秽的小曲。就在这时,上来了一位到此经商的客人,他带着一名女子,相貌十分出众。那胡公子见了,就上去调戏人家。一开始风言风语,后来干脆动手动脚。那商人气愤不过,就和他理论起来。哪里知道那胡公子岂是讲理的,于是就吩咐家丁,将商人一顿暴打。然后又命人将那个女子带回驿馆,供他享乐!”
包正听到了此处,不由将桌案一拍,口中怒道:“这厮欺男霸女,着实可恶。你们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作恶不成?”
那差役道:“大人容禀。我们当时一共去了四名差役,见胡公子闹得实在是太不像话,于是就上前阻拦。那商人才趁机领着那女子脱身。可是胡公子一见,立刻就恼了,说我们破坏了他的雅兴,顿时就发作起来,吩咐手下。将望海楼给砸了。然后就带着手下,到妓院去住宿。结果。我们连饭钱,带赔偿酒店地碗筷,一共要一百二十两银子。我们手里哪有那么多钱,于是就在那里签下了字据,这才了事。估计,一会,望海楼的老板就得到县衙来要账了。”
包正听了。怒极反笑:“好个胡公子,竟然三番五次来闹事,真是无法无天,可恶之极!”
却听那名差役继续说道:“大人,这还不算完呢,今天早上,胡公子又返回了驿馆,吵嚷着要吃饭。我们不敢怠慢。又怕他再闹事,于是就给他准备了一桌子酒菜。可是他还是嫌饭菜不够丰盛,就抓起桌上的盘子碗乱扔,将我们好几个差役烫伤。可是他还嫌不解气,又命令手下将我们痛打了一顿。小人们没有大人的命令,也不敢反抗。只能一味躲闪。后来小人就逃了出来,给大人报信,请大人定夺!”
包正听了,实在是忍无可忍,将手上的惊堂木啪啪拍得山响,口中怒喝道:“来人,将这个胡公子给我带到大堂!”
话音刚落,只听从堂口传来一个声音:“不用那么麻烦啦,包大人,我自己来啦!”随后。一个人影摇摇摆摆地走进了大堂。
包正不由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素未谋面、如今却久闻臭名的公子哥。只见他瘦长的身材,穿着一见华贵地长衫。两个袖子还高高挽起,留出了麻杆一般的胳膊。长着一张刀条脸,尖嘴猴腮,两只小眼睛正露出了不屑之色,斜视着包正。
包正看罢,喝问道:“你就是知府胡大人地公子?”
这人得意地一笑,环视了周围一圈,然后洋洋得意地说道:“正是!对面可是东莞知县包正吗?”
包正一见他的嘴脸,不由心中生厌,又见他大言不惭,直呼自己的名姓,显然是没把自己瞧在眼里,不由心中思量起对策来。
胡公子一见包正默不作声,以为对方是怕了自己,于是就更加放肆起来,口中说道:“包正,本公子到你这小小的东莞来游玩,是看得起你。你却三番五次轻视于我,却是为何?难道是没将我们父子都放在眼里吗?”
这时,包正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于是冷笑道:“胡公子,听说你在驿馆打伤了差役,又在望海楼上调戏民女,殴打无辜,可有此事?”
胡公子将嘴一撇,不屑一顾地说道:“这些都是本公子所为,你又能如何?”
包正忽然将手里的惊堂木啪得一拍,吓得胡公子激灵打了一个哆嗦。大概是觉得失了面子,于是怒吼道:“包正,你少在这里敲山震虎,小爷我什么阵势没见过。不要说你这个小小的县衙,就是京城各部的大堂,小爷也都曾经进去玩过!就连丞相府——”
包正也不再等他讲完,就怒喝道:“你这厮实在大胆,竟然冒充知府大人地公子,到我这里招摇撞骗。那胡知府乃是有名的清官,家教必然甚是严明,岂能有你这样欺男霸女,胡作非为之徒。你竟然探身知道本官上任不久,还未见过知府大人,于是就前来行骗。今日,我就让你尝尝当骗子的滋味!来人啊,将这个骗子手拖出大堂,重打五十大棍!”
胡公子听了,顿时急了,口中叫嚣道:“好你包正,你要是敢动小爷一根汗毛,我就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包正哪里惧怕他这一套,口中吩咐道:“动刑!”两旁负责行刑的差役一看,也不知道这位胡公子是真是假。但既然大人有吩咐,那就打吧!于是就上前揪住了胡公子。胡公子还想挣扎,只是他体格实在单薄,哪里能挣脱那几个五大三粗的衙役,很快就被按倒在地。
旁边的几个家人一看公子要吃亏,也都收起了先前的奴才嘴脸,口中连连喊道:“包大人,我们手中有知府大人所写的公文为证,您可不能错打好人啊!”
包正笑道:“好人?哪里有这样地好人?简直比无赖还无赖。你们既然敢假冒胡公子,前来行骗,一定早就准备好了假的公文,想欺骗本官未曾见过胡大人的笔迹,以此来蒙混过关,真是痴心妄想!等先把主犯打完了,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胡公子一听包正所言,心中也害怕起来。他从小娇生惯养,别人从来不敢碰他一个手指头。如今一听说真要挨棍子,顿时就矮了三分,口中哀求道:“包大人,我确实是胡知府的公子呀,你——你可千万不要打我呀!”
包正冷笑道:“如今假冒者甚众,前几日竟然还有人假冒本县。事到如今,你还敢抵赖,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赶紧拖出去,动刑!”
几名差役领命,就像拎小鸡一般,将胡公子带下大堂。然后就把他按倒在地,就用刚才痛打石心的那根棍子,开始在胡公子身上实验起来。这根棍子今天是够本啦,足足尝了一百次皮肉的滋味。估计够它回味个十天半月地了。
大堂上的众人,只听得啪啪一声声脆响清晰地传来,每一声脆响之后,就会有一声“我的妈呀”来应和。初时还十分响亮,后来就简化成“妈呀”;最后,干脆不闻胡公子唤母声,但闻板子之声响啪啪!
胡公子的几个手下,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乱转:他们随着公子一同出行,如今公子惨遭毒打,只怕回去之后,大人是不会轻饶的!
好不容易,这五十板子捱完了,衙役将奄奄一息的胡公子拖了回来。就凭他那小体格,还能有三寸气在,就算是便宜啦。这还是衙役们手下留情,要是像刚才对待石心那样,估计胡知府就得为儿子准备后事啦!
堂上的众人见将胡公子打得几乎不成人形,也不由都暗暗为知县大人担心:要知道,众人虽然都没有见过胡公子,但是几乎可以肯定,不会是假冒的。包大人这胆子也真是大得不得了,竟然连顶头上司也敢得罪!在担心的同时,大家心里也都对包正多了几分敬重:像这样清正廉明、刚直不阿地好官,还真是难找啊!
包正打了胡公子,心中地这口恶气这才彻底消散,然后又吩咐道:“将这些歹人全都锁了,他们既然冒充胡知府的亲眷,那就将他们押到广州,交给胡大人处理。林升,你再起草一份公文给胡大人,就说有不法之徒冒充他地公子,来东莞为非作歹,企图破坏他的声誉,结果被本县识破。”
事到如今,包正也只好一口咬定这个胡公子是假冒的了,自己才能逃脱干系。不过,胡知府吃了这个哑巴亏,一定不会与自己善罢甘休!他本来就是秦桧的党羽,迟早要对自己不利,也就不在乎多结下一些仇怨啦!只是这件事出得蹊跷,恐怕又是冯三财这个家伙想出来的诡计,拿胡公子当枪使,来对付自己,如今自己和胡知府结怨,他恐怕会高兴地在一旁奸笑吧!
想到了这里,包正的身上渐渐升腾起一股浩然之气,他的心里终于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和这些贪官恶霸周旋到底,看看谁能真正笑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