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立威

‘玉’媚兮独霸中宫多年,六宫无后,她更是肆无忌惮。如今,将手伸到了她的头上来,作威作福。

太后脸‘色’愈发的难看,倘若长孙华锦随着‘玉’媚兮的宫婢去了晨曦宫,那么便等于她向‘玉’媚兮服输,日后如何威慑后宫?

“当真是没有半点规矩,今日锦儿新婚给哀家请安。她若有事,便来哀家这里即可。”太后带着指套的手指翘着,端着茶杯抿了口茶水。再度抬眸,眼底染着淡淡的笑,柔和了她面部略显凌厉的皱褶,温声道:“锦儿,你如何看?”

长孙华锦眉眼淡淡,已经敛去了在府中时若有似无的笑意与宠溺。“锦今日进宫谢太后的恩典。”

一句话,定了他的心意。

太后眉宇舒展,目光平和的睨向宫婢,宫婢莫名的心头一颤,领悟了太后的意思,立即出去了。

“周边蛮子突袭,你父王在镇守边关,来不及参加你的婚宴。待战事平息,哀家吩咐皇帝召他归京。”太后此话对着长孙华锦说,却是看向水清漪:“锦儿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孩子,哀家虽然初次见你便赐婚,觉着你是个好孩子,与锦儿极为般配。可惜,你母亲只生了这么一个‘女’儿,若是有孪生姐妹,便许配给三儿,倒是又了却哀家心头一桩心事。”

“太后娘娘抬举清儿了。”水清漪心里头‘摸’不准太后的心思,转眸道:“父王守卫家国,免去百姓颠沛流离。与这样的大事相比,清儿与夫君大婚之事,不值一提。日后父王凯旋归来,清儿与夫君定会好好‘侍’奉。”丝毫不见被不重视而产生的怨怼,反而自有一股不凡的气度。

太后心中微微诧异,她说的不过是场面话。长孙宏自王妃产下长子,便请命去守护边关。直到与西越联姻之际,才奔赴回京。留下不过一月,又匆匆回了边关,这些年除了老王爷病故,便再也没有回京。

长孙华锦赐婚的圣旨下来,她便命人加急一封文书去了边关。一个多月的时间,他若要来,便早回来了。

细细的端详水清漪,双眸眯了眯,心道:这丫头即使在乡野生长十余年,浑身却散发着高雅的气质,并没有半点乡野村人身上带着的粗鄙。仿佛她自小便是在深闺长成的‘女’子,落落大方。

“哀家果真没有看走眼。”太后看了眼李亦尘,随即,状是无意的说道:“自先后薨,六宫一直无主,后妃没有过多的约束,倒是没得规矩。今年恰好是三年一度的选妃,哀家打算取消选妃,给皇上娶一位贤良淑德的皇后。锦儿,你如何看?”

“锦是一介外臣,此事太后全权决定。”长孙华锦漠然的说道,全然不在意太后话中的试探。

水清漪不禁诧异的看向他,以他对‘玉’媚兮的态度,不该是如此。毕竟,‘玉’媚兮是从静安王府选上的皇贵妃,她代表的是静安王府,长孙华锦该支持‘玉’媚兮坐上皇后之位。

太后显然是对‘玉’媚兮的容忍到了极限,适才会探探他的口风,若是他松口。太后便也将他的态度,当成了整个静安王府,不会再如往常那般放任‘玉’媚兮。

如今的‘玉’媚兮,不再是往日里的‘玉’媚兮。她怀有龙种,若是诞下龙子,‘玉’媚兮的存在断然会威胁李亦尘。太后对李亦尘的疼爱来看,似乎极为的中意他。心中隐隐觉得,太后能容忍荒‘淫’无道的李孝天,因着他好控制,待李亦尘在朝堂的势力成熟,定会拥护他登基。

太后眼底的幽深一闪而逝,讳莫如深的说道:“威武大将军的嫡‘女’萧珮年方十七,并不曾许配人家。册封她为皇后,是最好的选择。”

长孙华锦并无异议。

水清漪心里却掀起了惊天骇‘浪’,控制住看向李亦尘的视线。太后当真是会打算,威武大将军在朝堂一直是中立,‘性’子刚正不阿。除了纳妾间接谋致死了嫡妻的唯一污点,堪称完美。

若是册封萧珮为皇后,便是将威武大将军拉拢到了皇室。只要萧珮没有诞下龙子,便不怕威武大将军外戚专权!也算是平息了心头大患!

“如此,便这样决定了。明日哀家会亲临朝堂,与诸位大臣一同商议!”太后拍案定夺,不容任何人置喙。

水清漪心头惊诧,便听到他清淡幽冷的竹香扑面,耳畔响起他清澈的声线:“先帝‘胸’怀大志,御驾亲征,开拓疆土。因他常年不在宫中,册封襄阳王为摄政王代理朝政。可襄阳王却生出了谋逆之心,被太后察觉,联合四大阁老与老镇国公、老静安王、老镇西侯在祭天之时将襄阳王囚禁在孔雀台。因此,先帝怕出内患,朝政一直由太后代理。先帝驾崩,这个权利一直保留。”

水清漪心中震动,这是怎样的一种信任?历朝历代后宫不得干政,先帝却赋予太后如此大的权势,丝毫不怕太后祸‘乱’朝纲。心中了然,怕也是因此,李孝天才不敢忤逆了太后,对她唯命是从。这也是先帝的一片良苦用心,守护基业的同时,巩固了太后屹立不倒的地位。

“太后娘家是帝京大族,备受皇室恩宠。先帝原是不受宠的皇子,太后毅然决然的嫁给他,娘家扶持着先帝登基。太后为了巩固先帝地位,在先帝的势力成熟之后,削弱了娘家的势力,全都由机关重臣,安排到并无多大权势的闲职,先帝驾崩后,更是退出朝堂,回归祖家。”长孙华锦似是瞧出水清漪的疑‘惑’,低声解释。

水清漪在一旁迎合的点头。

二人这一幕和谐的模样,落在太后与李亦尘的眼底,皆是意味深长。

“太后慧眼识珠,本宫瞧着这一对人儿,如何看都是极为的般配。”皇贵妃穿着嫩黄‘摸’‘胸’,披着大朵锦绣牡丹的薄纱,娉娉袅袅的走来,薄纱飘逸,衬得她曼妙的身段摇曳生姿。

一举手,一投足,都充满风情。

水清漪自她进来,便起身见礼。长孙华锦拉着她的手,在身旁坐下,淡漠的说道:“静安王府之人,后宫除太后之外,无须见礼。”

皇贵妃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随着她的转身,巧妙的敛去。再次抬眸,一双媚眼潋滟生‘波’,盈盈晃‘荡’着一汪秋水:“阿锦,方才是我思虑不周,才命人唤你去晨曦宫。”歉意的看向水清漪,宽大的袖摆掩嘴而笑:“清漪,还望你莫要介怀。”

长孙华锦喜怒莫辨,轻挑剑眉,不置可否。

“娘娘与夫君自小便有‘交’情,如同亲人。你的身份特殊,不能够参加我们的婚宴,今日里唤夫君过去恭贺,岂能怪罪?这些话在自己人面前说说便罢,传出去了旁人定会说夫君娶了个善嫉之人,无故犯了七出?败坏了声誉!累及王府?”水清漪清美的面容染着淡淡的笑,透着几分待‘玉’媚兮的亲近。仿佛过往的暗‘潮’汹涌,不过是浮光掠影,不值深究放在心上。

‘玉’媚兮听着水清漪这一番略带玩笑说出的话,细细的深究,却又品出了别的不同来,分明就是在含沙‘射’影!

头一句亲人,便将她话里的暧昧给撇清。后面又反将她一军,暗示她莫要逾越,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做出败坏声誉的事,落得被休弃的下场,连累了王府。毕竟,她是从王府出嫁。

不由得冷哼,好些时日不见,这张嘴倒是愈发的伶俐!

“若旁人像你这般明事理该多好?”‘玉’媚兮眉宇间染着一抹愁苦,转而对太后道:“太后娘娘,臣妾在这宫中没有知心说话的人,心中苦闷时就想起王府的那段时日,便想见见阿锦,为我开解。人言可畏,又怕传出不好的谣言,只得养只猫儿在身旁。如今有了身孕,皇上都不许养了,偌大的宫殿空空落落,难免心生了些寂寥。昨日里身子不适,太医诊脉说我郁结于心,要放宽了心思,不然会影响了胎儿。我着实吓着了,听见阿锦进宫,便不顾规矩的来向太后要人,还望太后莫要与臣妾计较。”

“你毕竟是后妃,饶是再亲厚也终归男‘女’有别。恰好,明日里哀家早朝商议立后事宜,那时你便不会无趣,时常去找皇后说说知心话。”太后敦敦教诲,随即又顺势道出了立后之事。

闻言,‘玉’媚兮手指紧紧的收拢成拳,柔媚一笑:“太后娘娘不必如此着急,臣妾可以唤清漪进宫陪着解解乏。”

“瞧你说的,他们新婚燕尔,正是你侬我侬之时。你若时常唤清儿入宫,未免太不像话!”太后已经没有兴致,她要做的是通知,不是征询‘玉’媚兮。

‘玉’媚兮大恨在心,原以为她有孕在身,便想要磨着李孝天册封她为皇后。这几日李孝天有了松口的迹象,却不曾料到这个老虔婆横‘插’一杠子,在大臣‘女’眷里头寻一个立后。

“不知太后中意哪家‘女’儿?”‘玉’媚兮深呼吸,压下了心头的怒火,抚‘弄’着手指上黯然失‘色’的指甲,微微蹙眉,许是后宫安逸太久,太后耐不住寂寞,适才想着往后宫塞人?

嘴角微勾,‘露’出一抹冷笑。双手叠加的贴在平坦的小腹上,寻思着宫里头果然是太沉闷,该要热闹热闹一番。

太后眉一皱,淡淡的说道:“明日便会知晓。”一手抚着额角,‘揉’按了几下,倦怠道:“哀家乏了,你们且退下。”随后,给水清漪赏赐了不少东西。

其中,有南州国进宫的一块如琉璃一般雕刻的晶石,‘鸡’蛋大小,呈水滴型,里面可以放几滴玫瑰‘精’油,佩戴在身上,肌肤会显得更加的水润。

而这种矿石却极罕见,通常只有南州国皇室才有。如今,东齐皇宫只有这一块,她软磨硬泡了李孝天许久,都不肯开口问太后讨要。这会子,太后竟是赏赐给了水清漪!她就不信太后这不知她极喜爱这枚晶石,当着她的面送人,摆明就是挑衅她,故意为之!

水清漪谢恩,见‘玉’媚兮的目光落在手中的锦盒上,眼底闪过一抹暗芒,转身随着长孙华锦离宫。

……

‘玉’媚兮回到晨曦宫,神‘色’‘阴’沉,似笼罩着‘阴’霾。猩红的指甲紧紧的掐进掌心,面目因极度的怒火而扭曲。那个老不死的明日要立后!

不管她如何讨好,都不待见她。就连对水清漪那个贱人都比她好百倍千倍!

极力的压下心底的不甘与怒火,重重的坐在贵妃榻上。小腹隐隐作痛,伸手紧紧的捂着腹部,忽而,眸子里闪过一抹‘精’光。痛苦的呻/‘吟’出声,唤着醉燕道:“醉燕,醉燕,本宫肚子痛,你快去请许太医……”

醉燕不过一怔,便心领神会,焦灼的去请太医。

……

水清漪与长孙华锦回到王府,守在‘门’口的常青,上前知会道:“世子,方才‘花’公子来了,在水榭等着您。”说罢,若有似无的扫过一旁的水清漪。

水清漪面‘色’无‘波’,挣开他握着的手,疲倦的说道:“我先回屋子休憩。”

长孙华锦淡淡的嗯了一声,便去了水榭。

水清漪回到了竹园,绿衣端着冷掉的茶水走出来,见到水清漪行了一礼。“世子妃,方才奴婢熬了一碗莲子羹。日头毒辣,您喝一碗,解解暑。”

水清漪点头,魏妈妈打帘,水清漪走进屋子里,一片沁心的凉。净手擦拭干净,坐在软塌上,舒服的喟叹了一声。

“世子妃,您先喝一碗莲子羹再睡。”绣橘净手,端着莲子羹递给水清漪。

恰好水清漪躺得不舒适,将枕在身后的大迎枕拿开,手挥到了绣橘端来的莲子羹。瓷碗倾斜,里头的羹汤洒了出来,淋漓在她的手上。

“咝——”

水清漪手腕一热,烫得甩手。

绣橘一怔,忙拿着锦帕给水清漪擦拭,‘玉’白的手背上并无半点烫红,狐疑的试了一试羹汤:“世子妃,这羹汤很烫手?”

冷的!

“嗯。”水清漪左手按在右手腕上,方才有一瞬的灼热,那样的真切。只是没有烫红,心下也起了疑。

“这羹汤已经冷了。”绣橘神‘色’古怪。

水清漪一愣,看着手腕上的‘玉’镯,不禁想到武氏的话,叮咛她切莫要摘掉,却不曾告诉她有何用处。原以为是祖上流传下来,而今看来,似乎有着奇特之处。

走到桌旁,沾了一点莲子羹‘摸’在‘玉’镯上,果真不一会儿便发烫。拿清水一抹,又恢复了沁心的凉意。

望着树上轻快跳跃,‘叽叽喳喳’叫的麻雀,水清漪将碗里的莲子羹洒了一些在窗棂上。而后,静静的躺在软榻上。

麻雀并没有飞过来吃,水清漪等着便睡了过去。半梦半醒间,突然被绣橘给摇醒,她的面‘色’发白,嗓音沙哑的询问:“发生何事了?”撑起身子坐起来,浑身泛酸发软。

“世子妃,鸟儿……鸟儿死了。”绣橘脸‘色’不好,拉着水清漪的手在发抖。方才她出去的时候,瞧见有一两只鸟儿在吃食,等回来的时候,地上倒了三四只鸟。很显然,莲子羹里头有毒!“这屋子里奴婢一直守着,没有人进来。若是要动手脚,也就只有在端进来之前。”想想便心有余悸,倘若方才不是被世子妃无意间挥洒在手臂上,发觉了异样,那么倒下的便是世子妃!

究竟是谁这般胆大妄为?新婚头一日,便对世子妃下毒?

水清漪目光骤然冷沉了下来,抚‘弄’着手腕上的‘玉’镯,嘴角微微上扬。看来武氏待她是一片真心,倘若不是这个‘玉’镯子,她便中毒了!算得上救了她一命。

“你去将外头清扫一下,切莫要宣扬出去。”水清漪心里有打算,绿衣待她的态度,一直便不好。前世莫说趾高气扬,看着自己的目光是带着不屑。

王府里的夫人少夫人,出身都比她高贵,却要压他们一头。任谁也会心中不服气,容不下她!

“奴婢知晓。”绣橘担忧了打量着屋内,生怕哪个角落里也藏着害人的东西,在见到水清漪眼底揶揄,脸一红,急急的走了出去。这个屋子是世子爷住的,那些人不敢藏害人的东西,所以只能在世子妃的吃食上动手脚了。

清扫掉地上的鸟儿,埋在了院子里头。满手泥泞,起身间瞧见白衣胜雪的世子爷正朝院里走来,迎了上去,福身道:“世子爷,奴婢有个请求。”

长孙华锦目光淡淡,示意她继续。

绣橘咬着‘唇’瓣道:“世子妃让奴婢莫要声张,但是今日里世子妃的吃食被人下毒。若不是世子妃无意间打翻,发现了问题,恐怕世子妃被人给害了。世子妃才嫁到府中一日,便这么迫不及待的动手,日后呢?这一次是幸运,难保每一次都这么幸运?”

长孙华锦眸子暗沉,暗流涌现,沉‘吟’道:“谁送来的。”

绣橘沉‘吟’了半晌,适才开口道:“绿衣。”

长孙华锦颔首,径自越过绣橘。绣橘捏紧拳头,一鼓作气的说道:“世子爷,咱们竹园可以开小厨房么?”

长孙华锦眉心微动,缄默不语。信步朝屋子里走去,迆地的长袍,拂过打扫光洁的青砖地板,纤尘不染。

掀帘而入,便见到她一袭薄纱裹身,倚在窗前,双手‘交’叠摆放在窗台,下颔抵在双臂上,望着窗外的一片葱郁的竹林出神。眉宇间,染着淡淡的伤愁,似乎遇到了难解的难题。

蓦地,心中掠过绣橘的话,缓缓的靠近她:“委屈你了,明日起你的膳食便在竹园。”

水清漪骤然一惊,茫然的看向他,似乎不明白他方才话中的意思。

长孙华锦目光柔和了些许,解下了披在身上的大氅。拿着柔白的丝绢,为擦拭额间细密的汗水,清雅温润的说道:“屋子里热,可以吩咐丫鬟去冰窖多端几盆冰块进来。”

水清漪微微摇首,盯着他修长的手,低声道:“你身子畏寒,屋子里冰块放多了不好。”

长孙华锦眼睫一颤,平静的眸子里,仿佛投进了石子,‘荡’起了圈圈的涟漪:“无妨,我平日里都在书房。”挨着她坐下来,伸出有力的手臂,紧紧的拥着她。

她身上原本的闷热,被他身上冰冷的体温给驱散了。一动不动的任由他拥着,疲倦的说道:“怎得突然在院子里开小厨房?母妃都是用大厨房的膳食。”

“府里头的人众多,大厨房怕是忙不过来。我今日里比较繁忙,用膳时辰与大厨房做膳食有出入,这样方便一些。”长孙华锦下颔抵在她的头顶,发间淡雅的清香萦绕在鼻端,极为的好闻。不禁深嗅了一口,阖眼挨着她闭目养神:“你要给曾祖母什么见面礼?”

水清漪扯了扯嘴角,笑道:“秘密。”老人家什么都不缺,缺得是一份心意。她针线活拿手,便给她做几身衣裳。

长孙华锦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拨‘弄’着她的青丝,嘴角微微的上扬。原本他还担忧着她会与他置气,却没有料到她并没有为了气他由着‘性’子来。反而讨得了曾祖母的欢心,对她极为的满意。

“你多陪陪她说会子话,她便会很高兴。”长孙华锦‘揉’了‘揉’她的头顶,仿佛极为的有趣,反复的‘揉’了几下,被水清漪挥落了手:“待会便要陪曾祖母用膳,你莫要‘揉’散了。”

长孙华锦罢了手,扳转着她的身子,两人面对面,凝视着她清澈的眸子,认真的说道:“你能撇开了成见,我很高兴。”温柔的抚着她的鬓角,嘴角上扬着一抹温暖人心的笑。

水清漪眸子盯着他嘴角的笑,不禁有些晃神。撇开头,眨了眨眼,抬头间‘露’出一抹嫣然的笑容:“嫁给你既然是躲不开的命运,我又何苦做无谓的挣扎?那样苦了的是自己,何不抛开过去的一切?”话说到一半,转身不再看着他,盯着窗外泪迹斑斑的青竹。

长孙华锦幽深宁静的眸子里泛着潋滟的光芒,望着她纤细的身影,心里头涌过奇异的感觉。仿佛在何处也见过这样的身影,似乎带着一丝的悲伤。拧紧眉峰,却是如何也记不起来。

出奇的隐隐发慌,似乎关于她的记忆,已经越来越少。如何与她的相识,他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来。

更让人觉得糟糕的是,他已经忘记对她最初想要接近的感觉。

伸手将她拥进怀中,不待她反应过来,扳转她的身子,垂首含/着她娇‘艳’‘欲’滴的红‘唇’。灼热而迫切的探入她的‘唇’齿间肆意的掠夺,不见昨夜里的温柔。

水清漪仰着头,被迫承接着他来势汹涌的热情,‘唇’舌被他掠夺得麻木的刺痛。仿佛要将她吞吃入腹,将她的气息刻在心头。

“唔……”

水清漪感觉到空气愈发的稀薄,脑子里一片‘混’沌,就在她难受得要窒息的时候,长孙华锦松开了她。捂着‘胸’口喘息,眼底蕴藏着水汽,湿漉漉的勾动人心。

长孙华锦望着她双目盈盈,满面红霞,格外的明‘艳’动人。不禁有一瞬的失神,仿佛惊‘艳’,又似触动了心底深处的回忆。澄澈的眸子里透着淡淡的黯然,记忆深处仍旧是一片‘迷’雾遮蔽。

良久,眼底恢复了平静,拦腰抱着她起身,姿态娴雅的朝内室而去。

恰好这时,绣橘领着后院的两个‘侍’妾走来,‘侍’妾站在‘门’口,绣橘进来通传:“世子,世子妃,后院的姨娘来请安。”

水清漪一怔,望了眼天‘色’,就听绣橘道:“今日晌午的时候来过一趟,那时您还在宫中。”

水清漪颔首,挣扎着下来。“这是规矩。”

长孙华锦舒展的眉宇渐渐的聚拢,笼罩着一层寒霜,极为的不悦:“将她们发配到浣衣坊去。”抱着她朝里头走去。

水清漪一怔,气不打一处来:“你抬她们进‘门’,不是为了羞辱我?”

长孙华锦脚步一顿,漆黑的眸子里似墨一般的扩散开来,‘波’涛汹涌。似要一个‘浪’头打来,将她淹没。

“若不是如此,为何要挑与我长得相似的‘女’子?”水清漪定定的看着他,不错过他任何一丝微妙的表情,仿佛要看他是否在撒谎。

“不是我。”

水清漪一怔,转而明白这两位是别人塞给他的。眸光微闪,滑下地。理了理皱了的裙摆,袅袅的走到前屋。“让她们进来。”

两位‘侍’妾穿得‘花’枝招展,一身‘艳’丽的衣裳似火,竟是比水清漪身上的新‘妇’装都要‘艳’丽几分。

下马威么?

水清漪心中冷笑,看着她们二人跪下来请安,端着桌上的茶水不紧不慢的饮着,并没有唤她们起身。

浣碧、浣纱面面相觑,没有料到世子妃如此没有心计。她们是王妃送来的人,身份虽低,但是看在王妃的脸面上,她自然不敢刁难她们!

可事实上,水清漪确实刁难了,并没有唤她们起身。悠闲的喝着茶,一个眼角都没有给她们。

浣碧心中急了,她们是打听到世子爷也在屋子里才过来的。可是并没有见到世子爷,反倒落到如今尴尬的地步。咬了咬‘唇’瓣,目光盈盈的说道:“姐姐,碧儿给您敬茶请安,日后还望姐姐多多照拂。”

水清漪并没有接她的茶。

一旁的浣纱心神一动,立即端着茶,恭恭敬敬的说道:“世子妃,奴婢来给您请安,日后奴婢随在您身旁伺候。”

水清漪面无表情,并没有接过来。

浣碧、浣纱受到侮辱,眼底闪现着委屈的泪水。跪在蒲团上的身姿,东歪西斜。

水清漪锐利的目光落在她们的膝盖处,随即顺着她们的视线看向内室。心中隐约了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道看她们还能够坚持多久。

“唉呀!”浣纱受不住的倒在地上,轻飘飘的薄纱裙子撩开,‘露’出了她绑在膝盖上鼓鼓囊囊的东西。

水清漪看着她的膝盖,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反倒是浣纱惊得面‘色’惨白,‘欲’盖弥彰的趴倒在地,反而‘露’出了脚窝里绑着的绳索。

绣橘脸‘色’难看的上前,拉开她脚窝的绳索,裹布散落了下来,里面尖利的石子掉落了出来。“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栽赃诬陷主母!如此心术不正,歹毒心肠,就该将你们发卖了去!”绣橘气得心肺绞痛,没有料到这两贱蹄子也敢动歪心思。随即想到世子爷在屋里头,霎时明白贱蹄子是要动苦‘肉’计。

拽着浣碧的长发,将她拖倒在地,掀开她的裙摆,‘露’出同样的石包。扯了下来,绣橘一个耳光又狠又响的打在浣碧的娇嫩的脸上。将今日所受的委屈与怒火全都发泄了出来!

她们自小就在国公府调教,从五岁开始,便要尝试着动手打那些个犯错的婢子练胆。只是在侯府几年舒适安逸的日子,让她们忘记了过往残忍的一切。如今,身在如狼似虎的王府中,遭受了水清漪膳食有毒,卑贱的妾也敢栽赃,‘激’出了她的狠劲。

“当真是没得规矩!正经王府里的‘侍’妾,你们是要伺候主子,伺奉王爷。成日里穿着‘花’枝招展,‘露’‘胸’‘露’‘腿’的如同勾栏里的‘女’子,若是给外人瞧去了,指不定如何碎嘴咱们王府的教养!”绣橘厉声训斥,‘啪’的又一巴掌打在浣碧另外半边完好的脸蛋上,白嫩的面颊瞬间红透,印着五个巴掌印:“今儿个我便教教姨娘规矩!府里头除了嫡出的正经主子能穿红,你们不过是个妾,身份低贱,也敢穿着出来。只这一条,就能将你们发卖出府!”

浣碧、浣纱显然没有想过王府里会有这么大的规矩,她们被选进府前,也喜爱穿红衣,这样鲜‘艳’的颜‘色’才能将她们一身水嫩的肌肤映衬得更加白皙光泽。

今日里听见世子爷在正屋,恰好能寻着请安的借口,见一见世子爷。至从送过来的时候见了一面,她们就再也没有见过。第一眼见到世子妃的时候,她们便明白了王妃的用意。所以打算利用这张脸,穿着这美丽的衣裳,夺得世子的侧目。而后在膝盖上绑着石块,陷害王妃是个心肠歹毒的人,在她们的蒲团下放着石块。

可这一切都与她们想的不一样,世子爷不在,这漂亮的衣裳没有起到效用,反而落人口实,给了世子妃一个定夺罪名的借口,一举将她们铲除!

心里不禁害怕,她们后悔来了这一遭。倘若不来,世子爷不见她们,依旧好吃好穿的送给她们,若是发卖出府,又不知落到什么样的下场。梨‘花’带泪的哭诉道:“世子妃饶命,奴婢知错,奴婢知错,再也不敢了!”

水清漪脸上‘露’出一抹冷笑,她们无非是过惯了安逸的生活,害怕外边未知的未来,才惶恐的求饶。可留下她们,早晚会成为祸害。人的贪念是毒‘药’,不是你抗拒,就能阻止她们渗入骨髓。

“好歹她们是王妃送来的人,若是发卖了,便是打了王妃的脸面。我方才进‘门’,不可将事情闹大。”水清漪说到此处,浣碧与浣纱眼底闪过一抹光芒,便被兜头淋下一桶冷水:“便依了夫君之意,将她们发落到浣衣坊。”

不!

不要!

她们身份虽然卑贱,可因为相貌出众,并没有做过粗活。听说浣衣坊的活儿又苦又累,进去的人都是粗鄙不堪。她们不要!

浣碧与浣纱跪着爬到了水清漪的脚边,哭喊道:“世子妃饶命啊,奴婢愿意孝敬您,在您身边做牛做马!”

绣橘看着这二人哭喊的就跟苍蝇似的嗡嗡在耳边叫唤,厌烦的将手中的娟帕塞在她们的嘴里,使唤着粗使嬷嬷进来:“将她们带到浣衣坊,若是不从,便赏板子吃!”

粗使嬷嬷有些犹疑,绣橘冷笑道:“怎么?世子妃使唤不动你们?这两个贱婢,依仗着王妃撑腰,目中无人,胆敢身着正妻红衣给世子妃示威!又在脚上绑石包陷害主子,这两样大罪,足以发卖出府!可世子妃念在王妃的脸面,将她们发落到浣衣坊改过,若是诚心悔过,依旧可以回竹园。”

闻言,粗使嬷嬷面‘色’一变,看着两个‘侍’妾身上的衣裳,不敢再停留,立即将人拖了下去。

这边的动静一出,王妃便接到了消息。

桂妈妈将面颊红肿的二人领到了王妃的跟前,目不斜视的说道:“王妃,世子妃的气‘性’未免太大?明知这二人是您送过去给世子爷,她转眼间就将人打成这番模样,送到浣衣坊,压根没有再让她们回去伺候的意思!”顿了顿,观察着王妃的脸‘色’,继续说道:“这是要与您对着干!”

浣碧与浣纱本已绝望,见到王妃还记着她们,心里燃起了希望。心中无比的憎恨水清漪,不禁煽风点火的说道:“才不是!倘若不是世子爷要将我们发落浣衣坊,她不敢忤逆了世子爷的意思,早已将我们发卖出府了!世子妃嫉妒心重,根本不能够胜任世子妃之位,奴婢二人是王妃您送过去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做事断然要留一线,可她却让我们跪着,不肯接茶水。若是王妃忘却了我们,便当真信了她有如此的度量。恐怕都被她被‘迷’‘惑’住了。”不过是惧怕世子爷识破她的狭隘心肠罢了!

“世子也在屋里头?”王妃冷声道。

浣纱与浣碧摇头道:“奴婢打听世子爷在屋子里,可奴婢去的时候,并未见着世子爷。恐怕在内室,不曾出来。”

王妃眸光闪烁不定,摆了摆手:“既然王妃将你们罚去浣衣坊,你们便在那里留着。就算是本宫送去的人,也该要懂王府的规矩。你看你们成何体统?世子妃不是落我的脸面,而是维护王府的脸面!真正叫我丢人的是你们!”说罢,给桂妈妈递了个眼神。

桂妈妈明白,这二人已经是弃子。使了眼‘色’,让一旁候着的嬷嬷将人给拖下去!

浣碧、浣纱心底一惊,明明已经看到了生的曙光,却没有抓住,美目里布满了惊恐之‘色’:“王妃,奴婢知错,奴婢不要回浣衣坊,求您给奴婢一次机会……”

王妃被这声声尖锐的叫喊声,刺‘激’得额角青筋突突跳动。“他们二人在屋子里?”

“去了太老夫人那儿。”桂妈妈心想水清漪有两把刷子,竟是入了武氏的眼。王府嫁入府中这么多年,都不曾瞧上眼。突然间,似乎记起了什么,神‘色’凝重的说道:“世子吩咐下来,竹园要建小厨房!”府里从不曾出过先例,他这一出岂不是要打破了王府的平衡?

“啪——”

王妃脸‘色’陡然一变,眼底骤然闪现着冷芒。将手中的茶杯掷在地上,双手紧紧的握着榻沿,指节泛白。

这个贱种!这个贱种处处与她为难!是要‘逼’她‘交’出中馈给水清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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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们,情人节快乐~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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