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隐传守护

“隐传守护?那是什么?”

彩云国内一处连瀑梯湖边,郭岱率领沥锋会修士,刚刚铲除了尸形蛊师一个据点,发现不远处竟有如此环境优雅之地。经过勾肠客勘验,确认湖水未曾受到蛊物污染,于是不少饱受南境闷热山林、汗垢滋生的修士,立刻扒光了衣服,钻到瀑布底下冲刷身子。

郭岱倒没急着下去洗身子,反正混元金身不生汗垢,就是这些日子在彩云国山林中行走,靴子沾满泥浆,于是他将靴子扔到下游冲刷,趁着这休息的闲暇功夫跟沥锋会成员交流。

若要说这一百多名沥锋会修士中,最擅长斗战者,除却郭岱、黎巾、洛八三人,就要数元金锣,勾肠客、白素芝等都不能与之相比。

而且元金锣并不是那种法力修为极其高深者,但对法力的运用与施展都十分巧妙,基本能做到用最少气力、达到最佳结果。想要做到这样,不是有高深师传,便是要有丰富的战斗经验。

但这种经验的积累是有风险的,就郭岱自己在妖邪嘴边逃脱过不知多少次,有时候少些运气就要身死躯残。

之前经历的那场战斗,虽说据点中的尸形蛊师实力一般,也没有数量众多的尸蛊兵,可是沥锋会众修头反守为攻,主动攻击敌方守备,立刻就暴露出经验不足、错漏百出的问题了。

有几名沥锋会修士缺乏对蛊师预留陷阱与毒物的预判,不明白对方就是留伤打援,在同道受伤、身中陷阱的情况下,还逐一添油般地上去救。结果最初受伤的修士没死,紧接着上前救援的三名修士全部身死,还拖累了进攻尸形蛊师据点的进程。

最后还是多亏元金锣及时解围,才不至于据点中的尸形蛊师脱逃。

战后郭岱安排众人各自清理战场、救治伤者,鏖战已久的众人也需要休息调养,所以才来到这个连瀑梯湖。

这是一个连续九层、如阶梯相连的瀑布湖,湖水清澈见底,最上层的池子留给白素芝等几位女修,其他修士也识趣不去偷窥,郭岱与元金锣则在最下游闲谈。

两人说起过往行走江湖的经历,郭岱带了几分试探的用意,不知是否被元金锣察觉出来,他自称是法螺寺的“隐传守护”,所以郭岱才会有先前那一问。

“部分方真宗门会有这样的讲究。”元金锣说道:“除了掌门或掌门弟子以外,为了保证宗门传承在凶险状况下不会断绝,宗门内会另设隐传法脉,一般被称为隐传守护,也可能会有其他称呼。

隐传守护的职责,除了在危急关头延续传承,还要有监察掌门之责,所以隐传守护的修为往往也相当高深。而更重要的一点在于,隐传守护在面临宗门覆亡危机时,不一定会出手解救,因为这种人的责任就在于自保,以待未来留下一脉传承。”

“等等。”郭岱听到这有些糊涂,说道:“这么说来,道友你身负隐传守护之责,不应该跟我说吧?”

元金锣点了点头,言道:“如果法螺寺还有振兴之机,我的身份确实不该随意曝露。因为隐传守护的特殊,所以即便在和平年岁,绝大多数宗门弟子都不了解隐传守护到底是谁。有可能此人终身藏于洞府密室中不现身,有可能是道场中一名不起眼的扫地老头。”

“隐传守护到底有什么特殊的?”郭岱问道:“在我看来,每个门人弟子都是身负宗门传承,多设这一支隐传法脉意义不大,说不定成为掌门掣肘。”

元金锣看着郭岱,问道:“郭道友你觉得,一门传承有没有可能完全凝聚成一道心印,代代传承延续?”

“这……”郭岱一开始觉得不太可能,但转念一想,自己混元金身中的《九宫太素图》不就是如此?照这么推想,重玄老祖是否就是罗霄宗的隐传守护?但元金锣说过,隐传守护应该不会那么出名,更不会有过分犯险之举。

更重要的是,隐传守护需要在宗门面临覆亡危机时,负责重振传承,郭岱虽然不知道关函谷到底在谋划什么,可他的所作所为,并不太像是隐传守护。而黎巾身为罗霄宗弟子,行止举动有条不紊,应该是早有谋划安排,可见正是罗霄宗隐传守护的功劳。

元金锣笑着指了指自己脑袋,说道:“法螺寺广闻心印就在这里,本门历代僧众所悟皆汇聚其中,可以说我就是一个活着的藏经阁。其中也包括法螺寺武僧所留,我便如同有多位名师指点教诲,参悟所得自然远胜于旁人。”

郭岱听见元金锣的说法,自然就想起与自己同处混元金身的宫九素。某种意义上,宫九素便是由罗霄宗历代传承汇聚心印化生而出。元金锣在心印中所见的祖师前人,还仅是“如神在”,并非活人,但宫九素却是真切实在的“祖师”了。

“那……道友是打算将心印传给哪位有缘人吗?”郭岱问道。

“我方才不是说了吗?如果法螺寺有振兴之机,我确实不该随意曝露,但郭道友觉得,宗门传承是仅靠这一道心印能够振兴的吗?如果是这样,那我把心印传给郭道友,这件事由你来做,你觉得能算数吗?”

“毕竟要有人才能算是传承,否则无论是心印还是经书,都不能直接教人修行。”郭岱说道,然后问:“那元道友没想过收徒传法吗?”

“这也算是我加入沥锋会的原因之一。”元金锣言道:“重振传承,要人、要钱,要地方兴建寺庙,要与地方官衙打交道,还要修行同道认可与支持,等我真干起来就觉得,神通法力也非万能。”

郭岱听完也觉得这些事情太难干,宗门传承可不是随便在深山老林里弄几间茅草房,找几个弟子传授道法就算数的。也许久远之前,一些方真门派的起源是这样,但在当今这个世道,这条路根本走不通,除非真有耐性花个几十上百年慢慢培养传人,而这还未必可行。

尤其是像元金锣这种状况,法螺寺作为一个方真门派,门人弟子的流散比罗霄宗更严重。可以说在方真道上,这个门派的传承已经断绝了,无所谓元金锣还有没有隐传守护的心印。

如果元金锣想要在短时间内重振宗门传承,自然要有所依仗。尤其玄黄洲的佛门传承,讲究大乘教化,需要有信众供奉礼佛,这样也能更好聚拢人气、寻觅传人。这样一来,耗费的世俗钱财自然不少,而且也不单纯是钱能够解决的。

罗霄宗能够重振,对郭岱来说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尤其是见识到黎巾这样的真传弟子,而且还有不知多少正传弟子与道生在玄黄洲各处,以及罗霄宗千百年来的经营布置。罗霄宗重振可以说是迟早的事,这么想来,门人弟子散落才是怪事,关函谷也许就是因此看出崇明君早有安排,隐传守护也在默默行事,所以他本人对罗霄宗重振没有太过担心。

“被尸形蛊师搜刮占有财货必定不少,彩云国光复之后,这些都有沥锋会一份,也会有道友一份。”郭岱说道:“而且经历如此祸乱,彩云国应该也需要佛道修士安抚人心,道友何不就在彩云国留下传承?”

元金锣笑问道:“彩云国向来有蛊师巫医,寻常佛道难以融入,这点我还是明白的。”

郭岱摇摇头,说道:“事情不能这么看。经历尸形蛊之祸,彩云国生还国人,恐怕对蛊师、蛊术等抱有相当惧意,能否在国中再有传承都很难说。此刻更需要有元大师这样的高人来为指点迷津。”

“郭道友别叫我大师,担当不起。”元金锣看向远处的勾肠客,他刚好从养蛊罐子中取出遇风变大的虫兽,吓得周围沥锋会修士又是害怕又是好奇,围观又不敢轻易靠近。

“勾肠客不就是彩云国的蛊师吗?家国光复后,难道不做什么国师吗?如果没有他向沥锋会求援,彩云国可能就此彻底沦为死地了。”元金锣问道。

“方才那番道理,就是勾肠客对我说的。”郭岱言道:“还记得我们从先前那处据点里找到的彩云国民吗?他们满嘴当地土话,我们谁也听不懂,还是靠勾肠客解释。谁料对方知晓勾肠客是蛊师后,丝毫不分兽形蛊尸形蛊的差别,发了疯般攻击勾肠客,搞得众人手忙脚乱将那些人弄晕。”

“任谁经历如此灾厄,也不能指望能区分蛊师间的差别了。”元金锣叹道:“其实我们这些自诩正法的方真修士,又有几个了解蛊术呢?见得对方摆弄虫兽,就不加细思,仅凭初见印象,要将蛊师打成邪术。要知道,若无正法正觉,何来外道邪术之说?而正法修行,从来不是凭印象臆测。”

“道友能有这种见地,比当世庸俗之辈好多了。”郭岱说道:“勾肠客反正是打算彩云国平定之后,就不在此地久留了。他跟我说过,与沥锋会同道交流参悟的这些日子,对他蛊术精进大有裨益,说是希望正式加入沥锋会,并且专心改良蛊术……至少也别让人看见他的蛊虫就乱叫乱跑。”

这时勾肠客正指挥着五六只虫兽,它们背上甲壳能够通过勾肠客法力而变化颜色,虫兽在地上排成一圈、变幻色彩,就像南海国都集市贩卖的万花筒,吸引了许多沥锋会修士围观,完全没有最初对蛊师的排斥与忌讳。

“郭道友劝我在彩云国立寺传法,恐怕不仅是为了法螺寺传承着想吧?”元金锣忽然问道。

“有这么明显吗?”郭岱说道:“好吧,我承认我有别的动机,但也不全是功利用心。我以前有个相熟同道,叫做卢老三,也是法螺寺的僧众,只可惜葬身妖邪之手,看见道友,让我想起旧事了。”

“原来如此,倒是勾起郭道友的伤心事了。”元金锣说道。

“至于我劝道友立寺传法,当然也是为壮大沥锋会。”郭岱言道:“我之前曾经不太看得起南境总务司执事费尤,觉得他处处为了世俗利益奔忙,全然不像方真修士。但我后来一想,方真修士又如何了?立身在世,又没能飞升成仙,做到真正的超凡脱俗,那自然本就是世俗利益奔忙。这不就是沥锋会创立的宗旨吗?何必要拒之千里、自视不凡?”

元金锣点头道:“这一路走来,郭道友处理事务,无非是以实务为上,我看在眼里,十分钦佩。”

“怎么说着说着,我们变成互相吹捧了?”郭岱说道:“我只是觉得,庄首席创立沥锋会,多多少少带了点个人用意,这不怪他。要是没有他,我们这些江湖散修还没法像现在这样,干着光复邦国的大事。但我多少觉得,现在的沥锋会还是略嫌粗陋散漫了。”

元金锣有些疑惑地说道:“沥锋会毕竟不是方真宗门,各人加入其中为取所需、自谋利益,想要聚拢人心,也只能靠世俗利益,只不过在这里,法器丹药、修行功诀、天材地宝,都变成可以随意交易转手的财货罢了。”

郭岱忽然问道:“那方真宗门又是如何聚拢人心的呢?不瞒道友,我可算是亲眼见证青衡道分崩离析的惨状。”

“仅靠世俗利益,确实不是长久之计,在我看来,方真宗门之所以能聚人心,离不开一个‘信’字。”元金锣说道。

“信?是信任、信奉,还是信仰?”郭岱问道。

“都是,也许还不止。”元金锣言道:“世俗一切利益,都会随着世事变化而流动变迁,金山银山也有守不住的一天。但只有信念本身不会变迁,尤其对于有心性功夫的方真修士,若是认定的信念或信条,是能够轻易受外力撼动的吗?凡夫俗子礼佛拜神,尚且有不二不移的坚定信念,方真修士难道还要更不如吗?”

“我……我似乎明白了什么,但还是要好好思索一番。”郭岱端着下巴说道。

第二百三十八章 猜疑第三百二十八章 金仙洞府第一百九十六章 前缘第一百一十四章 千古大谬第三百五十二章 择法第二百七十六章 未来第三百五十三章 自在天第一百五十六章 谋计第二百七十章 超脱第二百六十六章 天雷地火第九十二章 新立规矩第一百五十七章 静族三宝第二百四十四章 金玉满堂第九章 义利之辨第五十五章 剑化蛟龙第三百五十三章 自在天第九十七章 闻法丹枢第二百一十六章 炼器有道第九十九章 道高德厚第一百六十六章 重逢第二百五十八章 生生不息第二百零一章 长生门第一百八十一章 赤子第九章 义利之辨第一百二十章 狂魔日陨第三百一十七章 诸天劫数第九十章 南海碧波第一百九十七章 知心第二百二十八章 龙变第二百二十八章 龙变第二百一十八章 母亲第二十三章 忌天大神第八十六章 巍巍山崩第二百四十六章 神而明之第二百章 魔心辩机第二百二十章 行遇第一百五十二章 仙魔共参第三百三十五章 经天白虹第二百五十四章 仙人第六十五章 骸山腐鲲第一百三十六章 北冥帝鲲第三百三十六章 来历第一百七十三章 碎山神弩第三百二十章 一世一劫第十七章 造化炉鼎第二百九十五章 出海第一百五十一章 解形第三十六章 妖修故事第三百二十八章 金仙洞府第一百零二章 沥战开锋第一百四十八章 金身第五十三章 太仓森罗第二百一十四章 召请第一百八十八章 虎庙街第四十五章 帝后臣子第三百五十七章 大道衍化第三十五章 钢拳铁头第八十六章 巍巍山崩第五十八章 彩云尸蛊第三百一十五章 浮空洞天第三百零五章 拖延第二百五十五章 围杀第一百四十九章 谁人历劫第三百三十八章 天地灵根第九十六章 灵素玉芝第三十三章 闲棋冷子第二百八十三章 离间第三百三十八章 天地灵根第一百四十二章 提防第一百零八章 大军将至第五十九章 妙宫九素第一百三十九章 万金问心第二百七十二章 九千里第一百四十三章 希望第二百六十二章 回光返照第三百一十六章 大计将定第三十八章 璇玑在握第二百三十八章 猜疑第一百三十八章 八风第一百零七章 符法相应第八十一章 阴阳断离第三百三十六章 来历第一百一十三章 佛前行凶第十九章 生离死别第九十八章 太寒星殒第七十四章 五味有感第三百零九章 创世论第一百九十九章 将计就计第五十三章 太仓森罗第九十七章 闻法丹枢第一百四十四章 五气飞刀第三十七章 九宫太素第五十二章 比试大会第三百二十三章 劫运第一百五十八章 纵目蚕丛第六十八章 知悉往事第二十三章 忌天大神第三十四章 设伏用计第十七章 造化炉鼎第二百八十三章 离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