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阵一撤,接引、准提两人立时知道大势已去,晦暗此时也变得明了可见,天竺破灭已成定局,再无挽回的余地。接引两人先是一怔,接着本来忿恨的神情也恢复淡定,因为小乘佛教尚存,筋骨未伤,那佛法东传之事便还有可为。黄清自然知道两人心中所想,却没有点明。
准提一脸铁青,苦涩涩地道:“阿弥陀佛!道兄赐教之恩,准提铭记心中,来日方长可再讨教。”
黄清一笑了之,打了个稽首,向两人告辞身退。西牛贺州何其广大,唐宋两国伐天竺,虽然一直势如破竹,但也耗时接近百年,这才鲸吞蚕食把偌大国土纳入两国版图,只剩小乘佛教所在的中央娑婆净土。第二次商议签押封神榜之后,这娑婆就是几方大战之地,天竺若灭,小乘安能保存?
金鳌岛碧游宫里,黄清正端坐蒲团之上,吐旧纳新,神情怡然。像是过了很久,黄清把绕在身外的丈余长白练徐徐吸进口中,然后凝神静气,睁开双眼。就在黄清静修完毕之时,通天、卢圣两人联袂而至,脸上掩盖不住一片欣喜之色,抹不掉心底的欢畅。黄清一瞥两人,问道:“成了?”
通天笑道:“形势所逼,由不得他们选择!”说着,他眉头一皱,“周天正神有三百六十五位,今时佛教仅凑出一百多人,两者相差甚远,还要继续让佛教出人才行。”
黄清淡然一笑:“不必了!根性深、因果浅者,完过杀劫,自在逍遥;根性深、因果深者,过了杀劫,可进神道;根性浅、因果深者,化为恢恢。佛教虽然人多,但也凑不出那么多人来。”
“老师的意思是?”卢圣闻言,疑惑不解。“难道余下的人数由我们几教凑齐不成?”
“大道恒常,损有余而补不足。唯平衡而已。佛教如果教毁人亡,势必会造成我们道、截两教尾大不掉,下一量劫就会换成我们了。”黄清冷静分析道。黄清虽然很想亲手把其他各教门人弟子俱送上封神榜,但他最后还是理智地克制住了,一教独大不是好事,只有不盛不衰才是中庸平衡之道,道教气运才能悠长。一考虑到这个,黄清便道:“只有根性深、因果深之人,才能死后进入封神榜得修神道。根性浅者即使被签押了,死后也是化为恢恢,难上神榜!因此,如果佛教一味签押根性浅者,我们就算再逼迫他们也没用,还不如好好谋划一下如何夺得人教正统。”
通天闻言,满脸疑惑。不解问道:“按道兄之意,这封神榜签押与否岂不是毫无意义?”
黄清微笑道:“也不是。这签押了的人在大劫之中便多了一份活命保证,没签押的人便有可能身殒化为恢恢。现在签押榜上人数。尚差两百数目,这些人都由五教出人,先死者先上榜,直到凑够周天人数为止。”
“也就是说。这第三次再议封神可有可无?”卢圣接过黄清话意,轻声说道:“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倒可以从中大做文章,投机取巧。寻那代替之人!”
“代替之人!?”通天听到黄清一番解释,心神大震,恍惚间想到上古殷周封神大战,霎时明白自己截教做了替代之人。当年签押封神榜,元始很可能早就知道这封神榜签押与否并无大用,而自己一味护短,签押的门人弟子又俱是根性浅者,这才被元始借机把截教全送入神道。
一通百通,元始天尊不肯告诉通天、卢圣个中隐情,自然是想再算计众人一番,让各教弟子又当一回代替之人。通天心下暗骂元始狡猾,不由叫道:“原来元始不安好心,他又想行那旧计,让我等再把那周天人数凑满!”
黄清淡然道:“我们如他所愿便是,道、截两教无论如何都要凑出一些人上榜,这样才不会成为众矢之的。天道平衡,任何一教想一毛不拔绝无可能,如果势大最终就是教毁人亡。”
正是如此!当年截教势力过大,隐然成为三界第一大教,更是插手人族发展事宜,如此势大不灭才怪!无量量劫说透了,也是三界众生因果纠缠过重过多,变得剪不断、理不清,使得天地元力能量失却了平衡,才产生的。
通天、卢圣经此一说,皆恍然大悟,对黄清的话深以为然,当即都决定多签押几个人上榜。黄清沉吟一会,
“我们两教与阐教之间地因果,待过后再算,现在最掉天竺,使得整个地仙界都信奉我玄门金科玉律,礼拜各教贤圣。”
通天、卢圣皆道:“自然晓得。”
再说西牛贺州娑婆净土,现在正处在唐宋两国四路兵锋包围之下。娑婆净土乃是天竺佛国中的一个邦国,更是西方中央佛教所在,那灵山大雷音寺便位于娑婆正中。多罗城,又名为十二门提婆城,是娑婆净土的边防大城,繁盛之时天竺各佛国信徒往来不绝,又有第一佛城之称。不过此时,多罗城却是不复往日繁华,似暮霭般变得有点死气沉沉,城中佛教信徒不停念诵释经佛典,或低呼佛号梵唱,以求心里慰藉。
城门外面,驻扎着一支军队,营帐一眼望去漫山遍野,万匹战马嘶啸声震长空。有无数坚毅威武的兵士立在营前操戈训练,有斥候探马在左近警惕,有巡逻兵来回巡视。营帐前竖着两杆大旗,一杆书写着霸气横生的“宋”字,一杆上书威风凛凛的“穆”字,两旗迎风招扬,乃这支军队的军魂所在。这正是大宋国二路平西大元帅浑天侯穆桂英亲领的宋军。
此时正值夜晚,多罗城头上本黑暗不明,忽地升起一片亮光,从城楼下走上十来个人。当先一人身穿王袍,脸上一片威严,随后之人皆是神情淡然的喇嘛,老少不一。这些人登上城楼,俱是认真打量城外营寨,像要从中找出破绽一般,只见那王者对身后一老喇嘛道:“提婆,这宋国带兵之人果真不凡,行军布阵暗合玄门奇门遁甲之术,与之相斗难有胜算啊!”
提婆恭声道:“宗主,为了我佛教亿万信徒算计,我们除了拼死一战,别无选择。”
提婆两人的对话,听在一年轻喇嘛耳中,他很是不服,叫道:“宗主、提婆长老,你们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明天倒要看看这杨门女将有多厉害!”
宗主、提婆闻言,俱是摇了摇头,初生牛犊不怕虎,却是妄自尊大了。宗主正声道:“唐宋两国乃是有备而来,有无数玄门四教门人在军中效命,我们三论宗虽然能人不少,但却是远远不如他们。法朗,在此时刻,你千万不能意气用事,静待援手才是守住城池的唯一出路。”
最后一句话,宗主厉声喝出,对那青年喇嘛有警告的意味。法朗撇了撇嘴,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应声答是,心下却是想着寻机会教训城外大军一顿。三论宗是佛门比较有名的一个宗派,与密宗、禅宗、天台宗并列为佛教四大宗,宗里高手不少。三论宗宗主为鸠摩罗什,也就是多罗城王,护教长老为提婆菩萨,罗睺罗、青目、须利耶苏摩、僧肇、僧朗、僧诠、法郎、吉藏为多罗城比丘罗汉。三论宗、天台宗都创自比宗初祖龙树,龙树佛乃是小乘佛教释迦牟尼座下第一佛,也算厉害人物。
法郎见到众人如此畏惧城外的穆桂英,心下越发怄气,回到府里思忖良久,毅然做出决定。法郎找到吉藏、僧肇、僧郎、僧诠四人,言道:“宗主、长老如此害怕敌人,没来由弱了我们三论宗地威风,我们何不明天出城叫阵,刹了敌军锐气呢?”
吉藏四人闻言,很是心动,但又怕被宗主责罚,一时犹豫不决。法郎见状,加一把火道:“若能够旗开得胜,那时我们已成为佛国英雄,宗主岂会责罚我等擅越之罪?”
吉藏四人相视一眼,齐道:“便由道友做住了。”
翌日,法郎五人点齐本部兵马,开城门叫阵。大宋浑天侯穆桂英正坐在帅营,升帐点卯将官,突闻令兵进来禀报:“禀告元帅,外面有五个喇嘛在叫阵。”
帐下有一罗将官自恃勇猛,又会些许异法,便自告奋勇道:“元帅,容末将出去擒下这几个喇嘛,好为我大军祭阵。”
穆桂英寻思一下,说道:“准!”
罗将官闻言大喜,快步走出帅帐。穆桂英转头问座下一人:“九灵元圣仙长,罗将军此去可会获胜?”
九灵元圣很直接道:“这里是三论宗之地,就遇仙派那罗小子的半吊子能力,遇到三论宗地高人,那是转瞬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