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6

有仪口中喃喃道:“轩辕,活在一万年以前……难道他……”

她再次紧张地偷偷看向轩辕,眼神中尽是敬畏。

老祖宗似乎看出有仪的心思,点头道:“吾之本源轩辕,正是传说中被人族奉为上古五帝之一的黄帝。有仪小妹妹,但吾会抱歉地告诉你,黄帝已经被杀死一万多年了。但吾并不是他,吾名魔轩辕。”

有仪一听,连连摆手道:“不可能的!传说黄帝是悟通了神道,万古不灭的。古藉上都记载了,黄帝位列五帝之首,教化民智,福泽万世,功德无量,乃是人族初祖。这么伟大神圣的帝王,怎么会被别人杀死呢?”

魔轩辕缓缓道:“吾未骗你,因为杀死他的人,正是吾!”说完,只见他周围的金光更盛更灼热,双目开始魔化,让有仪和作乐感到堕入尸山血海的无尽深天堑之中。

两人顿时汗流浃背,但手脚却感到无尽的寒气,四肢开始渐渐麻木。

有仪痛苦地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魔轩辕这才收敛起身上的魔气。

两个少年如获大赦地恢复了四肢的知觉。

有仪大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件比一件能刷新她的三观认知。但她能看出来,魔轩辕对作乐大哥很好,因此从一开始,她对这位古老的存在就生出了莫名的好感。

小姑娘难以置信地看向旁边的少年,心道:“若老祖宗所言不虚,他真的杀了人族始祖黄帝,那老祖宗岂不是我们人类的公敌吗?”

在有仪眉目间,作乐能看到她心底的难过,知道小姑娘害怕接受这个事实。

作乐想过去安慰有仪,只听小姑娘泣声问道:“这是为什么?”

魔轩辕漠然道:“因为爱。爱是人类最大的弱点,世上有人为爱成痴,有人为爱生魔。轩辕虽然是最有天赋、最至尊无上的人皇,却依然有一个最大弱点,就是他很爱他的人民,很爱他的那位皇后嫘祖。”

魔轩辕轻叹了一声:“太古浑沌,阴阳互生,天开地辟。然后经过漫长无尽的静寂,这个天地间才慢慢蕴育出了各种生灵,也包括了人族。当时的太古先民感悟先天元气,创下神道,开始却与天争,与地斗,与兽战的数万年太古洪荒时期。终于,先天元气耗尽,修行神道变得极为艰难,最终隐没于世间;资源的短缺,让人族的生存陷入到重重危机之中。到了我们的上古时代,人族再次回到茹毛饮血的时期。”

“轩辕一出生,就天赋异禀,聪明盖世。”

魔轩辕眼中透着羡幕,道:“他召集了当时天下最有才华的人为助手,娶了天下最聪慧的女人嫘为妻。这群人族的精英,搜罗遗落世间的神道古法钻研参悟,携手观天像,制历法,男耕女织,理通医道,调定音律。自轩辕开始,新的人类传承又一次开花结果,人族再度崛起。轩辕凭借他的才干,无用干戈,使四海蛰伏,受万族黎民朝拜,尊奉为初祖黄帝。”

有仪使劲握住了小粉拳,这段话才是她认知中的轩辕黄帝!不愧是初祖人皇,带领着太古先民告别蒙昧,汇集天下才智共创了新文明,新纪元。

当听到男耕女织这句话的时候,作乐难以置信地说:“原来一万年前的人类就有衣服穿了哦!”

他和有仪互相看了看对方身上极少的围布,再加上想起以前生病、捱饿的时刻,两个少年忽然感到自己活得比一万年前的远古人类还要寒碜……

魔轩辕望上高处,仿佛翻了个白眼,道:“没错,嫘祖那个时候就发明了云衣霓裳,你们的确活得不如上古先民。”

啊——

为什么真相都是如此残忍。

两个少年顿时像蔫了的禾苗,打击好大,关键这种句从魔轩辕口中说出来,你没办法不相信。

有仪突然问道:“不对。老祖宗当时又在哪里呢?怎么这故事好像没有您呢?”

魔轩辕重新回到思绪中,道:“一切源于嫘祖以及那些至亲至友的相继死亡!生老病死,本是人的天命。可轩辕因为对逝者爱的太深,无法从悲伤的泥潭里走出来,甚至为了至亲的人离去却无能为力而产生了深深的自责。于是这位人皇对天立誓,宁可舍弃轮回,也一定要为人类找出永生不灭的法则。”

有仪肃然泪下,道:“初祖心怀仁爱,舍身求道,实在太伟大了。他最后成功了吗?”

魔轩辕很异样,想不到这个十来岁的女孩子竟对轩辕的心境有这样准确的领会。

老祖宗浑身一震,目光突然柔和了许多。

这时,室内灼热的温度渐渐平复下来,金光开始收敛。

魔轩辕的满头白发慢慢地转变为黑色,让他显得更加的年轻、儒雅和尊贵。

只见他摇摇头,道:“他带着已逝去的嫘祖,跃入这个谷地之中,独坐于一棵柿树之下,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冥思苦想了四百多天,最后头发尽白,精血耗光,魂飞魄散……死了。而因为轩辕之前向上天所立的誓愿,本该洒落世间然后踏入轮回的那些魂魄全被囚聚在一起,被封印在这棵柿树里面。天道之力下,柿树修炼成了老树精,被封印的魂魄成为了一颗魔核。这颗魔核,就是魔轩辕。”

有仪眉角一颤,肃然道:“这里竟然是人类初祖黄帝的殒身之地!”

作乐亦若有所思,他摸摸下巴道:“我说句公道话。轩辕逝,魔核生,并不能算老祖宗杀了黄帝。”

老祖宗点头:“当轩辕的魂魄向魔核里汇集的整个过程,足足需七七四十九天。在这期间,魔轩辕若肯将魂魄遣送回去,轩辕就会苏醒。可是魔轩辕没有这么做,他起了贪念。轩辕乃天下共主,魂力盖世,威压一切人族。魔轩辕渴望占有这种力量,企图转生成为另一个统治天地的帝王!魔轩辕吸干了轩辕的魂魄,下一步只要挑选一个活人,就能完成夺舍,转生为魔帝,完成史上最强的魔道。”

有仪惊呼道:“不,老祖宗不是这样的坏人!老祖宗是作乐大哥的朋友!有仪相信老祖宗不是什么魔核魔帝!”

黑发轩辕那双亘古不灭的双眸之中竟浮现一丝怜爱。

他感慨道:“造化弄人。最初,魔轩辕是杀死轩辕的心魔;不料人皇的魂魄太过尊崇神圣,魔核竟无法将它炼化,于是轩辕魂魄反过来成了魔轩辕的心魔。”

黑发轩辕挺胸傲然笑道:“轩辕的魂魄保留着这位人皇生前的全部意志和智慧。人皇的良知不允许魔轩辕再去害人,在日后万年的时光里,在他耳边不停的教化。就这样,魔核与轩辕的意志共生共存,在冥冥天地间,双双不生不灭,不堕轮回。这一万年来,他们一步也没有离开过这个深谷,与这棵修炼成精的老柿树为伴,魔轩辕也终于发誓不去杀害人族。”

有仪拭了拭泪水,破涕为笑:“好开心魔核没有去害人!我就知道老祖宗和作乐大哥一样,都是好人。”

黑发轩辕看了看这两个少年,抬头看向洞府顶部,笑喝一声:“老柿,魔帝的小客人来了。联看这女娃挺合眼缘的,要不,用你的道果,送她一场造化?”

只见洞府中又是金光一闪,一个白发道髻、身披青袍的长须仙翁从天花板掉了下来。

只见他屁股着地,哎哟一声又滚了一圈,才跳起来站定。他瞪了一下作乐,却对有仪揖了一礼。

小姑娘连忙回礼拜见。

作乐介绍:“这小老儿叫老柿。他沾了老祖宗的魔道因果,修炼成树精。上面漫山遍野的柿树,都是他的儿孙。”

有仪即刻产生一种孩子见着妈的感觉,因为她从小就是吃着老柿的柿子长大的……

老柿歪着脑袋仔细打量了有仪一下,说:“难怪祖皇说这女娃投缘,小道明白了。可惜,小女娃虽是仙人后裔,丹田却无法觉醒,就与无法修行的凡胎无异。不过,我这颗道果恰好是这小女娃的大补。”

他手一招,一根老枝从天花板伸落到室中,一颗金灿灿的柿子生长在枝梢上。

老柿再次招手,金柿子缓缓地朝有仪面前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