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融看看我,笑了起来,“我虽然不觉得你哥哥有错,却也不觉得司上和司刑这般行事是对的。 当然了,如果你哥哥登位之后,能够善待百姓,调和氏族之间矛盾,那也是一件好事。”
与西戎之间的战事有输有赢,很快双方便只能在现有基础上加强对峙,兯天上庠不少的师弟师妹们都便被召了回去,本来人就不多的上庠里便更加显得空荡荡的。
连左夫子也忍不住感慨,“终究是战,百姓苦,和,百姓苦。连上庠里也都受了影响。不知道战事结束之后,又能有多少学子能够平安归来。”
灰蒙蒙的天空,萧瑟的风一阵吹来。
所有人都知道,九州只怕是要变天了。可是也没有人知道变天之后到底会是晴还是雨。
姜夫子忽然仰天长叹,“只恨我如今再不能上战场了。”
这三五年间,姜夫子的旧伤复发地越来越厉害,有时候我夜间修炼,都能够听到姜夫子止不住地咳,甚至常常还会咳着咳着便开始吐血昏厥。我在兯天上庠的二十年里,几乎是看着姜夫子一步一步走向如今这样的境况。
连司医都说,姜夫子强撑也就是这数年之内了。
都说美人迟暮乃是人一生最可悲的事情,其实英雄老矣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姜夫子抹了一把老泪,说着便从架上取下一面护心镜和银腰带,一个给了我,一个给了祝融,“这面护心镜是当年的老司冶专门替我打造的,前前后后救了我不少次性命。而银腰带是老族长赐给我的,都是我最心爱之物。只是如今我也用不到了,也不好叫它们都埋没在我的手里,不如给了你们两个。”
我看着眼前这个逐渐生出老态的姜夫子,皱纹已经逐渐爬满了他的面庞。这样的一个老人,若不是亲眼见识了他的功夫,谁还能相信他是当年九州振臂一呼的第一勇士呢?
“你们虽是我得意的弟子,但到底也没有真刀真枪地上过战场,这二物你们带去护身,盼着你们能早日带回好消息来。”姜夫子忽然走近祝融,“尤其是你,祝融。虽然你被有熊氏所流放,只要立下战功,便可翻身。”
“夫子的苦心,弟子明白。”
姜夫子替我戴好护心镜,又替祝融扎上腰带,他的手轻轻拂过那些陪伴他多年的旧物,我还能感受到他的不舍和留恋。
我和祝融翻身上马,马蹄踏地,扬起一阵后尘,我挥手跟姜夫子和左夫子作别。
世上的事情总是喜忧参半,忧得是离开兯天上庠,我也同样难舍,左夫子和姜夫子虽然严厉,却是真心待我。喜的是,我终于可以离开这里,前往战场寻找阿淼和哥哥。
算起来,我和哥哥分别了十年,而和阿淼分别了四年。
可惜的是,这些数字对于这个时候的我,只是一个数字一般的空白,却不知道这些岁月的背后同样代表着沧海桑田。
而沧海桑田即便挽回了,也有所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