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两个多月过去。
脸孔晒得黝黑的凌越,重重地喘了几口气,右脚撑住岩石,右手使力,慢慢地半边身子悬空,就这样挂在绝壁之上。
他左脚慢慢探着,直到踩实之后,左手才松开并缓缓够向看好的凸起岩石。
那张憨厚的方脸上满是汗水,牙根咬得过紧,使凌越此时显得有点狰狞,看不出颜色的猎装已经磨损了好些洞口,特别是两个膝盖的破裂处凝结着干涸的血迹。
凌越小心翼翼,朝右边爬出两丈距离,抓住一株紧贴着岩石生长的虬结小树,试了试小树的结实程度,他又紧了紧背后的绳索,才依托着小树,支撑住大半身体的重量,探出脑袋搜索附近的峭壁。
片刻之后,凌越没有发现有价值的药材,只得失望地继续朝右边攀爬。
“越哥,越哥……”右上方传来几声细微的呼喝声。
凌越固定住身体,吐掉茅草根,仰天朝上喊道:“等我一会,找完这片我就上来。”
“嘿……快点啊,我挖到一窝岩鼠,等会油炸着吃肉……今儿打牙祭……”萧正波最后一句拖得很长,透着几分小得意。
凌越失笑摇头,这鬼地方,吃一顿肉真特么不容易,他嘴里都快淡出鸟来。
半个时辰后,太阳西沉,浮在云海天际,如同一张红彤彤的大烧饼。
凌越顺着绳索,费力爬进一个丈许大小的天然洞穴,把背篓和腰间的工具袋解下丢开,他翻滚着仰天躺在洞口的碎石上,摊开手脚,舒服得只哼哼,浑然不顾近在咫尺的深渊悬崖。
萧正波吞着口水,熟练地在一块油黑的铁板上,给煎饼翻面,问道:“越哥,今儿收获怎样?”
凌越转过头去啐了一口,又叹了口气,道:“嗨,别提了,这几天运气背,今天就摘了几颗小果子,挖了五块葛根,还不够塞牙缝呢……明天我再下去远点,还就不信了这个邪!”
萧正波把剥洗得干净的几只岩鼠,在湿面粉里沾了沾,“呲溜”一声,放进一口冒油烟的小铁锅,岩鼠炸得滋滋作响。
很快,狭小的空间内就满是肉香飘荡。
“越哥儿,你可别心急,采药这活计急不来咧,否则容易出事,这是你教我的……我这两天有些收获,把洞穴里的米面干菜吃完,咱们再用存着的药材上去兑换,又可以换半月的粮食,总归不会饿着就行了。”
“不急不行啊。”凌越坐起,撑着手看洞外翻滚的云海,眼神有点忧郁。
“咱们来这里有两个多月了,我估摸着,最多十来二十天,将要变天下雪,到时候天寒地冻,定会有段时间出不了工,咱得多备点粮食,才心中不慌……你瞧瞧,好些运气不好的家伙,一个个饿得皮包骨,走路都打晃呢。”
“成,我听越哥儿的。”萧正波用筷子翻着炸得喷香的岩鼠,点点头道。
临来之前,他六哥一再叮嘱,若论心机手段,几个他捆在一起,也不是凌越一个的对手,让他事事听从凌越的,或能熬得过去三年的采药时间。
萧正波还记得他第一天趴在悬崖边缘,差点没被吓死,悬崖下边除了白云还是白云,悬崖外更是无边际的云海。
凛冽的山风,似乎要扯着人往外去,好多人都给吓吐了。
亏得越哥胆子大,第一天就敢抓着铁链攀爬,第三天就采到药材换到粮食,让他渡过了难关,要知道,管事黄胖子仅供每人三天的口粮。
两个月时间过去,当时分在这片悬崖区域的八十名采药人,现在最多还剩六成,多数是死在最前面的半个月,死法稀奇古怪,有保命绳没系结实摔死的,有饿得半死再病死的,还有抢吃的被护卫砍死的……
黄胖子就亲手用仙术烧死了三人,是逃跑后被抓回来的。
据黄胖子说,只要能熬过明年夏天,以后活命的几率就高多了。算是给了剩下的采药人一点希望吧。
两人吃了一顿有肉的晚餐,享用了几颗酸不拉几的小野果子,把葛根放进火堆煨着,那是晚上的宵夜,然后萧正波把皮壶挂到洞外渗落岩水的位置,明天早上又可以有水用。
闲聊着,一天就这么胡乱的过去了。
此后十余天,两人在各自分配的区域,不停地朝下攀爬,寻找药材与吃的,收获勉强可以。
凌越朝下搜寻到了约百丈处,左手边是一小片岩石崩落后形成的凹陷缓坡,堆积着雨水冲刷形成的沙石浮土,上面长着一丛丛青黄相间的杂草,凌越知道,有浮土的缓坡,最容易藏着宝贝。
他在上面老远的地方,就盯上了这片缓坡。
睁大眼睛,凌越几乎是一根一根,数着杂草寻找,数到最高的一丛杂草时。
凌越眼睛一亮,他发现了一片斜着伸展出来的掌形叶片,就混在杂草里面。
那掌形叶片很肥厚,却只杯口大小,随着杂草在风中微微摆动着,叶片一面暗紫,一面淡紫色,看得凌越眉开眼笑,这是一颗紫须参无疑,只是不知有多少年的药龄?
凌越小心地爬到缓坡的上方,用一只手从腰间摸出一根两指粗细的铁钎,寻了一条岩石缝隙,把铁钎使劲插进去,再掏出小锤,单手把铁钎敲进岩石。
有了一根铁钎着力,敲第二根铁钎就容易了许多。
前后花了两刻钟,凌越总算是把背后的保命绳给栓牢实。
他整个人吊在保命绳上,慢慢地放下去,直到脚下踩着缓坡,凌越才腾出双手,放心地料理眼下的紫须参。
凌越先兴奋地搓搓双手,然后用铁钎拨开杂草,一片一片数着里面的紫色叶片。
六片之后,凌越觉着口中发干,手上有点发抖,他好像是逮着宝贝了。
“哗啦”,杂草从他的铁钎下滑了回去,把紫须参的叶片,又给结结实实的藏了起来。
“呸,就这么点出息……”凌越笑骂了自己一句,从腰间摸出水壶,狠狠地连灌了几口凉水,才稍稍冷静一点,他把杂草给一颗颗小心地拔出,终于露出了最中间掩藏着的紫须参。
九片紫色叶片在风中羞涩摇摆,差点晃花了凌越的两眼。
“咕咚。”凌越咽了好大一口口水,然后狠狠掐了大腿一把,凌越抽着嘴角,一阵傻笑。
“九叶紫须参……发了发了,这下不愁这个冬天熬过不去了……”
“……哈哈,好家伙,足足九十多年的药龄,最少可以换到两个人两个多月的口粮,还有肉吃……哈哈……老天总算是开了一回眼啊……”
凌越在缓坡上闹腾好大一会,才平静下来,他取出一把小铲,顺着紫须参的根部,慢慢刨开泥沙,果然,下面是一个风化出来的小岩坑,正好合适药材生长。
挖取药材并不难,凌越为了保持紫须参的完整,用手和铁钎探进岩坑内,一点一点的把泥土扒拉出来,最后取出的紫须参,连须带根有手臂长,散发着迷人的浅紫色。
凌越再次压抑住心中的喜悦,用附近的杂草,仔细地把紫须参给裹着包扎起来。
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保持药性,还有一点,财不露白。
凌越迫不及待想要爬上去,突然想起,先前在坑底摸到过什么,于是又把手伸进挖空了的岩坑内摸索,他摸到一个突出的硬物,有冰冷的金属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