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三十二年夏。
鲜于章带来的另外一个命令是沙岭戍要求归二明日午时之前必须赶到,赵从武并没有提到任何原因,只是告诉鲜于章要归二带好随身应用之物,恐怕要离开南口一段时间,鲜于章被任命为南口的代理伍长。
归二也有点纳闷,什么理由都没有命令自己前往沙岭,这不是以往赵从武的风格!莫非真有什么大事发生?有大事也与自己无关啊,小小的戍卒并不是即将到来的战争的主角。归二交代了南口的事情,要兄弟们仔细当心,尤其是防范摩羯族人,战争与他兄弟无关,归二耐心叮嘱着,真要是风云变幻,兄弟们一定要记得保命最重要!
朱战天对鲜于章说,“三哥,你兵书战策读得多比兄弟们都明白,现在究竟是什么形势!”
“按照以往的战例,我们沙岭附近都不是战略要地。当然这是说没有大战的时候,如果沙岭的战备如此紧张,我判断将有恶战了!沙岭是玄戈军物资输送的必经之地,又紧邻边境,如果我是摩羯人一定会想办法控制的。我估计再有些时日,玄戈军也会进驻的。他们早晚会意识到沙岭的重要!“鲜于章不紧不慢地说道,一年多的战斗已经让他褪去了几分少年的青涩,万里沙场运筹帷幄的影子已经慢慢出现。
“老三分析的有道理!不管怎样我们要加强防备,三弟你给周围的马贼放个消息,就说我们兄弟最近不会与他们为难,摩羯人如果过来,他们的营生怕也好不了,告诉他们如果有摩羯人的消息立刻通知我们!”归二阴阴地说道。
鲜于章笑道,“好!我和二哥走一趟,再带点散碎银子,恩威并用,不怕他们不听话。”
王子叔也笑着问道,“大哥!三哥说咱这里是玄戈军物资必经之地!你看咱这买卖做不做!”
鲜于章听子叔这么说,瞪了他一眼!与马贼串通,他能理解为战略上的需要,可打劫玄戈军的物资,鲜于章就很难接受了!
归二一笑,“看看你三哥的脸色,你还敢打什么主意?打劫玄戈军的物资对我们没什么好处,一来没地方出手换不成现钱,二来玄戈军战败,我们的好日子难保不受影响!不但不能打劫,在不暴露兄弟们实力的前提下你们还要保护过往的物资!顺便赚点军功,也让兄弟们能早点脱掉破烂号衣!”
鲜于章对归二的话深以为然,“我同意大哥的想法,哪怕就为了南口村这几十口的性命,我们也不能让摩羯人轻易得逞!”
王子叔吐了吐舌头,“我就是随便说说,再怎么说兄弟们也是中土的子民,让外族嚣张的勾当,咱是绝对不做的!”
第二日归二告别南口的兄弟们,独自前往沙岭戍。
千年修炼,归二早已经能够做到波澜不惊。人世间诡诈多变,可也五彩多姿,身在其中的感觉实在是很奇妙!临行之时,归二给自己卜了一卦,竟然是扶摇之命,前路中怕是还有许多趣事吧!
出乎归二意料的是赵从武并不在沙岭,留守的伍长告诉归二,赵从武令他火速赶往河西镇!同行的还有两个老兵。
一路急行,三人风餐露宿,离河西镇越近,越感觉气氛紧张。路上来来往往的多数都是军人!行色匆匆,不时有辎重车队通过!与归二一起的老兵候勇,叹了口气说,“从来没见过河西镇如此模样,看来果真风雨欲来啊!”归二没有觉得如何,也许从他心底深处还真是很期待见识所谓的“大战”。赵从武留下的命令是让三人赶到河西左军营教军场报道,他们不敢怠慢打听了详细的位置直奔教军场而去。
侯勇平日经常来河西镇送信,左军营原本是后备的军营驻地,可他看到现在的场面时也大吃了一惊!此时的左军营一改往日的安静,旌旗招展,帐篷层层叠叠,玄戈军的大旗迎风飘扬。军营门口更是多了好几重哨岗!
归二也从来没见过如此阵仗,当年瀚海军围剿柴屋寨,不过数万之众已然给他留下深刻印象,可瀚海军的士卒并没有让归二觉得怎样,甚至在归二认为所谓精锐当算蓝巾卫之流。可此时玄戈军的肃杀军威,使得他真正感受到铁血的味道!长年的征战,玄戈军自然流露出与众不同的军容,就是闲站在旁的小卒眼神中都有丝丝厉气。侯勇喃喃自语道,“天啊难道是“血戈”在此!”归二奇怪看了他一眼,他连忙解释,“归兄弟有所不知,凉越道节度使燕戈风是当今皇帝的亲弟弟,玄戈军就是他一手建立!尤其是玄戈血骑乃是军中精锐所在,兵不过三万却令西域各族丧胆,我看左军营的玄戈军旗有血戈标记,才做此推断!”
归二点点头,这才知道自己所感受到的正是这样一支百炼之师才会有的独特杀气!
三人报上姓名,出示身份,岗哨看似早已习惯了不断到来的戍卒!挥手让三人通过,例行公事喊了句,“赶紧到教军场集合,楚将军马上就到!莫要耽误时间!”
教军场内站了几百号人,归二等人也被安排在队伍中!此时归二才发现,在自己队伍的对面河西镇的镇副也带着小队人马!赵从武也在其中,看来都是各戍的戍长。未几,远处尘土飞扬一队血红骑兵来到教军场,中间一人大概三十多岁,英武非凡、器宇轩昂!一袭白衣更是与众不同,身后四人却是江湖人的打扮。
白衣人朝张魁点点头,张魁走上前来,对众人训话,“各位兄弟,你们都是我河西镇各戍挑出来的精兵,今天玄戈军的楚中原将军要在你等当中选拔精英,以担重任!各位好好表现,别弱了我河西凉越第一镇的名头!”归二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是来候选的,精英?怕又是送死的差使吧!赵从武啊赵从武,我归二待你不薄啊,吃的喝的也没少送!你怎能送二爷来这里受罪!其实归二误会了赵从武,张魁的命令来的很急,只是让他挑选精明强干的士卒送到河西镇受训,并没有说明原因。原本赵从武没有打算让归二前往,可张魁的命令中特意询问沙岭戍中那个少年伍长的情况,赵从武只好遵从张魁的意思令归二前往河西。
白衣将军楚中原显然没有和戍卒废话的打算,他只是简单交代了身后四人,便坐在一旁。四人中一威武大汉走上前去宣布,“在下血戈风无敌,今日的选拔共有三关,每轮过关之人无论最终是否入选都会有赏,让风爷看看你们这些好汉们是不时孬种!”楚中原和四人一入场,归二就感受到不同他人的气机!这五人都是高手,尤其是楚中原也只是略逊自己一筹!另外四人也都一只脚迈入了黄榜境界!在军中算的上顶尖的高手了!
第一轮的规则非常简单,站!保持军姿不变!时限三个时辰,烈日炎炎,几百入选的士卒纹丝不动,这些亡命之徒对玄戈军的赏赐根本不在乎,只是怕连第一关的过不了太丢人,生死是小、面子是大,若是真过不去还有何颜面回去面对弟兄们。归二心里好不恼怒!没来由地来河西站桩!天杀的玄戈军、张魁、赵从武,刚养好了伤就让我受这样的罪!风姓大汉站在众人之前!这看似公平的考验,让归二颇不以为然!他能感觉到大汉默默运起的真气好似一层薄薄的寒雾围绕全身!归二自忖也能做到,但他不敢暴露修为!鬼丘坟的遇刺已经让他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人想要自己的性命,他们既然能追到南口肯定能查到自己的下落!
归二也不运用龟息法决,只是悠闲而立!神识悄然探查周围的士卒!原来这几百人当中还是有几个高手的,归二发现士卒中有几人有真气运行的迹象!不消片刻周围众人早已大汗淋漓,归二也放松下来,任由全身被汗水浸透!大汉的目光一直集中在那几个高手附近,全然没有注意归二前后的异常。
简单而又残酷的考验终于在三个时辰后结束了,几百士卒晕倒了大概几十号人,风无敌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
风无敌含笑面对剩下的士卒,“兄弟们辛苦了!军中备了酒菜,大家先好好休息休息!”说着,场外有杂役将准备好的饭菜抬上来,几十个风姿妖娆的歌女手持酒壶一拥上前。候选的士卒听说可以休息,纷纷坐在地上,嘴馋的早已开始狼吞虎咽!歌女不时与士卒调笑打闹,一时教军场里竟然有些春光旖旎、酒色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