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车拐仙

胭脂沟距油坊门六十多里,得翻两道沟,趟两道河。

胭脂沟是个只有五六十户人家的小村庄,但因为出了个车拐仙而远近有名。

车拐仙小时候很淘气,常爬树上房、穿沟过涧,即使在平路上走,也要翻几个筋斗。

七岁那一年,他爬上一棵高高的核桃树掏鸟窝,踩断了一根枯枝,掉下树,摔伤了一条腿。

当时,他还能站起来走,他怕他爹揍他,没敢说。

一个多月后,他爹偶然发现他走路时一瘸一拐地,问他,他才说出了实情。

他爹带他去药铺里,讨几副跌打损伤的药。

大夫看了,说骨头已长岔了,要治,就得把肉割开,把骨头敲断,对好茬再接上,这手术得去大医院做。

车拐仙的爹一听要去大医院,就头皮发麻。

那时候,一大家子人吃糠咽菜,肚皮都吃不饱,哪里有闲钱去大医院看病治伤?

车拐仙的爹问:“要是不治呢?”

大夫说:“以后就是个瘸子。”

车拐仙的爹权衡再三:瘸子怎么了?不就是一条腿长一条腿短吗?地上一大层呢;还有盲人、智力障碍者、听力障碍者,不都照样活吗?先把眼前头饿肚子的难关熬过去再说。

作为补偿,车拐仙的爹给车拐仙买了一碗羊杂碎,那正是三九寒天,西北风刀子一样,在车拐仙的脸上,割出了几道血口子,他一头扎在香气扑鼻的羊杂碎上,猛吃猛喝,滚烫的羊汤,使他的舌头在之后的三天里失去了知觉。

因为瘸腿,三十岁上,车拐仙还没媳妇,他这个样子,又种不了地,老天让他瘸了一条腿,就不能让他给饿死,总要给他一碗饭吃。

车拐仙跟着一个大仙学测字、占卜、风水,鞍前马后地伺候了师父几年,师父死了,他出山了,很快打出一片江山。

关于车拐仙的传奇很多。

有一年,他因搞封建迷信被批斗劳改,分配给他的任务是搬砖,他一个残疾人,走路都不稳当,每天要搬几千块砖,绝对是个艰巨任务。

砖厂在荒郊野外,那里整天不见一个人,工作组长去检查时,车拐仙在睡大觉,但该搬的砖已经搬好了,摞得整整齐齐的。

工作组长以为有人给他帮忙,在砖厂周围转悠了一下,一个人影都没看见。

组长心里装满了疑问。

一天傍晚,组长躲在砖厂附近的小树林里,要解开这个谜。

天渐渐黑了,车拐仙仍没动静,组长又困又乏,等得不耐烦了,就在这时,车拐仙出来了,他四处看了看,吹了一声口哨,只见黑暗里涌出一伙人,蚂蚁一样地在砖厂上来往。

组长惊讶了,哪里来的一伙人呢?他悄悄往前走了几步,揉揉眼睛,这一看,吓得他头发直竖,脊梁上冷汗滚滚,搬砖的人,都没有五官,只有一张模糊的脸,他们不说话,像一群机器人一样,只知干活。

令组长更惊讶的事发生了,四个小人儿,抬着一个简易的轿子,上面坐着车拐仙,在砖场上转悠着。

组长出了一身冷汗,这地方以前是个荒草甸,几十年前打过一仗,死了好多人。

村里人一直都说这里闹鬼,平常连个脚印都不踩。

修了砖厂后,也只是白天有人,不到天黑,都撒脚丫子跑了。

组长回家的当晚,又冷又热,做了一夜的噩梦,说了很多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他老婆说他夜里出去撞鬼了。

组长没有将这件事张扬出去,他只是在枕头上给老婆说了,并叮咛老婆千万不要说出去。

他老婆好不容易憋了两年,实在憋不住了,说给了他最好的姊妹,传着传着,人人都知道了车拐仙的特异功能。

以前批车拐仙时,总有人乘机给他下黑手,砸他的脑袋、踹他的裆。

一次批斗时,乱哄哄的,不知道谁打断了他的瘸腿,他找了几把草药,揉碎了,敷在腿上,绑上夹板,给自己做了一对拐杖。

他的秘密被发现后,人们说,他拄拐杖是个幌子,到了夜深人静时,几个小鬼抬着他,跑得比马车还快。

车拐仙能掐会算,谁丢了东西,找他问,他说个地方,一找果然就找见了。

人们传来传去的,就把他传成了一个半仙。

陈背篓背着陈望春,去胭脂沟找车拐仙。

夜深了,何采菊睡不着,和刘爱雨坐在院子里,刘爱雨问:“陈望春睡醒了吗?”

何采菊望着夜空,一弯残月在阴云里缓缓穿行,地上一会明一会暗的。

何采菊搂着刘爱雨说:“天亮了,他就醒过来了。”

陈背篓紧赶慢赶,到胭脂沟时,太阳快要落山了。

一路上,陈望春仍然昏睡着,他已经整整一天两夜没吃没喝了,陈背篓心急如焚。

正是吃晚饭时间,胭脂沟炊烟缭绕,陈背篓打问车拐仙家,村里人给他指点,一直往东走,门口插着一面旗的就是。

陈背篓走过十几户人家,看见了那面在晚风中张扬的旗子,黄色的底子上,绣着一个大大的黑色八卦。

大门开着,门口蹲着一伙人,都是找车拐仙的。

车拐仙定的规矩是,不管看病还是问事,都在太阳落山之后,白天,他不坐堂。

陈背篓转了一圈,他前面至少有十几个人,每一个进去的人至少十分钟,轮到他就到半夜了。

因急于赶路,陈背篓竟然在路上一口没吃,这时候才觉着饿了,他兜里揣着两个馒头,已经干得裂了口子,他咬了一口,在嘴里嚼来嚼去,咽不下去,旁边一个人说,院子里有水缸。

陈背篓进到院子里,果然看见屋檐下有一个黑色大缸,揭开盖子,里面有大半缸清水,他舀了一瓢水,一口气喝干。

陈背篓睡着了,他醒来后,周围空无一人,静得可怕。

陈背篓背着陈望春,进到院子里,院子不大,北面五间瓦房,西面和东面各三间厢房,只有北面的房里亮着灯。

陈背篓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就听屋子里说,进来。

陈背篓推门进去,屋子里虽亮着灯,但光线黯淡,正面的墙壁上,贴着一张巨大的八卦图。

图下面有个蒲团,盘腿坐着一个老汉,头发雪白,脸上的褶子很深,看起来年纪大了,但一双眼,放着贼亮的光。

陈背篓把陈望春放在地上,兜里拿出十块钱,放在蒲团前,说了事情的前后经过。

车拐仙伸出一根手指,弹弹陈望春的额头说:“醒来了,醒来了。”

陈望春没有动静,车拐仙拿起酒葫芦,往陈望春的鼻子里滴了两滴。

陈望春突然打了两个喷嚏,陈背篓心里震动,他眼巴巴地看着就要醒过来的陈望春,但令他失望的是,陈望春依然昏睡着。

车拐仙让陈背篓把陈望春翻个身,面朝下趴着,然后撩起陈望春的衣襟。

陈背篓大吃一惊,他看见陈望春的背上,赫然一个青色的印记,图案古怪,看起来像一把钥匙又像一把锁。

陈背篓吓得心砰砰乱跳,陈望春身上从来没有任何印记,只能是龙卷风带来的,难道陈望春的昏睡不醒,和这个印记有关?

车拐仙含了一口酒,喷在陈望春的后背上,陈望春颤抖了一下,虽然还没睁开眼睛,但这一动,让陈背篓心里一喜,他看到了希望。

他以为接下来车拐仙该巧使妙手医治了,车拐仙却说:“回吧。”

陈背篓心里有很多疑问,他想再问问,车拐仙向他挥挥手,不啃声了。

回去的路上,陈背篓走得很慢,他走一会看一下陈望春,他还没醒过来。

陈背篓亲眼目睹了车拐仙的医治过程,没有用药也没有用符,就给陈望春鼻子里滴了两滴酒,背上喷了一口酒,这样就能让陈望春醒过来吗?

陈背篓深深地失望,这个传得神乎其神的半仙,只是个浪得虚名的江湖骗子,

看着离油坊门越来越近了,陈背篓发愁了,要是陈望春再不醒过来,怎么办?真的要去大医院吗?

天亮了,爬上羊胡子岭时,背上的陈望春突然说:“爹,我要撒尿。”

这一声,像春雷在陈背篓耳边炸响,他惊喜地差点晕了过去。

陈望春站在羊胡子岭上,撒起尿来,这一泡尿,长得像一条小河,在他的面前,是一个大大的、圆圆的、红艳艳的日头。

第七十五章 老乡见老乡第八十六章 孙教授告老还乡第十二章 刘爱雨死里逃生第三十九章 小鸡和雄鹰第八十六章 孙教授告老还乡第七章 田明丽撑起了一片天第六十章 打工仔周海明第五十二章 刘爱雨学艺第五十九章 宏光电子厂第七十六章 赵波的心事第二十七章 刘爱雨和陈望春开始向北京奔跑第四十六章 刘爱雨辍学第一百章 陈背篓为陈望春求医治病第四十四章 陈背篓撵走了何采菊第六章 苦命人田明丽第三十二章 压跷跷板第二十三章 车拐仙第六章 苦命人田明丽第八十二章 海鲜店关门歇业第六章 苦命人田明丽第八十五章 刘爱雨做公益第六十七章 拜年第十八章 一只秦岭来的猴子第六章 苦命人田明丽第十六章 浪荡鬼刘麦秆第八章 拜堂第八十一章 刘爱雨淘到第一桶金第八十一章 刘爱雨淘到第一桶金第八十四章 刘爱雨的小洋楼第六十二章 陈背篓的花花肠子第十二章 刘爱雨死里逃生第四十二章 陈望春的悔过书第十四章 没娘的孩子是根草第九十五章 陈背篓借钱第七十章 大学生陈望春第二十一章 算命第八十三章 刘爱雨衣锦还乡第七章 田明丽撑起了一片天第二十五章 魁星楼第三十九章 小鸡和雄鹰第三十四章 刘爱雨和东亮打架第三章 青梅竹马第九十章 茶客何力第四十八章 董家戏班子第九十九章 陈望春回家第四十七章 刘爱雨初露锋芒第二十章 刘秉德行善改命第八十九章 孙教授的忧虑第九章 爱唱戏的何采菊第八十六章 孙教授告老还乡第五十六章 陈望春跑进了北京城第四章 订亲第十八章 一只秦岭来的猴子第四章 订亲第六十七章 拜年第五十五章 陈望春高中状元第九十八章 陈望春病了第二十五章 魁星楼第八十四章 刘爱雨的小洋楼第五十六章 陈望春跑进了北京城第六十章 打工仔周海明第七十章 大学生陈望春第二十四章 金钥匙第七十五章 老乡见老乡第四十二章 陈望春的悔过书第四章 订亲第五十五章 陈望春高中状元第九十一章 刘麦秆催婚第二十一章 算命第四章 订亲第九十九章 陈望春回家第三十三章 陈望春光腚推磨第九十二章 陈背篓的难言之隐第五十二章 刘爱雨学艺第七十二章 厂办是一潭水第七十三章 周海明变了第三十三章 陈望春光腚推磨第三十五章 去枷锁第十九章 刘麦秆和陈背篓顶牛第十二章 刘爱雨死里逃生第十八章 一只秦岭来的猴子第八十八章 生意火爆的茶庄第四十一章 陈背篓毒打何采菊第六十六章 刘爱雨的汇款单第十七章 拜年第六十一章 陈背篓逛北京第九十三章 刘爱雨陷入情网第七章 田明丽撑起了一片天第四章 订亲第二十八章 摸底第八十五章 刘爱雨做公益第十二章 刘爱雨死里逃生第七十二章 厂办是一潭水第三十三章 陈望春光腚推磨第二十一章 算命第六十七章 拜年第九十二章 陈背篓的难言之隐第六十章 打工仔周海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