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星海工的这一番骚操作，其实在某种程度上，算是打乱了常浩南原来计划好的时间表。
像这种潜在的舆情风险，如果不能提前把风险扼杀在摇篮当中，一旦发酵起来，再想解决可就难了。
因此，整个10月下旬，他都在为此事而四下奔波。
结果，好不容易把这个事情平下去，又牵扯出来一个更加逆天的大活。
总之，尽管常浩南已经把宙斯盾baseline7.1情报的后续处理直接丢给了傅友全，但仅仅是妥善安排和尹锺贤的交接联络，就又占去了他的不少时间。
不过话分两头，这次突发事件的影响倒也不完全是负面。
至少，火炬集团的知名度比过去提高了不止一个台阶。
趁着这个机会，常浩南也要求宣传部门集中力量，给即将发布的2.0版本TORCH Multiphysics狠狠造一波势。
尤其在目前压力最大的计算流体力学领域——
也是由于三星海工的耽误，当竞争对手COMSOL发布其性能提升巨大的2.5版本时，常浩南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参与对软件的全方位测试，而魏永明带领的技术部门现在正为了火炬集团自己的更新计划而忙得昏天黑地，显然不可能腾出太多人手。
最后只能以刘洪波负责的数值计算业务部为主，用新版本COMSOL Multiphysics试着做了几个项目，算是简单了解一下友商目前的发展程度。
这就导致在9月下旬的最后几天时间里，整个计算流体力学圈子，几乎到处都是COMSOL的宣传和广告。
虽然火炬集团眼下的业务量，以及TORCH Multiphysics 2.0的预约量并未因此而受到明显影响，但作为业内龙头，肯定不能对此无动于衷。
……
当刘洪波和宋景明一起找到常浩南的时候，后者正在火炬实验室的机房里面，对海洋一号卫星的图像分割与目标跟踪算法进行优化。
实际上，“在卫星端对遥感数据进行处理”，这属于21世纪第三个十年亟待攻克的技术问题。
以眼下21世纪初航天级硬件的水平来说，根本完成不了太复杂的计算过程。
尽管按照国家航天局的意思，这次只要做出来个意思，把技术可行性验证出来就行，真正有功能的卫星咱们可以等几年再说。
但常浩南却觉得，并不是完全没有操作空间。
因为，海洋一号并不是一颗普通的遥感卫星。
它上面最核心的载荷，是一套海洋监视系统。
既然是海洋“监视”，那自然不可能什么都看。
而是盯着某些重要的东西看。
因此，海洋一号拍下来的一张，或者一系列图像中，只有很少数的特定目标区域是人们真正感兴趣的。
所以，更现实的思路其实是——
在卫星端完成对图像的分隔，把可能存在目标的那部分区域提取出来，然后传送到地面，再进行图像识别、定位、甚至理解。
这样一来，星载设备无需承担太高的计算强度，但却可以大大减少天地传输的数据量，以及后续地面数据处理的工作量。
一举两得。
既可以完成技术验证任务，又能让海洋一号多少发挥一些功能。
原本预计这项工作会从10月下半月就开始，但被耽误了一阵，所以进度被迫延后了半个月，
好在常浩南的时间表本来就足够提前，所以倒不会因此而影响海洋一号的发射窗口。
刘洪波和宋景明看着自家老板在忙，也没敢马上打扰，而是一直等到常浩南从显示器后面抬起头来。
“常总。”
宋景明上前两步：
“我们这次过来，是为了COMSOL那边的……”
他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常浩南抬手制止：
“机房不方便说这些，我们上去聊。”
说完之后，他又稍微等待了几秒钟，在确认测试数据已经完全导入之后，啪地敲了一下回车键。
接着脱掉实验服，和两位部下一起，回到了位于主楼的办公室里。
按照惯例，常浩南还是先听跟技术有关的有问题。
“这次试用，我们数值计算业务部总共抽调了9人参与，不过其中有一位同志在试用中途被分配到了重要计算业务，所以没有最终完成，包括我本人在内，另外8人的评价，已经发到您邮箱里了。”
刘洪波如今已经完全适应了给常浩南当下属的感觉，称呼也如丝般顺滑地变成了常总。
别问，问就是真香。
常浩南这功夫也打开了办公室的电脑，熟练地进入邮箱，紧接着一眼便看到了刘洪波发来的邮件。
位于收件箱的第二个位置。
附件里有一份PDF文件。
体积并不大。
即便以2001年的网速，也很快就下载好了。
常浩南迅速看了一下8个人报告中提到的计算环境和项目介绍，微微皱了皱眉：
“这些测试……都很温和嘛……”
他一直以来最想知道的是，对方会如何解决粘弹性本构方程计算过程中的高计算权重问题。
可惜这些测试中都没有涉及到。
刘洪波此时也面露难色：
“常总，我们数值计算业务部不是专业搞测试的，只能算是在做项目的过程中顺便用一下。”
“一来是我们手头的多数项目，委托者都是本身水平不足的企业和学校，所以难度不算高。”
“再者，最后的计算结果毕竟还是要对甲方负责，所以就算真遇上那种比较复杂或者棘手的问题，我们也不敢随便拿陌生软件去试啊……”
“唉……倒也是这个理。”
常浩南微微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后面更详细的评价内容。
必须承认，对于这些相对常见的CFD过程，COMSOL Multiphysics 2.5的计算效率和准确率都很高。
尤其是在计算机硬件性能有限的情况下，甚至能在部分项目当中反超TORCH Multiphysics。
这是过去几年当中，第一次出现的情况。
“我们的对手也在发力啊……”
常浩南感慨道。
老牌发达国家，你把它逼急了，总归还是能拿出点东西来。
见刘洪波已经没有把话题继续下去的意思，宋景明便从公文包里掏出了一份打印好的《宣传计划书》：
“常总，宣传部门的想法是，计算软件的效率其实很难通过一个或者几个数据来客观反映，而如果我们搞春秋笔法，那又涉嫌虚假宣传，长远来看是在砸自己的招牌。”
“所以，接下来在CFD领域的宣传，应该着眼于其它方面，比如相比于主要用户为高校和研究机构的竞争对手，我们的软件在商业领域更加久经考验，可以重点一些有TORCH Multiphysics参与，并且具备较大影响力的产品或者项目。”
“比如我们已经和法拉利……不是造机床的那个法拉利，是跟咱们合作开发赛车的那个法拉利，谈好了条件，在12月举行一场赛季末开放日，到时候会设计一款包含我们公司元素的特殊赛车涂装，以庆祝他们实现车队四连冠。”
在这条时间线上，法拉利早在1998年就拿到了车队冠军，从那以后再未将这一荣誉拱手让人。
而火炬集团的LOGO，在这四年中一直占据着其赛车侧面第二耀眼的位置。
并且，火炬集团还通过金陵研究中心，相当程度地参与了过去三年的赛车研发。
总之，确实是绝佳的宣传素材。
对于宋景明经手的工作，常浩南还是比较放心的。
自打他调任到航空动力集团之后，火炬集团技术所有非技术的日常工作，都是前者所主持的。
两年多以来，从未出过什么大乱子。
所以，看到这份方案，常浩南的心情也轻松下来不少。
品牌效应这东西，一般都是欧美企业拿来压制华夏企业的武器。
但在数值计算这块，情况却完全相反。
火炬集团绝对是金字招牌。
常浩南一只手揉着有些发胀的眉心，另一只手准备关掉浏览器页面。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了刚才那封排在刘永波上面的邮件。
按照规律，那封邮件应该是很短时间以前收到的。
于是，他停下动作，转而重新点进收件箱。
细看之下才发现，那封邮件竟然来自达索。
两家公司之间的交往其实不少，但能够大大方方走邮件渠道的不多。
其实只有猎鹰Z公务机项目而已……
点开之后，果不其然，是猎鹰Z公务机的设计方案优化汇报。
不是什么重要的内容。
其实就是群发给所有负责人，用来备份的东西。
甚至都无需回复。
因此，常浩南只是把邮件页面拉到最下面，并没有把附件下载下来的打算。
然而，附件列表中的一个文件却引起了他的兴趣。
严格来说，是这个文件的扩展名。
.
cmph
“嘶……”
常浩南的眼皮跳了跳——
由于.mph扩展名已经被TORCH Multiphysics所占据，因此，COMSOL公司同类产品的扩展名，只好设置为.cmph……
换句话说。
他似乎……
被背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