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洞庭之心

良久,萧秋雪才回过神来。他立即拾起掉落在地上的书册,哦,是《覆雨录》,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他四顾了一下,皱了皱眉头。这里的荧光实在有些昏暗,于是耸了耸自己的右肩,说道:“雪儿,带我出去。”

雪儿很有灵性,领会到了萧秋雪的意思,于是“嗖”的一下跳到地上,快速的沿原路向外蹿去,萧秋雪紧随其后。对于石台上的宝剑,虽然现在有九成确定那很可能就是覆雨剑,但他决定还是先不动为好,以免产生什么意外。刚才观察剑时那种奇怪的感觉,还是让他心有惴惴。

这次出去的时候要快多了。萧秋雪来到洞外,找了处平坦的大石块在上面坐下,仔细的翻阅起《覆雨录》来。

《覆雨录》里的内容,分为两大部分。第一部分自然是浪翻云自己的武功心诀,以及覆雨剑法的讲解记要。不过这部分里,对于真气的修炼,并没有具体的怎样是到了什么层次,怎样又是到了哪一层次的记述。对于剑法,也没有一招一式的具体描述,以及像某些书里描写的那样每招还配上相应的图画。

应该说,第一部分的通篇,浪翻云都是在讲述一种修炼武功的方法与途径,以及某些时候在某些方面应该注意的细节。至于具体的会在什么时候达到什么样的效果,以及产生哪样的变化,他都只是泛泛的谈论了一些可能性。如果把这书卷的封面和首页去掉,第一次看到的人十有八九根本就搞不清楚这书卷里讲述的究竟是种什么样的心诀,以及什么样的剑法。这一部分,在萧秋雪看来更像武学的回忆录,而不是传道授业的典籍。

书卷的第二部分,让萧秋雪更加地兴奋。因为这一部分,记述的是当年浪翻云和庞斑决战于拦江之上的心得体会。

在这一部分里,浪翻云详述了自己在决战之时,心境、精神上产生的种种变化,以及由此带来对武学领悟上的不同体会和转变。同时,浪翻云还描述了他对庞斑的武学的见解,以及精微奥妙之处的感受。更为奇特的是,据浪翻云所述,他与庞斑决战之时,感受到了鹰缘,通过鹰缘的精神、智慧,感受到了《战神图录》的种种片段。这千古莫测的四大奇书之一,实在让他受益非浅。

在书册的最后一页,同样是浪翻云的一段话,不过应该说是一句话才对:“非至有成之境,不得妄动覆雨剑。”这句话,确定了那石台上的的确是覆雨剑无疑。不过这样一句和全书同篇风格确实很相符的话实在让萧秋雪哭笑不得。

按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武功未到“有成”的境界之前,千万不要去拿那把覆雨剑。不过,什么才叫“有成”?怎样才算“有成”?这种模糊不清的话实在让萧秋雪头疼不已。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先前的谨慎果然不是白费。

浪翻云这样把这句话单独写在最后一页上,显然如果“妄动”了,后果是会很严重的。呵呵,咱家的确很有先见之明。萧秋雪自乐了起来。

等萧秋雪细细读完全卷,天已有些暗了。又是一天没吃东西,他着实很有些饿了。于是他在洞口的不远处,找到了一处比较平坦空阔的土地。依照昨晚的样子,收集来不少柴枝,支使雪儿去抓来三条鱼,大吃了一番。又找到一处石凹,咕咕的喝了一通里面存有的不知是雨还是露气凝结成的水。

拍拍肚子,铺好塑料布,把《覆雨录》小心的收入怀中,他就抱着雪儿呼呼的睡去了。练武?这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着急干什么。

从此,萧秋雪就开始在这个雾气笼罩的怪岛上,开始了他崭新的习武生涯。

起初,武功低微的他拿《覆雨录》的第一部分毫无办法,有些像老鼠拉龟,不知从何着手。于是,他只得先修习他家传的惊龙诀。一边修习惊龙诀,一边和《覆雨录》中的叙述相比对印证。慢慢的,才对《覆雨录》的记述有了些心得体会。后来,益发地觉得其中的每句话简直就是字字珠玑,细微玄妙之极,心神完全的沉浸到了《覆雨录》中。家族的惊龙诀,早已被他练得面目全非了。

修习覆雨剑法同样如是,他先从脑海中记忆的一些《惊龙谱》里载有的粗浅武功开始。当然,如果家族里的那些老头子知道他把那些功夫

评价为“粗浅”的话,只怕气得胡子都要掉光了……

当然,萧秋雪在习武的同时,仍不忘出岛之事。毕竟,自己不能在这怪岛上生活一辈子。而且每天都是吃鱼,营养太单调,不利身体发育嘛。如果将来没有良好的“革命本钱”,怎么吸引到漂亮MM呢,哈。

只是也不宜太早出去,在这怪岛之上,对隐匿自己的行踪,避开家族的寻找,还是很有好处地。所以他直到半年之后(这时间是他通过在洞口石壁上刻“正”字算出来的),才实施自己的第一次出岛试探行动。在这之前,他当然把游泳练得熟得不能再熟了。而且凭借他日渐纯厚的真气,他可以在水底潜行极长的时间。

一日清晨,萧秋雪起来吃完一条烤鱼,把背包放在洞口内用石块树枝遮盖好,然后就准备出发了,这次他并不打算一去不回。这个怪岛虽然荒凉得可怕,但终年浓雾笼罩,的确是个练功的好地方。这次他只是想打探一下所处的位置——这怪岛究竟在哪里。如果有可能上岸,就设法弄来些食水存在岛上。为此,他还带上了装有他的那张假身份证以及用假身份证办来的存折的牛皮纸袋。

带着雪儿,萧秋雪一跃而入冰冷的水中。照以前他学游泳时那样,雪儿习惯的一只小爪子抓起他的衣领,带着他前行。

萧秋雪早就发现,雪儿的力气很是不小。在水中,他只需调整呼吸,使自己保持浮在水面上,雪儿完全可以拉着他前进。而且他越来越觉得,当初自己落水之时,就是雪儿把他救上这怪岛的。

当然萧秋雪还是很心疼雪儿的,只让它拉了一小会,他就把雪儿的小爪子拍开,然后和小家伙并肩前游。过了一会,他们一头扎进了那茫茫浓雾当中。

感觉游了很久,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不知道。虽然靠着体内真气的支持,萧秋雪还没感觉到非常疲惫,但心理上已有些无奈了。莫非被浓雾搞晕了方向?不会啊,一直是雪儿在引路,当初它能把自己带进来,就不会迷失方向才是。不能半涂而废,娘的,老子就不信这雾气还无边了!

咬咬牙,继续前行。阿米豆腐!总算出来了!萧秋雪终于发现自己前方已是一片坦荡的水面。仰望上去,明亮幽蓝的天空上飘着几朵白云,太阳高高的悬挂其上。

不过激动了不一会,萧秋雪又傻眼了。因为他极目望去,漫漫的水面无边无际,根本看不到一丝岸堤的影子。怎么可能?这是哪?难道当初雪儿拉着自己游了很远很远吗?萧秋雪摸着这时跑到自己肩上站着的雪儿的小脑袋,苦笑不语。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就在萧秋雪有些沮丧懊恼的时候,忽然他发现远方有个黑点在移动,好像是条船?!

萧秋雪正要兴奋的大喊以吸引船的注意,他突然一下紧紧的闭上了嘴。不行,不能让人发现从怪岛出来的自己,看来只能悄悄的靠近。

于是萧秋雪一头扎入水下,潜行一段距离,微微露出头来换口气,同时观察那船的位置。就这样游了一段时间,终于从水底接近了那艘船,一艘不大的渔船。

萧秋雪悄悄的附在船体的一侧,只露出脑袋在水上,机灵的雪儿也静静的趴在他的头上一动不动,只有小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不知在看些什么。

船上有两个渔民,一男一女,似乎是对夫妻。听他们的口音,好像是湘州话。前世里,萧秋雪在湘州省生活过一段时间,还勉强听得懂一些他们的谈话。从他们的话语里,他听出一些端倪来。原来,他所在的水面就是洞庭湖。

哦,原来那怪岛在洞庭湖中,难怪水面这么广大。跟着这渔船,大概又过了一个多小时的样子,终于来到了岸边,这是一处小渔村。日已中天,看来这对夫妇是要回家吃饭了。

等船上的两人离开后,萧秋雪才摸上岸去。他小心的潜行,避开时不时出现的村民,终于踏上了一条乱石铺就的小路,远离这渔村而去。

走了一段时间,来到了一处小镇。萧秋雪也小心的从镇外避开,踏上了一条大概可容两车并行的公路。途中,他又故计重施,悄悄潜入了一辆路过的卡车的车厢里。卡车带着他前行了许久,傍晚时分,停在了一处县城里。他偷偷下了车,转了几圈,发现原来身处华容

县内。

萧秋雪去银行取了一千块钱出来,先找了个餐馆大撮了一顿,那仿佛十世饿死鬼投胎的模样,把餐馆里其他的食客可是惊得不轻。然后,他去买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又买了个大旅行包,分别从几处商店,买得大量的食物蔬果,还有一口小锅,当然还有调料若干。

背着这个几乎快和他人差不多大小的包裹,忍受着周围人诧异的目光,萧秋雪急急忙忙出了县城,来到刚才过来的公路边“埋伏”。果然被他逮到一辆跑夜路的货车。没得说,一路顺风车又回到原先的小镇。

回到那小渔村,萧秋雪趁着天黑,划走了一艘一人多长的小木船。当然,他在岸边树下用石块压了用塑料纸包着的两百块钱。就这样划着小船,靠着雪儿引路,终于他又回到了那怪岛之上。

从此以后,他就开始安心在岛上研习《覆雨录》。每隔一段时间,出岛补充一次食水,每次去的地方都有不同,最远到了洪湖,石首,沅江几处。

他每次出岛,还在补给地找个旅馆住十天半月,整理整理自己的仪容,看看电视报纸。他可不想像有些书里在深山老林练功的一些家伙那样,艺成出来,像个野人,把别人吓个半死;又像个白痴,对外界什么都不知道,如今这现代社会,落伍可是很可怕的事情。而且他还常常买上不少书籍,在岛上练武之余研读,增广学识。

再过一年之后,萧秋雪还每半年远赴衡山一次,在衡山的山谷密林之中修行数月。他牢记浪翻云“以人为师,怎及以天地为师”的训言,借助洞庭浩淼广袤的湖水,以及南岳秀绝天下的风光,逐步体会那种与天地自然相呼吸的感觉,使自己的修为不断的提升。

春去秋来,日月轮转。转眼之间,自萧秋雪上岛第一天算起,整整五年过去了。

这时的萧秋雪,已成长为一名外表看上去儒雅俊秀的翩翩少年。在《覆雨录》功法的锤炼,浪庞之战心得的熏陶,以及洞庭南岳气息的陶冶之下,整个人有种安然宁静,自在不羁的气质,一点也不像身负高超武学之人。

这天,萧秋雪终于下决心要取下那把一直插于石台上的覆雨剑,因为他打算要离开这座怪岛了。他觉得自己的武学,好像到了一个极限,再这样独自一人修练下去,只怕也难有太大进境了。

萧秋雪沿着石洞来到了那石窟之中,此时的他早已不再需要雪儿引路了,小家伙只是惬意的躺在萧秋雪的肩膀之上,眯着小眼打盹。这小东西,自从需要它抓鱼的时候变少之后,就越来越懒了。

来到石台前,以萧秋雪如今的修为,心中仍不免有些悸动。毕竟《覆雨录》里最后的那句话说得不清不楚。那可是绝代宗师浪翻云留下的话语,谁人轻忽的?

萧秋雪深吸一口气,真气急速运转至全身经脉,缓缓伸出右手,即将靠近之时,闪电般探出,一下握住覆雨剑柄,猛得拔了出来。

刚把覆雨剑收至胸前,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萧秋雪突然感到一股庞大强烈的气息从剑身传到身体的经脉之中。轰的一下,他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被重重击打了一把,人一下倒在了地上。

恍惚中,萧秋雪只觉得自己全身的经脉好像有千万车辆横冲直撞的感觉,涨痛难当。脑中也莫名出现许多零碎的画面,有时好像一座孤岛,有时好像一座庙宇,有时又好像身处一座宫殿之中,不一而足。

不知过了多久,萧秋雪才恢复了神智。他艰难的爬了起来,发现自己全身都湿透了,汗入雨下。他依靠着洞壁缓缓的调息,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真气虽然没多少变化,但经脉竟被拓宽了不少,这可对以后内息的增长大有裨益。雪儿正在他身旁焦急的打转,看来生怕自己的小主人出了什么岔子。呵呵,可爱的小家伙。

想起刚才的感觉,萧秋雪这才知道浪翻云那最后一番话的苦心。如果当时一看见覆雨剑就伸手去拔,只怕那时浑身脆弱的经脉早就被冲的寸寸碎裂,那自己也就一命呜呼了。

把覆雨剑归入放置一旁的剑鞘之中,系在背后,萧秋雪出了洞。望着远处澎湃而来的洞庭湖水,萧秋雪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那种和自己心灵一起跳动的感觉。

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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