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铝制病房记录，摆放在前台桌子上。
站在前面的中年人有点不耐烦，小护士也不过十六七岁，圆圆的小脸，红扑扑的，着急的上下翻找，眼睛红红的，让人不禁心生怜爱。
“对不起首长，真的没有。”
“信的地址就在这，怎么可能没有！”中年人本就凶神恶煞，乍一严厉起来，本就想哭的护士妹妹真的哭了。
中年男人气闷不已，这一哭他的问题怎么解决呢？
“哭有什么用啊！你给我解决问题！”
争吵之际，护士长听到消息，总算是赶了过来。
一番交涉，护士长拿起那封信，想了想。“这个人已经转到武警医院去了。”
“什么？”
“那里的神经外科比较有名，看日子，应该是今天转的。”
中年男人憋得一脸通红，这串通好了玩我的吧！正欲争吵一二，却不经意间看见一个坐着轮椅的身影。
“夕瑶！”
“教官？”
沉默了一会儿，徐夕瑶把男人领进了护士值班室里。
老兵迟暮，杀气犹存。
夕瑶抓住椅子扶手，艰难的站立起来，敬礼。这个举动把照顾她的护士给吓到了，但没人敢过去，扶她就是侮辱她。
“病情怎么样？”
“医生说是精神因素导致的，要我转武警总院的神经科，说是那边经验丰富。”徐夕瑶冷凌的声音如今已不全是那么彻骨的寒冷，“典教官，你不是想要我去执行任务吧。”
“如果你不是现在这样，确实是最好的人选。”男人将礼帽摘下，小护士竟是吓了一跳。来人的脸简直就是用刀子削出来的，线条无不刚直，粗糙的皮肤就像砂纸一样，狼一样的眼光，挺立的鼻子如苍鹫一般锋利，即使面无表情，亦是凶神恶煞！人民空军四大联队长之一，第一批空军飞行员，曾经的头号王牌——典沧海。
“说说吧，没准我还能飞起来呢。”夕瑶调皮的问着。
“简单说吧，英国飞机窜犯缅北领空，我们够不着。”
“高空高速目标？”
“喷火侦察型，速度超过500公里，高度6000米以上，高炮打不到。”
一个非常棘手的目标。喷火式战斗机早期并不比bf109出色，虽然英国人的发动机比德国人的要好一些，但拆掉了机枪和装甲的侦察型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去除多余重量之后，阻力下降，动力上升，无论是机动性还是速度都有了很大提升，用现有的“海鹰”战斗机在那个高度只能吃尾气。
这样的话，谁上去都是没有用的，除非人民军有一种飞机可以在这个高度追上喷火！远东空军的喷火和英国本土的不同步，属于早期型，现有战机改装一下，不知道能不能达标，特别是把s-7装上最新的液冷发动机。
当然，徐夕瑶的想法已经有人做了，“双发狂魔”杨伟怎么可能放过这么好的项目呢，但是他这个时候正在冲刺s-8双发远程轰炸机，没有时间，这个项目丢给了他的学生做，进展缓慢。真正可以对付英国人的是611所最新高空截击机——p-5，这款飞机在抗战时就开始了研发，但由于液冷发动机问题不断，没能赶上战争末班车，知道1938年人民军才获得了小批量生产的p-5截击机。与粗壮风格的美系血统“海鹰”不同，p-5采用大展弦比机翼，翼型非常薄，机身修长，全流线型机体，埋头铆钉，一台6000米高度输出功率1100马力的液冷发动机，可以把战斗机推到10000米的高度。
这就是典沧海要找一个王牌飞行员的原因，这种雷达引导下的截击作战基本上只有一次机会，因为p-5只有两门20mm机炮，而敌机速度很快，如果一击不成，对方只要俯冲脱离，基本上不会有第二次射击机会。
“教官，我大概知道你要找谁，不过他已经答应我不再升空了。”徐夕瑶礼貌的微笑道。
“你们倒是双宿双飞了，空军怎么办？”典沧海有点恼怒。
“如果你真的要一个神枪手的话，我倒知道一个人可以试试。”
一名飞行员必须是高中以上学历，最好是大学生，一般训练的时候已经18岁，20出头服役，典沧海这批飞行员训练的时候年纪稍大，到现在已经不是飞行员的黄金年龄了，而且这些老飞行员大部分都已经走上指挥岗位，也不可能升空。
“我记得中央航校第二期的时候，有一名叫刘粹刚的学员，1935年在54航空联队服役，如果他没死的话，现在应该已经是个高手了。”
典沧海顿时起了兴趣，谁不知道徐夕瑶心高气傲，能从她嘴里说出来的高手，绝不是一般的高手，只是这个人他没听说过，需要去看看。不管怎么样，总比在这里守着一个瘸子和一个退役飞行员强。
“好吧。”典沧海重新戴上礼帽，遮盖他那张吓人的脸。“恭喜你了。你那架飞机还在博物馆里，我给你准备了新的。”
徐夕瑶微微一笑，心情好了些。“你怎么就知道我能飞起来？”
典沧海思考了一小会儿：“你眼中的冰，化掉了。”
他笑着走出医院，显得非常高兴，血影飞花，云裳仙子，她一直是一把血刃，今天终于变回了女人。革命不就是要让旧社会的鬼变成新社会的人么。如果可以成为被宠着的女人，任谁也不愿意变成这幅嗜血的罗刹模样吧。
刘粹刚……
典沧海并没有急于找这个人，他要找的首先是负责改装p-5截击机的人。别看p-5看起来可以追上喷火，实际上情况远没有那么简单。首先p-5截击机翼展11.6米，机长9.6米，尺寸比“海鹰”还要大，为了满足高空性能要求，飞机的机翼很薄，而且梯形机翼非常窄，只有这样才能飞得快又飞得高，类似u-2高空侦察机和ta-152战斗机就是采用这种翼型。可是这种翼型也意味着低空活动时非常不利，而且为了降低阻力，机身非常狭窄，仅可以包裹发动机，那么机炮也只能装到发动机舱上面，薄薄的机翼里什么都没有。两门20mm厄利空机炮各有一条60发弹链，好在是截击机，一锤子买卖，这个弹药数也凑合能用。为了让机体可以追上600米高度能飞到550公里的喷火侦察型，飞机必须改装，飞行员装甲和油箱装甲是肯定要去掉的，飞机表面不能刷油漆，所有的开口都必须用胶密封磨平。
即便如此，这架飞机在6000米高度仍然只能飞到530公里，没办法，发动机功率就在那儿。空军几乎要放弃了，甚至有人认为，干脆把希望寄托在李承干的双管57mm防空炮上，或者再多拉几门88mm高炮过去，看能不能碰运气碰一下。
在一个湿热的帐篷里，几个光着膀子的男人凑在一个荧光屏面前，郁愤的看着上面快速闪动的光点。在这个小小的帐篷里，实际上集中了劳动党几个尖端武器部门的精英。可以说是劳动党最高军工水平的代表。
搜索雷达在当时已经是很高科技的东西，如果把发射器功率放大，甚至可以探测到120公里外的目标，不过人民军认为，这种雷达体积太大，不利于部署，为了在探测距离和体积之间取得平衡，人民军正式列装的空-1型对空搜索雷达的最大探测距离不过80公里，但是可以用卡车运输，到目的地之后组装起来。由于人民军得到了日本的磁控管技术，使用高频信号，所以即使是一架飞机也可以探测到。
英国侦察机悠哉悠哉的转了一圈，拍下照片后扬长而去。
“大家什么看法？”典沧海在地图上标下敌机的航线，问道。“廖营长你先说。”
“我们先后三次开炮射击，按道理56倍径88mm高炮射高没有问题，但是我们机动困难，敌机目标太小，移动速度太快，只能碰碰运气。”
“你们的40炮呢？”
“其实也能够得到，但是防护范围太小，很难击落敌机。”
典沧海不想再问了，反正这几个月除了这些他也说不出别的，看起来只能靠截击机了。
“凭我们高空截击机的速度是追不上对方的。”刘粹刚说道，“但是p-5截击机更适应高空环境，升限更高，这样一来我们可以这么打，先爬升到更高的高度，然后俯冲攻击，这样可以在一段时间内追上敌机。”
只有一个射击窗口，如果错过，敌机将扬长而去！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英国人不知道我们有雷达，如果从发现敌机开始起飞，还没爬到那个高度人家就跑掉了，即使是巡逻战斗机发现对方，只要人家调头逃跑，你也没什么办法。得手的机会只有一个，在敌机视野不良的时候，利用雷达提供的方位信息发动偷袭。
人民军截击机选择了一个有云的上午。有云则敌机可能低飞，上午表示光线充足，可以有效发现敌机。
典沧海盯着雷达荧光屏，引导两个双机编队伏击这架英国侦察机。空-1号机预警距离大约60-70公里，发现目标后刚刚够飞机爬升到那个高度。敌机窜犯领空时，一进一出，走“u”字，人民军机群对第一次进入实际上是无能为力的，因为这个时候还没爬上去，但一出就有机会了，地面雷达在这个时候就能引导飞机拦截。
英国人的飞机持续向内陆飞行，显然是要对全线的施工情况进行拍摄。人民军截击机就像守门员一样，在边境线上等着敌人。幸亏英国人在远东没有雷达，要不然这点小把戏还瞒不过人家。
典沧海预计，敌机要飞上几分钟，他决定让两个截击编队向英军侦察机的方向靠拢，慢慢接近。不料，侦察机飞了一圈，突然掉头向境外逃去，典沧海的心立即跳到嗓子眼上，敌机直奔刘粹刚编队过去了！习惯阴人的典阴沟这才拍起大腿，这个战术他没教过刘粹刚！
“负速度差对头”，徐夕瑶是这个战术的发明人，也是目前为止唯一的使用人。一般来说，空战都是追尾攻击，这也是空战的传统，但随着能量空战时代的到来，高速战斗机打击低速战斗机时，也可以选择从正半球进入攻击，这就是对头攻击。两架飞机对头飞行时的速度差往往超过音速，在这种情况下对敌机进行拦截射击，无疑需要极高的射击技术。由于面对高速目标时，转向对头要消耗掉很多能量，形成对头射击时往往我方能量要少于对方，速度更慢，这就形成了一种伏击的态势，速度慢的战斗机攻击速度快战斗机的前半球。夕瑶退役之后，把这个战术留了下来，但是在这么高速的环境下短时间内拦截射击，技术难度极大，用得好的飞行员凤毛麟角。
侦察机飞出一条弧线，向南返航，而接近中的刘粹刚编队向西飞，位于敌机左上方。
典沧海知道，他决不能下向左转的命令。如果左转企图追尾，喷火侦察机凭着自己的高速，很快就可以甩脱p-5，只有向右转向，在高速机动中拦截射击！
“不能左转！右转！攻击！”
刘粹刚耳机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命令，就在这个时候，他也目视发现了那架闪着银光的英国侦察机。“负速度差对头”，他脑子里突然浮现出这个概念，他只是听说过，没有练过。但这个时候你哪有时间说你不会啊！
刘粹刚硬着头皮向前飞了一段，放下15度襟翼，大角度转向英机，斜对头前半球进入直接开炮攻击。他的友机在口瞪目呆中目睹了这个动作，两机相对速度1000公里/小时以上！攻击距离小于300米（因为远了火力密度不够），从进入攻击到开火不超过10秒钟！
苍蓝碧空中一阵短促的火光，一切仿佛都平静了。
从耳机里，典沧海能听到刘粹刚开火了，但是情况怎么样？
“打中没有。”
“不知道！”刘粹刚答道。
不知道？
这倒不奇怪，两门机炮都位于发动机舱上方，开火以后烟雾火光都有，确实可能看不清楚。典沧海连忙再问友机，回答也是一样——不知道！
友机当时也在做转入迎头拦截的动作，但是他没有进入攻击，只看见刘粹刚的飞机开火了，敌机根本没看到，刹那间那架飞机就钻进了云层，无法判断。
典沧海又看着荧光屏，显然，在攻击之后，一个光点已经消失，从距离上看，是坠入了野人山。但这个结果不靠谱，因为敌机也可能是因为低飞而消失的，他遭到攻击难道不会俯冲规避么。
“编队返航，看看照相枪！”
“首长，我们监听台监听到敌机通讯，录音你要听吗？”
典沧海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如果敌机遭到攻击后还有声音，证明根本没有击中。“放一下。”
“holyshit……”
额！
“你再放一遍！”
“holyshit……”
这个应该不是说杀超神的意思，指挥部里开始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敌机飞行员肯定碰上了麻烦。刘粹刚下来，照相枪一洗，真相大白！
两门20mm炮一共只来得及发射48发炮弹，从机炮的射速估计，实际上开火时间只有一秒钟左右，连机头指向都没有调整好，48发炮弹是成一个扇面扫出去的。稍微有点空战常识的人都知道，对敌方目标射击要尽可能保持机头指向一致，这样打出去的弹幕集中才有可能击落敌机。典沧海在判读徐夕瑶的照片时，就看到她的机头指向基本不变，敌机是主动钻进瞄准器的，刘粹刚转向，截击都是一气呵成，唯独最后临门一脚不够老练。
典阴沟叹了一口气，这次阴人怕是失败了。正是沮丧之时，最后一批照片让他眼前一亮，似乎有一发炮弹在座舱上炸了。
喷火上面几个飞行员？座舱上炸一颗20mm炮弹，那人不就打成浆糊了吗？
典沧海立即把照片冲洗放大，一帧一帧的播放，由于两机相对速度实在太快，人民军使用的16帧照相枪仅仅拍下20多张有效照片，但从两张照片上，可以看到英机的座舱确实发生了爆炸，也就是说，有一发20mm炮弹击中座舱，飞行员当成毙命！
当事人在回忆这次攻击时，其实什么都没说清楚，嘴里唯有运气二字！英军飞机和飞行员的残骸随后几天里在野人山寻获，英军飞行员已经只剩下一堆白骨。
“你觉得，这能打下来，凭的是什么？”苏迪一边削着水果一边问。
“一半是运气吧。”徐夕瑶一边努力让自己的腿用上力，一边回答。
“另一半呢？”
“嗯……”夕瑶略微思考，“还是运气。”（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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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想玩点清新的，但是为了大家的利益，还是要挑明。第一个运气指的是纯粹的运气，比如敌机怎么飞。第二个运气就是用实力争取到的运气，比如那颗飞进座舱的炮弹，只有你抓到开火的机会，炮弹才有可能飞进座舱里。我们做人何尝不是如此，自助者，天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