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回 讲前因众人释疑雾 二路帅受罚劳军营

薛丁山大闹新房痛打樊梨花,触怒了众人。陈金定大吼一声,分开人群,扑过来把薛丁山抱住:“去你的吧!”像扔小孩一样,把他扔到一边。薛丁山从地下爬起来,还要拼命,被众人死死拉住,暂且不表。

回头来再说前庭。大厅里里外外张灯结彩,大小将官猜拳行令,高谈阔论。大厅正座上是大媒人程咬金,薛元帅侧座相陪。皇上、军师、众将都在开怀畅饮。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夸老程会办事,程咬金兴高采烈,眉飞色舞,凡是敬他的酒都来者不拒。他正要打开话匣子来一痛白话,程千宗气喘吁吁跑进了大厅:“不好了!”这一嗓子把大伙儿全惊呆了。一看程千宗,满头大汗,脸也变了色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程咬金赶紧把酒杯放下,把桌子一拍:“谁像你这样,你有什么事跑这咋唬。”“爷爷可、可坏了!后边打、打起来了!简直都要出人命了!”薛大帅也愣了:“千宗,谁和谁打起来了,是不是因为贪杯过多喝醉了?”不是,不、不是那么回事呀,新郎和新娘打、打起来,我薛大哥把人都、都要打死了,樊小姐都快没、没气了。”

大伙这才听明白,老程一愣,心说这是为什么呢?“我去看看。”除了皇上、军师、大帅还在前厅,其余众将都随老程慌慌张张向后帐跑去。

来到洞房门外,听见里边还在打,老程一着急,也忘了自己多大岁数了,连跑带颠,闯进屋里,高声喊喝:“怎么回事?都给我住手。”大家回头一看,援兵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呼啦往两旁一闪,让老程进来。程咬金一看,孙子说得一点不错,樊小姐在墙角地下坐着,满脸是血,头发散乱,薛金莲、窦仙童正在劝说;几个年轻人拉着薛丁山,薛丁山满面凶气,还在挣扎。

程咬金满腔怒火,来到薛丁山面前:“你为什么打樊小姐,你说,今天你不说清楚我决饶不了你。”老程寻思他说这些,薛丁山就能老实,万没想到薛丁山就像疯了一样,管你是谁哩!他一看是程咬金,火撞顶梁门,把秦英、罗章众人推到一边,噔噔噔大踏步来到程咬金面前,把胸脯一拔,脖子一挺:“老国公,你来得正好!我正想找你去,你办的好事!”老程一听这什么话:“丁山哪!我办啥错事了?你指鼻子指脸教训谁呀?我怎么对不起你?”“嘿嘿,老国公,我多谢你给我保的这个媒,多谢你这个媒人,你可缺了八辈损德。”薛丁山这句话说得过分了,不管怎么说,他不该这样责备程咬金,老程在皇上面前说话都有身份哪!你一个晚辈人,指鼻子道脸地这么说,老程哪挂得住。老程火往上撞,把巴掌抡起来,叭!就给薛丁山来了一下,“小兔崽子,我教训教训你。”薛丁山当然不敢还手了,冷笑了一声:“老国公,打得好,您随便打!”

薛丁山这一顿雷烟火跑,几乎把老程气得浑身栗抖,脸也变色了,胡子也撅起来了:“薛丁山你个小崽子,你为什么要打人?讲出道理还则罢了,讲不出道理我决不饶你。”“你随便吧。想问你去问樊梨花,不想问拉倒。”“好,我跟你讲不清说不明,我管不了你有人管你。”

老程忿忿不平离开洞房来到前厅,见了皇上、军师、元帅,把脚一跺:“薛仁贵,你那个儿子是怎么教育的?他眼里还有没有老前辈?这个畜牲可把我气死了哇。”他把洞房里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回来的人又作了补充。

薛元帅闻听火往上撞,吩咐一声:“来呀,酒席撤下,升帐!”元帅升座以后,吩咐中军官:“把薛丁山带上帐来!”

中军官不敢怠慢,怀抱大令,带着亲兵,赶奔后院,把大令往空中一举:“呀——呔!薛丁山听着,元帅有令,叫你到前厅回话。”薛丁山一听也傻了,不管别人怎么说,那是私事,令箭一下,变成公事了,抗命不遵,有掉头之罪,他再硬也硬不过去。但是,薛丁山心里头一百二十个不服,心想爹爹也得讲理。我这一肚子话非得说明白不可。他把衣服整理了一下,答应一声:“遵令!”迈步离开了新房。薛金莲、窦仙童等女眷带着丫鬟婆子,把樊小姐从地下搀扶起来,给她擦血上药,苦苦解劝。樊梨花一语皆无,只是痛哭。男将们一看在这伸不上手,也搭不上话,全都退出,赶奔前大厅。

薛丁山把帽子正了正,袍子抖了抖,来到帅案前头,躬身施礼:“父帅在上,儿薛丁山参见父帅。”薛仁贵一看见薛丁山,气得脸都变色了,手都凉了,把虎胆一拍:“薛丁山,你可知罪?”“爹爹,有罪便知,无罪不晓,儿不知身犯何罪。”“你没罪吗?我问你,为何大闹新房,暴打樊小姐?你这次成亲是奉旨完婚,你打樊小姐,心怀不满,就是藐视圣上,你知罪不知罪?”“爹爹,说我抗旨也罢,抗令也好,儿我是把她打了,不但现在打,将来打,我非把她打死不可,儿我没有错。”

薛丁山也够横的,不把事说清楚,反而跟爹顶起来了,薛仁贵哪儿受得了啊?气得浑身直哆嗦,吩咐一声:“来人,把他推到外边杀了!”薛丁山把双手一背,扑通跪下了:“爹爹,且息雷霆之怒,儿有下情回禀。我把话说完了,您乐意杀就杀,我决无怨言。您要单说我打了樊梨花,搅闹了洞房,抗旨不遵,我一点怨言都没有。不过您要说我打得不对,我死了也不服。”“那你说说为什么要打樊小姐?”“陛下,军师,爹爹,您们先问问樊梨花,她有没有丈夫?再问她的父亲和两个哥哥到底上哪里去了?其实樊梨花是有夫之妇;她的父兄也没回老家,而是被她杀死了!众位倘若不信,可到后花园东北角房中看看,三口棺停尚在,死尸犹存,这如何解释?她为啥隐瞒真象?再者说,父兄的尸骨未寒,她居然有心跟我拜堂成亲,她还有点人性没有?我薛丁山怎能要这种下贱之辈呢!我打她就为这些,话说完了,你们对我随便发落吧。”

众人听完薛丁山的叙说,无不瞠目结舌。老程满腔怒火也消了,为了把事情弄清楚,他亲自带了几个人,到后边去了。他先奔后花园,一看东北角这一拉溜五问房,命令亲兵把门户推开,果然有三口棺材,看了灵牌,老程还不放心,命人把棺停打开,往里一看,三具血淋淋的尸体。他在两军阵前见过樊洪,也见过樊龙、樊虎,仔细辨认,果然是樊家父子。又命人把棺材盖上,找了找,没人了。原来樊龙、樊虎的妻子说罢,也怕惹出麻烦,就回屋去了。老程命人在这儿看守,然后赶奔新房。

这阵樊梨花还哭呢,满屋女眷,正在解劝。柳樊二氏夫人,咬牙切齿,骂薛丁山。大家一见程咬金进来了,赶快站起来,迎接老国公。程咬金吁吁直喘,来到樊梨花跟前。他是个直性子,这阵对樊梨花也没好印象了,把脸往下一沉,大肚子一腆:“梨花,你先别哭,我问你一点事。”樊梨花止住悲声,点了点头,“梨花呀,薛丁山打你,现在他被带到前厅,他爹非杀他不可,这小子还满肚子都是理,他对我说了很多事,我打算问问你,你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我先问你,你是不是有夫之妇?”这些女眷一听都愣了,这话是从哪儿说起呢?这老头儿疯了?人家樊梨花是大姑娘,怎么会出来个丈夫?樊梨花停了片刻,点了点头:“老爷爷,你说的对,是这么回事。”“啊?哎唷,我再问问你,你为什么说你爹、你哥哥上乡下老家去了?怎么他们的尸体在后花园?有人说你杀父诛兄,有没有这个事?”梨花停了一会儿:“老国公,要说我杀父诛兄,我没这么干,反正他们是死了。说他们到家乡去了,这是欺人之谈,的确是糊弄了你们。”

程咬金听了樊梨花的话,不由得勃然大怒,手指梨花连喊带叫:“樊姑娘,我真没把你看透,你是这么一个人,表面上温柔典雅,实质是男盗女娼,你为什么背着我不说实话?为什么瞪着眼坑人?我跟你完不了。”

大伙儿一听,这可怎么办呢?摁下葫芦瓢又起,薛丁山刚跳完了,程咬金又来劲了,事到如今,只好劝说,窦仙童、薛金莲过来连推带搡,把程咬金推到前厅。老程走了几步,脑子冷静冷静,一琢磨,刚才自己说的话是有点过分,樊梨花究竟是不是那种人?问她什么她答应什么,一点也不解释,看这意思,其中另有隐情。她为什么不说呢?难道说我和丁山都错怪了她?可后院那三口棺材又怎样解释?老程觉着这事不太对劲。他到了前厅一看,大家都在等着他呢。薛仁贵脸像白纸一样,薛丁山在旁边站着,不服不愤。皇上、军师众将,都在听他老程的信儿。

薛大帅一看程咬金回来了,赶紧欠身离座:“老人家,您调查得如何?”“仁贵呀,我现在都糊涂了。要说呢,丁山讲的不是没道理,樊洪、樊龙、樊虎果然是死了,棺材就在后院,我都看了,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啊。然后我又到了洞房,问樊梨花,樊梨花全都承认,问她什么,她说有什么,仁贵,你说这事可怎么办?”

薛丁山在旁边笑了:“老爷爷,这一回您不骂我了吧?您不是说我无事生非吗?现在这事怎么解释?您知道樊梨花是什么样一个人了吧,我打她究竟应该还是不应该?”“小子,不管你怎么解释,你打人就是不对,我老觉着其中必有隐情。”

正在这时,军兵进帐禀报,樊梨花的母亲何氏老夫人要求见大帅。薛仁贵一听,很好,不管樊梨花怎么的,他跟何氏老太大无冤无仇,人家女儿挨了揍,当娘的要出面,听听人家说些什么吧!大概有些糊涂的事,问问老太太,还能问清楚。薛仁贵吩咐一声:“请。”

时间不大,梨花的老娘哭得跟泪人一样,丫鬟婆子搀着,走上帅厅。薛仁贵欠身离座,赶紧迎接。老夫人落座之后,众人都静静地等候老太太说话,何氏老夫人先瞅了瞅薛丁山,薛丁山满脸不服,拧眉瞪眼,用白眼珠看着何氏老太太。老夫人没计较这些,扭项回头,对薛仁贵说:“薛大帅,老身冒昧,来闯帅堂,见大帅我要说几句话。”“好哇,欢迎你来,有话你就说吧。”“请问大帅,你儿子薛丁山为什么要打我女儿樊梨花?而且下了死手。我听说是薛丁山听信别人的话?才把我女儿打了。但是,不管你听着什么话,你调查没调查?知道不知道详细内情?一不调查,二不询问,伸手就打,实在叫人难以接受。我相信平西王教子有方,你不会怂恿你儿子干这种野蛮的事吧!”

“这个——”薛仁贵脸一红,这才发现这老太太不是一般人,说出话软中有硬,都带着刺,比揍自己俩嘴巴子都难受。本来薛丁山这种野蛮的行为,是当爹的惯的吗?可有那么几句话,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情。儿子不好,当爹的有一定的责任,教的不严,管的不妥。明明这老太太是指责自己,还不那么说,这薛大帅哪受得了哇,但是有错,还得承认错呀!“老夫人,你责怪得对,都怪我薛仁贵教子不严,才今天人前显丑,梨花姑娘被打得那么惨,我绝对不会饶他。一定严厉惩处薛丁山,给梨花姑娘出气,给老夫人出气。”“多谢大帅。老身来此,不是为处分二路元帅,也不是为我女儿出气,是为了把事情澄清。究竟是为什么?大帅你的心里可能还糊涂。大家也不明白内情,特别是薛丁山,他更不知道内情,老身要把以往的经过讲说明白。”“好哇,老人家,我们正要向您请教,您就把这些事情好好地给我们说一说吧。”老太太未曾说话口打咳声,难过了半天,这才把以往的经过诉说了一遍。

原来樊梨花在两军阵前同薛丁山、程咬金把大事定下来之后,引兵回城。老将樊洪听说女儿连胜数阵,十分高兴,忍痛扶伤,亲自把女儿接进帅厅,并摆下家宴,为女儿贺功。樊梨花见一家人都在兴头上,就没把丁山的事说出来,怕爹爹不高兴。第二天早上城门刚开,就由白虎关来了一个下书人,樊洪把书信展开一看,又是杨凡提出结婚的事,并且信的措词很不客气,要求早日定下喜期,他就要迎娶。樊洪看罢,心里很不痛快。他知道女儿最烦这事,可是又不能不说,把老头儿愁得一天都没吃好饭。天黑以后,他把梨花叫到自己的屋内,把仆人们都赶出去,对女儿说道:“梨花呀,我知道为父要一说这话,就撞你的耳朵,但是不说又不行。你先看看这信。”他把杨凡的信交给樊梨花,梨花一看跟吃了蝇子似的,心中恶心,脸也红了:“爹,您打算怎么办?”“丫头,还能怎么办呢?大丈夫生在天地问,无信而不立,爹红嘴白牙答应了这门婚事,指腹为婚,从小把礼物都过了。我给人家说得一妥百妥,对天都盟了誓,这话我怎么往回收啊!现在杨凡当了白虎关的大帅,我听说小伙子文有文才,武有武艺,胯下马掌中刀,有万人之敌,也受过高人的传授,名人的指点,狼主对他十分器重,早晚加官晋级,不失封王之位。你要嫁给他,早晚就是一品的王妃夫人,吃尽穿绝,享受一辈子荣华富贵。你要好了,爹也就放心了。爹也知道你不乐意,你就当可怜可怜你爹,答应了吧!马上我就给他写回信,挑良辰择吉日,用花轿把你送到白虎关,让你二人成亲,你意下如何?”樊梨花再也坐不住了,“爹,不管您怎么说,我也不能许配杨凡。我早就给您说过了,我宁愿出家,甚至不活在人世,也不嫁给他。爹您是知道的。我一想起杨凡,就五内如焚,浑身上下不得劲。也许我们是前世的冤家,今世的对头。爹呀,您想想,您把女儿许配给他,我这一辈子得苦到什么程度。您就我这么一个女儿,能不能疼爱疼爱我,把这门婚事辞退了呢?”“哎呀,梨花呀,你这不叫你爹为难吗?我再问你,杨凡除了长得不好,哪一点配不上你,你怎么就这么看不上人家呢?我再问你,你不许配给杨凡,你想许配给谁?你准备找一个什么样的丈夫,今天晚上你也给我说清楚。”

老头儿一问这,樊梨花不能隐瞒了,撩衣服给爹跪下:“爹,您别生气,既然把话说到这儿,女儿不得不说,不得不讲了。您先看看这封信。”樊梨花从怀里把老师的信拿出来了,双手往上一递。樊洪不知道怎么回事,把信接过来,封头撕开,拽出信瓤儿,借灯光仔细观瞧。还没等把信看完,樊洪就烦了,“啪!”把信往桌上一拍:“你师父这是干的什么事,她从中给你提媒了,要把你的终身许配给薛丁山,这可能吗?薛丁山是咱的敌人,有国仇啊!领兵带队来打咱的寒江关,我怎么能把你嫁给他,这不是认贼做父吗?根本是不可能的。你师父是个武林高手,那么高身份的出家人,怎么能说出这种糊涂话,办出这种糊涂事,真是岂有此理!再说那个王禅,他是薛丁山的老师,他也乐意你们成亲,他是个什么东西,他管得着咱们家的事吗?当然了,师徒如父子,老师把你栽培成人了,确实对咱们家有好处,咱一辈子也忘不了人家,但是她也不能包办你的婚姻。老师再亲,能有当爹的亲吗?谁把你抚养成人的?谁把你养大的?究竟是我说了算,还是你师父说了算?怪不得你不乐意呢,有你师父在后头给你撑腰。梨花呀,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也应该明白,这件事情根本是办不到,你不要胡思乱想。今天为父告诉你个准话,除了嫁给杨凡,别的事行不通。”不管樊梨花怎么解释,老头儿也听不进去。后来把樊小姐逼急了:“爹,您能不能要我的命,您就是把女儿我杀了,我也不能许配给杨凡。就当我师父说得不对,您的话我也不能听。”“你好大的胆量,连为父的话你都不听,你成心是想把我气死,像你这样的女儿,我要你何用。你不是想死吗?今天我就成全你。”老头儿一回身从墙上把宝剑摘下来了,一按绷簧,锵啷啷拽出宝剑,梨花一看,毫不畏惧,把胸脯往前一挺:“爹,您来吧,您就成全您女儿,我就死也不答应。”

老头儿骑虎难下,-,奔女儿就是一宝剑。梨花在那跪着,往旁边一闪,老头儿这一剑就砍空了。梨花过来夺这宝剑,本是想让他消消气,没有别的意思,老头儿错疑了:“噢,你还敢跟我伸手,真是樊门不幸啊,出了你这么个败家子,不忠不孝。”老头儿更急了,左一宝剑右一宝剑,梨花左躲右闪,爷俩在屋里就折腾开了。本来屋就不大,三折腾两折腾,把桌子上的蜡灯碰倒了,蜡灯一倒当时就灭了,屋里一团漆黑,抓不着怎么办,他把宝剑扔出去了,约摸着樊梨花就在前面:“丫头哇,你着剑!”“嗤!”其实他没看准,樊梨花没有在那个方向。因为樊洪离墙很近,他一扔宝剑又弹回来了,这就叫不巧不成书,宝剑一弹回来,“咔嚓”一声,正扎在樊洪的前心,扎进去二寸多深,樊洪觉着眼前一发黑,胸膛一发热,“哎呀”一声,翻身摔倒。正好宝剑在这插着,他又摔个跟斗,宝剑又扎进去很深,当时老头就昏过去了。

樊梨花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因为屋里太黑。她赶紧从地下把蜡烛摸着,把火镰打着,点上蜡烛一看,父亲倒在血泊之中。这一下可把樊梨花吓坏了,抱住爹爹失声痛哭。这时正好进来一个丫鬟送茶,这是何氏老夫人知道父女在屋里争吵放心不下,让丫鬟以送茶为名来探听探听。

丫鬟推门一看,吓得连盘子带茶碗全摔地下了,磨身就跑:“了不得了,老爷死了!”当时正是夜深人静,这一嗓子把全府的人都惊醒了。老太太、儿子、媳妇等,都围到这屋了。樊龙、樊虎本来打仗受了伤,现在伤口还没痊愈,他们穿衣不整,吁吁直喘,分开人群,抢步进屋:“爹爹,您这是怎么了?”抱住爹爹痛哭。哭着哭着,老头儿又缓过来了,睁眼一看是两个儿子,旁边站着女儿,他用手指着樊梨花说:“我就是她杀死的呀。”他并不是诬陷女儿,意思是说要不是因为婚姻的事,咱爷俩能吵起来吗?你要听了我的话,咱爷俩能生这么大的气吗?要不生气,什么事都没了,就因为生气,才拿宝剑砍你,落了这么个结果。他是恨樊梨花,说了这么句话,说完老头儿就没气了。樊龙、樊虎不明真象,就认为他爹说的是真话,肯定是妹妹用宝剑把爹给扎死了。两个人眼睛都红了,站起身来用手点指:“樊梨花你不是樊家的人,你能把爹亲手杀死,你这有多狠哪!你是我们樊家的败类,今天非给爹报仇雪恨不可。”

二人像疯了一样,拉出宝剑围攻樊梨花。这屋本来就不大,人又多,他们俩一抡宝剑,就更热闹了,梨花一边躲剑,一边解释:“哥哥,你们先别动手,听我说,不是那么回事。”“你别说了,爹还能诬陷你吗?给阎王说去吧。”左一剑右一剑下了绝情。亏得樊梨花有好功夫,把她逼得在屋里直转,这可怎么办呢?说来也巧,樊龙在前,樊虎在后,把樊梨花夹在了中间,樊龙双手捧剑,恶狠狠分心便刺,樊虎在后边摆起宝剑往下就劈,都想把樊梨花置于死地。樊梨花手疾眼快,“嗖”,往旁边一躲,他们俩的剑都走空了,樊龙一宝剑正刺在樊虎的心窝,樊虎一剑正砍在樊龙脑袋上,哥儿俩双双而亡,不到一个时辰,爷儿仁全死了。

这回更乱套了。樊龙、樊虎的媳妇抱着丈夫哭,老太太何氏抱着老头儿哭,樊梨花也哭,仆人、丫鬟也哭。樊梨花一看,我跳到黄河也洗不清,还活着干什么?她瞅了个空,把宝剑捡起来就要横剑自杀。她母亲手疾眼快,一伸手把樊梨花的手腕子抓住了:“梨花,你干什么?”“娘,别管我,我也死了吧。”“呦,孩子呀,不能这么办哪!你再死了,咱家就绝后了。”老太太知道女儿为什么和爹爹不和,就是因为婚姻的事。说心里话,老太太是站在女儿一方的,但是男人做主,她没有办法,干心疼也不行。老太太狠狠抓住梨花的手,说什么也不让抹脖子。众人上前把宝剑夺下,梨花也坐在地下痛哭。哭罢多时,老太太说:“梨花呀,怎么回事?是你扎死了你爹,还是出于误会?你把经过给我讲讲。”

梨花知道母亲是明白人,哭着把方才的经过讲了一遍。老太太坚信不疑,老太太闭上眼睛合计了一会儿:“算啦,这是八字造定,无法更改。该着咱们家出这种丧事啦。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不能再死了,既然你没杀你爹,也没杀你哥哥,何必呢?”有老太太这句话,樊梨花得到无限安慰。

一家人哭到天亮,老太太把儿媳妇叫到眼前:“你们别恨梨花,这事情的经过你们都清楚。现在,你们的丈夫死了,我儿子没了,你们难过,我比你们还难过,以后的事咱们从长计议,只是把这误会解释开就好了。”俩儿媳妇心里头恨樊梨花,嘴上说:“这是老天爷注定的,该着他们哥俩这么死,怎么能怨我妹子呢?再说也不是那么回事,娘呀,你不必操心,我们决不恨梨花就是了。”

当时准备棺材,把爷儿仨成殓了。按理说应该好好超度,可是现在不行啊,一个是仨人都死了,传出去不好听,再说,不光是死人的事,还牵连到樊梨花的婚姻和献关归唐的事,全都搅到一块儿了,因此老太太命人把三口棺材停到后花园的空房里,等以后安定下来了,再把他们送回原籍故里,入土为安。老太太问梨花:“咱娘俩好好商议商议,下一步怎么办?”

到了现在,樊梨花只得把自己的想法一点不剩地向老太太说了一遍。老太太一看,也只好如此了。但是要把府里的丧事简单处理一下,还得安定一下情绪,所以拖到十多天才挂白旗。本来这些事情应当给程咬金、薛仁贵他们说清,但是老太太一想,怎么解释呢?乱七八糟的,人家高高兴兴进城了,我们这又哭又喊,一提这些事,不是就把这喜事给搅了吗?老太太的意思,现在也献关投降了,哭也没用,难过也没用,赶快让他们夫妻完婚,完婚之后再把事挑明白,这事也就过去了。这是老太太的想法。只因为她没说,催促女儿完婚,樊龙、樊虎的俩媳妇从中挑拨是非,给樊梨花安上很多罪名,一口咬定她杀父诛兄、喜新厌旧,所以薛丁山上了这么大的火,怒打樊梨花。

何氏老太太一行鼻涕两行泪,当着薛仁贵、皇上和满营众将,把以往的经过说了一遍。等说完了,薛仁贵的气才消了。“原来如此。看来人言可畏呀!”程咬金的气也消了:“老太太,你有话怎么不早说呢?觉着嘴短没法说,结果引出这么多罗难,险些没出人命。我可不是埋怨你,这事就坏在你身上了。”老太大连连点头:“老身也承认有错。元帅,现在我已经把话说清楚了,你们就看着办吧。”

薛丁山听完老大大的叙说,根本就不相信。他想,当娘的能说女儿不对吗?这叫找理由为她掩饰。看我爹那意思,他是信了,这屋里的人还不住地点头,也信了,好,你们爱信就信,我是不信!薛丁山瞪了一眼何氏老太太:“老夫人,我说两句。我现在是带罪之身,我爹还不定怎么处分我呢。但是不管怎么处分,我向你声明,我跟你女儿樊梨花的婚姻一刀两断,从今以后我们就算完事。”老太太脸腾地一红:“好好好,我说过,我们家的姑娘不是找不着主,既然有二路帅这句话,咱们就算真正的一刀两断。”老太太哭着,带着丫鬟婆子走了。

薛仁贵一看,薛丁山太不像活了。等老太太走了以后,他马上命柳、樊二夫人跟去劝劝。平西王随着把桌案一拍:“-,丁山哪,这个逆子。方才你说的什么话?何氏老夫人讲的那些话有情有理有证有据,是假的真不了,是真的假不了,为父别的不行,难道是真是假还听不出来吗?我糊涂,在座的人都糊涂吗?难道说连万岁也糊涂吗?就你能,就你聪明,我有你这个儿子算倒了霉了。这还了得,来人,把他推出去杀!”

捆绑手也生气了,心里说,二路帅你怎么那么糊涂啊,把大元帅气得那个样子,净在你身上出事。他们过来抹肩头拢二臂,拿绳子狠劲儿勒薛丁山,把他勒得直龇牙,捆完了推出去。薛仁贵吩咐:“现在就砍!”

众将一看,这也太难办。罗章、秦英等人过来躬身施礼:“元帅,丁山虽有大错,但是情有可原,况且正在用人之际,若把他杀了,于我军也不利。求元帅开恩,把他死罪饶过。”“本帅心意已决,不能更改,退下去吧。”众人还想再说,元帅一挥手,站堂军过来把他们推出帐外,吓得别人也无法求情了,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到了皇上身上。

李世民在这坐了半天,一言未发,他就想让元帅教训教训薛丁山。现在见众将求情不下,他也坐不住了:“仁贵呀,算了吧,常言,‘儿大不由爷’,谁家都是如此。这么办吧,你把他放回来,死罪饶过,活罪不免,重重处罚也就是了。”

元帅一看天子说话了,这面子是不能再驳了:“臣遵旨。来呀,把薛丁山放回来!”薛丁山又被推回大帐,还是满不在乎,在帅案前一站,“参见爹爹。”“丁山,我非是不杀于你,满营众将苦苦求情,当今万岁也为你说好话,因此把你赦回。你要是我儿子,能不能应我一件事?”“爹,您说吧,凡是儿能办到的,儿一定听您的。”“我现在把樊姑娘找来,你当面向她赔礼认错。你要能做到这一点,我就饶你。要做不到,我是非杀你不可。”

薛丁山一听让他给樊梨花赔礼认错,很不高兴:“爹,我给她赔什么理,她哪儿对?儿哪儿不对?儿万难遵命。”程咬金一听蹦过来就给薛丁山两个嘴巴:“你是要把你爹气死啊,让你承认个错还不行?平白无故你把人家打得遍体鳞伤,你算个什么东西?这阵事情已经弄明白了,是你打错了,你给人家说点好话,有什么了不得的?你承认,也得承认,不承认,也得承认。来人,去请樊姑娘。”

程咬金是给薛丁山找台阶下,他要明白事,不再吭声,这事也就过去了。可是薛丁山听罢一阵冷笑:“老爷爷,我跟樊梨花承认错误算怎么回事?她是我什么人,我是她什么人?我们解除婚约了,她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她,因此这个错我不能承认。请您免开尊口。”薛丁山当众把程啤金堵回去了,实际上就是堵薛仁贵。本来皇上一求情,薛仁贵的心也软下来了。现在一看薛丁山当着皇上的面还这样不留情,元帅真生气了。他把桌子一拍:“薛丁山哪!你我断绝父子之情,我宁愿不活了,也非要杀你不可,来人,把他推出去。”

捆绑手往上一闯,二次把薛丁山推出帐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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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回 重大义阵前救危难 薛丁山二打樊梨花第24回 薛应龙讨赏受侮辱 薛丁山三打樊梨花第15回 战寒江老樊洪败阵 奉师命樊梨花下出第25回 白虎阵老元戎负伤 白虎庙薛白袍捐躯第13回 界牌关矬子首立功 锁阳城苏宝逢敌手第06回 尽忠尽义三赴法场 排难解纷军师还朝第05回 皂袍将砸死紫禁城 八总兵率队进潼关第24回 薛应龙讨赏受侮辱 薛丁山三打樊梨花第27回 三下寒江受尽辛苦 灵前忏悔痛诉衷情第18回 讲前因众人释疑雾 二路帅受罚劳军营第15回 战寒江老樊洪败阵 奉师命樊梨花下出第06回 尽忠尽义三赴法场 排难解纷军师还朝第25回 白虎阵老元戎负伤 白虎庙薛白袍捐躯第26回 鲁国公三赴寒江关 薛丁山三请樊梨花第04回 小英雄痛打成亲王 老元帅星夜回长安第11回 众小将比武显奇能 薛丁山艺压武科场第10回 程咬设计闯连营  薛丁山受命下高山第25回 白虎阵老元戎负伤 白虎庙薛白袍捐躯第19回 白虎关前杨凡逞威 周青毙命元帅负伤第28回 樊梨花大破白虎阵 程咬金领兵骆驼岭第19回 白虎关前杨凡逞威 周青毙命元帅负伤第19回 白虎关前杨凡逞威 周青毙命元帅负伤前言第06回 尽忠尽义三赴法场 排难解纷军师还朝第14回 大破敌军锁阳会师 为报兄仇借助神鹰第08回 大王庄君臣请良将 校军场元帅再点兵第12回 误走棋盘唐军受阻 弃暗投明兄妹归唐第19回 白虎关前杨凡逞威 周青毙命元帅负伤第24回 薛应龙讨赏受侮辱 薛丁山三打樊梨花第20回 薛丁山阵前中暗器 鲁国公寒江请英贤第03回 众大臣保本金銮殿 鲁国公巧使少国公第27回 三下寒江受尽辛苦 灵前忏悔痛诉衷情第19回 白虎关前杨凡逞威 周青毙命元帅负伤第01回 薛仁贵奉日进京城 李道宗设计害忠良第07回 冤案昭雪奸人正法 心灰意冷诈死埋名第16回 两军阵姑娘逞英豪 樊梨花初会薛丁山第05回 皂袍将砸死紫禁城 八总兵率队进潼关第17回 痴情女沉浸新婚夜 薛丁山一打樊梨花第15回 战寒江老樊洪败阵 奉师命樊梨花下出第12回 误走棋盘唐军受阻 弃暗投明兄妹归唐第07回 冤案昭雪奸人正法 心灰意冷诈死埋名第15回 战寒江老樊洪败阵 奉师命樊梨花下出第23回 鲁国公二请樊梨花 金鸡岭七遇薛应龙第13回 界牌关矬子首立功 锁阳城苏宝逢敌手前言第19回 白虎关前杨凡逞威 周青毙命元帅负伤第26回 鲁国公三赴寒江关 薛丁山三请樊梨花前言第04回 小英雄痛打成亲王 老元帅星夜回长安第25回 白虎阵老元戎负伤 白虎庙薛白袍捐躯第17回 痴情女沉浸新婚夜 薛丁山一打樊梨花第27回 三下寒江受尽辛苦 灵前忏悔痛诉衷情第24回 薛应龙讨赏受侮辱 薛丁山三打樊梨花第13回 界牌关矬子首立功 锁阳城苏宝逢敌手第21回 重大义阵前救危难 薛丁山二打樊梨花第03回 众大臣保本金銮殿 鲁国公巧使少国公第23回 鲁国公二请樊梨花 金鸡岭七遇薛应龙第08回 大王庄君臣请良将 校军场元帅再点兵第03回 众大臣保本金銮殿 鲁国公巧使少国公第15回 战寒江老樊洪败阵 奉师命樊梨花下出第27回 三下寒江受尽辛苦 灵前忏悔痛诉衷情第02回 冯世刚受贿搞逼供 薛仁贵含冤赴法场第04回 小英雄痛打成亲王 老元帅星夜回长安第18回 讲前因众人释疑雾 二路帅受罚劳军营前言第06回 尽忠尽义三赴法场 排难解纷军师还朝第09回 李道宗被焚火龙宫 唐天子受困锁阳城前言第14回 大破敌军锁阳会师 为报兄仇借助神鹰第09回 李道宗被焚火龙宫 唐天子受困锁阳城第27回 三下寒江受尽辛苦 灵前忏悔痛诉衷情第25回 白虎阵老元戎负伤 白虎庙薛白袍捐躯第08回 大王庄君臣请良将 校军场元帅再点兵第20回 薛丁山阵前中暗器 鲁国公寒江请英贤第22回 破大阵元帅受围困 救爹爹丁山战杨凡第25回 白虎阵老元戎负伤 白虎庙薛白袍捐躯第26回 鲁国公三赴寒江关 薛丁山三请樊梨花第15回 战寒江老樊洪败阵 奉师命樊梨花下出第24回 薛应龙讨赏受侮辱 薛丁山三打樊梨花第29回 黄金玲关前显威仪 六唐将被俘囚水牢第16回 两军阵姑娘逞英豪 樊梨花初会薛丁山第25回 白虎阵老元戎负伤 白虎庙薛白袍捐躯第29回 黄金玲关前显威仪 六唐将被俘囚水牢第29回 黄金玲关前显威仪 六唐将被俘囚水牢第15回 战寒江老樊洪败阵 奉师命樊梨花下出第14回 大破敌军锁阳会师 为报兄仇借助神鹰前言第18回 讲前因众人释疑雾 二路帅受罚劳军营第05回 皂袍将砸死紫禁城 八总兵率队进潼关第19回 白虎关前杨凡逞威 周青毙命元帅负伤第23回 鲁国公二请樊梨花 金鸡岭七遇薛应龙第08回 大王庄君臣请良将 校军场元帅再点兵第02回 冯世刚受贿搞逼供 薛仁贵含冤赴法场第06回 尽忠尽义三赴法场 排难解纷军师还朝第03回 众大臣保本金銮殿 鲁国公巧使少国公第22回 破大阵元帅受围困 救爹爹丁山战杨凡第07回 冤案昭雪奸人正法 心灰意冷诈死埋名第15回 战寒江老樊洪败阵 奉师命樊梨花下出第01回 薛仁贵奉日进京城 李道宗设计害忠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