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会的。”林枫抓住她的胳膊,那样紧紧地抓住,连呼吸都急迫:“欣瑶,你不能这样。”
这是路欣瑶第一次看到一个男人红了眼眶,只是紧紧地抓着她,仿佛只怕一松手,她就会凭空消失。
她几乎用尽了此生的力气,才忍住眼泪,冷笑着用最无情的字句,仿佛锋利无比的利刃,硬生生剖下去,将他与她之间的最后一丝都生生斩断:“林枫,你怎么这样幼稚?话我已经跟你说得一清二楚,你怎么还不明白?我拜托你,我好不容易才再次遇到一个让我可以依靠的男人,你别耽误我的幸福。”
“我不信!”他几乎是在吼,“我不信,我不信你的话,为了那个狗屁男人,你就不再爱我,你就要离开我,我不信!”
路欣瑶残忍地微笑:“林枫,我跟你不一样,我没有你那么长情,也不能像你那么任性,在我的世界里除了爱情还有很多很多。我也不是为了躲避你才跟他在一起,我现在爱的本来就是他,你明不明白?”
他的手那样重,捏得她痛不可抑,所有的眼泪都浮成了光,光圈里只有他的脸,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嘴角……一点一点,在视线中淡虚成模糊的影。
林枫的声音遥远而轻微:“我不明白,我只知道这个世界上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你。”
路欣瑶鼻子发酸,膝盖发软,胸口痛得翻江倒海,所有的一切都开始旋转,她在簌簌发抖,连声音都变了调子,一字一句,清晰明利:“可是对我来说,这世界上有许多东西,都比你要重要。”
林枫看着她,她有一种麻木的痛快,像是自杀的人切开静脉,那血一点一滴地淌着,渐渐淅淅沥沥,于是陷入一种虚空的祥和,四周都是绵软的云,再多的痛都成了遥远的事情,只是麻痹的快意。
“你妈妈说得对,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里的人,误打误撞才凑到一块儿,不会幸福,不会长久,就算我当年没离开,迟早有一天我们一样会分开。现在我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既合适又门当户对的男人,可以让我的生活重新开始,我为什么要放弃这样的机会,我为什么不能为了我的幸福,做一个正确的选择?”
他望着她,过了许久,才说话,声音低沉喑哑,透着无法抑制的哀凉:“我爱你——欣瑶,不管你说什么,我爱你。你走了三年,我等了你三年,现在好不容易才等到你,不管你说什么,不管你现在爱的是谁,我都不可能放弃你。”
路欣瑶想将手从林枫的手指间抽出来,他不肯放,她一根一根掰开,掰开他的手指。绝决地用力,弯成那样的弧度,也许会痛,可是长痛不如短痛。她宁愿所有的痛都由自己来背负,这断感情拖得太久,他的深情太过沉重,沉重得她承受不起了。
林枫力气比她大,路欣瑶掰不动他的手指,她最后终于将心一横,扬起手来,狠狠给他一记耳光。那样清脆响亮,如同重重地扇在她的心上,痛得她几乎无力自持,却指着他骂:“林枫你是不是个男人?我都说了不爱你了,你怎么这么死皮赖脸,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你给我放手,别再恶心我,我永远不想再看到你!”
话说得这样恶这样狠这样绝,他眼底净是血丝,瞳孔急速地收缩着,瞪着她,就像瞪着一个刽子手,而她屹然不动,他终于绝望,手指一点一点地松开,终于松开,她绝决地转身,打开门离开他的办公室。
离开了鸿星集团,路欣瑶急急地往前走,走出了很远很远,一直走过了整整两条街,踉踉跄跄才回过神来,就那样蹲在马路边上,抱着双臂号啕大哭,她一直哭了整整一个钟头,过来过往的车辆,明亮的灯柱像是眼睛,像是无数双亮晶晶的眼睛,她哭得一阵阵发晕,狼藉地擦去眼泪,站起来又往前走,一路走,一路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她从来不知道,爱一个人会这样难过,就像将心挖去了一块,拿刀子在伤口里绞着,绞着,却不能停止,像是一辈子也不会停止,书上总是形容说肝肠寸断,不是寸断,而是用极快的刀,每一刀下去,就是血肉模糊,痛不可抑,却毫无办法,任由着它千刀万剐。
路欣瑶在心里轻轻的说:“林枫,我爱你,但我不愿意为了爱情,放弃自尊。”
这世上永远不会有人知道,知道她这三年来到底流过多少泪,才真正将离开他的这道伤口深深藏起,永不再示人。
其实她也不算骗他,她确实比他现实很多,在她的世界里爱情虽然很重要,但亲人,自尊,也很重要。
也许他有能力让他家人勉强接受她,但接下来的日子呢?就算他们哪一天真结婚了,婚后的生活呢?难道要每天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被人看不起?
她爸妈说的没错,他们这么含辛茹苦的把她养大成人,不是让她去别人家里当受气小媳妇,受委屈的。
……
路欣瑶走了以后,林枫把自己关在办公室了一整天,也没干什么正事,就是一个劲的抽烟、想事。到了下午他才拿定了主意,离开公司,直接回林家老宅。
林枫才一下车,便见他奶奶在花园里浇花,小巧玲珑的木制水舀里盛着清澈的水。
满园的花朵经那清水一淋,越发鲜嫩起来,花瓣上滚着几滴水珠,不堪重负似的微微弯折下来,那水珠也就滑到地上碎开了。
林枫没有出声,在一旁等了一会,然后挥了挥手,让司机先离开了,又待了片刻,林奶奶将所有的花都浇完之后,才慢慢开口道:“下午没事做吗?”
“有件事必须和家里所有人商量一下。”
林奶奶转过头来,“商量?”她微微笑着,眼神却甚是迫人,“我看分明就是通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