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道歉

道歉

一进龙潭帮,龙啸渊亲自在大门口迎接,礼数极其周尽。一路上,龙啸渊说尽了各种致歉的话。走入客厅,便见龙飞冷着一张脸立在一侧,见林锋他们走了进来,嘴角轻微的撇了撇,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但却被林锋和蓝焰,尽收眼底。

林锋与龙啸渊寒暄着落了座。龙啸渊板着脸朝龙飞斥道:“还不过来向你锋叔道歉?”

龙飞不情愿的抬起头,对上了龙昭如炬的目光,晃晃悠悠的走到林锋面前。

“锋叔,对不起,龙飞年幼无知,多有得罪。”龙飞语气清冷,一副痞里痞气的态度,令林锋心里直冒火,却忍住没有动声色。他缓缓的端起茶杯,轻轻啜了口茶,看都不看龙飞一眼。场面甚是尴尬。

“你这是认错的态度吗?跪下!”龙啸渊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情商可不是吹的。他暗暗朝龙飞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不识好歹。龙飞知道林锋这个贵客,龙啸渊得罪不起。他自知理亏,僵持了一阵,还是低身跪了下来。

“锋老弟,都怪我管教不利,惯的这孩子无法无天。还望你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一般计较。”龙啸渊陪着笑脸说道。

看着义父低三下四的陪笑又道歉,龙飞对眼前这个冷傲的年轻男子,更是充满了敌意。他咬紧了牙关,逼自己忍耐下去。

“呵呵,我林锋还不至于跟小朋友一般见识。只是这一次,他冒犯的不是我,而是他口中口口声声的男宠。龙爷你看,搞错对象了不是?”林锋笑眯眯的对龙啸渊说道,字字珠玑,压根没有理会龙飞的意思。这种□□裸的无视与讥讽,令龙飞更加憋气。

“小人告恶状!”龙飞心里暗骂。

“畜生,还不向你蓝叔道歉?”龙啸渊听到男宠两个字,先是一惊,然后立刻变了脸色。

龙飞无奈,只好转向蓝焰,抬头对上那双如星如月的眼眸,顿时怔了一下。多么令人迷醉的容颜,换做自己,也会为了他肝脑涂地吧。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匆忙避开了蓝焰的目光,低首说道:

“对不起蓝叔,是我年幼无知,好奇心重,犯下大错。我……”龙飞突然哽住,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道歉这种事,他本就不在行。何况,何况眼前这个男子,实在耀眼的令他自惭形秽。对于昨晚的亵渎,龙飞真心感到愧疚。他有意的略去了与人合作的部分,蓝焰心中有了数。

“起来吧。”蓝焰的声音如同天籁,他伸手将龙飞扶起,笑眯眯的望着他说:

“以后想要什么,直接跟蓝叔说。”蓝焰说话间,便将脖子上的蓝玉项链摘了下来,递到了龙飞的手上。

这一个举动,震惊的不仅仅是龙飞。龙啸渊蹭的站起身来,喝了一声:“使不得!”一向沉稳的龙昭也差点没稳住,脸上露出了惊诧的神情。

“龙爷,孩子只是对这项链好奇而已。给他看看无妨。何况,蓝玉虎头与龙飞有缘。你瞧,它多安分。”蓝焰温柔的说道,声音如春风般煦暖,令人自在。

龙飞握着蓝玉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蓝焰的大度与宽容,令他相形见绌。他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态度,一声不响的将项链戴回到蓝焰脖子上。碰触到这个与林锋一般高的年轻男子冰冷的手时,蓝焰感受到了他心中强大的隐忍刚毅与逼人的霸气。这股气场,与林锋是那样的相近。果然虎父无犬子!

龙飞,可能与表面看到的性情,并不如一。蓝焰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感受,瞬间,竟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看看龙昭,又看看龙飞。是个人都看得出,两个人大相径庭。龙爷虽然苛责龙昭,却把他当成儿子鞭策培养。而对龙飞,却宠溺娇纵,对他的顽劣和跋扈毫不约束,看得出,他不过是把龙飞当成宠物。龙潭帮总有一天,要交到龙昭手上。他怎么可能会让一个外姓人,撼动了龙昭的继承人地位。

这真是一招阴棋。

“既然当事人都原谅了,这事就这么算了。龙爷,我有点私事想跟你单独聊聊。”林锋下达了清场的命令。其他人知趣的退了出去。

看着龙飞那阴冷的背影,蓝焰从身后叫住了他。

“龙飞!”

龙飞顿住了脚步,转过身来。

“您还有什么吩咐?”龙飞冰冷的语气,出卖了他不悦的心情,也撕破了他伪装的面具。

“难道,你不想知道,蓝玉虎头为什么不反噬你吗?”这句话,终于令龙飞的情绪有了波澜。他沉默不语的带着蓝焰,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偌大的房间里,摆满了拳击散打的道具。墙上贴着他荣获的各种武术比赛的奖章和照片。床铺整齐干净,整面墙的书柜里摆满了古今中外的书籍,高处的书,甚至需要梯子才可以够到。怎么都看不出,这是一个顽劣不恭的小混混的房间。蓝焰四处观望着,眼里充满了惊奇。

“这可是龙潭的禁地。”龙飞痞里痞气的笑着,递上了一杯清茶,自己则端了一杯咖啡。

“你怎么知道我不喝咖啡?”蓝焰低头一愣,问道。

“咖啡会扰了蓝玉的清净。”龙飞漫不经心的说道。此言一出,蓝焰面露惊色。自始至终,他不过接触蓝玉两次,便对它的脾性了如指掌。这样的能力,实在让他震惊。

一张龙飞儿时的照片,吸引了蓝焰的注意。

“这是……”蓝焰指着那张熟悉的面孔,问道。

“这是我刚来龙潭的时候拍的照片。”

“你,是怎么来龙潭的?”蓝焰虽然直言不讳的问及隐私,但龙飞竟没有感觉到不悦。与方才那个冷冷漠霸道,傲慢无礼的林锋相比,对蓝焰,他有着莫名的好感。

“听义父说,他在野外攀岩的时候发现了悬挂在半山腰上的我。可能是不小心跌落山崖的,好在被密布的丛林缓冲,我没有受到重创,不过,过去的事,我全都不记得了。”龙飞安静的说着,眼里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忧郁。

“你,没有找过你的亲生父母吗?”蓝焰接着问道。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龙潭了。那时候我只有六岁,又加上失忆,根本无从找起。义父待我不薄,寻亲的事,也就搁置了。虽说没有刻意去寻,但多少还是有些好奇的。”龙飞的眼里,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忧伤,转瞬即逝,被冷漠取代。

“你怎么对我的事这么感兴趣?”龙飞抬眼望着蓝焰,眼里流露出防备与警觉。蓝焰望着这个心智早已远远超出其年龄的男孩,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背着龙家跟林战合作。”蓝焰此话一出,龙飞大惊失色。

“你,你怎么会知道?”

蓝焰微微一笑道,“你是不是过于小看血玉与蓝玉的能力了?”

龙飞一怔,很快恢复了平静。

“他说有我亲生父母的消息,作为交换条件,我则要帮他完成这件事。”龙飞说话间,再一次流露出愧疚之意。

蓝焰怎么都没想到,龙飞铤而走险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找回自己的亲人。他更没有想到,林战竟然知道霆飞的下落,并像利用他对付自己的亲生父亲。实在是歹毒至极。

这一刻,他有种想抱住龙飞的冲动。他多么想问问他,这么多年,戴着面具寄人篱下,他过得有多孤独多清苦。可是,他不能这么做。龙飞是个高傲而又敏感的孩子,他这么做,一定会吓到他。他知道,他必须慢慢来。

“如果,你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你会再度接受他们,离开这里,投身到一个对你来说陌生的新家庭吗?”蓝焰试探的问道。

龙飞痞痞的笑了笑说:“我不知道。或许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早以为我已经死了。我的出现,或许会成为他们的负担,也说不定。”说到这里,龙飞的眼里又划过一丝落寞。

“如果,他们一直在找你,并热切的期盼你回来呢?”蓝焰问。

“那我一定会回去。就算他们只是山沟里的穷苦农民,我也一定会回去。”龙飞坚定的说道,眼里闪现出刚毅的光线。

蓝焰被这句话,撼动的半天说不出话来。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激动,使自己平静下来。

“如果你离开了,龙爷,会伤心的吧。”蓝焰继续探问。

只见龙飞嘴角轻蔑的撇了撇,说道:“龙爷的恩情,我定当报答。但是,父母的恩情,我也不能不忽视。”虽然他没有表露任何的不满,但是蓝焰感受得到,他心中的苦闷。如此一个有情有义的孩子,怎么会是别人眼里不可一世,嚣张跋扈的混世魔王?龙飞,你究竟伪装的有多辛苦!

“龙飞,我觉得现在的你,和昨天那个你,不一样。”蓝焰一句话,令龙飞放松下来的脸,又紧绷起来。

“蓝玉的功力是不是强过头了,让人神经都过敏了?”龙飞冷脸奚落道。

蓝焰知道自己触及了龙飞的霉头,立刻转移了话题。“你觉得锋叔这人怎么样?”

只见龙飞的脸色变得愈发冷厉起来。

“不要因为我邀请你来这里,就得寸进尺的一再挑战我的底线。”龙飞已然不再顾及礼节,其愤怒的情绪,显而易见。

蓝焰心头一堵,突然觉得局势没有他想象的乐观。

“你讨厌他?因为他比你强?还是因为他打了你?”蓝焰不顾龙飞的警告,咄咄逼人的问道。

“你请回吧!”龙飞冰冷的下了逐客令。

“龙飞你在逃避什么!”蓝焰不顾一切,直击要害。

龙飞猛的转过身,恶狠狠的盯着蓝焰,阴冷的说道:“绑架你是我不对,我道了歉,你也接受了。我们之间便不拖不欠。我没有义务再回答你任何问题,请你出去!”

“林霆飞!”蓝焰终于控制不住情绪,激动的喊道。

龙飞一怔,霆飞二字,绑架那晚他曾听过。他不是个粗线条的人,每一个细节,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和耳朵。开始他只是以为蓝焰口误,但是现在,他才知道,林锋的手下留情,并不仅仅是因为蓝焰的阻止。

“你叫我什么!”龙飞目光如炬的瞪着蓝焰,厉声问道。

“林,霆,飞!”蓝焰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姓林,是林锋的亲生儿子!”

蓝焰的一席话,像晴天霹雳一般,炸响在龙飞耳边。

“不可能!如果我是林家人,林战为什么要利用我,跟我做如此肮脏的交易?”龙飞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他曾幻想过各种可能,但是从未想过,自己会是那个叱咤整个东南亚,威震整个华人黑帮的传奇人物的儿子。

对林锋的传奇故事,他是有所耳闻的。在黑帮江湖上,林锋的名字如雷贯耳。他是多少古惑仔心目中神一般的人物。有些小混混,甚至给林锋立了长生牌位,像拜关公一般敬拜他。这一切的一切,都令骄傲不羁的龙飞感到不耻。

他从来不相信什么英雄主义,更不相信那些神乎其神的传言。在他眼里,林锋不过是一个被神话了的黑道大哥而已,再了不起,也不过是一条道走到黑的高级混混,与他自己没什么区别。从未遇上对手的他,第一次与林锋见面就败了阵,还结结实实的挨了他两耳光。从小到大从未挨过打,从未输过的龙飞,怎么可能对这个无视他的霸道男人产生好感?他刚刚把林锋立为自己的头号敌人,就有人告诉他,他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这不是扯淡么!

“林家是名门望族,内部的关系相当复杂,一句两句,我无法跟你解释清楚。但是,我所说的句句属实。如果不相信,你可以看看这个。”蓝焰说着,将一份DNA检验报告的影印本,交到了龙飞的手上。

龙飞的脸色,从阴沉变得震惊,又从震惊,变为冰冷。看完报告,他抬起头来,冷冷的说道:“这么说,那天晚上,他就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蓝焰点了点头。

“见到了遗失多年的儿子,他就是用这样冷漠的姿态来面对的吗?看来,这个儿子对他来说,本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包袱罢了。”龙飞刻薄的说道。想起方才林锋看都不看他一眼的傲慢姿态,龙飞的心,像针扎一般的痛着。

这么多年来,他幻想过各种亲人相见的场面。无不是激动万分,热泪盈眶,抱头痛哭之类。如今这般冷漠的场面,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他冷冷的嘲笑自己,竟以为找到了亲生父母,便可以找到真正的亲情与温情,看来,他错了。与龙爷相比,林锋绝不是一个让人温暖的父亲,他霸道强势,冷厉高傲,目中无人,与他心目中的慈父,相差甚远,甚至,连一个邻家叔叔都不如。想到这里,龙飞只觉得胸口一阵憋闷,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他所有美好的期望,便全部幻灭。这对一个十六岁的孩子来说,是一件无比悲哀的事。

“他是冷酷了些,但他是爱你的。这次来龙潭,他就是来与龙爷商量带你走的。”蓝焰急切的说道。

“我不走!”龙飞斩钉截铁的一口回绝,“我不需要这样冷血无情的父亲。”

正在这时,一个霸道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震慑心扉。

“需不需要由不得你说了算!”林锋阴沉着一张脸,步步逼近。强大的气场,逼迫的龙飞,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我给你三天的时间收拾东西,三天之后,跟我回林家认祖归宗。”林锋站在龙飞面前一尺的距离,不容拒绝的命令道。

“凭什么你想带我走我就得跟你走?你想认我这个儿子,不代表我也想认你这个爹!我姓龙,这里就是我的家,我哪里都不去,请你出去!”龙飞的势气丝毫不弱于林锋。

“你!”

看着林锋脸色气的发白,蓝焰忍不住暗自偷笑。俗话说,人作孽,天来收。这是不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

“话我已经撂这儿,东西收拾不收拾随你。人,我是铁定要带走的!”林锋话一落音,猛的抓起龙飞的手腕,咔嗒一声,将一只军用精钢定位手环,扣在了龙飞手腕上。

“别怪我没有警告你,不要试图逃跑。这一辈子,我不会再允许你离开我身边。”林锋说完,拂袖而去。

龙飞呆呆的愣在原地,那一句不会再允许你离开我身边,悄悄的触动了他冰冷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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