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修鲁法特到来的速度却比玛丽姨妈预料的慢上了两天。
不过,因为他之前已经来过一次瓦隆城,所以对这座城市的整体情况已经有所了解。他实际上没花费太大的功夫就来到了玛丽姨妈的大厦门口,而那两位看门的门房因为一早就知道这件事情,所以在看到这个“面孔上有个伤疤的年轻男人”之后,就将他迎进门去,带到了玛丽姨妈面前。
“艾修鲁法特,你来迟了。”艾修鲁法特进房间的时候,老妇人正在一张挂在画架上的画布上涂抹着。不过看到艾修鲁法特,她就迅速将绘画工具给收起来。艾修鲁法特注意到她在凭借印象在画一副肖像画——以一个装潢华丽的房间作为背景,一个人站在房间里。不过画尚未完成,所以看不出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说句实话,看不出来玛丽姨妈还有绘画的本事。
“抱歉,玛丽姨妈。”艾修鲁法特回答道。“因为您的信送达的时候,我正好在外面。等到得到信的时候已经迟了一天。路上又因故耽搁了一点时间。”
对于这个老妇人,艾修鲁法特倒是有着某种敬畏。因为他也能感觉的出来,这个人称为玛丽安伯爵夫人老妇人似乎很不一般。先别说别人的她的种种看法,单单是她那种敏锐的目光和行动能力就让人够惊讶的。
“你们出去吧。”玛丽姨妈冲着带艾修鲁法特进来的仆人做了个手势,后者离开,并且在走之前将门带上了。
“是你杀了伊奥吗?”玛丽姨妈倒是没有浪费时间,直接切入主题。她眼睛看着艾修鲁法特,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就算是艾修鲁法特也看不出是她是喜是悲。
“是。”艾修鲁法特踌躇了一下,最后决定还是说实话。他能够感觉的出来,玛丽姨妈已经知道了真相——或者至少是猜出了真相。对于这个老妇人来说,恐怕普通程度的谎话不顶用。
“你怎么杀了他?”
“他想杀我。”艾修鲁法特回答道。“带了十个人,人人拿着火枪,将我包围在一个悬崖边上。”
艾修鲁法特知道,伊奥也是格里芬家族的人。对于玛丽姨妈来说他,他同样是个侄子。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待这位侄子的。当然了,艾修鲁法特对过去做的事情没有丝毫的后悔。
“然后你把他们都杀了,并且推倒了悬崖?”
“那里原本就有一个很大的裂缝并被人处理过。关键位置还打上了桩子。稍微用点力,整个悬崖就塌陷下去了。这事很容易,看起来他们为了处理我的尸体,还花费了不少心思。”
“很好,男人就应该这样。”玛丽姨妈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对于那些下手害你的主谋,再有任何一点慈悲就是妇人之仁,绝对干不了大事的。”
“知道伊奥是为了什么来找麻烦的吗?”玛丽姨妈追问道。“他一定是另有目的。那个小子一直都是这样,崇尚暴力,没有识人的眼光。死了还真是活该。说实话,我现在依然想不透他为什么要来无事生非……甚至还不惜冒险杀人。”
艾修鲁法特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向玛丽姨妈仔细的说明了一番。现在他已经看出来,这位玛丽姨妈其实对伊奥没什么好感。虽然同是格里芬家族,但是对她而言,两姐妹和伊奥是完全不同的。伊奥死了,玛丽姨妈一点也没有伤感的意思,甚至还有几分幸灾乐祸。对于艾修鲁法特杀掉伊奥一事,她似乎十分赞同。
“原来如此……拜伦公爵啊……那个小子……”听完艾修鲁法特的话,玛丽姨妈轻轻的点了点头。“真像是那个小子会做的事情。他最擅长的确实就是损公肥私,用别人的钱收买个人的名望。当初让他来摄政还真的瞎了眼。”
艾修鲁法特已经从很多人的嘴里知道这位玛丽姨妈似乎神通广大,但是现在才是第一次从她的嘴里得到确认。别的不说,单单用“那个小子”来称呼一位摄政的大臣,这已经不是一般的自视甚高了。
“你做了这些,为什么不告诉那两个小丫头?”玛丽姨妈又问了一句。
“我觉得她们还是不要知道这件事情比较好。”艾修鲁法特回答道。“弄脏手的事情,我一个人做就好了。”
“那么……后来那个欧洛克商会投资的事情,也是你做的咯?”
必须要说,这位玛丽姨妈真的是一个举一反三的人,已经在短时间内将整个事情的过程猜的**不离十。虽然细节部分她不知道,但是整体判断却完全正确。
“是的,那个商会有一份期货合同……”艾修鲁法特把后来发生的事情简略的说了一遍。最后说到了这场毛皮期货战斗的结果。
“很好!”听完了整个事情的结果,玛丽姨妈看上去非常的满意,甚至可以说相当的高兴。“这样一来,就算是拜伦那小子也不敢继续玩什么花招了吧。对了,”她突然笑起来,“艾修鲁法特,你过来这边。就这边,对,站在那张椅子边上,用手扶着椅子靠背。”
艾修鲁法特依言照做了,虽然他很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他马上明白要干什么,因为等到他在玛丽姨妈要求的位置站好后,老妇人再次拿起了画壁了颜料盒,开始自己之前中断的绘画。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一整个下午,艾修鲁法特都在充当模特儿。如果是普通人的话,保持这样一个姿势站了这么长时间恐怕会有腰酸背痛之感,不过艾修鲁法特却发现自己居然丝毫没有疲劳——只有无聊而已。当然了,出于尊敬,他还是站着,一直到玛丽姨妈满意为止。
“好了!艾修鲁法特,你可以休息一下了。陪我这个老太婆这么久,辛苦了。”玛丽姨妈似乎终于心满意足。艾修鲁法特离开了位置,来到画架边上看了一眼——他原本以为玛丽姨妈是将自己作为绘画对象,但是实际上却并非如此。画在画布里的那个人并不是艾修鲁法特,最多只是双方体型上有几分相似。不管衣着、姿态、动作,画中人和艾修鲁法特只是略微相似,远谈不上吻合。特别是画中人的头部依然是空的,玛丽姨妈没有将他的脸画上去。不过,玛丽姨妈今天似乎打算到此为止,因为她已经开始整理自己的绘画道具。不是像刚才那样粗粗收拢,而是仔细的分门别类的清洁、放好。
没有头部的话,看不出玛丽姨妈想画的这个人是谁。
“姨妈,我有个事情想问一下……”艾修鲁法特看着玛丽整理画具,忍不住开口了。
“哦。”玛丽姨妈停下了自己整理画具的动作,抬起头来看着对方。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老妇人那张脸的时候,艾修鲁法特就有一种预感——要从这个老妇人嘴里知道真相恐怕不太容易。
“还记得你给我的那几张存单吗?”艾修鲁法特问道。“你说过,那些是我随身物品……”
“记得,那些用于诈骗的工具吗?”玛丽姨妈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回答道。“作为道具是很不错的啦。”
“那些……是真的。”艾修鲁法特沉吟了一下,决定不再吞吞吐吐的隐瞒。“应该都是真的。我凭借其中一张存单,就从皮尔斯商会那里得到了调度一百万资金的授权凭证。而且皮尔斯商会的人也说,如果我愿意,我随时可以将存单兑换为现金。”
“不……不可思议。”玛丽姨妈的吃惊表情真的不像装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艾修鲁法特就是知道玛丽姨妈是在装模作样。
“姨妈,你早就知道那些存单是真的,对吗?”艾修鲁法特把话挑明了。
“哎……”玛丽姨妈叹了口气。“我想你应该明白,对我来说,那两个小丫头简直就像我的亲生女儿一样!”
“我知道,可是……”
“如果一个什么本钱都没有陌生男人找上门,除了一个口头的婚约之外一无所有,你觉得我会随便的同意这桩婚事,甚至将她们两个一起嫁给你吗?!”玛丽姨妈做了一个动作,“看到这栋大厦了吗?这就是我送给你们的结婚礼物!如果你连证明自己给她们幸福都做不到,我会同意这种事情吗?当初你就是靠那四份文件证明了你有资格娶她们。”
有人说半真半假是说谎的最高境界,但是哲人都明白,九真一假才是说谎的极致。
“至于当初为什么撒谎,那是因为你失忆了。我不知道这个新生的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太早将这件事情挑明,也许会让你变得……不那么惹人喜欢。不过至于存单的来历,我也知道的不多。我只知道这是一位大贵族存在商会里的……哎,”她突然之间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艾修鲁法特,那边那个箱子,是我送给你的礼物。自己打开看看吧”
箱子就在边上角落里。艾修鲁法特很容易就打开了,这是一个分层的箱子,最上面是几条红色的绳子,还有几幅镣铐。
艾修鲁法特试了试,这种绳子粗,柔软而富有弹性,而且手感相当坚韧。看起来是某种皮革制品。而这些镣铐全部是用某种轻巧坚固的金属做成,而且被制作得非常光滑,没有任何棱角,和皮肤接触的时候有一种奇怪的柔滑感。
“这些是什么?”艾修鲁法特有些奇怪的问道。
“只是一些玩具罢了。”玛丽姨妈暧昧的回答道。“可以把人捆起来而不会弄伤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