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暗室出来,小火一直趴在耀炎房间的床榻上闭着眼睛视我们为无物,任凭耀炎在一旁磨破了嘴皮子,它也不肯撑开眼皮瞅他一眼。
峙尤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跟这么一只鸟生活了一千多年,也难怪耀炎皇子会觉得寂寞。”
峙尤这话才刚说完,小火就睁开了眼睛,狠狠瞪了耀炎一眼,然后从床榻上扑腾起来,怒目圆睁,死死地盯着峙尤,仿佛想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峙尤也毫不畏惧地和它对视。
我当然知道,若是惹毛了这只鸟,对我们绝无好处,正要出来打圆场,那只鸟就森森地将头转向了耀炎:“你跟他们说了什么?!”它的嘴动都没有一动,声音仿佛是从胸腔中发出的,略微尖细,却一点也不女气,“你说你寂寞了?”
耀炎似乎是打了一个冷颤,谄媚地笑笑:“怎么会呢?我……”话音未落,小火就扑到耀炎胸前,长长的翅膀环住了耀炎的脖颈:“是我这段时间闹得太过了么?所以你决定听你父皇的话,回去炎之极?”
耀炎脸上的笑已经有些难看,无奈地看着我们将小火拉下来抱在怀里:“怎么会呢,如果要回去,很多年前我就回去了……”
小火在耀炎的怀里扬起头,看了看我们:“那……这些人不是你父皇派来接你的?”
“当然不是,你看他们哪一个像炎之极的人?”
小火的视线在我们三人之间游走了一圈,然后看了绯弥好一会,才悻悻地垂头:“对不起,我错了。”
耀炎松了口气,搓着小火的头傻笑。
搞了半天,这只鸟是将我们当成了要来拆散他们的人,难怪会这么敌视我们。我不禁暗松了口气,上前一步道:“据说浴火鸟乃是上古神兽,所喷射出的炎莲烈火能摧毁这世间最坚不可摧的东西。我等此次前来,就是想要借炎莲烈火一用,摧毁两样东西。”
小火抬起头来,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看我:“什么东西?”
“暗黑玄晶和魔域紫晶。”
耀炎和小火同时呆滞,等到耀炎开口的时候,脸色已经变了:“……你们还是请回吧,小火做不到的。”小火也很默契地点点头:“恕我无能为力。”
之前还一心想要留下我们的耀炎态度突然转变,已经作出了送客的架势。绯弥不死心地开口:“你们有什么条件我们都可以答应,能不能再考虑一下?”
耀炎冷着一张脸有些不悦:“五颗毁灭之石可以毁灭整个世界,两颗的力量你自然可以想象得到,即使我很想和你们做朋友,但我不可能用小火的性命去交换。”小火扑腾着翅膀,又往耀炎的怀中缩了缩。
绯弥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峙尤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弯了弯嘴角。
好半晌都没有一个人开口,还是我率先打破沉默:“我不知道后果这么严重,那么,打扰了。”
半月来的努力付诸流水,好不容易打捞起来的希望又顺着指缝滑落。牺牲别人保全自己,又有什么意义?注定的事,终是无法改变,顺其自然吧。
从穴底出来,我有一种被禁锢太久又重见天日的感觉。太阳依旧火热,却再也无法灼痛皮肤,身体像是已经麻木。
绯弥突然说:“我再去求他。”
“求他?求他什么?求他用浴火鸟的命换我的命?绯弥,这和你两百多年前做的事没有区别。”我有些想笑,却又笑不出来,绯弥这样的人,居然说出了“求”这个字眼。或许是我的语气有些重了,绯弥看似有些受伤地低下头,许是想起了不好的过去。于是我放柔了语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也许我的命本该如此。该来的,始终躲不过,何必强求。”
就像我们之间,注定不会有结果。
无论从前以后。
三人一起离开火焰之峰,因为峙尤身上还有伤,所以一直由绯弥牵着,我只是轻轻瞥了他们一眼。
也许,这样很好,至少在我离开以后,他不至于会孤单,有时候,身边有一个人,真的要好很多。
出了火焰之峰的大漠,是浓密的丛林,有片片翠英围绕,清泉的水汩汩流淌,奏出轻快的乐章。
我蹲在泉边,掬了一捧水拍了拍被太阳烤得发烫的脸颊,清凉的感觉直漫到心口。手腕突然被一只同样发烫的手捉住,我转过头对上绯弥的视线。
“这样会中暑的。”
我丢开他的手,站起来,用袖子摸了摸脸上的水珠:“谢谢殿下关心。”
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像是对我疏离的态度的不满:“雪……”
不等他说话,我转移了话题:“殿下接下来要去哪里呢?”
“你呢?”
就知道他会反问,于是我看了看他身后不远处的峙尤,用眼神示意:“你总该先让他养好伤。”
“我不放心你。”说着他又伸手过来捉我的手,我侧身避开:“有什么不放心的?殿下难道以为论灵力修为我会比你不如?”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么殿下可不可以给我留下一点自己的时间做点自己想做的事?”
“雪,你不要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我这里……很难受。”他伸手抚上自己的胸口,眼圈红红。那一瞬间我几乎分辨不出他是认真的,还是在做戏。
“弥,我们什么时候回慕雪宫啊?”不知何时峙尤已经来到了我的身旁,他站在我的旁边,扬起头看着绯弥,有些苍白的脸上依旧挂着高傲的笑容。
绯弥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向我投来询问的目光。
我对他笑笑,后退一步:“殿下离开慕雪宫也有段时日了,是该回去看看,沧雪宫也还有很多事需要我处理,就此别过。”在心中飞速念动咒语,下一刻,我就已置身于蓝雅国空无一人的皇宫内。
有些事情,躲不开的,迟早都要面对,与其怯弱地逃避,不如坦然面对。
宫内的建筑依旧保留着原样,只是再不见一个人影。
没有太多的精力来悲切感伤,我直奔殊倾以前的寝宫。
刚进入皇宫的那一刻,就感觉到这里两股不同寻常的能量汇集,本以为会承受比上一次更盛的痛楚,但再一次站在殊倾寝宫门前,那种感觉却没有来袭。不禁心里讶然。
寝宫的门大开着,几声似是刻意压抑的呻`吟突然从屋内传出,是陌生的声音。虽然知道此时凑上去会有偷`窥的嫌疑,但对房间里的人的身份的好奇却容不得我半点犹豫,立刻凑了上去。
房内的景象如同预想中的淫`靡,但是看清了那交`缠在一起的两个人,我就当场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