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再见

回到雪茗的别墅以后, 我没有感觉到多陌生,这两年在外奔波,别墅酒店住得多了, 也就没有家的概念了。

只是不知道是没有家的概念还是心里在抵抗着家这个词的出现。

洗过一个热水澡, 驱走身上所有的疲惫, 准备入睡的时候, 习惯性的看了下手机, 竟然有数十条短信。

我一个个都看,除了有一条是馨悦来的短信,其他的都是佟煜琼的短信都是一些琐事, 明天再处理也不晚,于是先给馨悦打了一个电话——“喂?你找我啊?”

馨悦声音懒懒的, 有一丝无奈:“对啊, 明天你替我去接一下小晟好吗?我不想见他。”

这个他应该是指翔子, 我含糊其辞:“其实明天我不一定有空,那我开完会再说好吧?”

这么做也只是单纯的想给她和给翔子一个机会, 据我所知,翔子已经有了痛改前非的心。

“反正我不管,你就是再忙也要把小晟给我接过来,用不了你多少时间啦,灵雪, 我知道你是想给我和他一个机会, 可是我并不想见他!”馨悦语气明显变得急躁。

我柔声安慰:“给大家一个机会不是很好么?为什么非要如此绝情呢?”

馨悦叹了一口气:“那么我问你, 你能和北堂见面吗?单独见面!你有这个勇气吗?”

我微微蹙额:“我们的情况和你们的不一样, 你们是感情上出了问题, 而我们是……”

深吸了一口气,没有继续往下说, 只是淡答:“好啦,说不过你,明天我去接小晟,不过你不是前几天就回来了吗?怎么还没见到小晟啊?”

“我见过了,不过他爷爷从国外回来了,特地看孙子的,总不能不让见吧,所以又送回去住了几天。”馨悦道。

我心里暗暗悲哀,忙敷衍道:“好吧,明天上午我先去把你儿子送到你公司,然后再去公司处理那些永远处理不完的事情。”

挂了电话,怔仲很久,馨悦他们的问题只是感情上的问题,而我和北堂之间也只有一个问题而已——家族。

很早很早以前就知道家族是强大的,不敢去违反,也没有理由去违反,直到遇到了北堂,我才发现,违反家族已成了生命中不可完成的任务——这就是我的悲哀。

其实我深知,自己和北堂辛辛苦苦建立起的幸福天堂,已经隳坏,坍塌,变成无人注目的废墟了,我很想在废墟中再寻找些什么,只是最后发现,隳坏的只有心而已。

只是这颗心不能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愈合,反而这道伤痕永远挥之不去的刻在了心上,然后惊觉,这才是天长地久。

天长地久的惋惜和悔痛,或许是上一世我欠他的缘,而在这一世要悉数还清,这样下一世我们才不会彼此伤害,大概这一世被诅咒了,所以不会得到救赎。

我们的爱就像是无法经过漫长忍冬的蝴蝶和大雁,只有两种选择,一是迁徙到温暖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另一个就是在寒风中翩跹而逝,灿烂美丽,却失去了生机。

那种冰冷就如同每个罅隙里都有散不尽的冷风,不得不使人瑟缩,然后沉浸在点点温暖中,停步不前。

可是爱他就如春夏秋冬一定要交替的自然规则一样,无法改变。

许多人说过——爱情是一盏绚烂的灯火,而我们就是奋不顾身的飞蛾。

飞蛾尚且为了它最初的梦想奋勇向前,不惜焚须折翼,飞灰烟灭,而我却没有那个勇气,因为我知道我一个人的决定会改变很多,很多……

第二天一早,我先是整理好了行李,然后就去东野大宅去接小晟。

还没回雪茗的时候就已经让人去给我买了一辆新车,是辆白色的敞篷BMW跑车,看起来还不错,我挺满意的。

一路上风猛烈的刮着,我戴上了一个淡粉色的渐变墨镜,镜片上面是粉色的下面是白色的,看起来到时有种香车美女的架势,不禁自嘲的笑笑。

路上路过儿童专卖店的时候,给小晟挑了几样小男孩喜欢玩的玩具。

开到东野大宅的时候,从外面看翔子正和小晟在花园里说话,可是又看不太清楚还有什么,因为有一大片绿色植物和喷水池挡着。

很久没见翔子,他帅气依旧,只不过眼神里不再是神采奕奕了。

我实在是不想进去,只在门口按了两声喇叭,门口的保安应该是听见了,本要是破口大骂,无奈看见我这价格不菲的车,一句话生生忍回去,只是走到车旁边问:“你找谁?”

我心不在焉答道:“东野翔在不在?我来接小晟的!”

他听见我找翔子,又问:“请问,您是……”

“慕容灵雪。”我不耐烦的答道,真是不想和他们浪费多一点时间,不是不待见翔子,只不过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他喜欢的是云清瑶,而云清瑶又是我暗里的对手,明里的姐姐,尴尬自然是不用说的。

大概是翔子想见馨悦一面,才不让别人送小晟过去的。

而我又不能拒绝了馨悦,所以只好答应来接小晟。

翔子应该是听见了门口的鸣笛声,所以保安询问的时候他已经踱步到这边来了。

见了我非常惊讶,“灵雪?……你是慕容灵雪吧?”

保安见翔子认识我,所以无声的退下去了,我推开车门下车:“不会两年不见,你就不认识我了吧?”

“真不敢认了,又漂亮了啊!”他面带笑容的对我说,然后看着四周:“她没来?”

摘下墨镜,微笑着看他:“我来接小晟的,馨悦不想见你。”

他神色黯然了一下,遂即消失,然后说:“进来吧,小晟在花园里。”

我正随着他进去,他突然道:“哦!对了,北堂也在!”

我停顿了一下,然后装作不经意的:“哦,我接了小晟就走了,公司里还有事。”

走过喷水池,就看见绿茵茵的草地上有一把大大的遮阳伞,遮阳伞下面是一套法式镂空雕花桌椅,一个穿着白色衬衫两岁的小孩子坐在椅子上,手里玩着一个魔方。

小孩子旁边坐着的是在熟悉不过的身影——北堂澈。

我鼓起勇气走过去,然后不自然的向北堂打了一个招呼:“真巧,你也在。”

“我在等馨悦,没想到她没来,不过也不算是白来一趟。”他看着我,微笑着说,暖暖的阳光打在他帅俊脸上,仿佛又回到了初识的那一瞬间。

我拉开离自己最近的椅子,不再去看他,只对着小晟说:“灵姨接你去找妈妈好吗?”

小晟很乖,睁着乌黑的大眼睛看着我,这双眼睛还真是像馨悦,奶声奶气的说:“爸爸说让妈妈来接我。”

我摸了摸他粉嘟嘟的脸蛋:“灵姨就是接你去见妈妈的啊,妈妈很忙,来不了了,所以灵姨来接你。”

小晟好像很难抉择,偷眼看他爸爸:“爸……爸。”

翔子看了一眼小晟说:“你和灵姨走吧,过两天爸爸再去看你。”

小晟这才兴冲冲地点头,然后翔子让身旁的女佣带着小晟去整理衣服。

等小晟一走,这里只剩下我们三个,我叹气:“你们这样,对小晟也不好啊,他现在小,什么都不知道,等到长大了以后呢?他肯定会问‘为什么爸爸妈妈不住在一起。’到时候你们怎么回答?”

翔子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说:“我又何尝不想和馨悦好好谈谈呢?可是她见都不见我,那让我怎么办,就算是东野家和东方家的合作案,她都不肯出席,都是找什么经理副经理的对付,她不想见我就有不想见的办法。”

我还没开口,北堂就说:“她不想见你你就要主动一点儿,找机会见她啊,她总还没出了这个地球吧?”

北堂说完我也劝道:“馨悦并不是不想和你好好说话,可是当时你伤她那么深,她怎么无法忘记的,还有——你和叶芊芊又是怎么回事?馨悦可是知道了的。”

翔子苦笑了一下:“我和她真没事,我就把她当一个妹妹看,都是那些狗仔队——你们两个倒是意见相投啊,你们自己的事情还没解决吧?感情这事都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不说这个了,说点儿别的吧。”

我想了一下:“你最近不是在找房地产的合作商吗?我有意想和你谈谈,明天去你公司里吧。”

“行,下午吧,我上午要去开会。”翔子想了一下道。

我点点头,然后一时间竟然没有人说话,翔子见气氛尴尬,忙道:“北堂,报纸上说你和灵雪再打擂台,是么?”

我瞥眼看向别处,等着他回答,过了一会他才开口:“清瑶最近和我们的合作越来越不认真了,所以我想放弃和慕容企业的合作。转和乔家合作。”

我略微气愤的看向北堂:“慕容企业和北堂家合作那么多年,你怎么说放弃就放弃了?”

北堂嘴角滑过一丝狡黠的微笑,我这才发觉上当了,怎么两年的磨砺到了北堂这里一丝一毫都使不出来了,面对他好像智商为零似的。

他开口:“那你想怎么样?继续合作吗?”

“难道不行吗?如果你觉得云清瑶合作不认真,我可以换一个主管给你。”我有些气急败坏,这个云清瑶接手的合作案没几个是认真合作的,可是爸爸还是一味的纵容。

他坏坏的笑了一下:“那好,我希望和慕容家下一任继承人合作,慕容董事长,可以吗?”明显了是指和我合作。

我迫不得已敷衍道:“这是公事,等到明天我正式上班再说吧。”

话音刚落,小晟就被女佣带着走了过来。

我站起来,对小晟柔声说:“小晟跟灵姨走吧。”小晟乖乖的点点头,然后我让女佣先抱着小晟,对翔子和北堂说:“我走了,明天见吧。”

北堂这时候也起身:“翔子,我也走了。”翔子看了看我们两个,然后点点头。

因为都要出去所以大家都顺道,北堂跟在我身边,对我说:“明天上午有时间么?商量一下咱们合作的事情。”

“你怎么知道我非要和你合作不可?”我反问,气势不减。

他轻笑:“那么?你就是想不和北堂家合作了?我想那么热爱家族的你,不可能放弃和北堂企业的合资案吧?”

我极怒反笑:“是么,北堂董事长还真是看得起我啊,不过我明天上午没时间,过两天我们都商定好了再和你联络吧。”

他点头,然后去了另外一边,把自己的车开出来,他没有换车,还是那辆银色敞篷的保时捷。

我没再多看,让女佣抱好小晟然后开车走了。

路上北堂的车一直跟着我的车,我装作看不见,把眼镜带上,省的被别人认出来,明天再出来个特大新闻——‘北堂家少公子跟踪慕容家继承人’那就糗大了。

然后不自觉的加快了开车的速度。

终于到了馨悦办公的大楼,我让女佣自己打车回去,然后抱着小晟一起上了楼。

小晟对于我给他买的那些玩具玩的正起兴。

电梯开到顶层,我直接去了馨悦的办公室,正看见馨悦一个人对着电脑在打些什么东西,然后见我和小晟进来了,忙笑脸盈盈接过小晟:“谢谢你啊,灵雪。”

对着小晟又亲又抱的,小晟甜甜的叫了声妈妈以后馨悦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了,柔声又问这又问那的。

我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叹气:“你倒是好了,可我呢?刚才看见……”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秘书过来通报的声音:“东方董事长,北堂先生来了,您是否要见?”

馨悦抬眼看来秘书一眼:“嗯,让他进来吧。”

然后就专注于逗着小晟,我略微愠怒:“馨悦!”

她这才注意到我,然后恍然大悟,满脸抱歉的对我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给忘了,不好意思。那个……要不然。”

“没关系啦,刚才在东野家的时候已经见过他了。”刚说完,就看见北堂进来了,对馨悦说:“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么?”

馨悦连眼睛都不抬,只说了一个坐字,然后便没了下文。

结果偌大的办公室里就剩下我和北堂两个人面面相对,馨悦不停的和小晟说话的声音。

我感到气愤尴尬,对馨悦说:“没什么事,我先走了,下午还开会呢。”

然后说着就要起身走,馨悦这才抬头看我:“快中午了,大家一起吃个饭吧。”

我真是想把馨悦给扔到外星球去,明知道我和北堂什么情况,还这么说,我本要推辞,见北堂已经起身:“好啊,大家一起吃个饭吧,好久没聚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