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天色微亮,睡梦中的阿烈古琪被一阵断断续续的啜泣吵醒,他扯过被子,蒙住耳朵,翻了个身打算继续和周公约会。无奈那声音越来越大,让他实在没法忽略,只得翻身坐起,努力睁开惺忪的睡眼,将视线投向声音的来源,想要看清罪魁祸首的真实面目。
这一看可不要紧,阿烈古琪顿时打了个寒战,睡意一下全无,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个裹着被子蜷在床脚不停抽泣着扰人清梦的家伙,不就是他家小苏儿吗,看他双眼红肿、满脸泪痕的可怜模样,估计是哭了有好一会儿呢,真是君见犹怜。
“小苏儿,谁欺负你了?哭得这么伤心?”阿烈古琪凑到天枢身旁,温柔地把哭得梨花带雨的小美人揽入怀中,轻轻抚着他柔滑的发丝,小心翼翼地问道,冷硬的唇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
虽然他暂时还没想起来,昨夜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值得天枢如此大动肝火,不过阿烈古琪素来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肯定和自己脱不了干系,态度放低一点总是没错的。
天枢闻言在他怀里抬首,脸色铁青,眉头紧锁,默然看他一眼,没有说话,虽然哭得好不委屈,看似平静的眸底却跳跃着一股名为愤怒的熊熊火焰,而且还有越烧越旺的趋势,仿佛要将阿烈古琪燃烧殆尽。
“小苏儿,小苏儿……”阿烈古琪连唤数声,却始终没能得到回应,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除了在一起喝酒和看星星,他到底还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啊,能把天枢气成这个样子,头好痛……
“你说呢,烈……”这一次,天枢不再保持沉默,只见他面带寒霜、脸沉似水,恶狠狠地咬牙切齿道,简直就可以说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蹦出来的,如果目光也可以杀人的话,阿烈古琪绝对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已经死过多少回了。
“我、我说什么……”大概是被天枢清冷眸中凝结着的寒意所震慑,阿烈古琪声音一滞,竟然向后退了半步,只觉这样的小孩真是可怕,不过也很可爱就是了。
“你干的好事你自己心里有数!唔……”见阿烈古琪毫无悔意,天枢眼中寒意更甚,他忽地撑起身子,猛然揪住他的衣领厉声喝道。
或许是被刚才过大的动作牵扯到了身体上某处不为人知的伤口,天枢浅浅低吟一声,好看的眉头也不着痕迹地轻轻一蹙,但是却没能逃脱阿烈古琪热切而关注的视线。
“我、真的、什么都——”阿烈古琪不假思索的“不”字刚要出口,却硬生生地梗在了喉间,再也无法说出,天枢颈上、肩上那些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红痕深深地刺激了他。
阿烈古琪并非不经人事,怎会看不出那些痕迹的来历,只是他和天枢,这怎么可能呢。刹那间,昨夜那些凌乱的、散落的片段一一在脑海中呈现,并且逐渐拼凑出一幅完整的画面。
“你还敢说什么都不知道吗?”天枢眸中一抹亮芒闪过,语气中除了阿烈古琪意料之中的恼怒,还有几分他看不明白的小小得意。
阿烈古琪头疼地揉着额角,他隐隐约约地记得,他费尽周折才把天枢摁到床上塞进被窝里躺好,可是他刚一起身,天枢就立即坐了起来,双手死死地拉着他的一只手不放,口中还不停地嚷着好热。
“小苏儿,听话,乖乖睡觉……”夜色深沉,摇曳的烛光忽明忽暗,借着微弱的光芒,阿烈古琪看见天枢一身大红喜服,安静地坐在床沿仰脸看他,虽然不像刚才那样胡搅蛮缠,眼底却是一片茫然,似乎有些恍惚,便忍不住轻声哄劝,低沉的嗓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
天枢眼睑微颤,缓缓抬起,眼神毫无焦距,呢喃道:“烈,你不要走,我好难受……”朦胧灯影中,少年绝美的容颜透着异常瑰丽的色彩,此时他发髻已散,长发顺着脸颊垂落,乌黑的秀发衬着艳丽的肤色,竟是莫名的勾人……
阿烈古琪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心口不觉一堵。此刻,他也感到一些不对了,他的理智告诉他,他必须马上离开这个地方,但不知为何,他的脚步终是没有迈出。
阿烈古琪没有来得及再次开口,就因为突然围绕上颈项的双臂一愣,在他失神的瞬间,天枢的唇已经贴了上来。
阿烈古琪微微一挣,没能挣开主动送上门来的小孩,也就放弃了所谓的抵抗,而是遵循本能,收紧双臂,温热的唇贴上天枢的,辗转吮吸,他轻柔地拨开他的唇齿,邀着他的舌,与之共舞。
一吻终了,天枢抬起头来,直直凝视阿烈古琪,许是不胜酒力的缘故,平时就容貌绝丽的少年此刻更显得娇艳妩媚,只见他双颊泛着蔷薇色的红晕,眼中氤氲如雾,似有一泓秋水般盈盈欲出,不及扎起的长发垂落在肩后,乌黑如墨,让那双漆黑的眸子更显深邃魅惑。
如此活色生香的一幕,怕是圣人也难把持,况且阿烈古琪不是圣人,他不着痕迹地褪下天枢的衣物,少年光裸的身体完美地呈现在眼前,如雪似玉的肌肤带着诱人的莹润光泽,撩人心弦,情难自禁。
“烈……”天枢凝视着阿烈古琪,等着他开口,等着他反应。而他,回望的眼神深沉之中竟带着许多的认真。
随即,两个人的身影双双倒于榻上。红烛已灭,帷帐落下,后面发生的事情阿烈古琪不敢再想,难道他们真的……
纵然阿烈古琪百般不愿承认,然而铁证如山,由不得他不信,那就是——他和天枢这场玩笑一般的婚礼竟然假戏真做了。
“你还敢说什么都不知道吗?”太过意外和突然的事实让阿烈古琪的脑袋“轰”地一响,瞬时愣在原地,直到天枢怒气冲冲地贴上前来,在他耳边大声质问方醒过神来,呐呐问道:“小苏儿,你还好吧?”
“好什么好?疼死我了……”天枢对他的后知后觉没有抱以好脸色,他皱了皱眉,嘟了嘟嘴,用阿烈古琪听不到的音量极小声地嘀咕道:“你以前都没有抱过女人吗?技术真烂……”
天枢必须要庆幸的是,阿烈古琪没有听清他这番话,否则昨夜发生的一切只怕会在今日再重演一遍,但是阿烈古琪并没有这么做,他只是轻轻抬起右手,用袖角温柔地拭去天枢眼角未干的泪痕。
“烈,你轻一点,嘶——”即便阿烈古琪的动作十分轻柔,天枢仍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身下火燎一般的疼痛让他实是忍无可忍。
出身皇族,和其他宗室子弟一样,天枢早在两年前出宫建府的时候就有文帝钦赐的侧妃一位、姬妾数名,虽然他在多数时候都对那些女人没什么兴趣,但这绝不代表他从来没碰过她们。
至于阿烈古琪,伽蓝草原民风开放,男女之间只要情投意合便可生活在一起,他又是一国王子之尊,身边自然不乏美女往来。但是两个人都没有和同性一起的经验,初次欢好又是在意乱情迷之下,阿烈古琪还好,作为承受一方的天枢,其狼狈程度也就可想而知了。
莲花型香炉里的绿凝香已经燃尽,只剩一堆灰烬。紫檀木圆桌上犹有几碟昨夜未吃完的精美菜肴,白玉杯中残余着一些琥珀色的女儿红。圆桌另一侧的青花瓷瓶里插着几株蓝色的百合,只是那花开了一夜,已有些残了,蓝紫色的花瓣微微卷曲着。
绿凝香,清甜润肺,女儿红,清冽甘醇,蓝百合,清郁安神,这三样都是极好的,但是它们凑在一起却有使人情动之效,关于这点,天枢不知道,阿烈古琪也不知道。
“小苏儿,伤着哪里了,让我瞧瞧……”见天枢皱着眉头,连连嚷痛,阿烈古琪不由关切地询问道,甚至打算亲自动手查看。
“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伤在那见不得人的私密之处,天枢如何肯让阿烈古琪检查,只是不停抽气的动作他的疾言厉色变得毫无威胁,也让阿烈古琪更加担心,坚持不肯退步。
“小苏儿,别闹。”阿烈古琪微一思索,顿时明白天枢在别扭什么了,“让我看看伤口,我帮你上药。”
“不要,我自己来就好。”天枢躲开阿烈古琪,抱着被子往后一退。
“你自己怎么上,别任性了,快点过来……”阿烈古琪循循善诱。
“我就不过来,就不,唔——”天枢抵死顽抗,“你放开我!”
“你不要吵了,再吵我就打你屁股!”
“混蛋,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我要杀了你!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你给我闭嘴!啪——”
“呜呜,痛……”
“……”阿烈古琪黑线,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