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斗,这里将会发生一种怎样的争斗,我已经不敢想象了,也没有回忆出太多的情景,然而,有些事情终归会来,避逃不掉,也无法消除,就像这一场争斗。
琼澜展开了翅膀,飘飞了起来,朝向了我,宛若是一块体积庞大的老石,从陡峻的崖端滚落了下来,没有一点的迟疑,也没有一时的犹豫,仿佛从它形成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一种命运,一种在滚落中粉身碎骨的命运。
我没有躲闪,一个黑影又笼罩在了头顶,仰首一望,火隼兽已经和琼澜缠斗了一起,两个远古的巨兽就这样狭路相逢了,它们有一个相同的时间起点,然而,命运扭曲了其中的牵线,也在冥冥之中安排了一个迥然的岁月终点。
风吹刮了,偎依着地面席卷而来,掀起了一浪又一浪的尘埃。天空中的堆堆驼云悄然变化了色彩,从苍白转成了铅黑,似乎也在慢慢挪移了,犹如是在一段摩肩接踵的街市,一步一步地前行着。
雨,一场滂沱的大雨,或许,已经萌生了,正在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往这里。
不久,一个巨架坠落了,粉身碎骨了,在浑厚的土地上,塌落了一处深深的凹陷,火隼兽依然呼啸了,呼啸在头顶,呼啸在黑云压迫的天空里。
如此的结局,是一种惨烈,却也是一种情理之中,琼澜虽然拥有了血蝠蝶的骨骼构架,却终究不能摆脱了人的一种情感的桎梏,也不能消除了人对死亡的一种畏怯感,无论怎样,她确凿是一个人,一个曾经的采药女,而不是一个远古的飞禽。
后来,当最后一片的尘埃也归于了沉寂,一个飘渺迷离的身影从巨架里剥离了出来,飘飞了起来,那么的轻盈,那么地柔美,象清晨挥洒的雨露,又像是一片身无所系的蒲公英, 我想,那应该就是真实的琼澜,一个忠贞于爱的柔弱女子。
她没有言语,就这样飘浮着,目光遗落在了前方,深情款款,那是一个俊秀的身影,若隐若现,或许,他就是遗忘了归途的囚隐。她笑了,如此的甜美,如此的温柔,幸福荡漾了整个脸庞。
他们拥抱了,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飘下了一浪落叶,围绕了他们,宛若是一个天然的画框,框住了一段沧桑了情感,也定格了一片永不凋谢的画面。
不知不觉,他们隐约了,有些模糊了,最终走向了消散的途路,无声无息地消散了,化作了一滴明澈的眼泪,它在不断地升起,也在不断的膨胀,像是在无休无止地聚拢着四处流浪的悲哀,或许,它们已经漂泊了太久,无法排遣了积贮了多年的乡愁,也算作是一种回家了。
一阵风吹过了,泪滴破碎了,破碎成了一场茫茫的大雨,雨水哗啦哗啦地下着,浣洗了红叶,也沉重了尘埃。
水流汇聚了,汇聚在了那一个深深的凹陷里,一瞬间,巨架也消失了,幻化成了一颗丹药,我伸出了一只手,裸露了掌心,它缓缓地飘落在了上面,有些湿漉,也有些柔滑,我想,这就是落元丹。
一个声音飘来了,回响在了雨水里,“我想告知你,那一个人是谁,然而,终归不能遂愿了,或许,这就是命运,我想,你会自己找寻到答案的…”
我抬起了头,闭锁了眸子,伸开了双臂,雨水湿淋淋了雪发,顺沿着发丝滑落了下来,一滴一滴,有些清凉,却又温热了起来,或许,它们都是琼澜的眼泪,每一滴都裹卷了一些她幸福的热量。
话音飘落了,雨水也依随着它休止了,似乎是一种突然,来时急骤,去也匆匆,宛若是一个天真纯洁的孩子,他哭泣了,在一番泪水的流泻里,淋漓尽致地宣泄了自己心中的块垒后,又欢蹦乱跳的离去了。
同样的突然,却是一种不同的感触,或许,泪水只是清洗了一下孩子稚嫩的面容,然而,这场大雨却深深地流进了我的心里。
一缕光线洒落了下来,一种白茫,一种温柔,它们缠绕在了我的衣服和发丝上,似乎想要消除了大雨留下的痕迹,我抬起了头,仰望了一眼天空,它是如此的温馨,那是一个骤雨洗礼过的太阳。
一片白色的影像划过了目光,那卷画图飘落了下来,在阳光的笼罩下,也在风的簇拥里,它坠落在了我的手里,和先前的那次一样,不过,再也没有了琼澜,也没有了一缕想要抢夺的目光,或许,它应该跟随琼澜而去,它却选择留了下来,为这个凄美的爱情故事续写上一个没有终点的结局。
我摊开了它,又重温了一下,心中默念起了那段言语,风万里,万里风,风中幽歌不托情意深。西楼月下,形只影单,浊酒沉沉;落花叠叠,暗香浮动,庭院深深。宿夕不梳,苍翠年华,待君归来,容颜安在?
容颜,少女的容颜,如流水一般,一去不复返,终有一天会衰老,然而,有时,爱情却不会苍老,因为它流淌在了岁月里。
火隼兽呼啸了,一遍又一遍,似乎是一种催促,在催促着一种回归,或许,我也真的应该离开了。
这是一片陌生的土地,我也只是一个过客,给它留下了一些叹息,却带走了一段往事,一段她温藏了五百年的往事。
我终归是要离开了,转身了,又回眸了,一瞬间,眼前的景况发生了一种惊奇的变化,漫山遍野的枝叶不再殷红了,被涂抹上了一层浓浓的翠绿色,曾经那一丝一缕都透漏着清冷的空气,也逐渐有了一些温热。
不知为何,走了几步,我又停留了下来,停留在了那片花群前。白色的雾气依然流淌着,时而聚合,时而流散,清澈的琥珀依然悬浮着,上面残留了一些湿漉,多情的阳光从中穿过了,折射出一种炫目的色彩。
我拿出了那卷画图,轻轻一挥,它飘飞了起来,进入了白色的雾气中,不久,它消失了,化作了颗琥珀,晶莹了,清澈了。
我流下了一滴眼泪,无论怎样,也是一种余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