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飘飞了起来,在昏黄的光芒和漫长的黑色相接的边缘地带时,回眸了,向身后投注了一个目光,离咒走出了房间,停留在了廊道上,他看到了我,沉默了,我想,他已经明白了什么。
就这样,我消失在了黑暗中,他依然站立着,宛若是一尊平静的塑雕,在守望了什么,然而,终归有些遥远了,也有些模糊了。
夜色昏昏沉沉,望不穿,挥不去,那有些分辨不清的浑浊,也隐藏不了,摆脱不了,那一种地老天荒般的阒寂。
夜,为什么是如此的一种色彩?或许,黑色的眸子总是向往了光明,眷恋了繁华,却遗忘了一种最为原始的东西,一种静思,一种感悟,而只有昏黑的颜色才能让这种思索延续下了来,清晰了下来,因为,在大多数的境况下,人,已经习惯了闭锁了眸子去思想,去感悟,去认知一下自我的存在。
风,呼啸而来的风,从黑夜中卷来,又在黑夜里退去,没有留下了一点踪迹,宛若是一股遗忘了湿漉的水流,轻轻的滑过了,只给了皮肤一些清冷的尾巴,淡淡的,浅浅的。
不知溜走了多少的光阴,也不知飞越了多长的途路,已经是破晓时分了,我飘落了下来,停留在了一个峡谷里,一种空阔,一种苍凉。
峡谷中洒落了许多片的碎石,有些凌乱不堪,有些乱七八糟,铺天盖地一般地占据了每一片土地,或许,它们是一种残留,远古的老山在一场惊天动地的崩坍后的残留。
然而,这些碎石光滑细腻,似乎已经被远年的流水侵蚀了嶙峋的棱角,又被不休的风吹日晒填补了原始的凹凸不平。也许,有一种可能,在遥远的千万年前,曾经有一条汹涌澎湃的大河,它浩浩荡荡地从这里经过了,却又在某些无法敲实的境况下,湮灭了,也消失了,只留下了一些碎石,记录了自己曾经的过往。
峡谷的侧旁是蜿蜒不绝的山峦,横亘在了大地之上,没有了终点,犹如是一堵绵延千里的城墙,隔绝了与外界的牵连,封闭了一段沧桑,也催生了两种忧伤,一种是目光的忧伤,它失去了远方,搁浅在了半山腰上,一种是山峦本身的忧伤,它守护了一段历史,却也孕育了一片荒凉。
我走动了,没有目的的走动了,目光也流淌了,然而,没有了那个身影,也没有了洛夕,只有一个孤单的我,还有一些冷清的空气。
一阵风卷来了,一阵黑色的长风,偎依着地面卷来了,穿越了峡谷的中央,掀起了一浪又一浪的尘埃,一些微小的碎石也飘荡了起来,碰撞了,发出了一些‘嗒嗒’的声响,犹如是一阵阵的马蹄声,如雨一样的马蹄声,回响着,回响着。
或许,曾经,这个峡谷是一个战场,一个被岁月遗忘了的战场。
我抬起了头,仰望了一下天空,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息,然后,转身了,面向了东方,伸出了一只手,倾斜了一下掌心,一缕光芒洒落了下来,苍白了一手的肌肤,有一种温热在流淌,也有一些轻柔在蔓延。
忽然间,大地颤抖了,摇晃了,泥土也有些松弛了,象沙粒一样,流散了,形成了一个连一个的涡旋,我飘飞了起来,停留在了半空中,低头望了一眼,涡旋凹陷了,旋转了,宛若是少女脸庞上的小酒窝,然而,却不是同样的美丽。
不久,一瞬间,密密麻麻的断剑残刃破土而出了,犹如雨后的春笋蓬勃生长了一般,一个连一个,一圈接一圈,构筑了一个特殊的形状,那是一个巨大的问号。
这是怎样的一个世界?没有了人声,长久的寂寞了,然而,却又隐隐约约地聆听到了一些残留的喊杀声,它们有些浑厚,也有些低沉。
这是怎样的一种变化?没有一点的征兆,是如此的陡然,是如此的出乎意料,或许,那巨大的问号里,隐藏了一种沉积了多年的疑惑。
这又是怎样的一处安排?也许是他人的一种苦心经营,只为等待我的前来,也许是前人的一次慷慨施舍,遗留给后来者一次情感的触动,又可能是一种天然的造化,没有理由,也没有借口。
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飘渺了,迷离了,象天空的云朵一样,可望而不可及。
和煦的阳光笼罩了,一层单薄的白色雾气氤氲了起来,流淌在了一片又一片的断剑残刃之上,曲折了,逶迤了,顺延着它们的走势,也飘散成了一个形同的形状,那是一个白色的问号,有些清新,有些柔弱。
“吐罗涟伤,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或许,你不应该前来,我不想为难你,我也只是为了实现一个夙愿…”
一个声音飘来了,从一个无法确凿的地方飘来了,好像是一种近在咫尺,又似乎是相距了一段漫长的途路,我飘落了下来,转身了,回眸了,找寻了,却依然是一片冷漠的空落。
又吹来了一阵风,白色的雾气飘起了,象乡野傍晚的炊烟一样,袅袅地升到了半空中,很快很快,也许只有转眸的长短,它摇晃了,扭曲成了一个模糊的身影,时有时无,若断若连,宛若是一个晶莹剔透的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秽,和阳光一样柔弱。
“我不明晓这是一个什么地方,更不可能知道它的一段过往,然而,我想,我可以触摸到了一种念想,一种凄怨,或许,你应该会明晰了所有的答案。”
他稳定了,清晰了,也笑了,伸出了一只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身上的铠甲,铠甲有些老旧了,也有些破损了,还残留了一些血迹,如此的凄艳,成了他全身唯一的一种醒目的色彩。
一缕光线转移了,遗落在了他的面容上,他很清秀,也很白皙,目光流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深邃,和连绵的山峦一样的深邃,然而,脸庞却有些殷红了,或许,那是鲜血的涂染。
“这片峡谷名唤炙剑冢,曾经是一个血流成河、横尸遍野的惨烈战场,有的人功成名就了,也扬长而去了,而数以百计的征人却沉埋了地下,或许,有些悲壮凄伤了,些血脉僨张了,又有些扼腕叹息了,然而,断剑残刃沉默了,他们忧愁了,目光永远不能回归了遥远的故乡“,他停顿了一下,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息,依然摩挲了一下铠甲,” 世人忘却了他们,时间忘却了他们,但他们却没有忘却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