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不放心地说:“不行。小日本太残忍了。他们见谁不顺眼,举枪就杀。听从城里回来的人说:咱们涿县有不少村子没剩下几个人,几乎都被杀光了。万一你露了面,他们不跟你谈怎么办?太危险了。我不同意你去。你要是真出点意外,咱们村的损失可就更大了。今后还全指望你指挥大家哪。”
张廷瑞边认真思考,边回答:“目前这是万全之策。其实,我也不想冒这么大险。这不是没办法的办法吗?一旦这十位姐妹落入虎狼之口,我们怎么对得起全村的乡亲们呢?”
张千无奈地低下头说:“我也是担心这个。”抬起头来,望着房顶,咬牙切齿地骂道:“小日本,我操你八辈祖宗。你们不在自己国家里该干吗干吗,为什么要到我们中国来作孽呀!等机会成熟了,我非一刀一个,像切西瓜一样,全宰了你们这帮王八羔子。”
江风说:“你这是马后炮。我恨不得现在就窜出去,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又泄气地说:“可是,咱们就凭这几杆**,怎么能打得过他们的洋枪呢?我真恨自己没长出三头六臂来。”
张廷瑞说:“都别只顾发狠话了。还是考虑点实际的吧!”接着,他命令江风、张千说:“你俩尽快组织点不怕死的青壮年,让他们能带什么武器就带什么武器,哪怕是铁锨镐都可以,悄悄地隐藏在学校的四周,一旦出现意外,也好乘机跟敌人拼上一场。”
江风、张千表情严峻地互相对视了一眼,答应着去了。
张廷瑞望着江风、张千出了自家院子,才急忙穿上刚洗过的灰色大褂,登上千层底布鞋,梳理了一下分头,提起文明棍,健步如飞地出了屋门。
一直在窗户外面偷听他们说话的父亲,见儿子心急火燎地从屋里出来,赶紧拦在面前说:“瑞儿,你千万不能去。你这不是等于把脑袋往老虎嘴里送吗?我刚刚听说了:前两天,良乡县的几个村子都被鬼子给杀光了。房子也烧光了。家里的东西也都被抢光了。几年前你惹的那场祸,就要了你妈的命。你怎么还不接受教训呢?你这个败家子啊!真想把咱们这个家都搭出去吗?你这个孽种啊!快给我回屋里去。今天你要想出这个门,除非先把你老子杀了。”
张廷瑞尽力忍耐着,加以解释说:“我是喝永乐村的水长大的,我不能忘本啊!村里有了难,乡亲们有了险,我不出面帮助他们,今后我还有脸待在这个村吗?平日里乡亲们对咱们张家不薄啊!”
就这样,张廷瑞不顾个人安危,不顾父亲的拼命反对,毅然决然地把自己置于了风口浪尖上。用他的话说:如果能换来乡亲们的安全,我张廷瑞就是死也是值得的。
张廷瑞出了家门,没有直接去中学,而是串了好几个胡同找到了王端,他态度非常强硬地警告王端说:“你这是在玩火。小日本是心狠手辣,但是,他们毕竟是在人生地不熟的中国,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你就不为自己的将来想想?我告诉你:你现在的行为,就是汉奸走狗。等小鬼子一滚蛋,乡亲们绝对饶不了你。听我的,你现在回心转意还来得及。”之后,又把自己如何退敌的想法说了一遍。
王端听了张廷瑞苦口婆心地的劝告以后,终于打消了再为鬼子寻找花姑娘的想法。并顺从地跟在张廷瑞的屁股后面,回到了学校大院。
一见了王端的面,翻译官带着困惑走向王端,用笔写道:“花姑娘怎么没来?”
没等王端回答,张廷瑞从翻译官手中抢过笔和纸来,写道:“我是这个村里的村民,叫张廷瑞。我跟你们的头有话要说。”
小个子翻译官仰头看了一眼这位白面书生,既反感又好奇地接过笔来写道:“你是干什么的?有什么话就跟我说吧!”
张廷瑞很傲慢地接过笔、纸写道:“这个村是永乐村。自古属佛国之地,有大辽塔为证。不知你们注意到了没有?”
翻译官贼眼睛转了转:“注意到了。我们长官正是佛教徒。他已经到庙里拜过佛了。”
“村里住着的都是佛门子弟。经常聆听佛祖释迦牟尼的教诲:‘下度众生。上度佛果’。”
“我们也是佛门子弟。中国、日本都有佛家圣地。”
“既然都是佛家子弟,你们还要花姑娘,这符合佛祖的意愿吗?”
翻译官愣了半天,瞪大眼睛,冒出两股凶光,上下打量着张廷瑞,像是突然从他身上发现了什么秘密似的,猛转身走向人丹胡子的指挥官,小声嘀咕了几句。
指挥官听过了翻译官的话后,突然抽出指挥刀,大喝一声,所有鬼子立刻站成一排,平端着刺刀逼向包括张廷瑞在内的六位村民。
见状,李方林等几个汉奸式的人物早被吓得双手抱头、嗷嗷乱叫,并齐刷刷地跪倒在地,乞求饶命。
最后,那几十把刺刀全指向了张廷瑞一个人。
人丹胡子盯住面前这位身材高大,浓眉大眼,穿着大方,气质不凡的年轻人,又见他面对这么多明亮的刺刀居然毫无畏惧之意。心中暗忖:“只有真正的佛教徒才能做到临危不惧。今后,这样的人兴许能够用得到。”想到这,他改变了要杀张廷瑞的想法。
接着,人丹胡子将刀装入俏内,向张廷瑞友好地嘿嘿一笑,用日本话说:“很好!”又轻轻地拍了一下张廷瑞的肩膀,然后一挥手,命令他的队伍说:“开路!”于是,一队鬼子兵尾随着仁丹胡怏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