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廷瑞安全脱险后的当天晚上,他经过一番乔装打扮之后,开始到处寻找自己的同志。从天黑一直寻找到后半夜,到了精疲力尽时,才在附近的一户老乡家找到了王忠和孟瘸子。再次经历了生死考验的三个人紧紧搂抱在一起饮泣。又互相安慰了一番,才坐下来谈正事。
王忠介绍说:“我们已经找到了周司令的下落。并且已经回到了石门。他身边也只有二十几位弟兄了。他现在好像病得不轻,持续高烧几天了,瘦得快成皮包骨了,我们找到他时,他正在一户老乡家的地窨子里养病。当时的惨状,一眼都快认不出他来了。”
孟瘸子气愤地说:“听说张老六对他仍不死心,还在暗地里拉拢他。张老六煽动说:共产党根本不是日本人的对手。所以,也成不了气候。劝他趁部队被打散的机会,赶紧投奔日本人去。张老六保证,能给周司令争取一个同样大小的官职。”
对张廷瑞来说,这些当然都是非常重要的信息。听到这儿,他再也坐不住了。心想:周文龙不是那种见利忘义的人。只要有他在,这支队伍就有复活的希望,要想办法尽快见到他,继续给他鼓劲,决不能让敌人挖了“第一路”的墙角。但是,经过几天的疲劳战,刚又走了大半夜的山路,身体早疲乏得像一滩稀泥一样了。本想坚持站起来,尽快去找周文龙共商抗日大计。可是,身子刚一站起来,就接连打了几个晃,头一沉就倒下了。等他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老乡家的炕上了。当时天色已经放亮。
见张廷瑞睁开眼睛四下观望时,孟瘸子在一旁兴奋地喊道:“张主任,您可醒了。刚才把王忠我俩都给吓坏了。怎么样,这会好多了吧?”
张廷瑞四下望了望,困惑地问:“这是什么地方?”
孟瘸子说:“这是咱们的堡垒户。老乡家的儿子是咱们的人。听说几年前就去了延安了。现在家里只有两位五十多岁的金大叔和金大婶两位老人。他们住在东边屋子里。您病倒的事我们没敢告诉两位老人。怕他们知道了跟着着急。”
“怎么,我病了?”
“张主任,您都忘了,昨天夜里您要急着去找周司令,可刚一站起来,突然就昏倒了。”
张廷瑞懊悔地说:“我真不中用。这个时候怎么就晕倒了呢?”
“您的身体太虚弱了。王忠一早就出去给您买药去了。昨天夜里您出的汗太多,身体更加虚弱了,顺便再给您买点补养身体的东西。根据现在的情况看,抗日战争不会是一年两年的事,要做好长期战斗的准备。所以,没有个好身体怎么和敌人斗争啊!”
“胡闹!这个时候让我躺在家里养病简直还不如杀了我哪。快扶我起来,我张廷瑞的骨头没那么软,一点小毛病就吃药。”
孟瘸子安慰说:“您说得对。咱们都恨不得明天就把小鬼子全部赶出中国去。可是,我们的队伍还是刚刚整编的,在实力上远不如小日本,操之过急,恐怕会适得其反。您还是安静的休息两天吧!等王忠回来,我可以先去趟石门,把您现在的情况向周司令汇报一声。看看他有什么具体的指示再说。”
就在这时,门口进来一个身穿破烂衣服,头戴草帽的人,此人正是周文龙。
周文龙一进了门就扑向了张廷瑞,久久哽咽着。
张廷瑞更是喜出望外,一咬牙支撑起了身体,闭了会儿眼睛,等头晕的好些了,才说:“周司令,你可来了。我都快急死了。”
孟瘸子子赶紧搬来一条板凳放在周文龙身后,殷勤地说:“司令,您请坐!”
周文龙面无表情地对孟瘸子说:“你到外面放一下哨,我和张主任有事商量。”
孟瘸子看了眼张廷瑞,似乎有点放心不下他。
张廷瑞点了下头。
孟瘸子这才转身出去了。
张廷瑞很悲切地说:“我这个‘第一路’的政治部主任不合格呀!这次的战斗打得这么惨,在战略上我有失误的地方,责任由我来负。周司令,我们得尽快打起精神来呀!这么耗一天,不知要错过多少可以消灭鬼子的机会。我们耽误不起呀!再说:我们多耽误一天,就等于给小日本多创造一个剿灭我们的机会。小日本狡猾得很,他们肯定要趁虚而入,以种种手段瓦解我们的抗日力量。趁现在我们的同志斗志依然还在,抗日的决心依然还在,所以,我们必须要早一天把队伍重建起来,继续和小日本决战。”
周文龙明显有些犹豫。说:“可是,我们这次败得太惨了。在这种情况下,要想再建立一支和从前一样规模的队伍谈何容易呀!还是耐心等待时机吧!敌人现在正在势头上,我们盲目地跟他们抗衡,岂不是自讨苦吃吗?如果一次次地败下去,我担心会有更多的人会对共产党的抗日能力存有疑虑。”
张廷瑞果断而严肃地说:“我的观点跟你却恰恰相反。胜败乃兵家常识。可怕的是:在失败面前会有人倒下去,从此再也站不起来了。”
“面对这么强大的敌人,不倒下去又能怎么办?一万多人的队伍像是秋风扫落叶一样被打得落花流水,死伤惨重。面对横躺竖卧那么多的尸体,哪一个人不会感到触目惊心呢?”
张廷瑞温和地问:“那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