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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上还是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我的周身,依旧是一股股的冷风吹过,周围,渐渐的开始弥漫起阵阵花香,我忽然感觉到,一片片的花瓣开始飘落到了我的身上一样,让我的脸庞痒痒的,我慢慢的睁开眼——没错,不是好像,是真的有花瓣在我的身边,而且像下雪一样,不停地从头上慢慢的落下来,一时间,整个房间里花瓣飘零,构成了花的海洋一般,晓刚和刘强也呆呆的看着四周,一时间不知所措。我摊开手掌,掌心里立刻聚集了几个小小的花瓣,椭圆形,散发着浅浅的紫色,看来应该是一簇簇的吧,但是绝对不是先前的紫藤萝,因为香气不同,我凝神闭目,香气还是淡淡的,但是它的高雅和华贵一点也不亚于紫藤花,可是,这个花里面却总是不经意的充满了伤感,即便是无望,还是夹杂着停留,思念,直至天荒地老......没错,很像眼前的徐文静,她生前应该也是个很喜欢花,又有点多愁善感的女孩子吧,或许还带着小小的自卑,但是即便如此,还是有着无法摆脱的忧伤——这些花,学名,丁香。
“噗通!”人形竟然跪了下来,
“我只是希望能够回家,除此之外,我并不想做别的事情了,真的......”
我默默的看着对面的徐文静,虽然她此时是寄生在张伯的身上,我看不到任何关于她的模样,但是我知道,此时她确实是真心的希望能够得到救赎,她想结束那些本不该属于自己的孤独,是因为这样,才带来了丁香花的吗?丁香花,天国的光辉,是想自己能够去一个属于自己的极乐世界吗?四十年已过,根本无心于尘世,却还是被牢牢禁锢不能解脱,从这一点上,我忽然感觉,无论是我,还是周晓雪,包括飞胭,有时候都没有眼前的徐文静看得透,她比谁都明白冤冤相报何时了的道理,她希望自己能够解脱,能够安心,仅此而已。
我只会做蛊,而且很久没有再做了。
我举起自己的手,这是我重生之后的身体,希望这些丁香花能够助我一臂之力,我点点头,阳台上的窗帘吹动,一股股的夜风冷冷的吹在我身上,当年是飞胭作蛊害死的徐文静,解铃还须系铃人,徐文静来找我是对的,毕竟现在在某种程度上讲,飞胭其实就是我本人。毕竟,我的头脑里有着飞胭的记忆。我起身,从阳台上拿起放在下面的一个小碗——这只碗并不是我的蛊碗,蛊碗已经不知道让我丢到了哪里,应该说,我并不是一个真正的蛊女了,因为我到目前为止所做的一切,除了尽力,没有别的东西,也无心再去探究。可是,这只碗或许还能起到某些作用,因为它曾经在萍姐作法的时候盛过鸡血。也就是说,于阴间之物中,它还算是个干净的东西。
我拿起手中的蛊针,慢慢的刺入自己的手指,晓刚和刘强默默的看着我,或许与他们来说,也算是默认了我的行动吧,虽然我也并不清楚我解开徐文静的蛊之后自己的身体会怎么样,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我知道如何去解开徐文静最初所中的“传心术”,虽然她身中好几种蛊毒。
想到当初周晓雪一战后我用彼岸花压制住了飞胭的“传心术”,我就已经
开始明白,其实真正应该解蛊的话应该是用丁香,但是两者有个共同的地方,都是有引导作用,只不过是一个是去黄泉,一个是上天堂。
我没有那些作为辅助用的蛊,相比这也是大家最关心最疑惑的地方,但是不要忘了,对面的徐文静即便是一个灵魂,从刚才我在给张伯的身体放血的情况来看显而易见,用那个已经被蛊毒侵蚀的差不多的身体里的血就可以完全代替其他虫类的蛊,所以,当我在将自己带血的手指抹了一遍那只碗之后,已经血渍斑斑的碗里,慢慢的滴入了那还带着很深的毒气的血,一滴滴的滴落在碗里,与我碗里的鲜血产生了共鸣,这其实也是在和飞胭产生共鸣,因为飞胭是下蛊者,几个花瓣慢慢的飘到了碗里,粘在碗沿上,在风中微微颤抖,我用蛊针挑起那几片花瓣,慢慢的将它们浸染在碗里,然后轻轻的搅动着,心里开始默念着花蛊咒语,这只碗里只能放三片花瓣,但是考虑到已经时隔这么多年,而我也希望第四片能够让她将来无论是否往生,都能够得以安宁,就像四叶草一样,有着祝福的意义,这些我原本从来不知道的花蛊心经,就像是先前背的滚瓜烂熟了一样,在我的心里如潮水般涌起,飞胭这些年的苦读钻研确实没有白费,应该说,此时其实并不是我在解蛊,而是飞胭吧......
漫天飞舞的花瓣忽然开始变得有规律起来,仿佛像是先前形成的水中的漩涡一样,开始慢慢的回旋环绕,形成了一个长长的环状,在这个环状的中心,停留着我和对面的徐文静,她此时仿佛入定了一般,一动不动,外面晓刚和刘强的身影已经愈渐模糊,我所处的周围浓郁的花香四溢,让我感觉它们仿佛都要沉浸到肌肤一样,虽然丁香花是一种很美好的花,但是,其实它还是有一点毒性的,长时间处于花香中对身体并不好,我这个人身也受不了,我仍是慢慢的搅着眼前碗里的蛊物,心里面默念着花蛊经,与此同时,一滴滴的水珠开始慢慢的掉落了下来,打在我的额头上,身上,手上,眼睛里面也进了一滴,我眯着眼睛——下雨了吗?房间里怎么会下雨呢?我凝神静听——呼呼的风声中好像真的有滴答的雨声在响,可是俗话说,“早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今晚的余晖证明了明天不可能会是一个坏天气,不过天有不测风云,一切终究还是很难说,正这么想着,我忽然发现我现在的周身风平浪静了,我发现在自己站在一条街上,那是一条非常陈旧破落的街道,我看着远处的车来车往,看着不远处的路口开始慢慢的汇聚起人流,我知道——前方应该出事了。
我慢慢的走过去,我看到在人们的惊叫声中那辆车子竟然夺路而逃,此时街上车辆并不多,若是现在,大可以打着手机一拍就搞定——司机跑都跑不了,前方还有监控呢。可是在那个时代,这些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我看着一溜烟飞奔消失的车子,再看看那地上躺着的女孩——没错,容貌长的和我好像,可是,那个女孩忽然间又睁开了眼睛,看着周围的人,慢慢的起身,推起身边的自行车,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她的周身也没有出现什么变化,不管周围的人如何询问,她只是木然的向前走着,然后慢慢的骑上车子,我看到她的眼神空洞麻木,
我知道,这是她的魂灵在慢慢的消失,其实女孩这个时候已经是灵魂脱壳一般了。
我跟着那女孩前进了几步,她忽然停下了车子,用脚尖支着地面,慢慢的回过头,在开始渐渐散去的人群里,我看到那张和我一样的面容,只是略显青涩,她就那么默默的看着我,眼睛里面没有怨恨,也没有不甘,但是,一丝丝的伤感依旧掩饰不住的涌上了面容,她的家,是那个方向吗?我心里默念着,看着眼前的她渐渐模糊,泪水不由得涌出了眼眶,对不起,把你卷进了这样的世界里,你无疑是最无辜的牺牲品,这么多年来,这个世界对于一个亡魂,还是太过于残酷......
我渐渐的睁开眼睛,眼前的丁香花雪依旧在周身飘舞着,我的心,却渐渐的暖了起来,我忽然间意识到,有时候,放下本身也算的上是一种救赎——正如此刻,天眼看到的那团黑色的东西开始慢慢的伸展开来,渐渐的成为一个人形,那是徐文静的本体吗?她现在跪坐在我的身边,眼角的忧愁和哀怨即便是被花瓣模糊了双眼却都不能掩盖住,她看着我的眼神里,还是飘荡着一丝不解和对于自己能够落叶归根的渴求。
忧伤与纯洁并存的丁香花啊,希望你能够真的将这个灵魂带走,人世间的痛苦还没有磨灭她对于回乡之路的念头,对于同是异乡人却永远都无法记起家在哪里的我来说,此时这种荒凉的感受更是远胜过她,尤其是我一联想到自己的身世,一时间悲从中来,头上的雨滴渐渐的变成了雨丝,落下来的速度也变快了起来,淋湿了我的头发,可是手中的蛊碗却并没有因为雨水的降落而变得满起来,它依旧还是在血液的搅动中闪着一丝丝的微光,那中间形成的小小的漩涡还是在慢慢的汇聚着一股股细小的阴气,像是在无声的放映着老片子的留声机,随着时光的速度缓慢后退,一瞬间,时间流转,那些不曾见过的过往都一幕幕出现在眼前,那是属于徐文静的记忆,那些记忆都是很平常的生活场景,却都是那么温馨,平平淡淡才是真吗?如若不是,为什么这么多人留恋尘世?而我,我除了一个灵魂之外,还剩下什么呢?
想来就来,该来的,都不来......
我忽然间意识到,或许徐文静能放下心中的仇恨和悲怨,是因为对方是我的缘故吗?或者说是因为是飞胭的缘故?应该说在她的眼里,我们比她更可怜,是因为这样吗?“哪怕都下地狱又怎么样,我只想往生,魂归故里即可”,徐文静的声音开始在我的心底回响,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不想告诉我太多吗?那样的话,先前那饱含伤感的眼神里,应该还有别的东西存在吧......
心底的花蛊经已经默念了三遍,那搅动着液体的蛊针慢慢的停了下来,风中似乎传来一声久远的叹息,我看到徐文静慢慢的闭上眼睛,眼前又恍恍惚惚的出现了她停住车子,脚尖点地回头看我的情景,好像就是真实的发生在此刻一般,不大的雨中,这一幕似乎定了格,她默默的看着我,我静静的看着她,一瞬间,眼前忽然一片空白,只有我一个人还站在雨中,站在那破败的街道上,看着荒凉的雨帘中的远方,那里,就是徐文静家的方向......
(本章完)